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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豹思及已身之痛，當即唆使劉曜與石興，揮軍逐敵，劉曜得侍中喬豫之計，未予理睬，徑自引三萬大軍入洛陽宮城，紮營于宮中，言，帝駕洛陽，當入帝宮就寢。

「鏘鏘鏘！」虎噬衛拔刀如卷浪，此起彼伏，盪起一片浩瀚的雪光。

萬騎盡隨，貪婪而暴戾充斥寰宇，彎刀如林，鋪天蓋地，水泄而來。

「簌！」

「唉……」

「引弓，月滿！」射聲衛搭箭引弓，拉至月滿，呈拋射之勢。

一千巨槍白騎，由左右斜插，丈八長槍將具裝騎中貫，七百白袍具裝騎若猛虎出籠，輾壓一切，迎頭撲噬……

太興四年，四月十七，小滿即滿。

冀保率八千胡騎，兩千輔兵、萬余馬，風馳電掣般刮過草海，萬馬奔騰而地動山搖，蒼茫四野不聞他聲，唯余鐵蹄雷動如潮。

里半。

「弓騎，襲卷兩翼！」冀保眼角微跳，雖驚而不亂，命弓騎漫箭，射殺大戟士。

胡騎狼哭鬼嚎，排山倒海般的壓了過來，但見得輕裝弓騎竄上跳下，翻飛騰挪，時而彎身抓草，倏而拖著馬韁，挺立馬背，作飛翔狀。此乃，胡騎貫用伎倆，以此威赫敵陣，常見奇效，令敵不戰而膽寒。

其人勇猛好戰，聞戰即喜，擅長橫衝直撞，更喜捋戰精銳，時常于戰後，將勇士剝皮烹骨，吞于腹中。白袍，果乃非虛，若將其食之，三軍何人當敵？思及此處，暗覺渾身輕顫而痙攣，忍不住的放聲狂叫：「唷嗬，唷嗬！」

「拔刀！」北宮一聲大叫，撤刀于手。

「唰！」

彤日，居東向西，北宮挺起手盾，高聲狂叫：「挺盾，右斜，三寸！」

「駕，駕！」

「扎盾！」杜武狂吼。

「放！」

酉時三刻，將入夜，洛陽城將破未破，劉曜親率步、騎三萬，內含呼延謨五千敗騎，鋒抵洛陽西和圖書城。

「鷹，鷹……」

計已定，冀保引八千精騎，奔出城南……

石興與石虎稍作綢繆，劉曜來搶功，若冀保可截漢羊北回，即為偉功彰著，屆時，二人當以此為由，羞辱劉曜，令其西回。

「嗚，嗚嗚！」

近八千白袍、四千祖氏精銳輟於後陣，劉濃與諸將居於最末，時刻謹防胡騎突襲。

清晨，卯時三刻，紅日逐退晨星，浮雲自開，石興率兩萬餘步、騎直抵洛陽城北，桃豹領殘卒四千與其聯袂行陣。

半盞后，萬軍之陣聳立於草海中，羽甲林立，馬鳴風嘯，磐石衛一分為三，陣列於前，橫攔鐵城！大戟士居后，斜挺丈八長戟；虎噬衛三人一組，十人一隊，環圍大戟士；射聲衛遊離於前中后，背弓侍箭；四千祖氏精銳分佈於虎噬衛兩翼，五千鐵騎即划為三，左右各兩千，斜護兩翼，殿後一千，內含七百具裝。

「列陣！！」

圓月流盾陣，似魚鱗而非，處方圓與魚鱗之間，更為靈活，因據五千鐵騎，偏重於殺伐。

劉曜乃胡趙皇帝，石勒乃趙王。

須臾間，磐石衛鑄就鐵城，將八百面巨盾高高舉起，猛力插入草地中，拉開盾后木棍，三角斜支。列兩排，呈半弧形，層次拒敵，隨後，默退三步，拔刀在手。

箭雨兩輪，槍騎撞上盾牆，薄薄一片的巨盾，卻令槍騎迎頭一栽，三角呈力，豈能輕易撞破？！大戟士挺前，直抵巨盾，將來騎竄于戟尖。

「轟！」

侵略如火！

三擊之下，雄壯的擊盾聲，瞬間掩蔽了馬蹄聲，沖潰了狼嚎聲，繼而，嘎然而止，左足斜踏，微微傾身，挺盾、按刀、舉戟、持弓，目珠充血，鷹瞵虎視，絲毫不懼。更有甚者，裂了裂森然的嘴，伸出舌頭舔了舔，仿似漠然獰笑，又若饑渴和*圖*書嗜血！

