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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喬的力氣在慢慢流失，寒冷使他全身像裹在棉花里，連思維都變得遲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既然能放干他的血，自然知道他的弱點。他小看了自己的仇人。

「嗯。」

一瞬間，田凈植的臉華麗麗地紅透了。

「你不舒服？」薛靈喬感受得到她的情緒，「是不是疼？」

也許從這個人身上可以找到故人的消息。

況且她倒霉到閻王爺都不想收她。田凈植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用手機照明摸進了樓道里。

不過新聞上也出現過放暑假后，學生困在電梯里，幾個月後開學才被發現的事。田凈植左右看，在牆邊沒來得及收拾的施工廢料堆里找出半米長的一根廢鋼筋，往上層跑，每走一層就敲敲門板，看裏面有沒有回應。爬樓是個力氣活，五層之後，田凈植開始雙腿發軟，精心打理的頭髮都散了，乾脆隨便地往頭頂一紮，袖子和褲腿都挽起來，手上的鋼筋如果換成鋤頭，就可以直接去插秧了。

電梯依舊停滯不動，轎廂頂部源源不斷地往下噴著冷氣。薛靈喬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想要掰開轎廂門，卻找不到著力點。手機沒有信號。牆壁上的呼叫電話也沒有反應。

自從在論壇上看到回帖，說他長得和圖書像自家曾祖父一幅畫里的人後，薛靈喬就一直在嘗試著聯繫發帖人。昨天，他收到了對方發來的一封郵件，附件里的圖片正是他在舊居涼亭里的畫像。畫像的紙質看起來陳舊泛黃，的確像是一百多年前傳下來的東西。

田凈植皺眉，「你怕冷？」

田凈植嚇一跳，抬頭一看，薛靈喬雙手撐著電梯門，雖然全身濕漉漉的很是狼狽，但妖怪就是妖怪，恢復得快，樣子還很帥。

薛靈喬緩緩睜開眼睛，「我在……」意識到對方聽不到，才凝聚力氣抬手敲了敲門板。

薛靈喬心裏暗叫聲，壞了，這怎麼可能……

田凈植聽到回應聲，連忙拿鋼筋用力地使出吃奶的勁兒別電梯門，好不容易別開10公分的縫隙，一股子寒氣迎面撲來。

二人又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田凈植小心地湊近電梯門口，壓低聲音喊道，「薛妖怪，薛妖怪……」

「你說什麼？」田凈植看向薛靈喬，又看了看受傷的手掌，想起自己的血救了薛靈喬的事，喃喃自語，「除了溫度，還需要能量嗎？」田凈植咬了咬牙，奮力地把胳膊伸進轎廂，把手心遞過去，「反正流掉也是浪費，你快喝……不過不要喝太多，失血過多我會死的懂嗎？」

田凈植和_圖_書快要抓狂了，這種莫名的相親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她需要跑出去冷靜一下。就在此時，身後「砰」的一聲，電梯門被薛靈喬強行拉開。

田凈植立刻慌了神，「報警……你等著，我馬上報警！」田凈植拿出手機準備報警，突然又停住，「不，不能報警，你是妖怪。那怎麼辦？……你自己不能出來嗎？」

「薛妖怪……你知道的，我這麼倒霉，如果連你都遇到了危險，那我肯定是在劫難逃的，所以……你可以理解的吧……」

「我知道。」

我不會管的。田凈植心中持續默念，我絕對不會管的。

田凈植走到第七層時，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嚯，怎麼這麼冷？」她把手貼到電梯門上，嚇得立刻縮回來，電梯門上都是水珠，地上都濕了一大片。

電話里依舊是冰冷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看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怪物。」

「嗯。」

薛靈喬抬頭看向電梯里的攝像頭，拼盡最後的力氣躍起，把它捏碎。

「哦。」

這隻縮頭烏龜正躲在某個角落窺視自己嗎？

只是一瞬間的晃神不察，他已經被關進了狹窄的電梯里，隨後轎廂頂部突然往下噴著冷氣。

薛靈喬看和圖書著她的手：「血……」

幾分鐘之後，田凈植抱著手臂站在牆壁的另一邊。

他可能這次連在博物館躺一百年的機會都沒有了。

「薛妖怪，薛妖怪你在不在裏面？」田凈植拚命地拍門，「有沒有人？」

田凈植莫名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很荒唐，「難道只是卡住了嗎？我還以為被綁架了嘞！」

