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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若干年時間沒做過中學數學題，但陸筠對自己還是頗有信心的。怎麼說她也是高級工程師，對付初中數學應該不成問題。

陸筠拿過書：「我看看。」

他動作快得很，兩個大人倒是面面相覷了一會，然後都笑了。

看到兒子那麼無精打采，吳維以心疼，坐在他身邊揉揉他的頭髮，笑說：「這個假期想幹什麼，爸爸陪你去。」

難得他說有不懂的題目，陸筠也樂得大顯身手，拖過紙筆，開始算起來。

「怎麼了？」

陸筠微微搖頭，收拾灶台，很有些感慨。夫妻兩個人要一輩子走下去，總是需要一點理解的。但這話她沒說出來。

終於剎住了話頭。

吳維以笑眯眯的給她一家人盛飯。

冕之神氣地宣布：「這個筆記本以後就歸我了！」

冕之真是失望，把筆記本轉了個身正對他們，哭喪著臉：「看不懂……」

吳冕之是何等聰明的孩子，從父母的表情上就看出了端倪，先發制人：「爸爸，你不會想沒收我的筆記本吧！我要肯定地說，不行！這是溫阿姨送的禮物。」

「只有收著了，」陸筠搖搖頭，「更何況溫曉也是一片好意。」

吳冕之是何等聰明的孩子，一看她複雜的表情就有數了，狡黠地一笑：「媽媽，沒算出來嗎？」

世人均知國慶有七天長假，但對吳冕之同學而言，這個假期大大的被打了折扣，變成了四天，外加三天的補習。

陸筠聽得好笑，實在沒脾氣了，拿筷子敲敲父子倆的碗，說：「好了好了，吃完飯再說。」

「對啊，所以我才問你啊，媽媽你不是工程師嗎？」

兒子長這麼大，她還真沒輔導過他的作業幾次。吳冕之從小就聰明，在學習上特別能舉一反三，一點就透，加上小學的時候功課簡單，不用怎麼學習，成績也是頭籌，還跳了兩級；作為父母也從來不逼他拿多少名次回來，進入初中后，任憑他自己發展。

夫妻兩也放下了碗筷過去看，盒子包裝得異常精美，上面還別著一張卡片，陸筠拿起來一看，簡單寫著一行字「祝冕www•heｔubｏoｋ•ｃｏm.com之生日快樂」，她看到這句忍不住笑了下，側頭去看了眼滿臉鎮定的吳維以。盒子打開了，才發現，原來是個大概十二寸的小電腦筆記本。

陸筠點點頭：「是什麼禮物？」

母子倆的交談忽然被人打斷。

陸筠無比痛苦的想，做父母的要維護自己的尊嚴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在吳冕之面前從來都是一幅無所不能的形象，直接承認「啊，這個題目我不會」是最糟糕的事情，但也不能騙兒子。

冕之把飯碗筷子一丟就衝過去找行李箱。

可強行從這麼快樂的兒子手中收走筆記本又顯得不太厚道，於是看一眼吳維以，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他：「維以，禮物是你來回來的，你看怎麼辦吧。」

「小冕，怎麼了？」

「什麼題目？」

吳維以果然說：「這次見面才知道，她跟蘇兆儀半年前就離婚了。」

兩人來到客廳，看到冕之哭喪著臉盯著那台筆記本電腦，小小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很是傷心的模樣。

陸筠笑了笑，「嗯。」

有了這個筆記本，就不用擔心那麼多了。他真是樂開懷了，眉開眼笑地想一定要設一個複雜的密碼……

這話也是。十多年來，陸筠大概見過她三四次，每次見面都只看到她是越來越女王脾氣，獨斷獨行慣了，說話氣勢越發凌厲起來。他們夫妻倆欠她人情太多太重，已經到不能計算的地步，哪可能因為一個筆記本跟她鬧得不愉快。

「還能有什麼辦法嗎？」陸筠瞪他一眼，「你就不會告訴溫曉不要送筆記本。」

「看來我還真會趕時間，」吳維以摸了摸兒子的頭髮，一把把他抱起來一邊臉頰親了兩下，「十天不見，好像又重了。」

剛一說完，冕之就抱著個長長寬寬的盒子出來了。他把盒子放在客廳中央的茶几上，開始拆封。

這個要求吳冕之就無法拒絕了。

吳維以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本想要說什麼，卻被客廳里冕之的叫聲嚇了一跳。

吳維以於是和顏悅色開口，說：「冕之，不是沒收。是hetubook.com.com跟你商量上網時間。」

他的聲音有點像嘆息，陸筠本來洗著碗，就被這聲嘆息吸引，回頭去看他。兩個人結婚十多年，她一向不介入他跟溫曉之間的事情，有時候甚至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具體表現就是，除非他自己提起來，絕對不問，也不會搞任何的旁敲側擊。

