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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相思燼

作者:汀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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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任平安

番外

任平安

阿娘很敬重宋叔叔,但私底下卻難免腹誹幾句話癆,其實,宋叔叔平時話並不多,他只是喜歡跟阿娘啰嗦,喜歡看阿娘認真又茫然的表情,於是他便更加欣喜得給阿娘誦讀史書。
「可是聘禮已經被你們劫走了。」他攤了攤手:「有些不好辦。」
藏語里,桑格梅朵是幸福之花,意指「憐取眼前人」。
不過很不幸,我跟平闌哥哥不僅是一個娘,而且是一胎。
「……」
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男子,好看分很多種,我爹爹好看,宋叔叔好看,平闌哥哥好看,他的這種又全然不同,若是同我比較起來,那隻能總結一句話,他真是美得太鋒芒畢露。
現下,大爺爺望向我的目光就像是戒賭的賭徒再次摸到骰子,在他的灼灼注視下,我真是……百感交集啊。
若我沒記錯的話,眼下爺爺身邊也只有一個平言堂妹,今年剛剛八歲,是任景垣大伯前些年曆盡艱辛排除萬難產下的女兒,我這位大伯的嗜好委實異於常人,一般人而言,你若是喜歡吃清淡的食物,便不會去吃辣的,你若喜歡辣的重口味,便厭惡清清淡淡的湯水,可這位大伯卻的的確確是個人才,他男女通吃,生冷不忌www.hetubook.com.com,並且能夠堅持這個愛好數十年不變。
瞧,我果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宋叔叔每次見了我總忍不住安慰一句:「小平安,咱並不是丑,只是美得不那麼明顯。」
而今大爺爺為我納了這麼一房夫婿,我實則並沒有太大的念想,雖然替他扼腕嘆息,但終歸是要見上一見,倘若他家裡有了妻兒,我便也不好再棒打鴛鴦;若是投緣,倒也可談談人生、聊聊理想,左右男女一途,除卻情事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我洗漱完畢后便去西屋廂房尋那個倒霉的少爺,日頭剛剛升起,斜斜掛在天際,我挑開帘子望進去,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在窗前看風景,他見我進來,起身微微行了一禮,頜首道:「在下姓秦,名朔,字寧遠。」禮數周到,家底也報得全。
而眼下這位秦公子要去提親的便正是我那八歲的堂妹平言,從倫理學的角度來講,我搶了自己的妹夫;若是從個人嗜好角度來講,這位二十齣頭的公子哥兒實際上有「戀童癖」;若是單從一個馬賊的角度分析,這位秦寧遠公子來頭不小,如果強行留下只怕會後患無窮……
彼時,草原上的格桑https://www•hetubook.com.com梅朵剛剛盛開。
哥哥說我像是草原上的桑格梅朵,要真正懂的人才會發現其中的好,可我覺得古往今來男人們都只看重面相,就像有一次我見宋叔叔喝醉酒便上前問他:「如果我娘長得不是那麼好看,你還會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她嗎?」
白衣少年手上的摺扇一歪,險些滑落在地,他細細望著我,那樣深邃而細緻的眼神,望久了讓我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月亮上的嫦娥忽然「吧唧」一聲掉進了豬圈,這位艷若桃李的少年好像要對我一見鍾情了,就在我納悶他鍾情的到底是什麼的當口,少年再度開口,語氣平淡,他說:「我曾經認識一位叫平安的小姑娘,不過她已經不在了。」
每次哥哥回家,宋非晗叔叔也會跟著過來,宋叔叔是平闌哥哥的師父,據說已經照顧了他整整十幾年。
阿娘一向喜歡誇我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但這年頭善良的好姑娘不一定是美麗的俏姑娘,就像是我哥哥長得顛倒眾生,可作為孿生妹妹的我卻越來越往平庸的方向發展。
宋叔叔滿面通紅,不可思議得望著我。
