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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么，只要不跟朱屠戶翻臉。咱們就可以開開心心賺錢。這可都是乾淨錢，誰都說不出什麼歪話來！」

「除了咱們蒙古人，天底下哪會生出此等豪傑？」

「對，呼保義松江！」眾人異口同聲重複，「他是被小人逼反的，反貪官，不反皇上。不信，你們看，那個稱帝的徐，徐什麼玩意兒，被他逼著退位了。而他自己，到現在打的旗號還是淮揚大總管朱，連韓林兒封的吳公，都沒接茬！」

「對，就不該打，該招安，招安才對！」

「他不會是蒙古人吧！」

「可不是么。他從沒切斷過運河！」

「一頭羊當年成才，第二年能就剪毛。每年最少兩斤毛，當年毛錢就超過了大都城內的肉錢。要是放倒草原上，這一頭羊就頂原來的五頭，不，十頭。」

「不但有本事，人家還仗義。有了發財的路子，知道先通知一聲！哪怕咱們今後還要跟他刀兵相向！」

「這還真不好說。咱們蒙古人，也有不少是遭了難，流落到民間的。比如那個，那個俞通海，不就是武平郡王之後hetubook.com.com么？」

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在乎被別人聽了去，捅到朝廷手裡。直聽得參軍陳亮兩眼發直，眼前不斷地冒小星星。

「原來一頭羊，在大都城裡才一百二十錢啊。打死了朱屠戶，誰他娘的有本事把羊毛也變出錢來？！」

「可不是么？那，那，什麼來著？那阿速軍百戶阿斯蘭，現在是他那邊的指揮使，相當於咱們這邊的萬戶！」

「早知道這些，當年咱們就，算了，不說了。唉！」

「可不是么？打什麼打啊，那朱屠戶根本沒什麼反心。要不然，當年脫脫被撤職時，他早趁機，趁機一路向北，跟皇上要個說法了！」一名橫著比豎著還高副萬戶，拎著半截沒啃完了羊骨頭，醉醺醺地附和。

「有毛薅就不錯了。我聽說川陝那邊，好多將領都親自輪著鋤頭下地了！朝廷錢不夠花，答矢八都魯那邊又可著勁糟蹋！」

「狗屁！你才變交鈔，你就活該用一輩子交鈔。朱，那朱屠戶，要變就變銅錢，還有銀元！」

「他奶奶的，到和圖書底老子是漢人，還是他們是漢人啊？！」參軍陳亮晃了晃腦袋，暈頭轉向。他發現自己先前可能犯了個巨大錯誤，根本不該隱瞞哈麻啊讓那個雪雪準備投奔朱重九的消息。假如哈麻死於權力爭鬥，恐怕不用他勸說，雪雪第一時間就會帶領麾下的這幫御林軍，倒戈奔向濰水對岸。唯一不太確定的是，雪雪等人投奔過去之後，是準備解甲歸田，去做他們的大富翁，還是掉過頭來，衝著以前的袍澤舉起躍馬掄刀而已！

當晚，雪雪禮賢下士，在軍中擺開宴席，盛情款待相府故舊。

「要不說人家朱屠戶本事呢？不用拿黑心錢，照樣發大財！」

「早滅了，天下太平。大夥開開心心做生意多好。何必殺來殺去的，越殺越窮？！」

「還有皮子，骨頭。太奶奶的，除了朱屠戶，誰想到過，羊骨頭居然也能賣錢！」

「可不是么，早滅早利索！」

而眾「御林軍」將領們，依舊沒說夠。舉完了朱屠戶對被俘官員和將領的優待，又開始例舉淮揚治下各地的民生。彷彿他們都親自去黃河以和圖書南遊歷過般，說得唯恐不夠翔實。

聞聽大都城下來了老鄉，除了他身邊的嫡系將領之外，臨近幾處軍營里，也有不少人主動跑過來湊熱鬧。大夥一年多來養尊處優，個個都閑得百無聊賴。因此一邊聽陳亮講述大都城內最近發生的掌故，一邊喝酒吃肉，很快一個個就醉眼惺忪。

「可不是么？打個什麼勁兒啊？」紅臉兒千戶大聲附和，「打贏了對誰有好處啊？要不是朱屠戶，誰家在塞外的牧場里，不是把羊毛像雜草一樣亂燒。可現在，一斤羊毛能賣六十個錢呢，還是足色的淮揚大銅錢！」

「要我看，他就是說書先生嘴裏那個，那個什麼什麼江來著。唉，看我這記性！怎麼突然就想不起來了！」一名蠟黃臉千戶沮喪地拍自家腦袋。

「他們到底是誰的人啊？」參軍陳亮放下酒碗，悄悄地掐自己大腿。不是夢，自己的確坐在雪雪的中軍帳旁，正跟著一群從大都城裡頭出來的蒙古勛貴把盞言歡。而這群蒙古勛貴，居然比他這個漢人書生，對天下第一號大反賊朱重九還要推崇。彷彿https://m.hetubook.com.com雙方早已化干戈為玉帛，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一般。

「你說那朱屠戶也是，他怎麼不讓吳良謀早點把答矢八都魯給滅了？！」

……

……

……

「然也！」

「他抓了朝廷的人，從來，輕易不會斬殺！」

「對極！」

「對，銀元，銀元好。又輕便，又好看！我看著就稀罕！」

「反正甭管朝廷怎麼說，讓老子再去跟朱屠戶拚命，老子肯定要自殘！」彷彿唯恐他吃驚程度不夠，那名橫起來比豎著都高的副萬戶，丟下手中的羊骨頭，大聲說道。

「其實，要，要我說，皇上，皇上就該招安，招安朱屠戶。哪怕，哪怕讓他做三公，都，都絕對值得！」酒水上了頭，有些人的嘴巴就開始變大。該不該說的，全都一股腦往外倒。

「這年頭，我是看出來了。爹親娘親，沒有錢親啊。你說咱們苦哈哈地在外邊喝一年露水，朝廷才給幾個餉啊。都怪咱們喝兵血，騷擾地方。可就以前那會兒，你不喝兵血，不騷擾地方，日子能活得下去么？」

「那算什麼，照這樣下去，哪天朱屠戶和圖書從地上薅一把草，都能變出交鈔來！」

「雪雪，你該跟你哥提一嘴。那朱屠戶根本就沒反心。封他做河南行省的達魯花赤，這天下早太平了！」

「呼保義宋江！」旁邊的火堆前，有個紅臉的將軍跳起來提醒。

「正是！」周圍數名操著大都口音的千戶、副千戶們紛紛響應，每個人好像都跟朱屠戶有八拜之交般，一門心思地替此人說好話。

「還有個叫伊萬諾夫的，做得更高，副都指揮使，乖乖，差一步就是開府建牙了！」

越說，眾人越不靠譜。彷彿已經看到朱屠戶搖身一變，穿上了朝廷賜給的錦袍。揮舞著一把殺豬刀，將周圍的紅巾反賊挨個剁翻，割掉首級，先後送到了大都城內的皇宮當中。

「這才幾年吶，幾年功夫？人家朱屠戶那邊，隨便一個小小的千夫長，身價都以萬貫計了！看看在咱們，還得從綿羊身上薅毛呢！」

「對，說不定，他還會替朝廷去平了韓林兒和朱重八！省得咱們哥幾個拎著腦袋往上沖！」

「殺也是殺那些罪有應得的。對咱們，特別是咱們蒙古人，一直都是客客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