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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景觀，不『微服私訪』扮作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也無法體驗其中之樂趣。」十六笑眯眯地為今天一切從簡的安排作了註釋。

農曆正月十五上元節，又稱為小正月、元夕或燈節，是春節之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元宵節的習俗因地而異，但其中吃元宵、賞花燈、舞龍、舞獅子等卻是各地過節不可或缺的幾項重要民間習俗。

「老人家，沒事吧？」燕鴻幫老人家把身上的灰塵拍乾淨，又幫忙檢查了一下小孩子受傷的情況，好幾處淤青和擦傷，輕輕捏了捏手腳，應該沒傷到骨頭。

隨著舞龍隊伍和花車的靠近，包圍圈外的人不明真相，見前面堵塞住了更是心急地往前推擠，燕鴻一看這樣下去不行，再不脫身恐怕孩子們也會受傷。

燕鴻一聽就知道壞事了，本來前面的人都要穩住了，有好心人彎下身來想扶老公公和小娃娃起來，這一嗓子可好，不明真相的人更加想上前來湊熱鬧，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前方本來寬鬆了一些，復又重新擁擠起來，不僅那好心人也給撞倒在地上了，好幾個老弱婦孺都抵不住後面的推擠，皆被擠翻在地。

「娘，娘，哪個燈是外公造的呀？」小蘭雅不耐煩讓人抱著，非要屁顛屁顛跟著小哥哥們一起走，十六怕她孩子心性四處亂跑，只好亦步亦趨地牽著她。

燕鴻和其他好心人幫著將受傷的人攙扶到了寬鬆一些的地方，又花了些時間幫著安撫、包紮，等她終於得以脫身而出，與家人們會合時，卻發現十六和孩子們都在，甚至包括窩在伊人懷中熟睡的小棉襖。

見東方萌仍在往自己身邊掙扎，燕鴻不由大吼出聲：「快出去，保護和*圖*書好自己和小棉襖！」

燕鴻等一行人帶著一排小娃娃們一路行來，連連驚嘆，瞠目結舌。夷陵燈節自然也是熱鬧非凡，但相比京城而言，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十六急忙安慰：「不用不用，三叔也吃不了這麼多啊……」心裏悲憤得要死，這什麼孩子啊，只知道孝順三叔，不知道孝順親娘。不孝女！

燕鴻但笑不語，眼見旁邊一處賣炸乳糖丸子的，香氣直襲鼻間，引得她饞蟲大發，忍不住上前買了些許，咬了一口，酥糯香軟，甜而不膩，趁東方萌不注意，用細竹籤戳了一個塞進他嘴裏，他傻愣愣地含著丸子扭頭看她，眼中帶著愕然，都不知道動嘴嚼。

因事件發生之地所處的位置正好在十里長街的正中心，舞龍隊和少女花車的表演地點就在此處。人人都想涌過來佔個好位置，擁擠混亂非同一般。不知有誰驚慌地尖叫了一聲：「不好了，踩死人了！」

要說這世上出手最大方的人莫過於一國之君，十六那皇帝爹為了這上元慶典，特意命工匠做了巨型的燈樓，足有二十間房屋那麼寬，一百五十尺那樣高，金光璀璨，蔚為奇觀。

「謝謝夫人相救，小老兒沒事，謝謝謝謝。」老人家總算喘上一口氣，一種劫後餘生的后怕讓他道謝時仍是心有餘悸。

燕鴻點頭表示同意。東方萌沒怎麼聽她們倆說話，一雙眼睛都快忙不過來了，左顧右盼，五彩燈火掩映下，他的臉彷彿也染上了斑斕色彩。

而此時少女們表演的花車也過來了，人群更加興奮，難免推推搡搡，燕鴻和十六幾次差點兒沒站穩，只好一手抱著孩子，一手互相拉著對方。燕鴻還https://m.hetubook.com.com得時不時分心注意東方萌，心中有些鬱悶，本來想著出來看熱鬧，結果現在這自顧不暇的情況，哪裡還能分得心來表演嘛。

京城地處江南，素有「鬧元宵」之舊俗，作為本朝首府，其元宵慶典自然甚為隆重。十六作為資深京城人士，這解說導遊大任自是落在了她身上：「話說這個，萬盞彩燈壘成燈山，花燈焰火，金碧相射，錦繡交輝。花樣少女們載歌載舞，萬眾圍觀。遊人集御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音喧雜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燈燭齊燃，鑼鼓聲聲，鞭炮齊鳴，百里燈火不絕。」

東方萌看看她，臉上又抿出兩個梨渦渦。

小葉子也看到了心目中的燈籠，也嚷道：「娘，娘，兔子燈，小葉子要！」

小猴子們群起而攻，燕鴻笑著連連求饒：「好啦好啦，人人有份，哎小心弄掉了！」

東方萌點頭，看女兒舉著丸子不停地打哈欠，一雙霧蒙蒙的大眼中睡意朦朧，心下不忍，便將她抱在懷中，方便她睡覺。燕鴻見狀搖搖頭，卻也不再阻止。

孩子嚇壞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抽噎著，小手緊緊拽著爺爺的袖子。

十六在一旁偷笑：「行啦，那我們先往那邊檯子走吧，雜耍隊馬上要來了，去佔個好位置。」燕鴻心道，十六這個公主對民間這種玩藝兒還真熟悉，估計過去沒少偷溜出宮。

東方萌笑著蹲下來挨個摸了摸兒子女兒的頭，然後搖搖頭，將丸子又一一推回，示意孩子們自己吃。燕鴻笑著說道：「不夠再買，多著呢。不過，這個不能多吃，仔細積了食，難消化。」

