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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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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聲名鵲起 第262章 懷壁之欲

第七卷 聲名鵲起

第262章 懷壁之欲

薛恭掂了掂食盒,憨厚的笑道:「劉府君,此乃老醬陳兔,入味綿重,薛恭知曉府君喜食山野之味,故而,厚顏叨擾。」
淡淡的一句話,驚怔全場。
劉濃暗吐一口氣,搖了搖頭,微眯著眼,嘆道:「實乃,多事之秋也。」
一聲嬌笑卻羞顏,二女默然一個對視,同時唰了下眼瞼,深同其感。
薛恭將食盒揭開,擺上兩碟醬兔肉,一碟不知名的野果,以及兩碟小野菜,倒了三盅劣酒,劉濃有諾在身,以茶代酒。
郭璞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趙固,淡聲道:「郎君,依郭璞度之,其意必不在換糧,若行換糧,何需捨近求遠?」
劉濃拂了拂袍擺,發出一聲輕響,而後,笑道:「翟氏莊園尚存糧五千石,可換糧與他。若其意真欲來投,上蔡不拒!」
薛恭抱著酒罈,高聲喝道:「黑丫,尚未與府君作別,豈可如此無儀!」
陸舒窈與橋游思對坐于案,室中再無他人,而湘妃簾外,芭蕉樹下,葦席展鋪,矮案錯擺,聚了一群鶯燕,劉氏、碎湖、蘭奴等人皆在,各色精緻吃食擺在案上,卻無人品嘗,一群女子匯聚,本當歡聲笑語,焉知,四野里,卻靜悄悄一片。
趙固揚了揚眉,捉著酒杯默飲。
橋游思睫毛顫抖不休,緊緊的捧著小手爐,一聲低喃:「罷……游思,願往……」
趙愈眉梢顫了幾顫,舉起酒杯,靠唇又止,幾番反覆,終是沉沉一頓酒杯,揖道:「劉殄虜,趙氏,絕無此意也!」
曉月如鉤,弄影鶴紙窗。
紅筱與織素站在屋檐下,也在翹首望月,階上,兩縷斜長纖影隨風而冉,晃覺微寒。
「劉濃,見過趙郎君。」
自從那次強渡鮦陽之後,因南北暢通之事,劉濃又與趙固、郭默打過幾次交道,www.hetubook.com.com郭默不置可否、默然允許,趙固的態度卻令人難以琢磨,明面上不冷不熱,暗中卻命趙愈與劉濃時常往來。是以,眾人早已熟識。
郭璞搖步過來,笑道:「小黑丫乃我上蔡名嬡也,上蔡多奇女,既有貞蕤睿蕊、雪女,尚有惠風齒劍,嗯……」話語一頓,嘴巴朝著西院擼了擼,似有畏懼不敢言,遂轉移話題,把手一擺,笑道:「郎君,醬兔需熱食也!」
趙愈手中酒杯一抖,酒水灑滿手背。
郭璞極喜逗弄小黑丫,便收了笑,負著手走到樹下,一本正經地道:「小黑丫,若將伊威醬之,亦可食!」
劉濃也極喜天真純樸的小黑丫,而上蔡縣有了她,也平添不少生氣,便笑道:「薛小娘子,性潔率真,委實難得一見,何故言笑。」
「尚可……」
聞言,正在樹下撿棋子的小黑丫嘟了嘟嘴,脆聲道:「娘親共醬三隻,劉縣丞得一隻,睿蕊阿姐得一隻,而今劉府君再得一隻……」言至此處,歪著腦袋看劉濃,眨了眨眼睛,認真地道:「故而,黑丫沒得食。」
「哼!織素,你我改日再戰!」
薛恭眉頭一陣疾跳,心思轉來轉去,終是一聲暗嘆,揖道:「府君之慮,確屬正理!裸粟於野而他人飢,必生異禍!」言罷,瞥了瞥趙愈,挪了挪腿,離他稍遠一些。
言至此處,小女郎也不知想起甚,細眉微頻,嘴角卻淺淺一翹,柔柔笑道:「況乎,你我皆知,夫君性貪,此屬莫可奈何。然若妹妹至上蔡,既可稍事照拂,二者,亦可使其莫要再貪!」
