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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暖暖的好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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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孟徵

第三十六章 孟徵

茶几上貼了便簽,沒多餘內容,簡單的幾個字:我走了,鄭大哥。
回到住處收拾了一下衣服,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慢慢走到鎮子盡頭的車站,用所余不多的積蓄買了票,上了到哈格爾的大巴車。
「嗯,我猜她大概有一點北歐血統吧。我以前也見過一個混血兒,眼睛也有些發藍的。」
明明候機大廳空調開得足,孟緹手心都是汗,勉強笑了笑,「哥哥,你工作那麼忙……我沒有想到你會過來。」
孟緹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額頭,「我看上去哪裡像個讓人擔心的人?你就回家去吧,我好得很。我今天看到學校里有個圖書館,很多書我都沒看過呢。再說我沒事就可以去找阿納姐玩。」
孟徵垂下眼瞼,從包里拿出手機看看時間,才說:「是姑姑的女兒。」
毫無疑問,那個驚人的真相,也許還有某些記憶,一夜之前就改變了她。
「孟緹,你到底在幹什麼!」
飛機沒有任何失誤的起飛了。
孟緹沉默了一會,才說:「我很震驚,到現在還是很震驚。哥,你說得大概沒錯。我的確不是全部忘記,只是不願意想起來。我自己願意生活在謊言中,跟誰都沒有關係。」
孟緹一動不動,聽到他問:「我猜,你不肯要我的錢,也不會要趙家的錢了?」
孟緹自然記得他走之前的叮囑。他因為不得不去的原因出差了五天,而她恰好也是在這幾天時間內踏上了北行的列車。
「因為我的任性,讓你跑了這麼遠。」
一頓飯吃得酒足飯飽,附帶聽了若干動人或驚人的傳說,完全不虛此行。
她周密的計劃和說做就做的速度讓他震驚和意外。「她從那個晚上起,就不是從前那個孟緹」這個念頭沒有任何徵兆地來到他的意識之中並且前所未有的清晰。
「還好,只是擔心你。」
「憲文說,家裡的卡你一張都沒有帶走,是不是?」
說完這句還不夠,孟緹強調般地「嗯」了一下,抬起眸子,卻是一派晴明,沒有話,也瞧不出什麼情緒。
「死了嗎……」孟緹攤開膝蓋上的手,以一種研究掌紋的姿態盯著手心,「她那時多大?叫什麼名字?」
她聽到電腦啟動的聲音,還聽到他深深淺淺的呼吸和咬緊牙關的問話,「你什麼時候計劃好的。」
兄妹倆目光對視,孟徵從容離開出站口,凝著眉頭走來,目光沒帶什麼情緒掃到她,沉聲問:「等多久了?」兄長的這句話就像先遣部隊一樣,在城牆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比起電話那邊鄭憲文的焦灼,孟緹語速依然不變:「鄭大哥,你好。」
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孟緹看著自己握成拳的手背,因為用力,皮膚繃緊而愈發薄了,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她忽然就很想隔開自己的某條血管看一看,確認流淌在裏面的血液顏色。
孟緹眼眶發酸,嗓子被噎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垂著頭,把手裡的袋子放到他身邊。她到哈格爾後,因為還有一段時間飛機才降落,在機場附近的商店買了些當地的特產,那袋子一直被她抓在手裡,此時才想起遞了過去。
「我買了一點東西,都是特產,你和-圖-書帶回去吧,」孟緹勉強擠出個笑,「我在北疆真的挺好,生活也很習慣,東西都很好吃,人也慢慢熟悉了。」
書上的字完全不認識,扭曲著,咆哮著,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他不應該忘記,以前的孟緹從來也不是一個任人搓扁搓圓的傻子或者笨蛋。她之前的所有乖巧和聽話都是因為對他們的尊敬和愛戴。
