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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師已死，降著可活！賈太師已死，降著可活……」

「天目山？三萬人去天目山可不行的，天目山養不起的。」李庭芝只是搖頭。

聽到李庭芝不死了，親兵們手忙腳亂把他打撈出來，又是擦水又是換衣服，好一陣忙亂，才把李庭芝弄乾凈，換上官服，找了個石凳子坐下來。一干李家軍的幕僚將領，也都聚集了過來。

歸去，自然是歸隱。

「太師已經殉國，爾等要李庭芝當貳臣嗎？」李庭芝一臉正色，還站在西湖裡面要淹死。

「一介女流……」蘇劉義連連搖頭。趙琳兒不但是女人，還是陳德興的皇貴妃，還和陳德興生了兒子，讓趙琳兒當大宋女王，不等於讓陳德興當大宋國王嗎？

等什麼？陸秀夫心說，不會是等陳德興派人來招降吧？這李庭芝真的要做貳臣啊！

李庭芝看了看眾人，戲演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說不定就泡出身病來啦。

「群玉，你趕緊說句話啊！」賈似德真的有點急了，賈氏一門老小現在都在這座該死的宮城裡面！要是待會兒明軍開了炮，可就要滿門忠烈了。

賈似道的幕僚，廖瑩中的好友，以勘校《資治通鑒》聞名後世的胡三省聞言只是嘆息：「不降，不降，今日一降，便是貳臣了，不如歸去。」

「噗通……」

這點常識，李庭芝自然是有的。

「學士，不如往天目山退避吧。」李庭芝的幕僚陸秀夫這時提出和*圖*書建議。「天目山中有不少山莊別業，都甚是堅固，不少兩浙高門子弟都退避在那裡。」

現在，不過是等死，不，是等著陳德興來發落罷了。是殺頭，是流放，就全看那位陳半仙皇帝的意思了。

「學士，您可不能死啊！您死了……咱們這裏幾萬兄弟可怎麼活啊！」

「非也，非也！」陳宜中正色道，「太師的遺言怎麼說的？無有生者，何以圖將來？如今宮城之中的君子營，就是復興聖道的希望。若是盡死於此，又如何會有將來？」

「學士，那咱們怎麼辦？」陸秀夫一臉茫然。

臨安戰場上空飄蕩的吶喊聲，到了下午的時候，已經變了樣。不再是「太師殉國」而是明軍勸降的呼喊了。臨安的十幾萬宋軍，此時已經被打得一敗塗地，大半個臨安城也落入了明軍之手，只剩下廖瑩中指揮的君子營龜縮在臨安皇城裡惶惶不可，還有就是李庭芝收拾起來的三四萬殘兵退到了餘杭門。臨安局勢，似乎已經不可挽回！

「對對對，漢國、周國公主上承太祖血脈，可以為王啊！」賈似道的哥哥賈似德連聲附和。他現在都快悔死了。當初台州呆不下去的時候，就該去福建投陳淮清，大不了出海去依女婿陳德芳。怎麼就一時糊塗，帶著一家老小入了臨安城了呢？

兩浙義門都是一顆黑心多手準備的，不會把一切都壓在團練兵身上——鑽山溝避和*圖*書風頭的打算也是有的。而且這個鑽山溝的打算並不是用來防陳德興的，而是用來防蒙古人的。所以都是多年的預備，陳德興的老爹在溫州雁盪山修了堡寨，賈似道的天台賈氏也有許多子弟躲進了天台山，史岩之一門則有不少人躲進了四明山，李庭芝的兩個兒子則鑽了大別山。而靠近臨安的天目山，更是不少兩浙豪門和大宋親貴避風頭的不二之選。所以建了不少堡壘式山間別墅。

李庭芝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幾個隨州李的族丁瞧見這一幕，趕緊跟著跳西湖——西湖水淺，李庭芝個又高，自然淹不死，不過現在天氣還涼呢，泡久了是要得病的！

不知道是誰，突然停止了哭泣，提出建議。眾人一瞧，原來是咸淳六君子之一的陳宜中。

聽到周遭吶喊之聲，宮城之內，已經是哭聲一片。和君子營的三萬多人一起退入宮城的，還有賈似道、廖瑩中、翁應龍、李庭芝等人的家眷，還有不少台州、隨州士子以及臨安城中官員的家眷，還有不少留在禮部迎賓院的賈似道幕僚和賈家的仆童姬妾。林林總總加起來，不下五六萬眾，將一座面積不小的宮城，擠成了沙丁魚罐頭似的。

