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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行

作者: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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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沁園春 第五十九章 奇謀(下)

第六卷 沁園春

第五十九章 奇謀(下)

「這……」韓林兒依舊舉棋不定。畢竟,他的年紀還小,雖然逆反心理重了些,對成年長輩,特別是敢打自己屁股的成年長輩,心中依舊積存著很濃的畏懼感。
「誰跟你說是朱屠戶了?」楊氏杏眼圓睜,竟然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你這孩子,性子一點都不沉穩。為娘我說的是和州大總管,朱重八。鳳陽和尚朱重八,不是那個無法無天的朱重九。幾年前他雖然不起眼兒,如今卻已經拿下了半個江西行省和小半個湖南道!」(注2)
注2:元代湖南沒有單獨建省,湖南道只是湖廣行省的一部分。湖廣行省則涵蓋了現在的廣西、湖南和大部分貴州。
「其二……」緩緩向前走了半步,她俯視著自家兒子的面孔。兒子已經開始長鬍鬚了,雖然只是一些稀稀落落的軟毛。但總有一天,他會長出五縷長髯,就像他父親當年一樣英俊倜儻。「其二,他武力不如朱重九,資歷不如劉福通,想要跟這兩個人爭天下,就必須另闢蹊徑。而我兒和_圖_書如果垂青於他,無異於在他瞌睡時給他送枕頭!」
所以朱屠戶只能用來威懾劉福通,令後者心存忌憚,不敢公然篡位。真正想要讓朱屠戶過汴梁來救駕,韓林兒自己都知道沒指望。如今又崛起了一個關係更遠的朱重八,他真不知道自家娘親怎麼就相信,此人會對宋室忠心耿耿?
「這……」韓林兒有些底兒虛。這會兒不是杜遵道剛剛被幹掉那會兒,劉福通等人急需安撫人心,所以才被自己趁機要挾了一把。這會兒,劉福通將汴梁經營得如鐵桶一般,自己不主動惹事兒,還被當囚犯來看待。如果公開了展示了不安分的內心,恐怕……
「這,這,道理當然是這麼個道理。可,可我怎麼才能讓他知道我垂青與他?我,我現在身邊根本沒有可用之人!」韓林兒聽得心花怒發,卻依舊無法鬆開眉頭。
況且什麼事情說得都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眼下要人沒人,要權沒權,甚至連外出踏青,都得提前好幾天跟盛文和圖書郁去請求。這種情況下您叫我把握尺度做事,除了每天對著輿圖發獃之外,我還能把握住些什麼?
就在半刻鐘之前,韓林兒曾經還親手勾勒過朱重八的勢力範圍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人。頓時身體微微晃了晃,略帶些驚詫地說道:「娘親居然也注意到了朱重八?可是,可是他跟孩兒素無往來,那個和州大總管的位置,也是劉丞相假借孩兒之手封的。孩兒忽然向他示好,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到頭來,恐怕又跟上次一樣,落下個熱臉貼別人冷屁股!」
注1:三國演義作者為羅貫中,但在羅貫中之前,已經有許多段子和折子戲在民間廣為流傳。劉關張,以及曹操、孫權等人的形象,也基本固定了下來。
「啟稟殿下,趙平章凱旋而歸,與樞密院彭知事聯袂前來向殿下獻捷。盛平章請殿下移駕前殿,褒獎有功將士!」正猶豫不決之時,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名太監,啞著嗓子彙報!
正是逆反心理最強的年紀,他自視甚https://www.hetubook.com.com高,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任何提議,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娘。
「我兒,別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也別想得過於簡單!」正所謂知子莫如母,楊氏不用細看,就猜到韓林兒在敷衍自己。搖搖頭,帶著幾分溺愛補充,「眼下咱們母子手中雖然無兵無將,可畢竟紅巾軍是你阿爺一手拉起來的。這首義之功,誰也搶不走。而挾天子以令諸侯,終究要有天子可挾。莫說這汴梁城裡的人離不開你,更遠的地方那些人,也巴不得將你搶到手。你甚至都不需要什麼衣帶詔,只給出一些明顯的暗示就好!」
傳衣帶詔,總得有個不怕死的皇親國戚董承。而自己和娘親相依為命,一舉一動都在盛文郁的監視之下,怎麼可能聯繫得上遠在湖南道的朱重八?
「娘親聽說,朱總管素有仁義之名!」楊氏迅速四下看了看,用極低的聲音提醒。「他在最近這半年多來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無論實力還是地盤,早就壓過劉丞相不止一頭…m.hetubook.com.com…」
「娘說過,分寸。只要分寸把握住,他不敢拿你怎麼樣!」楊氏輕輕嘆了口氣,心中隱隱有些失望。「娘可以保證,他不敢對咱們母子更過分。你只需要按照娘說的試試,成不成就這一回。況且,眼下這大都城內,也未必所有人都跟劉福通一條心!」
「朱重八以忠孝治國,以宋儒理學號令天下。」楊氏早就料到兒子不會輕易聽自己的安排,搖了搖頭,繼續低聲補充。「而他的忠孝,肯定不是針對大元。無論當初誰封的他做和州大總管,你都是他的君。他欲繼續打著忠孝這塊牌匾吸引天下讀書人和英雄豪傑,就不能公然把你不當回事兒。以上這些只是其一……」
「我兒不用送衣帶詔,那是最笨的辦法。那朱重八如今的地盤和實力,一個小小的和州總管,怎麼配得上他?我兒只要找個人多的場合,直接跟盛文郁說,朱重八的官太小了,與他的功勞不相稱,需要封王。無論盛文郁答應還是把你的話當作耳旁風,早晚你的話都會傳到朱重八www.hetubook.com.com耳朵裡頭!」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調已經變得有些惱怒。當初他頂著觸怒劉福通的風險賜予朱屠戶王爵,按道理,對方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哪怕是送一份厚禮回來,也足以證明此人心中還有自己這個宋王。然而,那朱屠戶卻根本沒接他的詔書,哪怕後來默認了吳王的封號,也僅僅限於口頭上。在對內外頒發文告時,落款卻依舊是淮揚大總管朱,根本不願與延福宮這邊多牽扯上分毫。
「娘親說得極是!孩兒以後肯定記在心裡頭!」韓林兒的眉頭以別人難以察覺的幅度跳了跳,笑嘻嘻地回應。
「暗示,給誰?」韓林兒被關在深宮中百無聊賴,平素沒少看市面上流傳的各類話本。而根據《三國志》創作的一系列故事,留給他的印象尤其深刻。因此聽見楊氏開了個衣帶詔的頭,眼神瞬間就開始閃閃發亮。(注1)
「那朱屠戶只可用作名義上的強援,不能指望更多。這不是娘親您當年告誡我的么?怎麼您這麼快就忘了?!」韓林兒聽得滿頭霧水,梗著脖子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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