原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過下去,卻哪裡知道,道路有分岔路,人生也總會出現岔路。
鄭憲文聲音很苦澀,「我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孟大哥,我這段時間都在調查,不會有錯。我看到照片了,那個女孩子的確是孟緹小時候的模樣。照片後面還寫她那時候的名字,趙知予。這個名字我不論如何都不會記錯。」
「我記住的。」
兩人在機場聊了這麼久,這是孟徵第一次避開她的目光,沒有直視。孟緹一抿唇角,「是那個得了血癌,很早就去世的姑姑的女兒?」
孟緹本來就不認為這件事情瞞得住,只是無聲地點頭,又無聲地將卡推了回去。原以為孟徵會生氣,但他沒有,他鬱結的眉心又鬱結了一點,收回了卡。
她肚子里很多想說而又不能說的話,又有很多想問同時也不該問的事情,它們就像城牆的磚塊一塊一塊的壘起來,在她心裏築起一道防線,以至於完全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知道了。」
孟緹頷首:「好,你先回去吧。」
「這跟我的計劃沒有關係,」孟緹慢慢說,「鄭大哥,只是,我需要時間和空間,來仔細想一想我之前的整個人生。沒有比北疆更好的選擇。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我要來支教,是因為我知道,你和我父母都不會支持我的選擇。如果你們不支持,我哪裡也去不了。」
她坐在床邊,用毛巾擦著頭髮,想著明天的計劃,沉默了整整一天的手機卻響了。拿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保持了一個晚上的笑意頓時從她臉上消失殆盡。
透過狹小的機艙的玻璃窗俯瞰,大地慢慢傾斜,隨後一望無垠的枯黃色在地上展開。不知是戈壁還是荒原。乾燥晴朗的北疆天空沒有雲層,高山在陽光下顯現出深深淺淺的陰影,一片片雪山安靜地從眼皮底下默默路過。飛機發動機的聲音透過金屬外殼和空氣拍打著他的身體——這是他最熟悉的聲音;有限的機艙空間就像一隻繭困住了他,明明這也是他最熟悉的環境;離地面越來越遠以往能讓他產生飛翔的錯覺,而今只有疲憊和哀慟。
一打聽,才知道她在短短兩天內就辦好了支教的手續;而此時大概已經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昌河。
兩人洗凈了葡萄,搬個小椅子坐在天台上邊吃邊聊,來北疆已有段時日,她們也漸漸熟悉此地氣候,就像調皮的孩子,此地雖然白日炎熱,但入夜後頓時氣溫起碼降低十度,連空調都不用。
她就坐在他身邊,那麼痛苦;孟徵知道她受到的折磨是自己的若干倍,也是不能想象的。他抬起手臂,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兩人抱著阿納送的半籃子葡萄,一路不停道謝,踏著月色回到了住處。其實依阿納的本意和_圖_書是送一整籃子葡萄,被兩人強行拒絕了。住處也沒有冰箱,就兩個女孩子,誰也吃不下那麼多葡萄,儘管這些葡萄一個個水嫩甜美。
「不用道歉,」孟徵不假辭色,「道歉的話我在你的郵件里看得夠多了,不想再看第二次。」
他想起幾個月前自己接到鄭憲文那個電話的情形。鄭憲文是做了十余天的思想建設才打出了這個電話,但還是有些不論怎麼掩飾也去不掉的緊張和憂心;而一向以敏捷聰明著稱的他愣了足足三十秒才反應過來,還是不能置信。
「可我擔心你啊。」楊明菲頗認真的看著她,「我走了你一個人會無聊吧。」
掛上電話孟緹還是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終日。在美國的幾個月,孟緹早就見識過孟徵工作的繁忙程度,五天假期絕對稱得上奢侈。而他此時居然回國了。
孟徵看了眼袋子里的東西,無不包裝精美,大概她花了很多時間和心血挑選的。他痛心地沉下眼思考片刻,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張銀行卡給她。