「嗨。」田凈植下意識地打了個招呼。

「不需要了，只要過一會兒就好了。」

「……應該是你的仇人做的吧？」

經過協商，薛靈喬和對方定下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薛靈喬眼睛一閉，斷了電般朝田凈植壓下來，田凈植接住昏迷的薛妖怪，半天沒回過神來。

雖然縫隙只有十公分，可外部暖熱的空氣湧進來，他身體內部的能量在一點點復甦。薛靈喬看著面前的那隻手，他從沒想過，在別人知道自己是怪物以後，還能這樣毫無防備地伸出一隻手給他，就像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給他那樣。

雖然入口處被鎖住了，可是一堵牆可困不住她這隻飛天小蝙蝠。好吧，她小學思想品德全優，馬路上摔倒的老太太都敢扶，非洲大陸上的井都有挖，還怕它一個小小的辦公樓？

……

電梯內的鐵壁上開始慢慢凝結出一層白色的冰霜。

「手怎麼受https://www.hetubook.com.com傷的？」

薛靈喬微微點頭。

「……」

田凈植透過縫隙看到轎廂內部驚呆了，這是在演什麼恐怖電影嗎？整個轎廂被凍成了一個冰坨，薛靈喬全身都像是結了一層霜，虛弱地坐在角落裡，轎廂頂部還在不停地噴出冷氣。田凈植都被凍得瑟瑟發抖。

「今天拍戲時道具刀被換掉了。」

他根據路標指示到了F大附近的一個剛施工完成的辦公樓。剛進電梯，心臟突然狂跳，薛靈喬捂住胸口，他不知道那一刻田凈植正在片場被匕首割傷，一下子慌了神。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好像整個胸腔要裂開一般，電梯門在此刻關上后猛烈地震動下沉，樓層顯示燈隨即熄滅。

「這要去哪裡找？」田凈植跺腳發現感應燈是壞了，按了按電梯，電梯紋絲不動，數字很奇怪的出現亂碼，好像卡住了。

薛靈喬搖了搖頭，「太冷……」

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說不出理由，田凈植清晰地感受到薛靈喬就在這幢大樓里。也說不出什麼理由，她手心裏都是冷汗，她感覺到了危險。腦海中彷彿有個聲音在呵斥她：停住！不要去！

從計程車上下來后，田凈植站在路邊觀望了一下，此處在大學附近比較僻靜，幾乎沒什麼行人和車輛經過，還沒交房的樓hｔｔps://ｗwｗ.hｅtｕbｏｏｋ•coｍ.cｏｍ盤，怎麼會有人約在這呢？

裏面，薛靈喬坐在電梯一角，像是昏迷了一般，臉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不要猶豫了，趕快！」田凈植心裏正罵他磨磨蹭蹭，手心徒然觸及了軟膩的唇舌，她差點跳起來。

田凈植不解地摸了摸|胸口，一路過來薛妖怪的心跳頻率很弱，連帶她都有些呼吸變緩，頭腦昏沉。

「姓薛的妖怪，你到底在哪？」

「那怎麼辦？」田凈植六神無主，這時她感覺到手心裏鑽心的疼，她剛剛只顧著撬電梯，用力過猛導致繃帶脫落，傷口也再次裂開了，血滲了出來。

「是，疼死了。」田凈植拍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點，「那……你還需要我幹什麼？」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雖然說是在喂血，感覺卻像在被親吻手心。薛靈喬只喝了幾口就放開她的手，田凈植立刻收回，有點心虛地躲到門后，心臟砰砰地跳。

「是嗎？」

「我不是在罵你怪物，我是說活得很久的人，沒想到還有其他的。」

田凈植應該掉頭就走，可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黝黑的大樓像沉默的怪獸那樣，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田凈植像舌頭被咬掉的貓一樣，一聲不吭乖乖坐在外面等著。她不說話，薛靈喬也不說話，一時間只剩下冰凍融化時滴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