射聲衛退後三十步，拔箭引弓，調轉箭鋒，將弓騎牢牢逼於五十步外。五十步，弓騎無力觸及！大戟士，層層後退，據盾而抵，將槍騎挑于馬下。此時，虎噬衛、祖氏精銳，突擊！斬落馬之敵，刺馬上之敵！

薄盛大叫：「長弓，拒敵！」

劉濃劍眉一拔，目光冷寒若鐵，緩緩拉下面甲，沉聲道：「列陣，圓月流盾，迎敵！」

愈將臨近關口，劉中郎心中愈發不安，待途經一株蒼勁的古李樹時，樹上猝然竄出一條長蛇，撐著血盆大口，欲噬劉中郎。

諸將飛馳，揮槊揚刀，萬余士卒齊齊頓步，調轉馬首與槍頭，指向北方。

「碰，碰碰！」

里許。

三里。

其時，夔安見洛河淺竭，當即命士卒推土填河，江霸以城弩射退，冀保勃然大怒，率步卒攜匆匆搭築的衝撞車強行破城，江霸滾下桐油桶，以火箭射之，頓時，火海熊繚，燒死胡卒無數。

「唰，唰唰！」長弓磨擦著皮甲，箭壺抖動，劇烈的抖箭聲驅走些許驚慌，唯余狠戾。

待沖入十里，冀保橫目瞪向草海中不動如山的敵陣，冷笑不已，騎軍沖陣存奪天搶地之勢，竟敢橫擺如此怪陣，莫非，當我冀保乃桃豹乎？劉濃小兒，且待我破陣，取汝之頭，插於槍尖。當即，一揮長槍，叫道：「鋒矢破陣，覆卷羊海，輾作齏粉！」

「嗚，嗚……」

孔蓁離他最近，當即策馬竄過來，待瞅見猙獰的蛇頭，眸子驀然一直，頓了一頓，而後，腦袋一歪，下意識地提起長槍便砸，一陣亂砸后，蛇頭被拍得稀爛，劉中郎神情精彩。

由上往下視，兩排盾牆，錯落橫攔兩里，恰恰堵住槍騎撞勢，尖鋒對刃矢，大戟士直面抗衡，虎噬衛與祖氏精銳，以及磐石衛，十人一隊，穿梭于和*圖*書盾陣中，將沖入陣中，卻失去馬勢的一隊隊胡騎，撕爛攪碎。

「大戟士！」

具裝騎咆哮而來，蠻橫撞開盾牆，撞飛尾部步卒。

劉濃嘆了口氣，抖了抖肩膀，暗覺酸痛難當，使勁的擴了擴，心道：「任你英姿妖嬈，提槍即可戰胡，倒底乃是女子，終究畏蛇！」，待覺肩頭並未受傷，把那一堆爛泥抹下來，「啪嗒、啪嗒」墜入草叢中。

間距八里，橫向成陣的胡騎冒出尖鋒，三千槍騎打頭，猶若劍鋒直刺；弓騎散落兩翼，一旦槍騎突入，騎弓便可抵近，揮灑漫天箭雨；具裝騎居后，在輔兵的攜助下，跨上蓄勢已久的空裝馬，緩緩拔蹄，銜于陣后，以待重拳出擊，砸碎輾潰。