不過此時的我並不曉得往後的日子里我還會記得這個名和_圖_書字,遂說道:「那麼,你原本打算要去哪裡?」
在爹爹強大的執念以及武力威逼下,三個爺爺已經打消了為阿娘找尋第二春的念頭
我抖了一下,忽然覺得阿娘當年的苦難要開始在我頭上輪迴。
我又問:「那做郡主可以強搶民女嗎?」
我這廂還在從各個角度分析眼前的少年,他已經伸手摘下了窗畔的一朵桑格梅朵,而後很是嫻熟得輕輕別在我的髮鬢上,他說:「姑娘,這種八瓣梅很襯你。」
就好比五歲那年我嫡親的爺爺忽然跟我說:「平安乖,跟爺爺回漢北王府做郡主如何?」爺爺容姿爍悅,面上說不出的和藹,可我知道,他每次誘拐無知兒童時一定會擺出這種表情,想當年我那純良的哥哥就是如此被他騙走,而後走上漢北世子這條艱難險阻的政治之途。
我想,我的確是美得太含蓄了。
「去漢北王家裡提親。」他摸著扇墜,面色淡淡。
我將大伯的話細細咀嚼一番,忽然覺得這位富家少爺也是蠻可憐,不僅丟失了財物,眼下還要失身於我,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勾當。
於是那少年又道:「我的父親臨終前曾跟我說,若是它朝遇到漠北境內的馬賊須得禮讓三分。姑娘可叫我寧遠hetubook.com.com,寧是子寧的寧,遠是遙遠的遠。」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剛剛好,美得連陽光都在蕩漾。
「不是。」少年的眼眸里有細微的波動:「她是我的妹妹。」他的手無意識得摸著扇墜,這個動作讓我異常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又說不上在哪裡見過。
今早晨起,還未來得及洗臉,大爺爺便將我拖出房門,說為我搶了房相公。
勸走了大爺爺后,我回房洗了洗臉,梳了梳頭,又用鹽水漱了漱口,我一直覺得做一個馬賊和做一個郡主其實就是心態問題。
大爺爺拍著胸脯跟我說:「這小子是京城裡過來的,原本搶的是他馬車裡的財物,打開車帘子一看,倒比我當年搶的那些個男子都還中看,索性我便將他一道搶了回來給你,也算是你的開門紅第一房……」
果然,我舒了一口氣:「那位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
一般情況下,爹爹並不會給宋叔叔過多單獨接觸阿娘的機會,爹爹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將阿娘鎖在屋子裡藏起來,一眼都不給旁人看。
我霎時震在原地。
爺爺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了:「不需要,他們會自動上交賦稅。」
我說:「我叫平安,任平安。」
其實三個爺爺平時都挺忙,而忙裡偷閒的和-圖-書業餘愛好便是擄劫貌美男子,以前劫來給阿娘,現下只能給我,自我十五歲生辰后,這則苦難便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也只得擠出一抹跟他一樣和藹的笑容問他道:「爺爺,做郡主可以打家劫舍嗎?」
「……」
前兒個阿爹阿娘去漢北王府探望平闌哥哥還沒回來,這十幾年來,我見過哥哥的次數有限,猶記得上年他來住過幾日,臨走的時候采了滿滿一捧格桑梅朵放在我的窗前,我一醒來便望見那嫩紫色的小花在窗畔迎風搖曳,並沒有濃郁的香氣,我卻覺得很好聞。
於是我說:「你看,爺爺,其實做郡主跟做馬賊一樣,只不過擄劫得冠冕堂皇一些。」
於是我方才知曉,這便是「求之不得」的妙處。
之後的數年我都在想,為什麼他會說是子寧的寧,難道「子寧」兩個字是什麼特殊的專屬名詞?這個問題縈繞在我心頭多年,可惜最終都未能參透。
自那日後,我嫡親的爺爺便放棄了對我的誘拐計劃,在他的意識里,我就是天生做馬賊的料,同我那溫順純良、氣質高華的哥哥簡直不是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
爺爺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一根:「你若想招駙馬,漠北境內的好男兒任憑挑選。」
對於這個看法,我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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