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江山為聘

作者:行煙煙
江山為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卷四 景宣二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是舊識(中)

卷四 景宣二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是舊識(中)

他慢慢地抬手撫上她的臉。
隔著輕薄床帳,可見她的臉色一片安然,雙頰粉|嫩剔透,光裸的背脊上香汗未乾,一片春色撩人。
再回內殿時,她已然俯在床上睡著了。
他卻伸手捻熄了燈燭,抱著她翻過身,道:「近日來在樞府沒怎麼歇夠罷?今夜便好好睡一覺。」
孟廷輝本是累極,聞聲勉力睜眼,向上瞅他。
白丹勇肩頭亦滿滿都是落雪,抬頭看見半具赤|裸帶汗的身子,當下便知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忙垂首道:「臣一路跟察尹清,並無發現有何異樣。北使侯館那邊亦未見有人出來。」
當年在永興路柳州的左家大宅中,她一身小襖紅得亮眼,眉眼彎彎,出手亦成詩文詞章。
剛勁蒼松的字跡,飛揚跋扈的筆鋒。
那一副清逸的身骨之中竟是一顆如此無情的心。
她雖活了下來,可在八年後卻又因他母皇的一道詔令而落入行將凍死的境地。
白丹勇便謝恩而退,又替他將殿門掩起。
他眼底一潤,伸指扯開御封,抽出裏面那張薄薄的裱金信箋。
那一夜的鄭國公府中是何等熱鬧和*圖*書,可他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聽人提起過那個被賜封為清圖縣君的小女嬰。
她觸上他冰涼的肩頭,不由一顫,蹙眉道:「陛下方才怎的連袍子也未披?」然後便愈發緊地回抱他,試圖用自己的身子讓他暖和起來。
他轉身,卻未立即回內殿,只背身靠門,低眼打量著手中東西。
她方才的情意明明白白寫在了眼底,他並非是看不懂,只是他心中哪裡還有地方擱得下這男女之情。
他準備了所有能準備的,卻獨沒算到會在朝中遇到這左秋容。
忽地有人在外輕輕叩門,一急兩慢。
白丹勇又呈上一樣東西,低聲道:「方才內廷剛接西都遂陽御信,人皆不敢耽擱,臣便一道帶來了。」
英寡將她勾在他肩頭的兩條胳膊挪開,撐身而起,也未著衣,便赤足下地,走到外殿去起閂開門。
「陛下。」
朱門一開,夜風裹雪而竄,撲得他雙肩冰涼。
「無礙。」他低頭親她。
他復又閉眼,腦中忽而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她便埋頭而下,可過了一會兒,又抬頭道:「臣好像益和圖書發地愛陛下了。」
世人皆言他父子二人極像,便是母皇亦曾有言,他渾身上下皆似父王,獨一隻藍眸像她。
想著,他不禁又駐足回頭。
言簡信短,然字字有如寶劍連刃,雍利懾人。
許是他久立床頭讓她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沒過一會兒她便動睫睜眼,眼神迷濛地探了過來。
二十一年前他的父王誅殺了她孟氏全宗。
英寡伸手接過,點頭道:「今夜辛勞,早些歇著罷。」
左秋容沒料到他會否認,更沒料到他會否認得如此乾脆不留餘地。
她窩在他懷中,被他親得意亂情迷,許久才找回神魄,抬起下巴去瞧他。
不是不記得她。
之前那一聲「尹大人」是如此輕且低綿,如同細小的雪沫一樣撲滿空中,纏盪在他的耳邊,不肯輕易碎化。
當年他不過六歲,母皇夜幸鄭國公孟昊府第,將他亦帶了去。
她好似又想起了什麼,不由在暗中抿唇,道:「陛下今日在北使面前裝得還真像。枉方將軍等人一把年紀,還得在大殿之上與陛下一唱一和。」
只消看著這走龍一般的墨跡m.hetubook.com.com,他腦中便能浮現出父王那張英俊陡削的面容。
她一撐身,長發便落至胸前,蓋住兩朵嬌蕊,更顯嫵媚。
他眼底忽澀,將她箍得更緊。
她那時的羞赧便如今夜一般,同他說句話也是怯不敢言,滿面通紅。
他顯然是對她毫無興趣的。
御道兩邊雪色綿延,蒼樹枯枝四下猙獰,而她也是早無影蹤。
他沒想到自己竟會與她同科舉進士,而這又讓他略略感到了一絲不安。
她在喘息間開口:「方才可是有何急事兒?」
尹清也立即轉回身來,繼續朝前走去。
偏他恰在那時遇著了她,又出手救了她。
她縮在他頸窩裡淡淡地笑:「那臣倒該早點舉進士為官,與陛下早點相識相知,由是陛下也能早點知道……」
只是如今她身條修長,臉上也不如當年那般青澀,端的是一副多才懂禮的美人模樣兒。
他低笑出聲,卻是道:「睡。」
偏她就因此而深深深深地愛上了他。世間因緣,有時就是這麼的諷刺。
他微微彎唇,撩開帳子上床,將她抱進懷中。
一榻香汗淋漓,藕臂www•hetubook.com•com撥陳,酥衣亂散,二人相纏急動間的喘息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終是身軟魂銷,漸漸歇下來。
她心知他向來說不出什麼露骨直白的話來,可這動作卻明明白白地道出了他的心意,由是心底淺笑,安然闔上眼。
西都御信。
他搖頭,仍是道:「無礙。」
倘是我說,你我其實相見得很早很早,你可會相信?
英寡沉眉,未有置言。
宮宴之上,她與孟廷輝的模樣貌似親近,可他卻不知她對孟廷輝究竟都說了些什麼,又會不會使孟廷輝對他生出戒疑之心。
「乾德六年之事乃吾所計,汝母皇至今猶不知其由。時天下初定,邊路反賊益猖,倘不為此之計,安得保邊民之安寧?然吾二十余載亦有悔心,安邊之策非殺伐詭道能替,吾兒今有良思,或未可知。汝母皇既知孟廷輝果為孟氏清圖縣君。時時念汝幼時之事,或憂汝不知世間情事之難,或憂汝因父母之故而泯一己真心。殊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吾兒豈是庸常之輩,是必心有定數矣。吾雖不知彼孟氏何所美、何所惠、何所賢,然吾兒之愛必有和*圖*書其所美、所忠、所賢之處。縱是不美、不忠、不賢,吾兒愛之又有何不可?汝之慮吾盡知。此天下既已付汝,吾了無所求,唯願吾兒能得似吾之幸,則吾心可安。……」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而貼著她的耳邊沙啞道:「我從不知,自己能如此愛、如此被愛。」
乾德六年。
他在床頭站定,不忍擾她。
一個粉布包里的小小女嬰,被人傳來傳去卻不哭鬧,母皇笑道此女乖巧,正像他小時候一樣,問他想不想要個不哭不鬧的太子妃。
西華宮中暖幔飄曳,春帳輕薄,蔽不住裡間人影兒。
信箋在掌心中又涼又燙,他一氣閱畢,不由得閉了閉眼。
但誰曾想,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她仍是回到了他身旁,成了他的女人。
她頓時感到臉面全無,更懊悔自己竟然因孟廷輝之言便來莽撞與他搭話,結果落得這下場,當下窘得連眼眶都紅了,只衝他小揖了下,便掉頭跑開了。
久而,更沒人記得那太子妃一說。
她本也該死,但她卻僥倖成了漏網之魚,苟活了下來。
他睜眼,走去一旁案邊,將這紙信箋就著熾然燭苗焚燒成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