盞茶之後。

小綺月從娘親肩頭，探出個小腦袋，揮了揮手，以一根手颳了刮小臉蛋，脆聲道：「綺月不怕蛇，孔蓁阿姐，羞羞！」

挺進號角！白袍，白袍排洪……

待至午時二刻，城下胡屍堆積橫野，石興未能破城，正欲鳴金收兵。便在此時，石虎引六千殘軍插來，三方合營，猛攻洛陽城。

楚殤光寒暴閃，一刀將長蛇斬作兩斷，蛇頭卻死死的咬住了左肩護甲。

薄盛高叫：「抖箭！」

頓時，天空為之一黯。漫天箭雨紮下，教人無處可藏。霎時，沖勢減弱的槍騎，滾了一片。

劉濃雄踞於飛雪之背，未拔楚殤，高高揚起戴著鐵手的拳頭。

冀保聽聞江東之虎驍勇擅戰，一戰，敗呼延謨於半道，復戰，敗桃豹于城下，旁側且有桃豹滋意挑唆，當即拍案而起，請命石興，願率精騎八千，星夜賓士，攔劫漢羊。

「唰唰唰！」

……

冀保大吼，低低壓著腦袋，幾於馬背平齊，只消沖入陣中，便可將縛怪盾的步卒撞碎，雕蟲小技，豈能登得大雅之堂！

朔風逆貫，拉得耳際風hetubook.com.com聲若笛，冀保眼睛微眯，嘴角越扯越斜，露著參差不齊的滿口黃牙。

「踏蹄！」

「轟隆隆……」

薄盛暴起一聲怒吼。

孔蓁呆怔。

荀娘子一聲嬌喝，兩翼即動，蹄聲響起，來回慢踏，使戰馬熱血。

一眼望去，但見此軍，人人披甲，內中有槍騎、弓騎、具裝騎。槍騎三千，披半身鐵甲，執丈二長槍，馬腹掛著彎刀；弓騎四千，披皮甲，背箭壺，肩挎半石騎弓，腰懸三尺彎刀；一千具裝騎，人馬俱甲，挺丈二長槍，挎寒刀。

荀娘子忍了半天，忍俊不住，嫣然一笑。諸將神情怪異，腮邦浮鼓，擠眉弄眼，拚命忍住笑聲，最是唐利蕭，嘴巴歪著，豁豁豁的噴著氣。

「呀，蛇！」、「啪、啪啪！」

里許，五百步！瞬息即至！

是夜，桃豹與石興帳下冀保歡醉於帳。

弦崩如潮，羽箭脫弦而出。

「唷嗬，唷嗬……」

兩里。

鐵騎洶湧，草海震蕩，地皮仿若不堪重負，呻|吟著，顫抖著，紋裂著。

石興遣騎至金墉城下哮城，激江東之虎出城列戰，江霸未予理睬，以城弩將來騎射翻在地，石興大怒，當即揮軍攻城。

星月當空，六萬大軍轟然撞碎城門，湧入城中，正欲大肆屠戮、劫掠，卻見人去樓空，乃是一座空城，唯余未及撤離的零星牛羊穿梭于弄巷中，頓時，諸軍咆哮狂怒。

手盾導光，將東束之光引入北方，霎那間，光潔的鏡盾綻起烈日海洋。

冀保拉馬沖向小山坡，顫抖著眉，看向陣中，但見三千槍騎一半入陣，一半為巨盾所阻，不得不隨輕騎繞向兩翼，恰恰撞上蓄勢已久的白袍騎軍。落馬聲，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

石興與石虎面面相窺，二人暗中不恥劉曜之所為，已方奮戰終日，其人方來即入帝宮，大有爭功之嫌，然https://m.hetubook.com.com卻無可奈何，只得容劉曜霸據洛陽宮城，心中則埋存火星，一點即著。

月落復日起，晨曦徐徐拉開帷幕，微風拂過草海，挾裹著淡淡的香氣，隱約聽得，荒煙漫草中，有夏蟲破土悄鳴，有長虺滋滋竄梭。

沖入里內的槍騎，眼前驀然一閃，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左手則下意識的勒住馬勢，奈何，強速沖陣之下，座下戰馬緩了一緩，卻勒不住沖勢，拖著槍騎奔向敵陣，而槍騎再難伏身，呈斜仰之勢！

五里。

「伏首，沖陣！」

洛陽城，破。

蒼涼的號角聲，蠻橫撕碎鬼哭，盤盪於野，萬余大軍齊齊踏出一步，神情冷漠，未作一言，抬刀、擊盾。

「列陣！」

一眼望不到頭的流徙長龍蹣跚而行，不過兩百里路程，卻行了整整兩日兩夜，而此，距軒轅關尚有五十余里，前隊已魚貫入關，后隊猶居草海中。

奈何，敵陣乃是白袍！在其槍下、刀下，此類胡騎已斬之無數，豈會畏懼！

「光！」

「唷嗬，唷嗬……」

「噗嗤……」

恰於此時，鷂鷹斬來，諸將神情陡然冷凜，唐利蕭面色一變，縱馬迎向鷂鷹，將鷂鷹收籠于手臂，匆匆奔回，冷聲道：「郎君，敵騎，三十裡外！」

「簌簌簌！」

「具裝騎，沖陣！」冀保嘴唇抖篩，眼皮亂跳，不敢再行託大，當即便命具裝騎輾碎步軍，直撞中軍。

三十里，半個時辰即至，莫論如何，流民亦絕難於半個時辰內，盡數撤入關中。

江霸鏖戰半個時辰，不敵。

孔蓁神情委屈，晃了晃槍，眨巴著眸子，嘟嚷道：「孔蓁，孔蓁想將它拔下來，卻怕……」說著，瞥了瞥柳眉輕顫的荀娘子，意指，昔日荀娘子胡亂拔箭，適得其反。

「霍、霍霍！」渾身重甲的大戟士踏前三步，居於巨盾之後，層層架戟，抬戟于肩，戟尖直刺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