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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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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75章 樂極生悲

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75章 樂極生悲

二月十七,大將軍棄石頭城,盡起三萬余大軍,一戰擊潰劉隗與金城邊境。其後一日,反身數擊,連敗六軍。盡斬劉隗、周顗、郭逸、虞潭等人,唯王導得以倖存。二月十八,大將軍攜狂勝之績,揮軍力摧東門。
而此刻,司馬睿並未踞坐于龍床,正於天子之室跳腳大罵周札,時而咬牙切齒,倏而拔劍斬案。奈何,其人久病纏身,力已衰弱,斬案不得,反傷其手。看著虎口汩汩溢血,司馬睿眼瞪欲突,暗覺眉心滾湯,兩側太陽穴刺痛不休。
「陛下……」王導沉沉跪地,仰起爬滿皺紋與淚水的臉,朗聲道:「陛下,得此逆臣共族,臣愧矣,愧煞矣!」說著,不停的叩首,碰碰作響。
周稚心驚,垂首道:「兒子不知。」
……
「陛下……」室外宮人驚赫欲死,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大將軍抵鋒石頭城,盤營連結,浩浩蕩蕩,綿延十里。周札見大將軍前來,未有半分遲疑,當即開城請降。大將軍喜其高義,贈周札十萬金以滋嘉獎。遂后,大將軍勒軍石頭城下,率精銳三千入內,俯視建康,傳檄入城,勸司馬睿斬劉隗與刁協以告天下,如若不然,即提大軍,兵諫台城。
「陛下!」謝奕心中不屑,面上神情卻極其肅穆,沉聲道:「臣所言之事,字字皆真!」
「大將軍,王處仲……」周札暗覺脖子微酸,左右扭了扭,伸手接過信,匆匆一閱,眉頭陡皺瞬放,將信一點點撕碎,扔入青潭中,而後,瞅了瞅兒子華美的鎧甲,心中驀然一痛,冷聲道:「此甲,價值千金矣!」說著,亦m.hetubook.com•com不理會呆怔的兒子,闊步出外。
司馬睿見得宮人老朽的模樣,再瞥瞥銅鏡中的自己,心中悲凄難耐,擒走劍走至室外,斜望天上之日,為陽一灼,身子頓時一軟,搖搖欲墜,趕緊以劍柱身,喘著粗氣,側然道:「莫非,天欲亡我司馬氏乎……莫非,真乃得位不正,而一言成畿乎……」
謝奕收籠諸方殘軍,死守東門,奈何眾寡懸殊,鏖戰一日,眼見即破!!
「陛下!」王導心懷滾盪,老淚爬簾,泣不成聲。
慢悠搖至城牆下,抬頭一瞅,嘆了口氣,匍匐身子爬上去,瞭望丹陽方向,久久未語,遂后,看向建康,但見龐大的建康城卧于煙雲中,白霧妖嬈,靜美如斯,忍不住的嘆道:「如斯美景,奈何兵戈!嗚呼,天下蒼生也……」
霎那間,跪地悲呼聲此起彼伏,滿殿諸公至內往外跪得一片,唯有數人昂胸挺腹,紀瞻、謝奕、司馬紹。
周稚行至其父身側,面含憂愁,沉聲道:「阿父,大將軍即將兵臨城下,我周氏當以何如?莫若,亦從劉耽所言,稍作抵守,而後,徐撤建康?」
