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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到回答，就聽見院里傳來綉娘的聲音：「初七，跑哪兒去了？」

說完竟扭著臉要走，綉娘忙拉住她道：「三娘，我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歇不了假，你先把爹好好安頓了，我這兩天就過去。」

「你爺爺去了，我來告訴你娘一聲。她不在？我進去看看陽陽罷！」說著那婦人也不管初七，直直的走進屋子。

「那些子閑錢哪裡夠？再說，我們家德兒這又鬧著要這要那的。總不能偏了他去。」

初七連忙躲開身子，離她遠些了才細細打量起她。

三娘一面靠近綉娘，一面又恬著臉繼續道道：「爹這事你可要辦得風光些，咱們那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你這是個好差事啊！官家待人又不刻薄，給的大方。你看看，這上好的緞子可都到你手裡招眼了。」

許是察覺到初七不滿意的瞪了自己一眼，三娘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說道：「爹去了。」

說著她也不等初七開口，就有上手要奪的意思。初七身子小，勁兒ｍ•ｈetｕbook.com.cｏm也不大。見三娘愈發的上勁，連忙急中生智扯著嗓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聽得她竟有撒潑的意思，綉娘臉色一陣發白，無奈的笑了笑低聲道：「三娘你這是什麼話，我怎會丟了爹的後事不管呢？你等等。」

正說著聲音卻是戛然而止，綉娘看著走近的人，疑惑的問道：「三娘，這時間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見綉娘要開口，她咽了咽吐沫又忙搶白道：「我去城西轉了一圈，辦白事的就那麼幾家，已經問了價錢了。現在就缺著銀子。嫂子你看…」

「三娘，你這是哪裡的話？」綉娘淡淡一笑也不接她的話，只將初七拉到身邊來才又問道：「三娘這次來可是為著何事？」

初七實在看不過她那副樣子，身上的汗騷味和滿面的市井氣息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她護著手裡的衣裳，仰著臉對綉娘道：「娘親，這衣服好看，初七要！」

「初七丫頭，連嬸娘都不認識和*圖*書了？虧得我還天天在家裡念叨著你。」那婦人倒是恬著臉靠近，立刻傳來一股子汗騷味。

說著三娘的手自然的就伸向綉娘手裡的衣裳，卻沒及防一旁的初七斜斜伸過手，一下子便將衣服扯進懷裡。

三娘卻是隻眼盯著綉娘手裡的衣裳，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道：「嫂子，你這活兒得的好可不少啊，這麼漂亮的東西都能隨手給你，平時那些子好物件還不都堆滿了屋？」

這一聲就把綉娘惹了出來。綉娘看見三娘竟把初七弄得哭了，竟是有些不復往日一貫的溫和性子，皺眉道：「三娘你也多大的人了，還和個孩子爭這物事！」

這就是她的嬸娘？

「娘親去前院交活了。陽陽還在裡屋睡覺。嬸子你來這裏做什麼？」初七防備地看著她，張嬸可是已經來特特提醒過這個嬸娘的習慣了。

「娘親，我在裡屋。」初七一邊應著，一邊向外走去。卻見綉娘就已經進了屋來，手裡還拿著什麼說道：「夫人和*圖*書說我繡得好，賞了件衣裳下來。初七你看…」

「小子睡著呢，不吵他。」說著這婦人繼續環顧著屋子，隨口說道：「你爺爺也拖了這許多日子，到時候了。病得連肺都快咳出來了，再不去享受極樂哪得了？」

極樂？初七瞪大眼睛，這才明白過來嬸子方才的意思是說爺爺去世了，便下意識的問道：「爺爺，死了？」

初七站起身子，見是個自己從未見的陌生婦人，便歪頭問道：「你是誰？」

初七連忙跟上，可無奈自己身子小腿短，待那婦人進了裡屋才跟上。看著婦人打量這還算乾淨的屋子，有些喘氣地問：「爺爺去哪了？」

三娘聽著聲響是在翻箱櫃的動靜，也就站著不動。看見一旁初七，便動了心思堆著笑走過去道：「初七丫頭，把你手裡的衣裳給嬸娘看看罷！」

「爹還在竹篾子上？」綉娘緊緊的皺著眉頭，握著初七的手也不住顫抖：「我月初不是剛給你銀子的嗎？」

說完綉娘又進了裡屋和*圖*書。

綉娘仍沉浸在驟然的悲痛之中，聽初七如此說，也沒太在意到三娘的神色，只低下頭勉強笑了笑道：「初七乖，拿著去一邊玩兒吧！」

「我安頓爹？」三娘聽綉娘如此說，只當綉娘想要撒手不管，便不管不顧的扯著嗓子叫喚道：「我整日里苦著身子照顧他們爺仨，累得要死要活，不僅沒得了一分好，還都埋怨著我！這去了一個，我還有兩個要顧，難不成讓他們喝西北風去？你是好，在這府里吃香的喝辣的。我們找誰去？」

這一日到了晌午剛過，初七正在院子里拿著樹枝在地上塗畫著，就有人走進來問：「綉娘在嗎？」

初七乖乖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開。卻也並未走遠，只是坐在一邊的小凳上看著她們。

頭髮被藍色頭巾包裹著，露出圓潤的臉頰。一雙小眼睛，滿是精明的味道。一身灰藍的粗布衣料，上面還沾染著不知名的油漬，已經變得發了黃，卻還穿在身上。腳下的黑色布鞋上也全是點點滴滴泥土，早已和_圖_書經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初七，你怎麼了？」婦人皺著眉頭看向初七，又向屋裡探了探頭：「你娘在嗎？陽陽呢？」

初七忙上前拉過她指著榻上的陽陽道：「嬸子不是說看陽陽么？」

初七有些懷疑地看著來人，試探地叫了一聲：「嬸子？」

言罷她又對上綉娘的眼睛開口道：「雖是大哥去的早，我們早就分了家，可是孝道你還是要替大哥盡的。爹去的急，什麼都還沒準備上，後事可是停在那的。爹現在還在竹篾子上躺著呢！你也趕緊拾掇拾掇，去把爹的事給辦了。」

爺爺？自己還有個爺爺嗎？一時半會初七還沒想明白過來意思，就見那婦人已經對房中桌子上的東西開始動了起來。

三娘眼見著快到手的東西又給飛了，氣得臉上一陣陰晴，扭過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初七，才有些衝著氣地對綉娘道：「嫂子，不說我替你奉養咱爹這麼多年，怎麼著這次你也要好好表示表示！那請桌辦席又要殺豬，我可沒錢。嫂子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