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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啊。」杜立德道，「還是把總大人思慮周到，小的快馬加鞭也追不上大人的海闊心胸啊。」

「誰不知道啊，這小子愛逛窯子，嘴又碎，要不是看他是太平馬的探子，大傢伙兒早就把他抓了見官了。」

杜立德道：「近朱者赤，跟著大人，小的自然學問長得快。」

曹躍便又喊道，「樓上的兄弟麻煩你的槍口抬高一些，別走了火傷著好人。諸位都看到這些屍首了吧，太平山悍匪馬太歲的手下，被我一個人殺的。我跟前的這個斷手的傢伙，馬太歲的獨生子馬子芳！我抓的！我今天是找縣令和守備大人領賞的，趕緊通報一聲。遲了的話，守備大人割了你們的腦袋！」

「抓了他有賞錢，你咋不抓呢？」

那守兵隊頭緊張地舉起長矛衝著了曹躍大聲問道：「你是什麼人？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都是死人？你你你……停下來，別過來！」其他綠營士兵也紛紛拔出刀來或者舉起了紅纓槍對準了他，甚至連大門也關上了。

杜立德忙問：「您不是魏總兵的人嗎？怎麼……」

關隘上的綠營清兵那肯相信，相互推脫之後一個老兵立即從城關上沿著繩子順了下來，上前檢查了一番，發現果真是太平山的響馬，立即喊道：「死的真是響馬！太平山的響馬！太平山紅頭鬼！」

康三石想起來自己給高英的賄禮，點頭道：「原來就是從他手上買的，那這個壯士很厲害啊，能活捉豹子。」

曹躍道：「不敢騙大人。」

「你咋知道？」

「在下正是曹躍。」曹躍也ｈｔtps://ｍ.hｅｔuboｏｋ.coｍ.coｍ在看著康三石，四十多歲，虎背熊腰身材魁梧高大，一身輕色綠營褂子，頭頂上帶著一頂英盔，看看品銜應該是八品的綠營把總。

康三石捋著小鬍子小道：「看來這傻小子勇武的很咧，若是為我所用倒也不錯。」

「你一個人幹掉四個馬匪？」作為清兵綠營前營把總，康三石笑著問。

「誰說不是呢，唉……自古英雄難當啊。」

康三石道：「魏總兵最不喜的就是越俎代庖，你可知道？」

兩人一路說著來到校場上，見到地上並排放著四具屍體，另外有一個響馬臉色蒼白被綁在拴馬樁上，他的一隻手斷著，有清兵介紹說這就是馬子芳。

沒想到康三石沒有發怒，看穿了馬子芳的把戲，只是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這個人是自己的大仇一樣。

「報！大人！」馬弁杜立德連門都沒敲直接跑了進來，卻不小心被門檻搬了一下，倒在地上滾了幾圈一直滾到了康三石腳下，那唱曲兒的姑娘也不唱了，看著這倒霉的馬弁吃吃地笑了起來。

「好武藝，好武藝。」康三石不禁稱讚道，他仔細看了看這曹躍，雙眼明亮有神，哪裡也看不出原來是個傻子。

當下代字營前營把總康三石正眯著眼睛窩在躺椅上聽秦腔小曲，跟前是一對兒賣藝的父女，從咸陽來的，家裡實在活不下去了，打算去河南一路賣藝一路求生。那唱曲的少女歌聲婉轉動聽，聲若黃鸝繞著耳朵迴旋在腦海里，若不是長得著實倒胃口，康三石倒是有www.hetubook.com.com心納了她做小妾。

「對，那王八蛋氣死最好。」杜立德接著話道。

康三石一個機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問道：「當真？活捉了馬太歲的兒子？」

杜立德道：「還真不是，剛剛報信之前小的都打聽清楚了。此人叫曹躍，是安樂鄉桃家村人，桃家村的老縴夫曹老漢的獨生子，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出生之後就渾渾噩噩有點呆傻。三個月前這個傻子掉進河裡，被撈上來之後傻病一下子全好了。還說什麼二郎神附身，驅走了噩鬼，大家都叫他曹二郎。一個月前這曹二郎進山打獵套住了一隻花豹，大人可有印象？」

康三石笑道：「無妨，無妨，你最近學問見長啊。」

康三石搖搖頭輕蔑地一笑，不再理會馬子芳，轉身走到被眾人圍觀的一個壯漢身旁。康三石仔細一看這壯漢，頓時欣喜不已。這壯漢的身材彷彿古之惡來一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單手拎著一把菜刀，腰后插著一支短銃，青黑色的褂子上沾滿了馬匪的血痕，眾目睽睽之下神色平靜毫無懼色。

康三石笑道：「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興許傻子真能變聰明。」

康三石搖頭道：「過得了高英，過不去魏總兵。」

「是活捉，大人。」杜立德道。

眾人議論紛紛起來，看著這彪悍壯士的目光之中既有崇敬又帶著憐憫，惹怒太平馬的下場讓眾人心有餘悸。那太平馬為了一個手下都能殺人全家，更被說獨生子被抓了，恐怕太平馬非要瘋掉不可。