司馬睿揮手止住劉隗,一步步走下龍床,將大司徒緩緩撫起來,定定的看著王導,嘴角默然一裂,苦笑道:「吾欲遣使入台城,仲父可否念及多年情誼,往返一遭?」
話將落地,朗聲再揚,謝奕轉出庭柱,捧笏道:「陛下,尚有王師矣!」說著,快走三步,抵臨前堂,徐徐轉身,環視滿堂諸公,冷聲道:「王師數路,勤王于外矣!其一者乃柴桑侯,逆臣https://www.hetubook.com.com謀逆之日,即已應詔,而今想必正於來途;再者,乃益州刺史、鎮南將軍,如今必然已入江州,正行靖掃六合;尚有一者,乃豫州刺史、鎮西將軍、華亭侯,現今,勢必已處王敦身後,正抵鋒而前!諸此數路王師,外可制其勢,內可定其中矣!」
「陛下!!」
轉玉階,走朱廊,即入殿中。
聞言,周稚眉頭大皺,看了看身披舊甲、手持銹刃的士卒,暗道:「庫中有明甲利刃,奈何,阿父吝財,不願予之。」心中雖腹誹,卻不敢揭阿父之短,只得硬著脖子道:「石頭城居高臨下,一目可攬數十里方圓,易守而難攻……」
「陛下!」
「陛下,陛下啊……」
司馬睿一把推開老宮人,以龍袖胡亂拭之,殊不知,如此一番笑中涕淚,竟使胸懷洞開,好似生得無邊力氣,繼而,整個人也神彩渙發,遂將劍歸鞘,大步若流星,邁向華殿。
司馬紹面紅如潮,踏步而出,高聲道:「父皇,建康城堅,鎮北軍尚存,何需言此?孩兒願親甲披征,都戰守城!以待天下勤王之師,應詔而至!」
司馬睿緊緊的拽著王導的手臂,直勾勾的看著王導,凄然道:「仲父若往,僅需為吾作一言相告大將軍……」言至此處一頓,高聲道:「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也。如其不然,朕當歸於琅邪,以避賢路。」其聲悲愴,正乃末路,聞者無不涕零。
頓時,殿中嘩然,盡皆朝著謝奕指指點點,顯然不信。司馬睿心中將將冒起的希冀火花,瞬間被無情的和圖書澆滅。謝奕眉梢一拔,再踏一步,直直逼臨司馬睿身前,揖道:「陛下,尚有一師!出自會稽謝氏,不日即臨建康。」
司馬睿駁回大將軍之議,命鎮北軍堅守建康。大將軍心中暗怒,即命大軍攻城,奈何建康城堅,日短難破。時值二月十五,大將軍得知劉濃已至襄城,本欲引軍回擊,得王含獻計,故而,縱兵劫掠建康境。司馬睿聞知后,勃然大怒而失心智,竟於彌留之際,令劉隗率鎮北軍攻之,且命王導、周顗、郭逸、虞潭等人引城衛六軍,夾擊石頭城。
宮人小心翼翼地道:「陛下,百官覲見……」
「罷了……」
建康已有七十載不聞烽煙,乍然間,鐵甲兵戈撞夢來,全城震動,里巷轟驚。一時間,人人自危,牛車與蓬舟如蟻亂竄。
「哈,哈哈……」司馬睿方一醒來,即縱聲狂笑……
「陛下,陛下……」紀瞻一步竄來,凝目一看,來不及思索,搬著司馬睿的下頷,對準仁中穴,猛力一掐。繼而,探手至其腋下,一陣倒騰。
「如何抵守?」周札眯著眼睛看兒子,又瞟了一眼城上的士卒,冷聲道:「甲不具身,懷持銹刃,安可言守!」
一言即出,如雷貫心,滿殿俱震,落針可聞,即便紀瞻亦不例外!少傾,刁協眼睛咕嚕嚕一轉,神情隨即沮喪,雙手一攤,問道:「此事甚好,然,為何我等一無所知矣?」
周札怒道:「懸軍於三軍爾!汝當大將軍乃善士乎?汝勸吾守城,莫非欲將汝父之頭,懸之於城乎?」
