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連蘇立都沒來得及再看一眼。
在老師辦公室整理試卷耽誤了一點時間，她去取車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天黑的早，在漆黑的走廊盡頭，透過玻璃窗，她抬頭看遠處星星點點的微光，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無數的暗影，壓抑的可怕。
她默默的回車庫取車，有些歡喜又有些惆悵，蘇立的臉總是在她腦海里明了又滅，那樣陰鬱的一個男生，眉眼之間總是淡淡的化不開的愁思，可是這樣一個男生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細小的塵埃在乳白色的微弱光芒中舞蹈，和她跳動不止的心一樣的節拍。
對話戛然而止，兩個女生手拉手離開了，宋佳南的手慢慢的從玻璃上縮了回來，然後跳下凳子，擦了擦手，然後把凳子拖進了座位。
她疑惑的看著他，看的段嘉辰很不自在，硬是把書塞到了她手裡，「咱倆都是幼兒園同學了，我這不幫你的，對了你英語筆記借給我抄抄，我這次勉強及格，算是互幫互助了。」
蘇立並沒有去車庫，而是徑自向校門口走去，宋佳南看見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門口，然後他走過去，車開動轉眼就不見了影子。
期中考試剛結束，星期一分數就出來了，宋佳南發揮一般，普通班排了一個中上游，只是弱項數學依然絲毫沒有起色，全部靠強項語文救了她一命。
蘇立手裡握著一個手機，微弱白色
和*圖*書光芒照亮了腳下的台階，他臂彎里夾著一疊試卷，看樣子也是剛整理完試卷回來，但是似乎他並沒有注意在他頭頂上輕微的腳步聲，宋佳南想，他一定是又塞著耳機聽音樂。每本書按照一定的順序整齊的排列在書架上，閱兵式的整齊，宋佳南喜歡在圖書中穿行，喜歡把手放在書脊上，然後慢慢走，去找她想要的那本書。
「是呀，要不是秦媛媛比他語文好，這回第一名就要是他了。」
她覺得此人聒噪，狠狠的瞪他一眼，「段嘉辰，你數學考了多少分在這裏耀武揚威的。」
他手邊的一堆書裏面有一本數學王后雄高考完全解讀，好像是強化班人手一本的金牌輔導書，她連忙拿紙記下來，忽然有人拍了拍的肩膀，她轉過頭去，那個人正好奇的看著她的便籤條，然後拉了椅子坐下來，很不屑的小聲說，「數學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參考書，沒天分的人還是省省吧，拚死了都不會學的好的。」
一定是很好聽的音樂吧，不知道他會喜歡哪個歌手，是外國的還是港台的，宋佳南偷偷的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給他推薦小野麗莎的專輯，那個在巴西長大的日本人，從她那略帶沙啞極富磁性的嗓音里，從很濃的懷舊情調中，可以讀出幾分浪漫，好像涼爽微風與和煦陽光在耳邊呢喃，淡淡的感覺，就像他身上的氣息。
手上m.hetubook.com.com的觸感在不停的變換，有硬質，軟軟的，有時候會猛然的被絆住，頓了一下又繼續在書海里滑行，很有趣的遊戲。
她慢慢的笑起來，迎著秋夜涼爽的風，暗暗的給自己打氣。
周圍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考試的討論中，隔壁班女生的議論幽靈一般的竄進她的耳朵里，「這回蘇立的理科又是第一名，數學那麼難他居然能考148分，簡直不是人！」
「嘿，我倒是覺得他們兩個挺般配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哦，不過看他們兩個走的倒是挺近的，好像有點這個感覺。」
「圖書館。」輕輕的丟下三個字，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張靜康搖搖頭跟旁邊人說，「估計沒考好吧，看著這脾氣大的。」
宋佳南也被驚的站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們身上，除了蘇立的，她尷尬的看了一眼那個紋絲不動的男生，然後手忙腳亂的把書撿起來，抱起自己的書就往外走。
大掃除活動課的時候，宋佳南被分配到擦窗戶，她整個人有些倦怠，怏怏的搬了凳子去走廊上，一下輕一下重的擦起來，耳邊還有中午吃飯時候媽媽對她的話，無非就是對她很失望之類的喪氣的話，對於自己的成績，她也只有一聲嘆息。
是什麼時候開始留意到這樣一個人呢，每天上學不經意的推車經過，還是每天放學之後從隔壁班有意的和*圖*書那一瞥，或是每天廣播體操音樂響起的時候，總是站在隊列最前面的時候。
蘇立的背影修長挺直，他的右手托在額頭上，很閑適的歪向一邊，側面可以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樑，柔順的頭絲隨著微風跳躍，左手時不時翻一下書頁，然後抓起筆劃兩下，他耳朵里還是塞著耳塞，嘴角微微的上揚。
