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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城站定在那張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抬手，手剛觸到白布，瑾言叫道，「等一等！」

「說來話長。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能進來看已經是格外寬容了，我們還是先回去。」

「它，是他……」手指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身形晃動了下，白亭如立刻從身後扶住她，「你沒事吧？」

「嫂子。」顧西城伸手攙扶了她一把，想要將她拉起身來，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顧西城眼眸瞬間睜大，而瞳孔卻是強烈的收縮，一手捏住了床畔的扶手才算穩住身形。

白亭如抹了一把眼淚過來，「警局也要走流程的，我們等辦完手續再來接三哥回去入土，好不好？」

「嗚……」葉瑾言卻是剎那哭出了聲，之前的哭都是壓抑的，靜靜的流淚，到了此刻，卻是放聲大哭，手指顫抖的想要去摸他的身體，可是卻不敢觸碰，只怕碰到就會碎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句話起作用了，這一次，她沒有再攔阻，只是依舊跪坐在地上，一手搭在床的邊緣，「我就覺得不對勁，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可是我明明早早就覺得不對，為什麼不早點趕回來，為什麼還在等他主動給我電話？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不要，不許蓋！我要他給我一個交代，給我一個交代！」幾乎是嘶吼的，「裴斯年，做人不能這麼言而無信！你答應我的呢，你答應我的呢？這算什麼，你告訴我這算什麼？！和*圖*書」

他一頓，動作就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她。

某種程度上，顧西城和裴斯年是有那麼一點像的，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樣的清冷淡漠，她甚至產生了一瞬的恍惚，「斯年……」

「不，我不回去！要回去我也要帶他一起回去，我已經離開過他一次，這次決不能將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我不走，我要帶他一起走！」她死命的抓住床不肯鬆手。

「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了，我都認得出來。」眼圈還是紅紅的。可是語氣卻是出奇的堅定，「就請讓我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那枚戒指她再熟悉不過了，裴斯年一直戴在尾指，戴了這麼久的碎星戒指，是它沒錯！雖然經過了燃燒表面已經有了些灰塵，可是她能清晰的辨認出，那就是他的那枚。

「你起來啊，你醒醒，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她還在哭，眼淚就彷彿決了堤，根本無法停止。

「裴太太。因為車輛爆炸燃燒了。所以屍體毀損的很嚴重，我們一些有年曆的警員看了都受不了，建議你還是不要看了。法醫做完鑒定就可以確定身份了。」警察耐心的勸著。

她哭成這個樣子，又苦苦哀求，警察正不知道怎麼說的時候，有人從裏面走出來，將一個袋子遞到他的手裡，「付警官，鑒定報告已經出來了。」

看這樣子，顧西城有些無奈，咬了咬牙，一抬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劈在她的後頸。

「家屬認領屍體，總沒有問題吧！」一個沉穩的男聲在她們的身後響起。

事故的原因還沒有完全調查出來，但他總覺得跟自己脫不了關係，如果裴斯年不是為了幫助自己，如果不是留在容城不肯離開，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可是……」顧西城有些猶豫，畢竟人燒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也無法想象，如果那畫面……自己其實都怕承受不住的，更何況她一個女人。

之前是那麼迫切的想要見到他，那麼急切的想去看，可是真的站在這裏，卻膽怯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感覺還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我說過了，他是我的征服，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應該接受的！」咬了咬下唇，一手捏住白布的一頭，下定了決心，一用力將布拉開，頓時一股焦炭的味道充斥鼻翼，還帶著淡淡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嫂子，不管怎麼樣，人已經去了，你就讓他安心一點吧。」顧西城鼻音有些重，他固執的將白布蓋上，「就當給他留一點尊嚴，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多好面子，讓他去的起碼好看一點。」

「嫂子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怪你，跟你沒任何關係！要怪，你就怪我吧，如果不是為了幫我，也許裴三不會出這種事的。這一切，都怪我！」垂下頭，他是真的自責。

話音未落，袋he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m子已經拆開，她直接掃視最下面一行字，經鑒定，死者確系裴斯年。

之前的警官不讓她看真的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可是她怎能不看，鑒定結果都已經出來了，哪怕當成是最後一面，自己也不能不見啊！