是以,待晨陽灑遍石頭城之際,周札方醒。晨陽微軟,灼于身上軟綿無力,hetubook•com•com周札掌著柳樹慢慢爬起來,滿面紅顏,眼睛猶未睜開,拍了拍嘴,打了個哈欠,繼而,舉手向天,美美的伸了一個懶腰,眼睛虛開一條縫,詠道:「蒼天兮寂寥,日月兮中懷,安得美酒兮,入亦往返……」
「仲父,仲父啊……」司馬睿心痛如絞,身子一歪,軟跪于地,與王導相顧淚泣。
「哈,哈哈……」
「陛下息怒……」宮人大驚失色,撲嗵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一把一把的抹著。
「兒子不敢!」
眾臣見司馬睿來了,滿堂蟻嗡頓時為之一靜,司馬睿面不改色,直入龍床,慢慢坐下,看了一眼王導,擺手道:「大將軍已破台城,眾卿且議,如斯奈何?」
「啊,噗……」
大將軍……眾臣聽聞司馬睿稱呼已改,神情齊齊一變,隨即面面相窺。劉隗更是赫得面白如土,心中疾疾一轉,捧著玉笏跪伏于地,高聲道:「陛下,王敦逆行,妄弒忠良,以不義行道,必亡其于道,如今之計,理當誅盡闔族……」
朗聲激昂,如金擊鼓,紀瞻捧笏而出,斜斜掃過殿中,沉聲道:「陛下,郗公、道徽尚鏖戰于歷陽,袁五郎、袁彥道亦然就地堅守,二人披心瀝膽、忠貞足可印日,當為勤王之師!」
「守,守守……」周札勃然大怒,橫目兒子,喝道:「汝可知,袁喬守城不過兩日,乃何下場?」
「哈……」司馬睿大喜若狂,奈何只笑出了一聲,雙眼即作一瞪,仰天便倒,宮人趕緊一把抱住,卻見皇帝陛下渾身抽筋,兩腿亂蹬,口吐白沫。
日懸東空,灑下束光如巨劍,將偌大的石頭城攔腰橫斬,一半和圖書明艷,一半黯淡。昨夜,濃月恰逢淺風,故有水月印潭、波紋冉展,格外華美,周札舉盞邀月,獨詠于潭畔,好不暢懷,待至興濃時,服散一帖,醉卧于樹下。
「嗚,嗚嗚……」
永昌元年,正月十二。
「不可胡言!」
司馬睿卻挺胸大笑,直笑得眼淚鼻涕噴薄而出,當即便有老宮人奔來,欲為皇帝擦拭。
司馬睿重重噴出一口帶血濃痰,幸而紀瞻早有所備,扭頭避過。焉知,劉隗慘了,其人剛好湊過來,欲一窺究竟,正好給噴了滿臉,尚不敢罵,只得默默擦拭。
晉室百官沿著朝天百覲階,匍匐爬入大殿。待入殿內,三個一群,五者一夥,盡皆私議紛紛。
殊不知,恰中王敦之計。
此言尚未落地,即若狂雷乍響于殿中。司馬睿搭拉著的腦袋,猛然一抬,「唰」地起身,一把抓住謝奕的手臂,顫聲道:「愛卿,愛卿,所,所言當真乎?!」
「勤王之師……」司馬睿肩頭驀然一怔,回身看向兒子,眼底光寒疾閃,冷聲喝斥:「休得多言,勤王之師,何來?」
「轟……」
「阿父。」次子周稚頂盔貫甲,按著腰劍,穿月洞而來,奉上一信,沉聲道:「阿父,大將軍有信致!」
聞言,司馬睿神情更黯,身子頹然一垮,拍了拍身前楠木板,漠然道:「然也,郗、袁二士,皆乃晉室之忠臣矣,其心足可鑒日月,其魂足可表乾坤!奈何,一江之隔,難解民憂矣!」
……
司馬睿晃劍大吼:「覲見,覲見……何人當為良臣?滿殿諸公,食晉之粟,牧晉之民,卻盡皆從賊矣!」
永昌元年,二月十三。
台城,建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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