雖然各級教育部門明令禁止補課，但下面的學校各有各的做法。例如吳冕之就讀的市一中這所遠近聞名的重點中學則非常低調的把可能要參加各學科競賽的同學找回學校，統一補課。

陸筠看著兩父子打鬧，上下打量他，現在的吳維以穿著件白襯衣，精神狀態極其良好，比昨天晚上好了太多。吳冕之在同齡人中算高一點的，他抱著也看不出吃力的跡象，她放下心來：「看你的樣子倒像是睡夠了。稍微等一下就可以吃午飯了。」

她知道溫曉對冕之也非常好，歷來送的禮物都價值不菲，但也沒想到她這麼大方，一送就送筆記本。而她根本不在國內，想要退還都沒辦法。

好容易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完飯，冕之繼續去擺弄電腦，夫妻倆收拾了碗筷就去洗碗。

「碰巧在一個城市，大概聽說我回過去，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找到了我，」吳維以看陸筠一眼，一本正經地一一交代，「我們出去吃了個飯，言談中說起小冕上中學了，生日也快到了，她就買了禮物讓我帶回來。」

吳冕之恰好位於其中。他對這樣的補課並不反感，甚至還有點樂在其中。

陸筠臉部表情僵了一下，隨後她採用了極其有效好使的緩兵之計，「現在算不出來不等於一會後也算不出來。這道題目你先留著，做後面的。我先去做飯，吃了午飯咱們再研究下這道題目。」

「這題目挺難的，有些棘手。」

吳冕之點頭：「那就下午吧。」

拿起說明看了看，是當前最流行的某家公司推出的最新的型號，又輕又薄，很適合學生用，看上去並不便宜。

陸筠一怔，又在心裏算了算：「孩子怎麼辦？我記得才九歲吧。」和_圖_書

陸筠算到一半終於覺得不對勁。不錯，在工程中需要用到大量的數學，但那都是實在的運算。可現在她面前的是競賽的題目，又刁鑽又古怪，需要用的只有技巧。這就好比一把金斧頭和一個兩毫米的螺絲釘的關係。不論你那把斧頭多麼金光燦爛價值連城，但就是不能毫髮不上的把螺絲釘從儀器上旋下來。

還真如他所說，陸筠剛剛把菜擺上桌子再布好碗筷，父子倆就從書房出來了。她目光在父子倆身上停了停，吳維以氣定神閑的模樣，但冕之逐笑顏開，說：「爸爸把題目算出來了。」

吳冕之說：「不奇怪啊，就是很難。我都想了一個多小時了。」

「我沒細問，她親自塞到我手上。她那個脾氣，不接禮物就會翻臉的。」吳維以搖頭。

陸筠本來正在廚房裡做午飯，聽到兒子的召喚，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又把高壓鍋下的火關小之後才過去書房，站在兒子身後問他。

於是陸筠格外和顏悅色：「沒關係，這個既然不能用，就先暫時留著吧，以後上高中了再給你買一個。」

冕之皺著眉頭，鬱悶的開口：「可惜爸爸經常不在家。」

陸筠頗有些無奈的拍了拍額角，「平時太寵著他了，吃飯的規矩還真是沒教好。以後得好好讓他改一改。」

吳維以沒想到溫曉送了這麼個大禮，也是無奈居多。他短暫地想了想，把筆記本送冕之手上抽出來，拉著他回到餐桌旁。

「小孩子嗎，總是喜歡禮物的。」吳維以忍俊不禁，又側頭看陸筠，「昨天晚上回來太困，沒來及的跟你說，我在美國遇到溫曉了。」

這句話聽在吳冕之耳中，就跟安慰大獎一樣，但是有安慰獎總比沒有好。

這一問倒是想起來了，吳維以放下筷子說：「有啊，爸爸給你帶了禮物，你溫阿姨也給你送了禮物回來，在行李箱里。」

此時她也是，笑了笑就不說話，把洗乾淨的碟子擦乾淨，放進消毒碗櫃。

所有認識吳冕之的長輩都認為他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優點，內在的聰明就不說了，長相也是遠近聞名的好。一和_圖_書對黑漆漆的大眼睛，眼珠子靈得很；兩道濃眉彷彿是畫出來的，高興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挑著，可愛得很。在這個孩子普遍早熟的社會，他也極受女生歡迎，簡直是水電家屬院子里新一代白馬王子。

