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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里乾坤

作者: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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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酒醒

第194章 酒醒

晉懋一笑,回身拱手:「多謝王公公!」
晉懋想著也便知道妹妹必是因什麼事兒耽擱了,但此時時間甚緊,卻又能去哪裡尋她,因此又等一會,便決定先自行進宮再說。
二人說了幾句話,天啟帝這才覺得少了一人,因詫異道:「寧兒呢,怎麼卻沒來?」
聽了官聞景這話,官喜卻是嚇得連頭也不磕了,傻愣愣的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官聞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算明白,為何官聞景忽然決定離開花枝衚衕搬到官家來住。晉郡主馬上要嫁到官家了,這明明是個喜訊,他卻有種渾身冰涼的感覺。只因……這位郡主,那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呀!
延平王府的客廳極大,布置並不如何豪華卻自有一份雍容大氣,恰到好處的彰顯著這個王府百年的輝煌。
天啟帝見他禮儀周全,反覺不耐,擺手道:「罷了罷了,朕不是早說了,私底下不必計較這些!」
官聞景唔了一聲,一面抬頭去揉自己的額角,一面問道:「是官喜么?」
他口中說著,手上卻已隱秘的遞過去一隻紅色的挑花織錦錢囊。王福倒也並不過謙,直接笑著接下道:「謝世子賞賜!」
沒滋沒味的吃完了飯,她便早早盥洗上床休息了。這一反常的舉動自然是讓她屋裡的幾個大丫鬟狠吃了一驚,想不明白今兒郡主是怎麼回事。
他原有宮內騎馬的特權,因此倒也無人攔他。入了宮門,行不多遠,便見著前頭有人正提著燈籠等著他。晉懋識得那人是天啟帝身邊的大太監王福,便自下了馬,快步上前,拱手笑道:「今兒有勞王公公迎候了!」
不過……彷彿……好像……
此刻天啟帝正坐在御書房上首,桌面擺了許多卷子,顯然是今兒殿試貢生的答卷。抬頭看見晉懋進來,他便哈哈一笑,招手道:「子清,快來,看看你這妹夫的文采!」
官喜被他催促不過,只得勉強道:「其實,其實少爺也沒說什麼,只是反反覆復的叫著郡主的名字,還……還叫了初七姑娘……」官聞景靜靜的看了他許久,知道有些話他畢竟還是不敢說,但自己說的話絕不只是這些,否則不能將他嚇成這樣。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半晌,他這才懶懶的開口問道。
「是……是小的……」官喜一面答應著,一面忙爬起身倒了茶來。要說他是官家的老人,對於伺候醉酒自然是頗有經驗的。
口裡這樣說著,人卻已又躺了下去。默默盯著淺綠色葡萄藤式的床帳發了一回怔,細細想了一刻,他忽然問道www.hetubook.com.com:「我是怎麼回來的?」
聞言,王福呵呵笑著,隨即提了燈籠在前頭引路,一路將晉懋引到西面的御書房門口,指著裡頭道:「皇上此刻正在裡頭看卷,吩咐老奴,見世子來了,便直接請世子進去!」
官喜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這才想到,昨兒官聞景雖絮叨了一夜,說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話兒,但從頭至尾對晉寧也只是怨恨,並未罵出一個字來……
「郡主只說,說她清早就去了花爺那裡,結果卻遲了一步……呃,然後,她便在那裡等了少爺一天……可是少爺總沒回去,她還說……還說……」官喜囁嚅的不敢說下去。
晉懋畢竟行了禮,笑道:「我固知皇兄不甚計較這個,但朝內朝外眼睛太多,總還是要注意些的,莫要一時不慎被人彈劾,弄得大家無趣才好!」
