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渡江北上
第229章 血戰於野
劉濃勒馬揮劍,叫道:「追擊,不留一敵!」
謝浮衝出竹林,藉著火把一掃,一眼便見卧在塢堡下的軍營,帳中白袍正魚貫而出。而自己這一方卻亂作一團,千餘人,一半已出村,一半還在村中,猶如倒豎之一字長蛇。
你跑得太慢了,還舉著火把!一名白袍砍翻逃跑的對手,順勢取首掛在腰上,突然看見有人被田埂一絆,滾落草叢中,裂嘴一笑,縱身竄進草叢,稍後,慘叫聲響起。
「簌!」紅影在馬上翻飛,卷落一首。
離營七百步,距敵兩百步。沖至一半的軍士突覺地皮一陣急抖,而後便見一道洪流至右翼撞來。雁形陣乃奸敵之陣,張開的翅膀未合籠之前極其薄弱。
此時不走,便再也走不成了!
「拔刀!!」
回答他的是齊聲大吼,三百五十名白袍齊踏三步,以刀擊盾,邀戰。
「希律律……」
半個時辰前,他們是劊子手,屠殺手無寸鐵的村民,半個時辰后,角色反轉,他們成了案板上的肉。
而身後,屠殺仍在持續。
夜戰,戰的乃是將之膽,兵之魂。
「鏘、鏘鏘!!!」
白袍同時拔刀,挺起左臂上的尺許小圓盾,護住左胸。
「希律律……」
話語落地,幾名刀斧手一陣亂剁,砍死幾名捆綁的村民,血水爆濺之時,後退軍陣頓時為之一緩,他們只看見白袍如牆而來,聲勢雄壯難敵,此時一聽不過三百餘人,當即血性又起,穩住陣勢,緩緩推進。而後續部屬亦和-圖-書陸續出村,銜著前隊,逼近。
「鏘!」
「轟!」便在此時,左翼再爆,一群馬軍對穿而來。
一時間,亂象大呈。
「霍、霍霍!」
忽然,斜對面山坡上奔跑著一個黑色的影子,謝浮一看之下,勃然大怒,繼而又是狂喜,那是個總角幼童,正騎著一匹大黑狗,朝著塢堡方向奔去。
兩柄長刀砍在一處,謝浮力弱三分,被曲平一刀格開丈許。曲平哈哈一笑,身側青影突閃,唐利瀟搶先奔出,一劍抹過,「鏘!」劍被架住,卻非敵方主帥謝浮。
騷亂了,對面的火把在搖晃,稀稀拉拉的軍陣在後退,牙齒在打顫,雙股忍不住的抖。他們剛經歷了一翻屠殺,猛然遭逢勁敵,尚未回過神來。
來福嗡聲道:「或已亡!」
「劉英雄,劉英雄!」
「將軍,快走!」
塢堡與村落相隔兩里,兩者之間亦非開闊地帶,既有田埂又有林叢,地形極亂,對兩軍而言皆不適宜作戰。
「快逃,快逃!」
「轟!」
北宮高吼:「接刃,有我無敵!」
勢已頹,當機立斷!!!
北宮吼道:「接戰!!!」
風聲拉響于耳際,楚殤斜拖。
一騎東來,寒光一閃。
謝浮本就怕死,猛力一口吞回胸中之血,拔轉馬頭,斜斜朝著荒野奔去。主帥率著馬隊一逃,搖搖欲墜的軍陣頓時嘩然,紛紛潰散!
謝浮運氣極好,胡撞亂奔之下,竟然讓他找到一條平整草道,正適竄逃。身後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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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聲如雷,是敵?亦或是自己的部曲?他不敢回頭看,一心只顧拚命奔逃。「駕!」
突然,有人驅馬挺搶斜刺劉濃,來福一聲大吼,座下烏墨馬箭射而出,猛地一劍扎入那人之背,用力一挑,將那人串在劍上,高高挑起,繼而朝著人群一貫,砸退數名長槍軍士。
「嘶嘶嘶!」根本不用揮刀,緊拽馬韁,放低身子,斜伸重達三十余斤的四尺闊劍,拉過密集的脖子,血線潮射,人頭滾落。
夜宿于外,最忌此類遭遇戰,謝浮未料殺戮塢堡竟會遇敵,劉濃亦未想到有人會趁夜襲入村中,不事探查攻取,竟然先行屠殺村民。
「接刃,有我無敵!!!」白袍俱從。
北宮揚刀,高聲叫道:「追擊!!!」
謝佳原本打算以村民逼開塢堡,此時見長兄發令,不敢再犯適才大忌,一刀砍死一名後退軍士,叫道:「推陣!後退者,斬!」
「呵呵……」
地勢複雜,一千步內,方是開闊平整之地,敵軍馬匹不多,當攜雷庭之勢擊之半道。
紅影翻飛,一劍飛首。
軍營,右後方。
動者漸漸逼近,藉著月光,已可看見對面長刀如林,依稀可辯人臉。謝浮把手一揚,止敵五百步外,叫道:「對陣何人,速速棄刀!謝浮此來,僅為誅韓潛一族!」
「簌!」
謝浮放聲大笑,長刀一揮,上千軍士放聲大吼,伴隨著吼叫聲,揮揚著刀盾,沖向對陣。對陣之人極好辯,每人身披白袍,于https://m.hetubook.com.com月光下極是煞眼,在他們的眼中,不過身披白皮的三百隻羔羊罷了!