「諾!」
薛恭神情尷尬,欲伸手捋須遮掩,卻兩手都有物,只得訕然道:「薛恭管教無方,教劉府君、趙郎君見笑了!」
和圖書璞與薛恭對了下眼神,舉杯就飲。
……
陸舒窈幽幽暗嘆,若非碎湖來求,若非眼見橋游思日漸消瘦,驕傲的小女郎又豈會坐在此地苦勸,直了直身,凝視著橋游思,細聲道:「妹妹乃吳郡清絕,心思玲瓏剔透、神秀而魂清。舒窈往日亦多有慕佩,然,今日卻極是不解。妹妹何故自欺也?夫君雖貪,卻常言,行事,問心便可。妹妹何不問心,或是,寧願花謝葉凋,冬草復見?!」
劉濃淡淡一笑,舉起茶杯邀飲。
薛恭赫了一跳,當即起身,朝著劉濃沉沉一揖,朗聲道:「府君,即便缺馬,何不待秋收畢時?屆時,再引其來附,縱使其人存有二心,我等亦可從容內控!而非此時,人心惴惴之下,恐生事端!」
「恁地可惡!」
「然也!」
趙愈皺著眉,抹去郭璞的手,又用手扇了扇撲面而來的酒氣,順勢往一側退了退,而後,朝著劉濃深深一揖:「趙愈有一求,若劉府君應允,趙氏可借糧五千石!」
「唉……」
趙愈道:「郭默!」
「噗嗤……」
眾人默然一笑,心領神會。
劉濃劍眉一挑,問道:「何事?」
「哈哈!」
室中已掌燈,淡淡芥香盈浮於室。
耳邊隨即響起劉濃的聲音,仿似正行輕詠:「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僶俯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薛恭稍作一思,也明其中究理,沉聲道:「若是其意不在糧,所為何來?莫非,意在上蔡?府君,此事切不可為,孤峰嶺聚匪兩千有餘,非同流民,皆乃兇悍之輩,往年一旦缺糧,便肆掠村野。而我上蔡百事方興,人心尚未靖穩,秋收又將至,興許胡騎也會聞風而至。若是此時和-圖-書接納,弊過於利也!」
橋游思抱著小手爐,長長的睫毛,似蝶撲扇。一顆芳心複雜無比,既有慍怒,又具羞澀,尚帶些許不甘。
郭璞大點其頭,雙手攬酒,一飲而盡,挑了挑眉,故意道:「趙氏乃良善之輩也,固始縣存糧若干,豈會覬覦上蔡些許粟米。」說著,右手攀上趙愈的肩頭,吐著渾濁酒氣,笑道:「豫路,若行換馬,上蔡軍糧堪憂,不知,令尊可否……」
良久,良久,靜不聞聲。
這時,郭璞瞅了瞅薛恭手中的食盒,抽了幾下鼻子,搓著手,笑道:「郎君,且入內再續吧。」
郭璞嗡聲道:「昔日不投,今方起意,其為何哉?其一,當在糧盡,而佐近已無民可搶,故而,只得求活;其二,當為見機行事,借路入上蔡,若我上蔡勢大便投,若非,搶糧而走!興許,尚可取我等而代之!」言罷,嘿嘿冷笑。
室內。
「府君三思!」
「噗嗤……」
當下,三人入內。
陸舒窈恬靜的微笑著。
聞言,劉濃眉頭驀然一緊,郭璞與薛恭面面相窺,隨後,齊齊頭搖頭示意劉濃否決。趙愈卻仿若未見,捉起案上酒杯,一口飲盡,而後,侃侃而言,娓娓作敘。
突然間,她想起那日與劉濃同赴娘親之墓,曾聞人悲誦悼亡詩。
劉濃劍眉微皺,拇指輕扣著食指,暗暗沉吟,一時未決。
劉濃環掃眾人,漫不經心的掠過趙愈,郭璞所言在理,即將豐收的上蔡便若甜美的果實,不知多少人暗中窺視,與其滋意難填,莫若將計就計,當即作決:「便如此!若其率部來投,控于軍營,卸甲卻兵,不令其出!若生異意,即弒無赦!」
小黑丫狠狠的瞪了一眼郭璞,身子巧巧一旋,氣鼓鼓地繞過他,而後,腳步邁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飛快,深怕郭璞掂記上她的伊威。