事實上,官聞景說的醉話自然遠不止叫兩個人的名字而已,他夜晚輾轉,時而咬牙恨恨,大叫晉寧騙他,時而又嘀嘀咕咕,說著初七,懷念著從前……鬱郁之時,甚至連晉懋與當今天啟帝也一併罵了……
往年天啟帝取士亦是如此,只是今年因著晉寧的關係,天啟帝終是忍不住親自關心了一下。禮部雖深感御書房閱卷有些不合常理,但皇上堅持,且此刻點的又是天子門生,自然也無反對之理,因又不知道其中有晉寧這層原因,故而也並沒有想到那麼多。
官聞景見他面目獃滯,不禁有些不耐,催促道:「快說呀!」
「她說什麼了?」官聞景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問道。知道晉寧昨兒曾在花枝衚衕等了自己一天,他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感覺。似乎有些甜,也有些酸,還有些澀澀的……
要說他原先也是打算等到次日再進宮的,卻不料下晚時分,宮內忽然傳了旨意,令他兄妹二人當晚便進宮去。
官聞景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只是等著他說話,官喜只得繼續說下去:「小人直等到天擦黑,也不見少爺回來,便回了官老爺,去接少爺……」他說到這裏,不自覺有些緊張的舐了舐自己乾枯的雙唇:「結果,小人在天橋左近看到了晉郡主……」
他不說話只看著官喜,卻讓官喜心裏更是心驚肉跳,才一會過氣來,便又急急道:「小人便去樓下吃飯,只是菜剛上齊,還未吃得了幾口,便見郡主下來了,她臉色有些古怪,吩咐小人送少爺回家后,便去櫃檯那邊叫把少爺的酒帳掛在延平王府賬上,然後和圖書一聲不吭的就出去了。呃,然後那掌柜的便叫了一輛車來,小人就把少爺帶回來了……」
他不解的晃了晃頭,將這事丟到一邊,心中則暗暗揣想著,等晉寧嫁入官府,自己是不是該尋個由頭,出去做個管事之類,日子雖苦些,卻也好過在府中過得心驚肉跳,隨時性命不保。他這麼想著,心中更是發下誓言,無論如何,不能將昨兒之事告訴任何人。
彷彿料想到他必定會有此問,天啟帝不覺洋洋然的一笑,挑眉道:「子清可莫要忘記,朕的官妃可不正是官聞景的親妹妹!據官妃說,他們兄妹自幼一道讀書,故此她對兄長的字跡一眼便可識得。你來之時,官妃才剛剛陪朕讀卷,不過朕看此時已不早了,她又身懷有孕,故此令她早早下去休息了!」
晉懋搖了搖頭,無奈道:「這個寧兒!罷了,我先入宮去,郡主回來若是問起,你們便告訴她,我已入宮去了,今夜便不回來,令她明兒清早自行入宮!」
晉懋擺手道:「不知瘋去哪兒了,我想著這事她不來也還罷了,來了怕反害羞,就叫留了話叫她明兒再入宮!」
昨日夜裡歇下時便在一邊放了一隻紅泥小火爐,爐上溫著一壺水。官聞景撐起身子,一連喝了兩杯茶水,才覺舒服了些。
此刻一身朝服的晉懋正歪坐在古木椅上,半眯著的眼以及波瀾不起的面容讓人瞧不出臉色。
聽他這樣說,天啟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笑道:「說的有理!被你這一說,朕也覺得她還是不來的好!」
官聞景深思的看著官喜,官喜比他稍大幾歲,從盈朝出事後,他便代替冬生來在他身邊伺候著,因此他對官喜甚是了解,知道官喜這人雖算不上巧言令色,但也算是個機靈會看眼色之人,否則又怎能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但看他今日這慌張模樣,說話亦是吞吞吐吐,不盡不實的,看來昨兒是知道了一些什麼,因此才會這般心虛。
嘆了口氣,他道:「去取水來伺候我盥洗吧,我要去延郡王府見見郡主!」
官聞景微微苦笑,他此時頭痛欲裂,胸悶欲吐,哪有半分食慾,淡淡的道了一句:「回頭再說吧!」
那王福也知他在天啟帝心中的地位,哪裡敢怠慢了他,忙提了燈籠迎了上來:「世子爺客氣了。」頓了頓,往晉懋身後瞅了一眼,不由訝道:「咦,怎麼不見郡主人?」
不過皇帝只是一人,又要處理軍國大事,哪能一日看遍三百余份殿試卷子?因此閱卷多數還是由禮部諸考官來閱,等他們閱完m•hetubook.com.com了卷子后,再抽出其中幾分最好的,請示一番,由皇上擇其最優者排定名次罷了。