似乎有很多機會可以看見他，但是看見他的機會卻很少，少到只要看到一眼，就覺得滿心的歡喜，好似蜂蜜一樣甜，偷偷的小喜歡。
三層樓，每一級台階，她跟在他後面走，連步調都和他一致，他轉角的時候她也轉角，風吹起他手裡的試卷，嘩嘩作響，很清脆的聲音，撩撥心弦。
她並未注意，輕輕的一陣腳步聲過去，抬頭一看，卻是意料之外的人，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袖子隨意的挽在膀臂上，手裡是一大捧的書，正走向閱覽區。
宋佳南慢慢的騎著車，一路上都是霓虹閃爍的光亮，她走到熟悉的書店裡面，認真的挑選了參考書，再去了經常去的音像店，把小野麗莎的新專輯買了下來。
可是她也沒有多想，她暗暗的告訴，也許人都是喜愛以貌取人的類型，蘇立那麼出眾，自己不可能不去注意、關注的。
似乎對面也有人，落日餘暉照在那個人身上在後面的書架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宋佳南的視線被光影變幻驚擾，她抬起頭，在書本堆疊ｈｔｔps://m.hｅtｕｂoｏk•cｏm•ｃom的空隙中，男生的背影勉強可見。
「哎呀，你聲音小一點呀，想全校的人都聽見的呀，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去，走。」
她想找一本幾何參考書，好好惡補一下差的慘不忍睹的數學，她想起蘇立的數學考了全年級第一，頓時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還有自卑。
「有本事你就強化班跟他們比去，別拿我找自信。」宋佳南冷冷的回答，背起書包抓起鑰匙準備走。
宋佳南真的很想問蘇立，我很喜歡小野麗莎，你呢？
「145，怎麼樣，不算高吧，主要是那個閱卷老師太刻薄了，我少寫了幾個步驟她手下一點都不留情，逮到了死扣。」段嘉辰得意洋洋的晃動椅子，豈料後面一個人走過來，被椅子撞了一下，手裡的大堆書「嘩啦」一下都摔到了地上，把在圖書館看書的人都嚇了一跳。
看著他的背影，宋佳南忽然就想，如果這段路沒有盡頭，那麼是不是一直這樣走下去，如果他回頭看到她，她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
回到教室，她收拾書包準備走人，段嘉辰又笑嘻嘻的粘了上來，「宋佳南，你數學沒考好脾氣就這麼大呀，太經不住打擊了。」
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宋佳南居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想看又不敢看的想法佔據了她思緒，手忙腳亂的把手邊的書插好，拿了一本書連忙走到閱覽區。
可是她那麼渺小和自卑，連看一眼他都要小心翼翼，和_圖_書即使他回頭看到自己，第二天再見面的時候亦不會再注意到她，對他來說，自己永遠都是一個不存在的存在。
忽然在下一級的台階上，一個微弱的光芒亮起來，腳步聲隨之響起來，彷彿救命稻草一般，宋佳南連忙加快了腳步，即便看的不是很清楚，那個背影出了奇的熟悉。
段嘉辰喊住她，然後從亂七八糟的抽屜里翻出一本非常新的書，「王后雄，我以前買的，一頁都沒翻過，你拿去用好了。」
就讓自己保留一點只屬於她自己的小秘密吧。
樓梯的燈不知道怎麼不亮了，黑洞洞的樓梯口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慢慢的扶著扶梯走下來，即使是這樣，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她一腳踏空，嚇的她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教室后牆的黑板上貼著醒目的一張紙，上面都是班級每個人的名字，後面是他們兩年後希望進的理想大學，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後面是中國人民大學，一股失落和無力湧上心頭，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一會，然後拿起錢包就走，後面在掃地的張靜康看到她那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忙喊住她，「宋佳南，去哪？」
宋佳南笑起來，接過那本書，然後把英語筆記遞給他，「別弄折了，後天一定要還給我。」
宋佳南聽的不自在，扭過頭去，裝作沒看到，結果段嘉辰笑嘻嘻的把她的書扯了扯，「生氣了呀，我說的是實話，你別買那些破爛參考書，有什麼問題問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