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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剝奪了儒生們考試做官，和皇帝老子共天下的利益。

任道興和墨影娘互相看看，都不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從某種意義上說，陳德興才是真正合乎孔孟之道的儒——除了他製造出了一尊高高在上的科學大神。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陳德興的王帳內一片寂靜，楊婆兒在一旁靜靜地煮著茶，小愛則跪坐在他的身後。

「更大的衝擊？」

「自是孔孟之道！」賈似道回答。

「三教不會那麼快垮台的，」陳德興輕輕嘆了口氣，「一千多年形成的三教合一，不會在短短几年內就破碎的。」

實際上，天道教對下層的迷信宣傳，和儒學的衝突並不大。但是卻會和佛道二教產生嚴重衝突。

「陳德興，他還有10萬人呢！」

「天道教……不會很快成為天下正道的，」陳德興沉默了一下，接著又說，「而三教的根基太深，需要更大的衝擊才能動搖它們的地位。」

「但是沒有禮！」劉秉忠笑道，「能和天家共天下的是進士，但是如何取士卻在天家……」

如果讓天道教和陳德興做大下去，那天下百萬為了做官發財而學儒的儒生，他們一輩子的所學，可就派不到什麼用處了！

而在宋朝，士大夫官兒的權力不小，地位不低，有時候還能和天子唱唱反調。但這並不是儒家的民重君輕思想……因為這些唱反調的科舉官兒，都是皇帝老子自己選出來的。皇帝https://m.hetubook.com.com讓他們中進士，他們才是進士，若是皇帝不喜歡，他們什麼都不是！

陳德興盤腿坐在筵席之上，看著來訪的任道興和墨影娘，淡淡地問：「還記得我們是為何而來的嗎？」

科學神教講究的是探索真相，研究未知事物，以便掌握更多的學問，讓人更近於神——從這個角度出發，墨影娘又琢磨出來了學問越大越容易上天庭享極樂的歪理邪說。算是將天道教的科學思想和宗教勉強聯繫在了一起，但是要讓這一套深入人心卻有個極其漫長的過程，甚至還需要經過長時間的和儒學的激烈鬥爭！

劉秉忠哈的一笑：「平章公說的是真儒……真儒乃是孔孟之道，講究的是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平章公，您說孔聖人要復的是什麼禮啊？」

劉秉忠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盞，語氣凝重地說。

「怎麼會呢？」賈似道搖搖頭，「忽必烈的蒙古本部兵就不下20萬，漢軍、色目軍不下15萬。合計35萬眾！李璮的本部兵最多10萬，依附他的漢侯擁兵也不會超過10萬。合計只有20萬。」

這就好比後世那些議會民主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議會是最高權力機關，但是議員的產生卻是資本家說了算。這議會，自然就只能替資本家張目了。

第二天一早，陳德興便登上了北洋艦隊的旗艦霹靂號，率領著桃花港內所有的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船，浩浩蕩蕩的向六十裡外的普陀山而去。

事實上，天道教從一開始就吸收了道教的迷信形式，吸收了儒家早期的政治思想，同時也是孔子的理想——復周禮。考試做官從來不是孔子的理想，雖然他遊說列國看著好像在求官。但是他提出的道理擺明了很難被急功近利的諸侯所接受。若是孔子有後世大部分儒生求官第一的精神，早就丟了自己的學說改用法術勢了。

因此，儒家對天道教中的迷信成分最多的厭惡，而不會將之視為死敵。因為儒家本身並沒有多少上天庭下地獄的迷信成分。這套東西，不是來搶大儒小儒的飯碗的。而是來同和尚道士搶飯碗的——現在的遼東就沒有和尚、道士們的立足之地了。

賈似道沉默不語，半晌才道：「此事容后再議，眼下還是說說怎麼爭道統吧！」

陳德興口氣隨意地道：「是為開啟一個時代而來！」

「今年秋天大概就是唐元決戰的日子，形勢對大元很不利啊……」

不過兩者在思想理念上的衝突，還不是儒學仇視天道教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還在於利益！因為對13世紀的絕大部分儒生而言，孔孟之道，不過是他們取得富貴的階梯。而陳德興推崇科學，自然要把科學變成一架通向榮華富貴的階梯。

「當然是周禮了……」賈似道不是真儒，但是孔子的理想他還是知道的。「聖人和-圖-書認為國家之事不能皆出君上，亞聖認為當重民輕君。不過我大宋和士大夫共天下，也不算離聖人之道太遠。」