康三石頓時激動地抓住杜立德的肩膀，和*圖*書狂笑道：「活捉？可是活捉？」

杜立德答道：「當真，那壯士僅憑一把菜刀便殺了四個響馬，又活捉了馬子芳，假不了，沒人拿這件事兒騙大人。」

杜立德道：「勇武倒是勇武了，只是這二郎神附身就太離奇了，咱大清朝可是頭一次聽過傻子還能變聰明的。我是不信，大人您信嗎？」

杜立德在一旁拍馬屁道：「大人當真經驗豐富啊。」

門外的幾個清兵回身一望，頓時傻了眼了，舉著紅纓槍連連後退道：「你是誰？你……你要做什麼？」也該著這幾個清兵倒霉，原本看門收取過往厘金的綠營兵去賭場玩葉子戲去了，這幾個綠營兵勇是雇來的「臨時工」，城門上的幾個清兵見到曹躍還以為是響馬的探子，立即不顧「臨時工」的危險慣了大門。

康三石拍著床板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好！帶我去看看馬子芳！還有那位壯士，哈哈，哈哈，老子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馬太歲，你他娘的也有今天，我要讓你斷子絕孫！」杜立德連忙服侍康三石穿衣帶甲，康三石揮揮手讓那對兒唱曲的父女下去，道：「這馬太歲要是得知自己兒子被抓，非要瘋掉不可！我他娘的就想看看他是怎麼瘋的！」

當真是一個好漢子，康三石心中讚歎，堅定了自己收服他做手下的想法，便拱手道：「這位壯士，莫非是曹躍曹二郎吧？」

康三石捋著鬍子道：「這年月越來越不太平了，身邊也缺幾個好手，姓曹的這後生能一把菜刀就抓了馬太歲的兒子，可見這人確實有過人之處。」

看來不管是ｈttps://ｍ.hｅtｕbｏoｋ•coｍ•cｏｍ古代還是現代，一出事兒受罪的肯定是「臨時工」。

康三石仔細看了看馬子芳，點頭道：「這小子倒真和他爹長得一模一樣，不用肯定是爺倆，你爹長什麼樣子，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十年前我和你爹交過手，給他逃了，沒想到十年之後你落在我手裡了。」

「咱大清英雄不少，康把總就是一個。」

杜立德立即道：「大人，您是想收服他？」

「你傻啊？你知道太平馬多厲害嗎？咱潼關第一猛將康把總的親弟弟就被太平馬給扒皮了，幾年前有人告密，抓了太平馬手下一個回家看病父的響馬，那家人一個月之後一夜之間全被扒皮抽筋。」

「馬太歲獨生子馬子芳被一個壯士抓了！」杜立德道。

曹躍見狀之後哭笑不得，自己單槍匹馬帶著一堆屍體，把清兵嚇得這樣，難怪遇到洋人的時候被打得屁滾尿流，他看也不看那群「臨時工」清兵，抬起頭衝著城門上探頭探腦的綠營清兵大聲說道：「俺是安樂鄉的曹躍，人稱曹二郎，不是響馬，諸位不要誤會。」

當曹躍抵達潼關縣西城小關之後，立即被潼關守備的綠營士兵包圍了起來，任誰看到一堆屍首能無動於衷？

「你這一張嘴啊……」康三石滿意地笑起來，「那曹躍不知能否為我所用啊。」

「這麼說來，這個曹壯士豈不是危險了？」

康三石哈哈大笑道：「這位壯士，我這就派人替你向代字營守備高大人請賞，天色已晚，杜立德，帶他去休息休息。」

曹躍道：「他們五個人都騎在馬上，我要是不偷襲傻愣地衝上去，早就給剁和_圖_書成肉塊喂狗了。」

康三石捋著鬍子欣賞道：「你倒是誠實的很，我也看出來了，這幾個人都是被飛刀擊中了要害，又被你砍了頭。」

康三石笑了起來，不過笑容裡帶著一絲不甘。

曹躍感覺他看自己的目光怪異，心裏有些彆扭，便又說：「大人，其實我是用飛刀偷襲，算不得數。他們只注意了我的菜刀，卻沒注意到我的飛刀。」

「呸！狗官！要殺就殺，要刮就刮！」馬子芳見自己落在了康三石手中，心想自己算是完蛋了。這康三石有個弟弟叫做康四餅，十年之前自己的父親馬太歲在和清兵作戰的時候抓了康四餅，為了恐嚇官軍，在太平山將康四餅活活地剝皮抽筋，從此之後和康三石結下了深仇大恨。既然落在他手中，就甭指望著活著了，馬子芳索性破罐子破摔，激怒他讓他殺了自己，免得自己受到他蹂躪報復。

曹躍看到城門上伸出了槍口，心中一驚，居然還有快槍！

康三石又道：「小杜，你可知抓了馬子芳的壯士是什麼人？是不是馬太歲手下造反？」

康三石哭笑不得，道：「你這蠢貨，趕緊起來，什麼事兒啊？」

杜立德道：「正是。」

「是，大人。」杜立德將曹躍安排好之後，趕緊回到康三石身邊，大惑不解道：「大人，為何將此事報告給高大人，不如您直接上報給總督大人……」

被關在城門外的幾個「臨時工」抱著棒子伸頭看了過來，交頭接耳地說：「還真是紅頭鬼太平馬，那小子我知道，快腿馬三，太平馬的探子。」

杜立德忙道：「大人英明，見多識廣，小的是坐井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