「她之前叫趙知予?」孟徵有些焦躁,把手裡的筆拍到桌上,「啪」的一聲后,「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弄錯?當年不論在醫院還是在我們家,一句話都不肯說。」
預料之外的暴風雨是兩天後到達的。前一天,孟緹送走了楊明菲;第二天舊的生物鍾作祟,不到七點就起了床——這在北疆已經算是絕早了,連樓下的小吃店都還沒有開門,她披上外套,帶上了昨天從圖書館借的昌河地方志,沿著安靜的小城慢慢散步,最後在鎮子中心的街心花園坐下,靜等晨光恰好抹紅了東方的天空。
「……爸媽,」孟緹頓了頓,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不是假的,她輕聲問,「身體還好嗎?還有嫂子和以和。」
她放了心,托腮想了想晚上所見所聞,頗有感觸地笑起來:「怎麼會有這樣漂亮的人。你注意沒有,阿納姐那雙眼睛,介於藍綠之間,真是寶石一樣。」
熟悉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來,焦灼而震怒。她聽了十幾年的聲音怎麼會有錯。毫無疑問,那邊自己認識十幾年的兄長般的人物,鄭憲文。
跟孟緹的交談很累,孟徵能搞定複雜的方程,對面前的女孩還是覺得無力。他不動聲色呼出一口氣來。他定了回程的機票,大概一個小時后就起飛,他飛越半個地球,轉機三次,只是來機場跟她說這席話而已。
小姑娘用小鏟子鏟起月光的那一幕給她格外深刻的印象,她記得從電影院出來,她就嚷嚷著餓了;鄭憲文笑著說「再吃就越來越胖了」,但還是給她買了許多零食,他一隻手抱著裝零食的紙袋,另一隻手牽著她的手,領著她穿過人行橫道,擦去她嘴角的一點奶油。
「我知道,相對於你們這麼多年的照顧和關愛,我的幾句謝一點分量都沒有,大概也只會讓你心煩。」孟緹苦笑垂下眼,眼睫微微閃動。
她紅了臉。她聽不見別的聲音。地球旋轉,生命前進,世界上別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係呢?這就一刻,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刻。
「我猜你大概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要跟我們劃清關係,」孟徵坐姿不變,語https://www.hetubook.com.com速卻變慢了,「而劃清關係,首先從金錢上開始清算,這是正常的思路。阿緹,如果你責怪我們甚至憎恨,我都能夠理解。」
她哽住,後面的話難以繼續。其實,她只是不願意麵對現實,然而每次想到花的錢的來源,就會想起異國他鄉的父母和兄長。想起這十幾年來那些一點一滴林林總總的小事……有的時候記憶還會倒車回去一截,想起更久遠的,早就應該被淹沒的某些小事。
好容易想好一句「相信你自己能做決定」,孟緹卻先奪走了話端:「哥,家裡的相冊里,爸媽說是我六歲前的那些照片里的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
這話說得毫無轉圜,厭惡、煩躁那麼分明。連孟徵都吃了一驚。他雖然聰明,但有的是理工科和科學家的智慧,絕對卻稱不上不能言善辯,今天跟孟緹這番話是他在飛機上久經斟酌才確定的。因此對她那帶著強烈反感的話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言說。以他的身份,說什麼都是會人尷尬起疑。
她冷靜而溫和,或許還有淡淡的笑意,讓人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緒——真誠的歉意,不卑不亢的語氣,沉穩的態度。從小,孟家的父母包括他都希望她能長成聰慧溫柔的淑女,現在她的確達到了他們的要求,也許還遠遠地超過了。
「哥,我剛剛說的話不是虛言,也不是客套。孟家給了我很多,我這輩子都無法報答。如果需要我,我始終都在這裏。不論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沒有怨言。」
在你最沒有想到的時候。