「跟她半年，跟蘇兆儀半年。」

陸筠有點頭痛，電腦的話，他們也不是買不起，問題是電腦這個東西是在是太迷人了，十二歲的孩子沒有什麼讓人稱道的自制力，沉迷於某樣事物之後就很危險。

陸筠咳嗽了一聲，抬頭看了眼兒子，發覺兒子正用那對充滿期盼和崇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抽動了嘴角，貌似淡定的笑了。

兩人同時回頭看門口，只看到吳維以神清氣爽的走進書房，笑語：「小冕，說起解數學題，首位諮詢人選是肯定你爸爸，不是你媽媽。」

她跟吳維以對視一眼。吳維以一年裡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不在家這個是實情，早些年還要多一些，冕之幾乎完全是陸筠一個人帶大的，因此看到爸爸總是很歡喜。

陸筠看了幾眼界面，一下子就笑出來。英文系統，還是最新的版本。之前也有耳聞，兼容性及其差，許多軟體都不能用，連個中文輸入法都沒有，還沒辦法換成其他的操作系統。

吳冕之成績非常優秀，在學校里總是年級前三名；很少有什麼題目能難到他，此時他卻皺起了眉頭。他拿筆在草稿紙一再演算，始終找不到解題的竅門，最後終於無奈，高聲叫：「媽媽——過來一下——」

陸筠笑著搖搖頭，站起來空出凳子讓他坐下：「我去做飯了，你來看題目吧。現在的題目跟咱們那時候可不一樣了，我懷疑你也做不出來。」

陸筠一聽就搖頭笑了，這事不由得她不服氣，冕之已經坐在餐桌旁，她拍了拍他的後背，說：「以後就多問你爸。」說完又看吳維以，礙於在兒子面前，並不太心悅誠服地說：「好吧，你一直比我厲害。」

放下吳冕之，吳維以彎腰握了握她的手：「看來我起床的時候真是恰好。我真的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還是家裡睡著踏實。」

陸筠把碗放在水槽和圖書里，吳維以跟著走進來，說：「好吧，孩子有個自己的電腦也不錯。限制一下上網時間吧，跟平時一樣。」

不過好在是小孩子脾氣，很快就振作起來，問：「爸爸，給我帶了什麼禮物回來沒有？」

說的是吳維以昨天從國外考察回來的事情。他凌晨三點才到的家，洗了個澡就倒床睡到現在，睜開眼睛一看，幾乎已經是中午了。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一跳。她疑惑地看著那道題目數秒之久，又翻過參考資料的封面看了看，連連搖頭：「現在的競賽題目怎麼都這麼奇怪？」

她算得專心，吳冕之就趴在桌子上看著她。

吳冕之神氣活現地說：「爸爸，我現在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是三個三日呢。」

吳冕之指著參考書上的題目，拉她坐下，「媽媽，這道題我不會做，你教教我吧。」

冕之一看就歡呼起來，抱著就不撒手。他想要電腦很久了，奈何父母都不買給他，要查資料只能用家裡的電腦，偏偏自己的爹媽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在電腦上幹了什麼，一五一十的都能查出來。這讓他很鬱悶，雖然他的確沒幹什麼不能說出口的壞事，但隱私被侵犯，對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孩子來說，總是相當不舒服。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

吳維以笑容愉快得很：「老婆，你這就是小看我了。」

要一個初中生用英文系統，真是太難了。

陸筠嘴角一抿，狠狠盯了他一眼。

冕之沮喪地點頭，無奈啊，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

「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蘇醫生怎麼會答應的。雖說跟父母在一起很好……但他們分居兩地，上學什麼的多不方便啊。」

他想了想，勉強同意，然後父子倆就上網時間進行了爭鋒相對的討論和交涉。簡直是步步艱難，就像在菜市場買菜。

此時他正坐在書房，認真做著參考書上的練習題。

吳冕之卻扔下手裡的筆，歡呼一聲飛快的撲到來人的懷裡：「爸爸你不是在睡覺嗎，媽媽說你昨天半夜才回來，讓我不要打擾你。」

吳維以「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