十六一呲牙：「咳，我一直想wｗw.heｔｕbｏok.com.ｃｏm說來著，其實我爹挺敗家的……」

可孩子他爹，卻不見了。

老成的小摺子順著方向看了一眼，啥話也沒說，只是多看了那威武的老虎燈一眼。

燕鴻急忙沖他大叫：「萌萌，先出去，別往裡面走，會受傷的。等一下在買燈的地方等鴻鴻。」一面又沖面前的人吼著：「往後面傳，別往前擠了，再擠就要出人命了！」那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一邊努力想止住頹勢一邊回頭往後面大喊：「大家別再往前擠了，有人被踩傷了！」

果然走到街中心圓台不遠處，只見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周圍人聲鼎沸，各種喧嘩之音不絕於耳。

喧鬧的樂聲漸近，人群開始騷動，紛紛往樂聲傳來的方向那處涌。燕鴻擔心孩子們被擠壞，急忙對身後幾個隨侍說：「好生看著孩子們，別讓人群磕著碰著。算了，還是抱著吧。」說著就先抱了離自己最近的小葉子起來，小火把和小摺子也分別被隨侍抱著。

十六回頭一看：「好哇鴻鴻，你就知道給萌萌吃，也太偏心了。孩兒們，上！」

小棉襖秉承了她學會說話后的一貫原則，說話那是要多簡潔就有多簡潔，能一個字表達清楚的絕不多說第二個字。

大聲的喊叫一傳十，十傳百，後面的涌勢漸漸得到控制，只要後面不再推擠，前面的人停止移動，踩踏便漸漸得到了控制。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她身側一個老公公，牽著孫子隨著人群幾乎是以「漂移」的狀態在往前挪動，結果他那小孫子人小力薄，被人擠倒在地，後面的人一時又收不住腳，孩子被踩了幾下，疼得哇哇直哭。老人家急得沒辦法，只好蹲下來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孫https://m.hetubook.com.com子。但他這一蹲下去不要緊，再想站起來可就難了。

這娃的睡癖，她算是放棄了。不帶女兒出來吧，萌萌偏生又不願意，唉。

正好買金魚燈的家丁擠了過來，她急忙把懷裡的小葉子交給他，吩咐道：「你帶著小少爺，和公主、三少爺他們先擠出去再說，記住，順著人群的前進方向而走，不要逆流而行。一會兒在買燈的地方會合。小心安全。」說完沖十六使了個眼色，十六會意地點點頭，鬆開和她拉在一起手，跟著家丁們一起奮力往人群外擠去。

咳，莫覺得她這公主不學無術，人家可也會掉書袋子滴！昨天晚上背了半宿《京城地方志》的某人得意洋洋。

燕鴻雖然也被踩了好幾腳，但她一直努力控制著重心，總算沒有摔倒，至於已經麻木的大腳趾頭，暫時讓它繼續麻木吧。趕緊幫忙把摔倒受傷的人一個個扶了起來，好在老人家並其孫只是最先被踩了幾下，後來純粹就是被其他摔倒的人給壓住了，雖然看起來被壓得夠嗆，卻是免去了被踩之運。

幾個當哥的見妹妹這麼做了，紛紛效仿，都舉著自己或咬了一口或還沒來得及咬的丸子要給爹吃，蘭雅吃得快，手中只剩下光桿司令，一時委屈極了：「小籃子沒有了，嗚……」

「好多人，比陰天的螞蟻還多！」小火把的比喻把幾個大人都逗笑了，不過這樣看起來，還真是人山人海呀……

「一會兒踩高蹺的和舞龍的就要來了，京城的舞龍燈可是一絕，不看絕對會後悔的！」十六拍著胸脯保證道。

東方萌跟孩子們一樣，看得眼睛都回不來了，燕鴻嘆為觀止之餘對十六開玩笑：「還是你爹大手筆啊，與民同樂，才是真快樂。」

燕鴻和圖書不安地翹首往後看了看，這樣下去非釀成踩踏事件不可，如果不早點疏散，波及的範圍只會越來越大。她急忙叫道：「大家別擠了，當心老人和孩子。」但她的聲音卻被越來越大的樂聲給掩蓋，後面的人仍是往前涌，摔倒的人越來越多。

「吶，那個最大的燈樓，就是你外公命人造的。」十六指給她看，幾個孩子的目光順著手指方向而去，即刻便被吸引，兩眼均捨不得眨，嘴巴張成圓形，一時無法言語。

小火把一扭頭看到對街有賣各種花燈的，指著那邊對燕鴻說：「娘，老虎燈！」

待那家丁過去，她卻看到東方萌也往那方向看了好幾眼，不由失笑，又讓唯一隨行的丫頭伊人過去：「再買個鯉魚燈來，要大紅的。」

人潮又涌了過來，再抬眼時，東方鴻的身影已間隔了數十個人，漸行漸遠。她心下總算鬆了口氣，只要不被困在這中間，受到傷害的機率就要小一點。只希望他會記得那買燈的地方在何處。

一片混戰之後，人人得而食之。東方萌好不容易把嘴裏的那顆吃完，卻發現妻子手中已沒有餘糧了，兩眼瞬間騰起水霧，可憐兮兮的目光別說自己家人，連賣乳糖丸子的小販看了都不忍，正準備再盛幾個送予他，一路哈欠連天的小棉襖踮著腳尖舉著丸子欲往爹爹嘴裏送：「爹，吃。」

東方萌在另一側，隨著人群的移動而離燕鴻越來越遠，好在小棉襖的睡功一向不隨外部環境而受到影響，半點兒沒有被打擾的跡象。他憂心地看了一直幫著阻擋人群踩到老人家的燕鴻一眼，奮力往她的方向靠近。

既然孩子們都要，燕鴻也不想掃興，當下拿了錢交給後面跟著的家丁：「去買兩個老虎燈，三個兔子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