孟徵淡淡「嗯」了一聲,腳下一拐,徑直走向機場的候機室,一個小時內到達的航班只有這趟,明亮的候機室幾乎沒有什麼人,孟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她說話時神色坦然,說完就往嘴裏扔了幾顆葡萄,半點異樣都沒有。楊明菲想起王熙如的囑託,暗自懷疑她大驚小怪,不然就是搞錯了。以她所見,孟緹精神狀態十分正常,精神也很好,除了比以前略瘦,完全看不出異樣。
兩人去公共浴室洗了個澡,在門口分別,各自回了屋子。
他震怒,字字逼問:「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居然去了北疆支教?我不過出差了幾天,我走的時候跟你怎麼說的!這幾天我打電話給你,你居然裝得若無其事!」
鄭憲文氣得手都在發抖。他記得她畢業當天的那個晚上,有著那麼大的暴雨的那天,所有真相都揭開之後,他寸步不移地陪著她足足三天,觀察她的一切情緒,確認她差不多恢復了正常,才慢慢放下心來。此時又接到了不得不出差的任務,出去了幾天,沒想到一回來,帶著禮物上樓找人,只看到人去樓空。
哈格爾機場有著所有小型機場的特色,精緻而袖珍。孟緹到機場時,還是下午三點,她坐在候機廳,仔細數著航班班次和牆上的電子鐘,看著時間「滴答」地流逝,想,怎過得那麼緩慢。
孟緹放下手機,拿起毛巾繼續擦頭髮。她翻開鏡子,看著那張蒼白得鬼一樣的臉,慢慢擠出一個笑。可以預料,這個暑假的暴風驟雨才開了個頭。
幾個月前是他在機場等她,現在完全倒了個www.hetubook.com.com。孟緹強作鎮定地迎了上去。他沒有帶什麼行李,只拎著一隻黑色的公文包,想必是出門太著急,顧不得那麼多。
大家都知道,一旦分別,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何時。
「關於你的身世,我一直不覺得可以瞞著你一輩子,你遲早有一天會想起來。藏得再好也有被揭露的一天,這十幾年,我們編了太多謊話,」孟徵疲憊地搖了搖頭,揉了揉緊梆梆額角,「但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孟緹靜了一會,才開口,「鄭大哥,是我的錯。但我不會讓你為難。我留了一封信給你,在你的郵箱,麻煩你轉發給他們。打電話給他們也可以。」
孟緹原以為自己情緒控制得極好,還是失控地「啊」了一聲,「大哥?你回國了?啊,爸媽呢?」
「只有我回來了,我請了五天假期,」孟徵言簡意賅,「飛機即將起飛,我掛了。記住時間,不要遲到。」
孟緹聽著楊明菲說這個暑假的計劃。兩人在畢業的第二天就過來報道,而楊明菲都沒有回過家,她的計劃是來北疆報道后,然後就回家待一個多月,在開學前一個星期返回北疆。
「她跟我說過,她有一個哥哥,現在想起來,應該是趙初年,」鄭憲文沉沉開口,那些懊悔和抑鬱一點沒有藏,「可惜我當時沒有多留一個心眼,問問她哥哥的名字。不然趙初年忽然出現時,也可以更小心一些。」
孟徵震動,一把攬她入懷。懷裡的身體比想象中的單薄,他隔著頭髮吻了吻她的頭頂。這種兄妹間的親密,還是第一次。
這麼多年的兄妹,大概此時最有默契,齊心協力得維持著那份一觸即破的空氣。孟徵看了眼機場外的廣場,站了起來;孟緹叫了句「哥哥」,等他回頭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食指戳著皮膚下,那裡有暗青色的靜脈血管,說了話。
「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身體變得化石一般僵硬,眼底俱是冰雪,「什麼趙家?我跟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這不是在電話可以說清楚的事情,爸媽身體不好,長途飛行太疲倦。他們很想來看看你,又擔心見到你不知道說什麼,你嫂子更不能出遠門。」
她一下子扔下毛巾,頭髮也不擦了,任憑水滴到睡衣、床上,打濕了一大片。這通電話是早就預料到的,也無從逃避。她垂著眼皮,盯著那串數字良久,才摁了接聽鍵。
他咬牙切齒,「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妄為!你當我是什麼?我當年對不起你,你可以報復我,你不能這麼逃避我!」
