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漸漸
他的手掌大出她的很多，掌心肌膚白|嫩細膩，紋路簡單清晰。世人皆說掌紋代表了一生的軌跡，看著這樣了了幾條細線，燕鴻突然羡慕起這樣的人生。
「二伯不嫌棄的話，妾身自當獻醜。」
他的世界里，也許有她所不知道的精彩。
拉著他起身，才看到不遠處淺笑佇立的東方齊。雖然是同樣一張臉，東方萌給人的感覺是稚氣純良，而東方齊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他看起來溫和無害，卻並不容易接近；雖然常常滿臉笑容，但眼睛里卻藏著疏離。
輕輕撈過他的手握在掌心引起他短暫的不安，她沖他笑笑，他怔愣片刻，也學著翹起唇角。終是又安靜地去看風景。
東方齊一直笑意昂然地注視這一切。而下一刻發生的事，卻讓他和燕鴻都愣在了當場----只見東方萌倏地從燕鴻手中搶走勺子，略有些笨拙地撬起一勺子冰，顫顫地，卻很堅定地遞到燕鴻嘴邊，並在燕鴻和東方齊驚詫不已的目和圖書光中，有學有樣地啟唇開腔：「啊……」
東方齊吩咐下人去冰窖敲了小塊的冰磚，燕鴻將之敲著碎碎的冰渣，並耐心地教東方萌一起做。小獃子敲得很是認真，一絲不苟地「咚咚咚咚」，待發現取來的冰磚敲完之後，竟還有些意猶未盡，不甘心地圍著案台轉了幾圈，直到燕鴻笑著拉著他看做好的冰碗才作罷。
那樣濕漉漉的眼神，東方齊又如何拒絕得了？！
而此刻他的笑容，卻多少帶著幾分真心。他看向東方萌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疼惜與寵溺。
「弟妹不必多禮。」東方齊笑著走近，虛扶了一把后誇道：「萌弟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這都是弟妹的功勞。」
他聽話地張開，愣愣的神情，溫馴的眼神，冰涼又帶著酸甜的味道似是讓他很是驚奇，於是愉悅地囫圇嚼了兩下，咕咚吞下，很快又張開嘴，像只嗷嗷待哺的雛鳥。
一張與東方萌一模一樣的臉隱在了不易讓人察覺的角和圖書落，沉浸在夏日清閑中的眾人都沒有發現。
「弟妹果然巧思，這冰碗色澤誘人又頗為解暑，看來為兄今日有口福了。」東方齊看著五顏六色且冒著絲絲涼氣的冰碗，甚是驚嘆。
燕鴻取來勺子，將面前的冰碗端了起來，吸引他注意后，便拿起勺子舀了幾顆紅腰豆，又戳了些冰粒，在他一眨不眨的注視下，送到他面前：「啊……」
哄孩子似的要他張嘴。
東方萌不喜歡很多束縛，包括束髮。他的頭髮，永遠都是乖乖地服帖在他腦後。
貼在手心裏的溫度漸漸升高，像太陽一般，散發著暖暖的，讓人安心的味道。
他走過來，乖乖地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凝視軒窗外，彷彿夏日熱風中樹影的晃動多麼迷人，又彷彿只是在聆聽夏花綻放的聲音。
「咳，弟妹剛剛說的冰……冰，為兄也甚為好奇，可否同去見識見識？」
「妾身見過二伯。」燕鴻彎身一福。
到了八月中旬，天氣越https://www.hｅｔｕｂook•com.ｃoｍ來越趨悶熱。
燕鴻與東方齊在這裏你一句我一句地客氣了半天，東方萌已經有些焦躁了，對於能夠當燕鴻的小助手一事，他顯然有些迫不及待。於是他扯了扯燕鴻的袖子，雙眼轉向東方齊，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他哥哥再不放燕鴻走，他就要一直看死他！
陽光從樹枝縫隙間透進窗內，染了樹葉淡淡的綠色，和著本身閃閃的金色光芒，灑在他身上，那一張還帶著稚氣的側臉安靜地望向窗外，眼中神彩隨著樹影搖擺而一明一暗。
「想不想吃冰冰？」炎熱的夏天，怎能少得了冰碗？
有說人生而知之，知，未嘗是幸事，不知，未嘗是不幸。
笑吧笑吧，反正無人能夠理解她對於那遙遠時空的情懷，那些清涼無比的裝扮，那些全自動的降溫設備啊……
「二伯謬讚，妾身不敢居功，僅是仰仗著公公婆婆厚愛和二伯支持罷了。多是相公自身的努力。」燕鴻揚起挑不出任何毛病和_圖_書的完美笑容，並不感到自己勞苦功高。適當時機地適當謙虛，會讓領導更加欣賞滴！
燕鴻笑笑，親自端了碗遞到東方齊面前，又吩咐伊人給公爺夫婦各送一份。再轉過頭來，就看到東方萌偏了頭盯著面前的冰碗，孩子似的神情非常可愛。
「弟妹不必謙虛，你的用心和萌弟的改變，爹娘和我都看在眼中。辛苦弟妹了。」東方齊聞言笑得更加溫和。
他的手隨意地搭在了椅背上，手指乾淨而修長，燕鴻輕輕抬頭，看到他眼神里的陽光。
東方萌在這炎炎夏日更顯得是個異數。每當燕鴻汗流浹背時看著他清清爽爽地從她面前悠悠而過，她就無比嫉妒。
「坐到鴻鴻身邊來好嗎，萌萌？」燕鴻在東方萌又一次好奇地注視過來時開口相邀，當然仍然需要直視他的眼睛，不然少爺他很可能充耳不聞。
忍著去摸他頭髮的衝動，燕鴻笑著誘惑他：「萌萌可以幫鴻鴻一起做啊。」適當地讓他參与一些日常勞動，會鍛煉他的動手能和_圖_書力，開發他的主動性。
他回頭，專註地看著她。每當此時，燕鴻便覺得自己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心中感動莫名。
果然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雀躍。
他眼中浮現一絲疑惑，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新名詞，他給出的反應是將頭偏了偏，本來乖乖披散在腦後的長發像小小的瀑布般傾泄下來，那珍珠般的光澤，黑緞般的質感，讓燕鴻有些目眩。
難道真的心靜自然涼？可她都靜這麼久了，也沒見汗少流一點……
東方萌對於她的要求還是很給面子地給予了積極的回應。甚至破天荒地送給她一枚可愛純凈的微笑。
燕鴻有著十分懼熱的體質，夏天便是她的劫難。熱得過份的時候，她便四仰八平地攤在涼榻上不願動彈，恰好今日穿了白杭絹挑線長裙，外層罩了淡綠輕紗，燕鴻於是又覺得自己很像一隻翻了肚皮的青蛙。哀嘆著說出口，引來丫頭們的輕笑。
燕鴻感覺心臟驀地酥了一下。
「萌萌。」燕鴻開口喚道，輕輕搔了搔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