藉著月光一辯,一個個微微傾身,投目于鶴紙窗,面上的神情,緊張中帶著期待。
郭默……
劉濃面帶微笑,還了一禮,此人乃是趙固之子。
橋游思瞅了瞅斜面鏡中的自己,閉了下眼,心中空蕩如絮飄,不知該以何解。
須臾。
奈何,橋游思卻仍是搖了搖頭,把手爐捧得更緊了些,穩了穩心神,淡聲道:「陸小娘子好意,游思心領。然,游思乃橋氏女,並非劉氏婦。陸小娘子勿需為游思掛懷,游思身子尚可。」
「朴!」
「這……」
烏桃矮案前,身著大紅輕紗的紅筱正伏著身子燃香,身姿婉約、窈窕婀娜,趙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郭璞重重一聲咳嗽。紅筱徐徐回首,見四人聯袂而至,心知他們必有正事,便引著織素悄然離去,臨走時,斜掠趙愈一眼。趙愈渾身一個激淋,縮了縮頭,不敢與其對視。
待郭璞與薛恭向劉濃見禮畢,那人方才度步上前,朝著劉濃慢條斯理的一揖:「趙愈,見過劉殄虜。」
余日已垂,四野一片白茫。
郭璞捏起最後一塊兔肉,一絲絲的啃,面上神情極其愜意,淺淺啄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氣,笑道:「回稟郎君,由南至北眾塢,郭璞已然逐一盡訪,南北之道,想必無憂也!孤峰嶺匪首孔煒,卻有一求。」
半晌,陸舒窈輕聲道:「妹妹何需再慮,權當踏游也。也勿需羞怯,妹妹與夫君之事,舒窈知,夫君知,妹妹亦自知,何需借葉障目也。」
「非也,郎君所謀深遠也!」
郭璞道:「其人,欲以馬匹一百,換糧三千石。」說著,瞅了瞅薛恭,又道:「郭璞至孤峰嶺時,眾匪已行殺馬。」
小黑丫細眉一挑,偏過頭,抱著棋壺便走,和_圖_書走到一半,又匆匆奔回來,朝著老樹,揚手一招,樹下當即竄下個灰影,正是她養的伊威。那伊威也著實機靈,見郭璞伸手欲捉它,嗖的一聲,鑽入棋壺中,只露出一個腦袋,烏溜溜的轉著眼睛。
呼……
郭璞渾身風塵僕僕,面上帶著笑意。薛恭懷中抱著一壇酒,另一隻手提著食盒,陣陣香氣透盒而出,令人食指大動。而另一人,身著儒冠寬袍,懶懶的立在院子口,慢慢地揮著一把破羽扇。
兔肉醬的極重,辛辣而爽口,劉濃喜食,接連吃了好幾塊,北地艱辛,即便是他,終日也是粗糧飯菜,填飽肚子便可。
趙愈也道:「劉殄虜所言甚是,薛內吏之嬡,便若鱣鮪發發、葭菼揭揭,正是爛漫之時,若管束過甚,反為不美。」
郭璞一揖及地。
半個時辰后,三人告辭而去。
稍徐,郭璞去而復返,卻見劉濃已然出室,正孤身立於樹下,仰頭觀月。
一語落畢,擺目橫視,鏘鏘生威。
「可也!」
「何求?」劉濃用絲巾抹了抹手,抿了口茶。
郭璞正了正冠,輕步走到樹下,與劉濃並肩而列,沉聲道:「郎君,郭默之事,需得謹重!」
郭璞眼亮若星,聲音沉長綿穩:「而今,我上蔡境內,萬民播種之事,北地已然盡知,又恰逢大豐之年,裸粟於野,不知幾人見勢起意!虎視眈眈,其欲逐逐,慾壑難填之下,我等若避,必為眾欲分噬。莫若將勢就勢,納入其中,從而遙鎮諸方!」
織素嫣然一笑,彈了下小黑丫的額頭,劉濃等人齊齊大笑。
薛恭把酒碗一頓,長長一嘆,側然道:「暴殄天物皆因無粟可食,其奈何哉!上蔡缺馬,換馬亦可,然,而今田粟尚未收,糧從何來?」
小黑丫邁著小碎步,頭也不回地道:「每日皆見,何需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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