整齊劃一的擊盾聲雄壯無匹,砸破夜空,蕩滌寰宇,震得對面人人色變。
遭敵於野,勇者勝,智者敗。
「唰!」
暢然一笑,抹去臉上斑斑血漬,翻身下馬,張開雙臂,將那總角小童高高舉起。白袍揚于風中,烏甲滲血,孩童的笑聲卻如鈴轉。
「佳弟!!!」
「碰、碰碰!」
壓近,壓近,間隔一千五步,齊齊一頓!
藉著營帳掩護,劉濃趴在飛雪背上,身前是曲平,身側是來福與唐利瀟,身後是一百五十名白袍、青衣,紅筱亦在其中。當北宮選擇主動主擊之時,曲平便立即會意,引馬軍居於右後方的暗營門。他們在等待,靜侯敵軍推至一千步內。
屠殺,兵敗如山倒,一面倒的屠殺在月光下上演!!
「碰!」劉濃猛地一咬牙,縱馬插入敵陣,一聲悶響,兩名驚駭欲死的軍士被撞飛。霎那間,一百五十騎猶若出海狂龍撞入右翼,攪得浪花四起。
三人一組,十人一隊。
「列陣,列陣!」謝浮久經沙場,來不及去想白袍從何而來,揚著長刀狂呼。
「駕!!」
漫長的一字長蛇陣,隨著奔跑變作雁形陣,仿若一張巨口,即將一口吞沒敵軍。而對方卻依舊穩如泰山,不退不避,連盾也不敲了,只是踏出了右腳,微微俯身。若是細觀,會發現,三人一組,一人揚刀于手盾前,作護勢;一人挺hetubook.com•com刀于側,做拒勢;一人雙手持刀於後,作劈勢。
謝浮當機作決,勒過馬頭,斜伴朝著山坡追去,殺之,卻我心頭之恨!!!
戰場內,一者動,一者靜。
不遠處,有人揚著華麗的長劍,縱馳如飛。
北宮見勢,眼睛一眯,當即跳下高台,「鏘」的一聲抽刀,叫道:「棄箭,著手盾,出營!」言罷,捉刀出營,身後三百余白袍緊隨其後,列陣于營前。
「碰!碰碰!!!」
寂靜的夜,安靜了,再也聽不見任何慘叫聲,也感覺不到胸口亂撞的心跳,輕輕的,就在那閉眼的那一瞬間,謝浮看見一具無頭之屍,騎在馬上。
三百五十人,看似不多,氣勢卻若刀牆推林,慢慢的,一點一點,天崩地裂。
這一聲吼,猶若出籠猛獸,震得地皮都彷彿在顫抖,對面軍陣猛然一縮。而謝浮卻大怒,他騎著馬居於高處,已將來敵看清,不過三百餘人,便想虛張聲勢、以勢壓人!也不去管那些趁勢亂逃的村民,高聲叫道:「敵軍不過三百,推陣誅之!!!」
近了,近了,眨眼之間!
劉濃勒馬于小山下,飛雪刨蹄長嘶,韓靈騎著大黑狗衝下山坡,朝著他奔來。
腳步踩著擊盾點,不徐不急。
追擊,漫長的田野中,四下皆是慘叫聲,白袍銜尾追殺,下手絕不容情。敵軍屠村殺民乃是出籠瘋獸,小郎君有命,不留一敵!
「碰!」北宮揮刀擊盾,踏步迎敵。
一名小校率長槍兵湧上,把謝浮隔在三丈外,謝浮看著hetubook.com.com滾落於草地的人頭,瞠目欲裂。而此時,正面白袍與軍陣已然對接,雪亮的刀光此起彼伏,華亭白袍仗著兵甲與刀陣之威,便若滾刀入肉林,殺得四野慘叫不絕。左翼的馬軍也越突越近,逼臨中腹,三面受敵之下,必然潰敗!
聞言,劉濃面上一寒,抓著楚殤的手猛然一緊。
「唰!」
「吁……」
脖子噴著血箭,燦若煙花。
眼見臨近寬闊的馬道,謝浮大喜,待入了馬道,藉著夜色掩映,收籠殘退部曲入廬江,依舊是魚龍入海!
二人同時發號施令,出林軍士更亂,有人趕著村民脫離了隊伍,聽得號令棄民轉身飛奔,有人正行列陣,拔出腰刀又去追逐逃跑的村民。
郭璞冷聲道:「莫論亡否,當傾力誅盡此軍,韓翁必感恩厚報!」
謝浮大驚之下放眼一看,對陣白袍已動,正闊步向前。不可兩面受敵,必須將這突如其來的馬軍扼制,當即領著五十余騎,拍刀來戰曲平。
「戰!!!」
「鑿穿!!」曲平以手盾格開一柄長槍,彎身砍飛一頭,引領馬軍沖向中腹。
郭璞順著吊籃竄下塢堡,奔入營中,沉聲道:「郎君,韓靈亦在村民中,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失!」
這一戰,戰得稀里糊塗,至今他猶在想:此兇殘白袍,從何而來?
三百五十名白袍,大踏步,如牆進。
「以勢對勢,螳臂當車爾!」
呼呼呼……
謝佳放聲高叫:「驅俘拒敵,驅俘拒敵!」
「轟!」白袍齊聲吼出胸腔之氣,而後暗自深吸,填氣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