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頭髮花白，但是聲音還算響亮有力，站穩，往下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蔣穎的臉上頓了頓，最後才看向裴斯年和他一直牽著不放的女孩子。

一隻手被裴斯年緊緊的握在掌心裏，滲出了手汗，就算他沒有開口介紹，她也知道，這個看上去高貴又嚴肅的中年女人，就是她未來的婆婆。

「阿姨好。」瑾言清脆的開口，彎腰鞠了個躬。

可她聽到這麼多的事，哪裡還睡得著，翻來覆去的，心口有一團氣堵得慌。

話還沒出口，就被他擰著眉打斷，「別說那些廢話！值不值得是由我來評定，我是個成年人，有很清楚的判斷能力，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需要別人來幫我做選擇。你只要問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

在踏入這個院子的一刻，她感覺到自己是真切的開始和他的世界交融，再不是遠觀，再不是仰望。

裴爺爺滿意的笑起來，「那是繼承了我老人家的優良基因！」

「哦？你舅舅是做什麼的？」

這麼好的男人，不要錯過了……

這臉皮是得有多厚啊！

「我……去年剛畢業，剛拍了幾部劇，還沒有拿過獎。」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心下有些緊張。

許是心底的話全都說出來，人也輕鬆了許多，沒多久，蔣曉婉就閉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都說醜媳婦終要見公婆，都說挑剔的婆婆，熱情的丈母娘，饒是給自己做了這麼多的心理建設，這會兒站在這裏的時候，還是和_圖_書有些手足無措了。

裴尚川在蔣穎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這些傭人真是越來越懶了，有客人來了，也不知道倒茶，端點心，還等著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去端么？」

「我承認，在你去面試的時候，在你接戲的時候，我動了那麼一點關係，但我也必須很客觀的說一句，之後所有的成與不成，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沒有插手半分！」

本來還緊張的瑾言，面對著這個和藹可親的老人時，總算稍稍鬆了口氣，「爺爺你好！」

「嚷嚷什麼，是不是我的孫媳婦來了？」裴尚川拄著拐杖從樓梯口出現。

瑾言窘的不行，哪兒有人這麼誇自己家孩子的，雖然說，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吧。

臉上瞬間變得笑眯眯，「這就是我的孫媳婦吧？來來來，快讓爺爺看一看！」

這一番話，讓瑾言本來已經崩塌的信念，又一點一滴的重塑起來。

躡手躡腳的走出來，想倒杯水喝一口，端著杯子剛一轉身，就看見一雙晶亮的眸子盯著自己，嚇得險些杯子從手中滑落，「吵醒你了？」

無視他，裴爺爺繼續說，「我們家斯年又帥又能幹又有錢，就是現在時下流行的那個……那個高富帥！你選了我們家斯年，真是有眼光！」

「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是對你撒謊了？」他反問。

裴宅。

蔣穎坐在沙發上並未起身，下巴微抬，目光凌厲的審視著這個被兒子帶回來的女孩子。

幾乎是下意識的，瑾言www.hetubook.com.com抬手去扶住裴爺爺，扶著他一步一步往樓下走。

蔣穎的臉瞬間就變得煞白，蹭的一下站起來，「你站住！」

裴尚川轉頭瞪了他一眼，「你個小兔崽子知道個屁！你奶奶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潑辣，嘖嘖，你不懂！瑾言啊，不是我老頭子自賣自誇，我們家斯年長得帥吧？」

裴斯年側身，體貼的去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牽著她往屋子裡走去。

披了件衣服起身，拉開卧室的門，看到裴斯年半躺在沙發上，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月光透過輕紗窗帘映照在他的臉上，眼眸微闔，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從心底來說，她是抵觸的。

遲疑只不過幾秒，在對上他溫柔似水的目光時，她終於點下了頭，不管前路如何，至少，有他陪伴！

這連贊的幾個漂亮，把瑾言誇的紅了臉，「爺爺說笑了。」

「噗……」靠著門框喝茶的裴斯承一口茶噴了出來。

裴斯年倒是站住了腳，眼眸斜睨，「這一點，我想，您心知肚明！」

說著，目光轉向葉瑾言，「是吧？」

在聽到他說「我母親」三個字時，蔣穎的眉梢跳了一下，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你是演員？」

「我爸媽都已經過世了，還有一個……舅舅。」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都不能否認葉朗的存在，還有血緣上的必然聯繫。

事先是打過招呼的，所以今天家裡人都很齊，蔣穎盤了發，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旗袍，看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貴氣又莊重，耳朵上點綴著珍珠耳釘，愈發襯得她皮膚的白皙，保養得宜。

