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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為聘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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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乾德二十五年 第五十章 意凶(中)

卷二 乾德二十五年

第五十章 意凶(中)

歇養時雖未久,可臉和脖頸上的淤青已褪了不少,沈府上的人不與她說朝中之事,她也就明理地不問,更不願因她而連累了沈太傅一門清譽。
黃波將馬兒催快了些,待馳到街內一間小宅院前才停下,跳下車,沖她笑道:「太子殿下賜宅,孟大人還請下車罷。」
孟廷輝雙頰驀然一紅,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怕她再出意外,才又是賜車駕又是遣侍衛的,於是便道:「有勞黃侍衛,只是請黃侍衛一會兒將車停在御街南巷處,我自己走回公舍便可。」
她又是一怔,絕無想到他還會賜她宅院,不由探身朝前望過去,就見那宅子朱門簡素,可卻是檐高瓦亮,仔細看看就如同這駕四輪馬車一般,貌不招搖,然內里卻是極盡張揚之勢。
黃波道在後道:「曹大人昨日已奉旨遷調御史台,不再在門下省任左正言了。」
每間屋子裡都備了家什,連她放在女官公舍里的東西也都搬了過來,幾個下人皆是老實模樣,宅子里青草漫香,花樹枝搖,春景舒麗,令她身心緊態慢和*圖*書慢地鬆懈下來。
出府時正是晌午時分,沈知禮尚在職方館未歸,孟廷輝不敢叨擾曾氏,只略略一別,便獨自一人走了出去。
黃波囁喏了兩聲,才訕笑一聲:「太子殿下說了,這幾日先讓下官來護著孟大人。」
黃波顯是之前就來過的,對宅子裏面熟悉極了,帶她一間間廳屋看過去,又叫過府里的小廝使女讓她認識。
孟廷輝以為他不熟路,便提醒道:「黃侍衛,這條路可不是回女官公舍的。」
孟府。
她揚眉,抿唇微笑,眼角卻有些酸。
她走了幾步,卻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倒想起一事,一會兒我叫人送張飛帖去廖大人府上,晚上可否請黃侍衛陪我一道去趟廖府?」
可卻沒想過,她這第一個家,會是他賜的。
孟廷輝凝眉想了片刻,方道:「是太子的諭令?」
自幼無家,便是在京為官也從未想過要自己置宅,左右也是她一個人過,住在哪裡沒甚差別。
想到王奇一案,她便又問:「本當是今日開審,不知情形如https://m.hetubook.com.com何?」
她不知說什麼才好,在車上坐了半晌,才慢慢下來,走道那宅門外,抬頭看向那高額門匾,上面兩個龍飛鳳舞的鎏金大字剎然映亮了她的一雙眼。
黃波遲疑了一下,道:「曹大人左遷御史台未及半日便上了摺子,參劾尚書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古欽結黨不臣,其下太僕寺少卿魏明先蓄意藏禍、包庇犯事罪臣王奇。古相於昨天夜裡告病,奏請皇上允其在府養病一旬,此間不入朝治事,太子代皇上准其所請,又遣御醫赴古府問診,連賜御葯上膳數種。」
古欽一旦告病在府不問朝事,那幫東班臣黨們縱是想要在王奇一案上做什麼手腳,也絕無法再將古欽扯進來以壯勢,如此一來,三司會審王奇一案必不會再受掣肘。
她轉眸盯住他,彎唇道:「想必這兩日朝中不止此變,黃侍衛不如痛痛快快地一次全告訴我。」
黃波站在一旁,聞言忙道:「下官沒有。」
她一頓,似是不信,回頭問:「你說什麼?」
孟廷輝有些尷尬和圖書,扭頭避開他的目光,輕聲一應,慢慢轉身往回走,只道:「既如此,那我也用不急著去諫廳了,橫豎事事都被太子殿下排布妥當了,我左思右想倒是顯得無用。」
孟廷輝抬頭,眼底明亮,「不瞞黃侍衛,這是我第一次住進這種地方,感覺倒像做夢似的。」
黃波不敢與她共坐,只在前駕車緩行,孟廷輝未放車簾,目光投向黃波的背影,輕聲問道:「黃侍衛今日竟不用在東宮值守?」
黃波低頭道:「三司之吏事,下官何由知之?孟大人不必多問多想,太子殿下自有分寸。」
她轉頭看黃波,見他笑意亦濃,便微微哂道:「太子殿下隆恩浩蕩,我這佞幸之名必是要坐定了。」說罷,伸手輕一推門,抬腳邁檻而入。
孟廷輝聞言垂睫,掩去眼中驚色。
孟廷輝搖頭,仍是往外走,「那日走得匆忙,諫廳里的幾本簿子還未謄完,過幾日便要遞上去封了的,怎好連日來都讓曹正言替我代勞。」
黃波笑了笑,「太子殿下道此事是登聞鼓院接的狀子、孟大人呈的奏疏,便要三https://m.hetubook.com.com司延遲數日,待孟大人歸朝之後一併參審。」
二日後孟廷輝邁出沈府大宅時,還不知朝中已是又起波瀾。
倒是像極了他的手筆。
她雖起疑,卻也沒多注意,攏了袖口繞行向前。
孟廷輝逡繞過一周,方在院中坐下,低眼微笑:「黃侍衛想必會在心中取笑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黃波點頭,「曹大人左遷御史台侍御史。」
黃波點頭,一揚車簾,「太子殿下賜孟大人四輪車駕,往後入朝進宮皆可御車而行。」
黃波不言,只靜立著,待她起身往外走時才跟上去,低聲道:「太子殿下有言,孟大人今日不必入朝。」
卻不料沈府大門外面停著輛厚簾馬車。
車飾簡樸,可卻是難得一見的四輪,倒讓她有些奇怪起來。這若是城東一帶哪家重臣勛貴府上的車駕,那定是會精心裝飾一番,不像這馬車上下幾無綴飾,而四輪馬車除皇上欽賜外不能在城中肆行,可這車駕竟不知何由能夠停在此處。
她心中明白,東班朝臣們所行之事古欽必不能盡知盡掌,而那些www.hetubook.com.com位在正四品以上的眾卿新貴們多也是倚仗著古欽之名而以勢壓人,她雖不知古欽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可卻明白這一封彈章貌似彈劾古欽,實也是在護其不被王奇之案牽連。
雖不解曹京緣何會被左遷至御史台任侍御史,可那封參劾古欽的彈章必是經他授意乃敢上奏;王奇一案開審在即,這一封彈章直可謂居心叵測,既言古欽結黨不臣,那麼以古欽的性子便是無論如何也會告病歸府以示避嫌,誓要在朝臣天下人面前做一個清正之態出來。
黃波默聲,手中持韁轉向,竟是將馬車駕往官宅叢立的余曲東街。
她怔然,朝中凡三品以上朝臣得此殊榮者也是屈指可數,他怎會如此不顧規矩地賜她四輪車駕……
孟廷輝停步轉身,一眼認出那人正是從前見過的東宮侍從,下意識地便轉眸看了看四周,卻沒看見那人的身影,這才低頭抿唇,上前道:「黃侍衛是在等我?」
想著,就又聽黃波喚了她一聲,當下便也顧不得多想,只對人道了聲謝,便拾裙上了馬車。
馬車門帘一掀,裏面有人叫她:「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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