任道興拈著鬍子道：「自是為辯法而來的。」

陳德興起身道：「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啟程，我們去開啟大航海時代！」

因為儒學雖然有宗教的性質，但並不是真正的宗教。在孔孟之道裏面可沒有天庭地獄什麼的，因此不能滿足人們對迷信的需求。所以，佛教才會在儒家占統治地位的時代傳入中國，並且發揚光大。

陳德興沉聲道：「大航海時代的衝擊！將要來臨的是大航海時代！天下，將會變得面目全非！」

「是。」

而真正會和儒學發生激烈衝突的，就是天道教上層的科學神教思想。因為科學神教的思想和道理，同樣不是真正的宗教，也是一種和儒學類似的學問。只是一個偏重哲學，一個偏重實學；一個敬天法祖崇古，一個則認為科學可以讓未來成為天堂；一個主張孝治天下，以宗族法度為社會基礎；一個主張封建民主（周氏的封建民族其實也是部分儒者所嚮往的，但是在13世紀的儒家中並不是主流），以士爵和天道教作為社會基礎。

「20萬對20萬……忽必烈的贏面還是不小的。」廖瑩中插話道。「李璮素無勇名，20萬兵在他手裡，怕是發揮不出10萬兵的戰力。倒是忽必烈久歷戰陣，很能打的。」

會面的地點是一間靜室，三杯清茶飄www.hetubook.com.com散著濃郁芬芳的香氣。賈似道、劉秉忠、廖瑩中三人分賓主落座。旁人未經召喚，不得入內，顯然是一場絕密的會談。

目前天道教恐怕還做不到這一點，儒釋道三教的根基太深。而天道教的道又和三教嚴重對立。現在的天道教分成了上下兩層，上面就是科學神教，下面就是單純的迷信。

「大航海時代？」

任道興和墨影娘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禁有些糊塗，互相看了一眼，墨影娘才問道：「什麼樣的時代？是天道教一統天下教門的時代嗎？」

所以一個天道教算是把儒釋道三家都得罪了，將要面臨的抵制也是可想而知的。

劉秉忠搖搖頭，掰著手指頭道：「呂文德、劉整、高達、張珏、夏貴、俞興、楊文……這些人手中總有20萬大軍吧？要是加入大唐，我大元恐怕就只能退出中原了。」

而周禮的精髓，其實就是一套約束君王權力的封建民主秩序。而後世所謂大儒的政治家們所推行的，卻是以中央集權為基礎的秦制。甚至，任何試圖向周制靠攏的努力，都會遭到大部分士大夫的反對……

和歷史上的情況不同，現在的李璮看起來蠻像真命天子的。忽必烈倒反而像個喪家之犬。因為害怕陳德興打過來，連老巢燕京都不敢呆了。雖然行了漢法、尊了儒學，開始裝中國人，但是和李璮還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墨影娘道：「是為弘法而來！」

所以，掌握了科舉的皇帝，實際和_圖_書上就掌握了整個士大夫階級。所謂共天下，只不過是遇到了好脾氣的皇上，或者皇權因為種種原因衰弱，而權臣崛起，不得不共天下而已。

而他此次普陀山之行最主要的對手賈似道，今兒大半個白天卻在自己暫住的不肯去觀音院內和劉秉忠會面。

去開啟大航海時代，當然是要坐船去的，而且還要浩浩蕩蕩的帶著一整支艦隊前去。

相反，在佛教首先佔到統治地位的地區，譬如西域、高棉、暹羅、緬甸等國，儒學便很難進入了。因為佛教本身擁有從高深的哲理到淺顯的迷信的一整套思想，可以滿足各個階層對於精神思想領域的全部需求。

而儒學，只有哲學、倫理和禮儀，還有一個理想中的社會。但是卻沒有多少迷信的東西。因而才會有佛教的大舉侵入，也才有了道教的發展和漢地的儒釋道三家在某種程度上的合流。

所以不僅北方漢侯有不少人傾向於大唐，連大宋地盤上的藩鎮也在動心，想要投到李唐那邊兒去當開國功臣的人是很有一些的！

劉秉忠一聲哼笑，道：「道統是什麼？道統就是這普天下的根基。且不談佛道，單說儒學。平章公，你說儒學是什麼？」

……

「他？」賈似道搖搖頭，「他不會幫著李璮打忽必烈吧？沒有好處啊……」

「但是他會打東道四王！」劉秉忠道，「打垮了他們，陳德興就全據遼西、遼東了……而東道四王肯定要防著他來打，這樣他們的10萬大軍就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