頓了頓,他勾唇一笑,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茫然來,也不知是在對官喜說,還是在對著自己呢喃:「因為當今皇上與晉世子已決定將郡主許配給我,金榜提名之時,我二人的婚事便要公布天下了……」
官聞景微怔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翹了一翹,晉寧豈非從來都是這麼個脾氣。直率而霸道,辦什麼事兒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淡淡的掃了官喜一眼:「怎麼又不說了?你何時連回話也都不會回了,看來我是用不得你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片刻,卻只是睡不安穩,心中又實在害怕再夢見官聞景,雖然睏倦至極,卻還是不想再睡下去。因坐起身來,喚丫鬟來為她穿了衣裳,又令人備車,直往皇宮去了。
反倒是晉懋,整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體無完膚……而這其中,甚至有些,涉及了官盈朝淪落青樓,後來巧得機緣,得以入宮的一段往事……
二人說著,晉懋這才過去,立在天啟帝下首,伸手接過天啟帝遞來的那份卷子。
聽這話,天啟帝顯然是對官聞景十分滿意的。晉懋淡淡一笑,也沒上前,反在原地躬身行禮。
「她呀,又不知野到哪兒去了,」晉懋無奈的擺了擺手說道:「我想著等她回家,宮門怕也要關了,便叫她明兒再進宮,反正也耽誤不了事兒!」
他惟恐官聞景發怒,因此這話竟是一口氣說了出來,中途連氣也沒敢換,待到說完,卻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目光一掃,忽然發覺,這份卷子亦是糊了名的,且糊名部分絲毫未動,不覺一怔,笑道:「皇兄是怎麼知道這卷子乃是官聞景的?」
他剛剛搬來官家,不願弄得大家不快,便打發了一直在宮門口等他的官喜回官家報信,自己上了三樓的雅間。狀元樓的動作很快,他來時,又早過了午飯時間,因此不多一刻的功夫,酒菜便已上齊。他便自斟自飲起來,獨自喝酒原就是件孤獨之事,他喝著喝著,便不由的記起從前的許多事兒,酒便愈喝愈多。後來,人便也迷糊了……
他之所以這般膽戰心驚,其實並不是怕官聞景,而實是怕了晉寧,上次晉寧只因一句話便賞了他幾記窩心腳,那幾腳,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十余天方才起了身。而說起來,那次其實他也還真沒說什麼,他實在不敢想象,晉寧若是知道昨兒官聞景說了什麼,會不會索性砍了他!
官喜被逼不過,只得hetubook•com•com答道:「其實郡主她老人家也沒說什麼,只是言下對少爺很不滿意……還……還追問您去了哪兒?」
擺了擺手,示意官喜不必再倒。官喜會意,便又問道:「少爺可餓了沒有!」
腦海中猛然跳出幾幅破碎而不甚清晰的圖像,他悚然一驚翻身而起,三月天里,額頭已是冷汗涔涔。目光微微一掃,他看到官喜神色古怪的立在一邊,卻沒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話是這樣說,但話語里卻明顯的帶著一股濃濃的寵溺與不舍,聽得晉懋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天啟帝拿了卷子,他也無意挑戰禮部,因此特意問晉懋拿了一份官聞景的字帖,打算對一對筆跡。但三百余份卷子,又是清一色蠅頭小楷,他也實在難於分辨筆跡。官盈朝聽說此事,便忙毛遂自薦,她與官聞景從來兄妹感情極好,對他的字自然無比熟悉,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因此毫不費力的將那份卷子剔了出來。
官喜聽他語氣冷淡,不覺驚了一跳,忙一鼓作氣的說道:「後來後來小人便引著郡主去了狀元樓到了三樓的雅間裡頭,郡主也沒叫小人一道進去,只問小人可曾吃晚飯。小人回說沒有,她便給了小人銀子,令小人去樓下吃飯……」