「憎恨?不可能的,」孟緹對上孟徵審視的視線,「養育之恩如山重,我會一生銘記。不是孟家,我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許活不到現在。問題並不是錢,我知道,你們並不缺錢,也已經養了我十幾年,養我一輩子都沒有問題,我只是……只是……」
孟徵內心就要起火了,還是凝著眉頭,「鄭憲文,你還有什麼事情沒說?」
兩人閑聊著,居然把那一盆子甜美的葡萄吃的乾乾淨淨。兩人晚上往肚子里塞了不少烤肉,都撐著難受,出去散了會步,等消化得那麼多才回來睡覺。
他很低很低地嘆了hetubook.com.com口氣,「阿緹,就算我們不支持你的行為,但都是為了你好。請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情。」
「不餓,我在飛機上吃過了。」
兄妹倆一直以來都不夠親密,此時在刻意的疏離和距離之下,兩人在角落的長椅上面對面坐下,這是安全的距離。孟徵看她雙手放在蜷縮著膝蓋上,規規矩矩如同小孩子一樣坐著,肩頭緊繃,隨即想起她郵件里的內容,重重嘆了口氣。
候機廳的廣播響起來,提示說去烏伊的飛機即將開始登機,請大家做好準備。
兩個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這樣的安靜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和折磨,兩個人都在考量。孟緹沒話找話,「哥哥,你餓了沒有?」
但是完全不是。孟徵沒有多說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嚴謹,「孟緹,我在首都機場等轉機,五個小時後到烏伊市,八個小時後到哈格爾。下午四點四十,我在哈格爾機場等你見面。」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孟緹咬著唇,「哥哥,你和爸媽那時候讓我留在美國,是怕我知道真正的身世。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也沒有必要再去了。這十幾年,我已經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了。」
「這不是你的責任,你那時候太小了,」孟徵說,「是我們對你的誤導。」
春風拂柳,情竇初開。
「是她。」
她怔怔放下書,拖著雙腿離開了只有她一個人街心花園。
這通電話比她預計的遲了足足兩天才到來,想必接下來的嚴厲的訓斥。
這麼多年以來,孟緹第一次不敢正眼看他,「……沒有多久。」
她深呼吸,乾爽的空氣和涼爽的溫度讓她覺得舒服。手指剛剛翻開地方志,順手翻到古城一章,就接到了孟徵的電話。
「當年的事情,我有所隱瞞,」鄭憲文沉默片刻,「她的確一直沒有說話,但跟我說過她的名字……就是那天下午,我們鬧得太過火,她就出事了……後來她失憶了,我覺得更沒有告訴你們的必要,她沒有必要想起以往。」
孟徵喉結一滾,「得了跟她媽媽一樣的病,去世了。」
「那時她五歲多,名字——」孟徵苦笑一聲,「我姑姑的前夫姓肖,她叫肖緹。」
「你沒有看錯?照片上的女孩真的是孟緹?」
現在知道了真相,一切都坍塌了。
一定要去的,有些話總要說清楚。
「你既然還肯來見我,還是承認我這個哥哥了?」
她懦弱,還是沒有勇氣。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你既然不肯去美國,我也只有回來見你。」
這句話成功地消滅了鄭憲文不少因為欺騙而起的怒氣,他喘息數下, 「我答應你,瞞著孟伯父伯母一段時間,可你是怎麼做的?讓我怎麼跟你父母交代呢!」
「鄭大哥,抱歉,讓你擔心了。」
孟徵經過了三趟轉機,總飛行時間差不多二十多小時,才從地球這一頭飛到那一頭。在飛機上從來都睡不好,他一臉疲乏。
她站到窗檯前,看著北疆的月光。天高地闊的邊疆,空氣清醒,那滿地銀輝也比之前見過任何月光都更加純正,不含雜質,她想起小時候鄭憲文帶她去看童話電影,童話里的小姑娘專門收集一片片的月光,抱回家來做成甜美的餅乾或者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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