鑒於屍體毀損的很嚴重，而且法醫還在做鑒定，所以並不讓她們看。一向容易妥協的葉瑾言，這次卻無比的堅定，一定要看到才肯罷休，雖然面前已經一色擺了不少屬於裴斯年的遺物。

「這……」也很是為難。沒想到看著柔柔弱弱的樣子。卻是那麼堅定，難以說服。

實在是有點慘，看著一團黑炭了都。就算親媽來看了。也未必認得出來，真的沒必要讓這樣一個看著柔弱的小女人再受刺|激。

他曾經想過自己的事可能多少會有點連累，但任憑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袋子里是燒毀的手機殘骸，還有燒了一半的證件，這些都算了，最重要的是，裏面還有一枚隱約發光的——戒指！

證物的袋子被白亭如這麼一觸碰晃動了下，葉瑾言的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頓時發現什麼，一把抓了起來。

白亭如站在邊上不吱聲，她似乎有些害怕，難得的安靜。

「裴太太，你這樣不可以，不能進去！」付警官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她，也有些氣急了，「你這樣擅闖警局，是可以告你妨礙公務的！體諒你的情緒，但是你不能這麼橫衝直撞！」

「沒事！」搖了搖頭，眼淚順著臉頰hetubook.com.com就滑落下來，「警官，我想進去看看他，求你了！」

白亭如轉過身面對牆壁，仰起頭無聲的哭泣，整間屋子都充斥著哀傷的氣氛，顧西城有些不忍，想要伸手將那塊白布給蓋上，卻被葉瑾言一把給攔住了。

在她掀開的那一瞬間，白亭如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轉過頭去，一手捂住嘴，似要哭出聲來卻被強烈的壓抑住。

可她卻出奇的固執，「不管是不是，我都要見一見。如果真的是他，這可能就是我見我丈夫的最後一面了，警官，求求你，我求求你！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丈夫啊！」

聽到這話，也不管合不合規矩，瑾言幾乎是立刻的搶了過來，付警官吃了一驚，「哎，你這樣不可以……」

確實只有一團焦黑，別說辨認是誰了，只怕是男女都無法辨認的。

說著，就要跪下來。

「不好！不好！」她幾乎聲嘶力竭，「我不管，要走，我一定要和他一起走！誰也別想分開我們！」

警局。

「嫂子。」算是第一次，顧西城這樣的叫她，抬腳走近，「警官，我們可以進去辨認了嗎？」

宛如晴天霹靂，她手一松，袋子和文件散落地上，徑直往裡沖了進去。

到底是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張白布就這樣從頭到腳的蓋住，安安靜靜的。

白亭如在一旁似乎發現了什麼，「證物都在這裏了嗎？」

顧西城來之前上面是打過招呼了，付警官往邊上讓了一步，「跟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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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和-圖-書這裏了。有一些已經燒毀了。就算這些留下來的。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身份，所以你們也不要太緊張了，也許……」頓了一下，警察說這句話也心虛，「也許不是裴先生的。」

他的聲音都是虛弱的，他氣虛，他心虛，他從內到外的虛，面對著她，他怎能不虛！

警察連忙一把拉住她，「裴太太，你這又是何必呢？如果鑒定結果出來不是他，你這不是平白嚇自己，如果是……看了更徒增難過。」

瑾言怔怔的看著他，眼神有些空洞，「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這個騙子！你說話不算數，你不是說很快就處理完事情了，你說好了要來看我的，說好的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怎麼能半途而廢，怎麼能做逃兵？」幾乎是跪在地上，她聲淚俱下的討伐，「騙子騙子騙子！」

「是啊，還是聽這位警官的話，不見也罷！」白亭如站在她的身後說道。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走上前，「讓我來！」

瑾言怔了怔，回頭看去，只見顧西城一襲黑色的正裝站在那裡，面色清冷。

人辨認不出來，可車子是他的，而且他親自駕車去找的白亭如，之後並沒有人見過他出現在其他的地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是他的可能性很大，就算面對家屬也應該如實相告，可是看到葉瑾言風一吹就能倒的脆弱樣子，就有些不忍心，話也婉轉了一點。

聽著聽著，顧西城開始覺得不對了，她開始把責任往她自己身上攬了，這樣想下去會容易偏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