晉懋哈哈一笑,親昵的伸手拍拍他的肩,不再開言,只快步過去,在門口輕叩幾下,待得了應,便即推門入內。
聞言,官聞景略略想了想,這才冷冷淡淡的看著他繼續道:「你確定就只有這麼多?」
金晉殿試不類省試、會試,卷上都是一問一答,上問,貢士答。而天啟帝所問的問題,自然皆是現今朝廷遇到的一些疑難時事。晉懋接卷一路看了下來,倒也不由的擊節讚歎:「我原說官聞景這人文章極好,卻想不到於時事方面也有這等見解!」
官聞景看他許久,忽然笑了笑:「你是害怕她知道?」
他想了想,估摸著晉寧還在花枝衚衕等消息,便令人往花家去尋她,卻想不到花有重很快便回了消息,說是晉寧剛走。
昨兒酒醉后的事兒,他已不大記得。只記得早晨與眾人相別出門,殿試完后,自覺心下抑鬱,路經狀元樓,便忍不住走了進去打算喝上幾杯。
一聽他提到晉寧,官聞景的臉色一下子不由變得又青又白,晉寧……這麼說,這麼說……
官喜僵了一下,心中取捨片刻,這才含糊而又巨細靡遺的答道:「昨兒小人先行回來稟報官老爺,老爺很是高興,聽說少爺已在外頭用飯了,也便沒有勉強,只安排小人吃了飯。小人吃了飯後,左等不見少爺,右和*圖*書等不見少爺,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官喜因官聞景醉的實在厲害而不敢稍離,頭天晚上便在官聞景的床側打了個地鋪和衣睡著。此刻一聽官聞景翻身,他忙翻身坐起,試探性的低聲叫道:「少爺……」
再說晉寧懶洋洋的一路回府,自有家人過來告知她晉懋的去向。她也只是點了點頭,興緻全無的吩咐下人準備晚飯,腦子裡頭晃來晃去的卻還都是官聞景的影子。
一面說著,天啟帝又站起身來,懶懶的舒展一下四肢,這才繼續笑道:「今兒無人,你我兄弟便到後頭去暢飲一番,也好慶祝這個瘋丫頭終於可以嫁出去了!」
他與天啟帝情同兄弟,身邊又有進出宮門的腰牌,宮門口的衛士又都識得他,眼見他來,都是紛紛行禮,便讓了他進去。晉懋也不客氣,驅馬逕行入宮。
那從人忙答應著,晉懋便也不再多等,起身徑直出門。門口早已備好了馬匹,他翻身上馬提韁直奔皇宮。
「然後呢?」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裝作面不改色的繼續問道:「她說什麼沒有?」
原來金晉殿試亦是一般的糊名制度,進士雖名為天子門生,但因殿試時間短促,通常頭天殿試,第二日閱卷,到了第三日便要謄抄姓名出榜單。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加快的心緒道:「說,我是怎麼回來的?」
而晉寧在床上輾轉反側,折騰了許久也還是睡不著,直到天光已現魚肚白,她才朦朧睡去。睡夢中卻仍充滿了官聞景。
晉寧也不知道,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刻,住在官家的官聞景也恰睜開了眼。她是一夜失眠,而導致的迷迷糊糊,頭暈目眩。官聞景那邊則是因宿醉微愕深感頭痛欲裂,周身無力。
官喜見他不再追問,不由欣喜萬分,急忙跳了起來,一個箭步奔了出去。出門時,卻連門檻都忘記了,一下子絆在門檻上,跌了個狗吃屎。
官喜聞言一驚,只剩了拚命叩頭的份。擺了擺手,官聞景笑笑:「你只管道來,無需害怕,到了今兒我也不怕告訴你,這次殿試,我便是不考,也是要中狀元的……」
天啟帝聽得一笑,點頭道:「這話倒也是真的!」
他這話說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卻幾乎將官喜嚇出毛病來,他腿腳一軟,竟是一個站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少爺,真是沒了,後來,後來,你也只是說了些醉話……只是一些醉話而已,小人其實也不想聽的,只是,只是……」
一邊的從人聞言,忙往外看了一看,回身答道:「稟世子,已是酉時了,外頭天已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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