瑾言點頭含笑，腳下卻不曾停歇，被他拽著匆匆往裡，只能給了一個抱歉的微笑。

但是面子上來說，並沒有太過表現出來，帶著幾分矜貴和挑剔，上下打量著葉瑾言。

「拿過什麼獎？」蔣穎接著問，沒有起身的意思，甚至沒有讓人端茶送水。

「我想問，我簽華業，還有接連接的那幾部劇，是不是都是你的功勞？是不是你幫忙的？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是不是還在跑劇組投簡歷，是不是還只能演一些邊邊角角的戲份？」她本來只是想很平靜的證實一下這個問題，卻越說越激動起來，「我想知道，是不是離開所謂的潛-規則，離開後台、背景這些，就必然一無所成，個人的努力根本都是虛無？！」

###

「真的？」

這是葉瑾言第一次來到他家，他「真正的家」。

就算心裏不樂意，也只能站起身去吩咐人上點心和水果。

「你……」

一邊說，一邊作勢要起身去廚房的樣子，蔣穎自然會意，「爸，您別動氣，我去吩咐他們。」

說著，就牽著她的手準備往樓上走去。

「好好好，真乖！」

手背突然一暖，不知何時，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輕輕的，鬆鬆的，卻牢牢的抓著，「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如果』你非要問，那我只能說，就算我給你捧上所有的資源，你沒有能力，也是沒和-圖-書用的。我把所有女一號的位置都給你又怎樣，我就算想法子把所有的獎項都攬給你，又怎樣？我不可能去掌控每個人的想法和眼睛吧？難道你看不到大家對你的認可嗎？難道連你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演技嗎？」

「……」她這下總算見識到比老爺子還自大的了。

她等著，等著裴斯年做介紹，自己才好喊人，可他良久不開口，納悶的偷眼看他，再看看面前的「婆婆」。

在來之前，瑾言心裏就做好了準備。

一手指向裴斯年，手指顫抖著，「裴斯年，你這是什麼態度？這就是你跟媽媽說話的口氣嗎？你……你還把我放在眼裡嗎？」

「爺爺，你又胡說八道了！」裴斯業叫道，「奶奶哪裡潑辣了！您這樣造謠，奶奶地下要合不上眼嘍！」

「一字不假！」

他的眸子如墨一般，深邃的看著她，只是這樣的看著，可在他的注視下，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好像所有的疑慮都得到了印證。

裴斯年輕聲嘆息，抓著她的手抬起，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胸口處，「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喜歡做演員，那就去做，盡你能力就好，如果覺得厭煩了，不想做了，那就不做，我都隨你。」

「說笑？爺爺從來不說笑的，爺爺很正經的！」裴尚川一本正經的說，「你演的那個戲啊，我都看過了，演的真好。爺爺我啊，最喜歡那個錦娘了，又潑辣又堅強，跟你們奶奶一個樣兒！」

裴斯年默然不語。

「你值得更好的……」

緩慢的從樓m.he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m梯上走了下來，「老了就不利索了，早應該下來看你的，這腿腳不爭氣！」

「怎麼還沒睡？」裴斯年淡淡的開口，「只顧聊天了吧。」

裴尚川轉過頭，眯著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瑾言，連連點頭，「漂亮，真真漂亮！比電視上演的還漂亮！」

他問的這麼直接，瑾言臉上一熱，又不能說不帥，偷眼去看裴斯年求救，他卻居然也盯著自己，似乎在等待答案，只能硬著頭皮道，「帥！」

搖了搖頭，走到他邊上坐下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誠實的回答我。」

她沒有問名字，上來就先問她的職業，瑾言點下頭，「是的。」

「嗯，那也無所謂。」蔣穎似若有所思，「家裡還有什麼人？」

蔣穎沒有開口，她也在等兒子的介紹，等著他開口，裴斯年眸光冷淡，薄唇微動，「這是，我母親。」

蔣曉婉的話又迴響在耳邊，她自然知道他好，可就是太好了，才會讓她如此踟躕。

「爺爺，您說的都是廢話。」裴斯年終於開口，「您應該說，我們都很有眼光！」

瑾言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裴斯年一聲不耐的低吼打斷了，「夠了！我帶回來，只是讓你們知道這件事，認識她這個人，不是讓你們來問東問西的，瑾言，跟我來！」

「……」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不大的弧度，算是禮儀上到了，又不覺得太生疏。

一進門，正撞上裴斯承和裴斯業，他抬起空著的那隻手給她做介紹，「大哥二哥，你之前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