李庭芝的兵，不是他老家帶來的隨州練軍（也叫楚勇），就是他在揚州招募調|教出來的武銳軍——現在別的隊伍都散了，只有這兩支兵的近三萬人還追隨他。

「學士，您ｈttps://ｗｗw.heｔubook.coｍ.ｃｏm可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我們也不活了，咱們三萬兄弟一塊兒跳西湖！」

「不好啦，學士投湖啦！」

看到陸秀夫充滿懷疑的目光，李庭芝只是一嘆，捋著鬍鬚說道：「太師生前曾說：無有死者，何以召後起，無有生者，何以圖將來……吾等既然不打算死，自然就要替大宋，替孔孟聖道圖將來了。」

這李庭芝其實也是個軍閥了，這些兵都跟著他好多年，軍中將領也都是他的心腹。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大家還願意跟隨不棄，說明他帶兵的手腕不差。

……

這賈家出一個忠臣還不夠？還要搭上一門？

「自然是太上的血脈，上承太祖皇帝。」

李庭芝這個時候正在自殺！跳西湖自殺，也不怕水涼什麼的，一臉悲憤的就從孤山路（白堤）上跳下去了，然後就站在齊胸深的水裡面，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撈什麼撈！讓老夫淹死吧！」李庭芝還不樂意人來撈他，一邊把人推開，一邊站在齊胸深的水裡等著淹死。

「太遠了，去不了的……」李庭芝還是搖頭。其實天目山都走不到，何況洪都？陳德興的十萬士爵兵就在附近，其中還有不少是騎兵，會讓李庭芝的大軍離開西湖岸邊才怪。不過，明軍現在並沒有乘勝攻擊，只是派出騎兵在附近監視，擺明了是要招降自己的三萬大軍了。

廖瑩中一聲長嘆，搖搖晃晃站了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也罷，老夫和那陳聖人總算有些交情……這就去見他，看看能不能替大傢伙兒討一條活路吧。」

臨安被攻克后，陳德興基本上全據了兩浙州縣，不過大宋還是有不少地盤的，江萬里的兩江團練軍還在江夏山和高郵湖兩線同明軍的藩鎮兵大戰。

現在，這座宮城已經被明軍團團包圍，裏面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鱉。除了痛哭流淚，彷彿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好做了。

「談判？」蘇劉義瞪了陳宜中一眼，「如今還有什麼好談的？無非是死而已！」

太上就是趙昀，後世被尊為理宗的那位。他的血脈只有一人，就是陳德興的皇貴妃趙琳兒。陳德興在和賈似道的秘密談判中，就已經提出了由趙琳兒繼承大宋王位的條件。

「等！」

「宋存？」蘇劉義冷笑，「存的是哪家的宋？宋主又是誰做？」

「快來人啊，快撈啊！」

「唉……」他長嘆一聲，「也罷，爾等都隨某多年，某何忍爾等皆死？」

而且，就算他們還有士氣，也擋不住臼炮的轟擊啊！臨安之戰中出現的軍事變革和進步，已經完全顛覆了這些書生對守城戰的概念。連素來知兵的李庭芝，一樣打得一團糟，何況他們這些人？

聽到這個話，大殿里的眾人同時鬆了口氣。活路應該是有的，廖瑩中和陳德興、陳淮清是有交情的，而且陳德興彷彿也不是特別殘暴之君。

「不知道！」李庭芝轉過頭，望著高大巍峨的和*圖*書臨安城，「總不會在臨安吧。」

在皇宮的正殿大慶殿內，廖瑩中正和幾個君子營的頭頭，有青陽夢炎，有陳宜中，有胡三省，有蘇劉義，還有賈似道的哥哥賈似德，席地而坐，一塊兒在痛哭。

呃，都插西湖裡面的話，水位很可能會漲的，說不定真就淹死幾個個矮的……

「噗通，噗通，噗通……」

「那就去投洪都吧。」陸秀夫又建議道。「如今洪都眾正盈朝，政治刷新，頗似振作。且有兩江、淮東、荊湖南路、廣南東路、廣南西路、福建路等地，擁兵數十萬，若是學士帶兵前往，必然能有所作為。」

「不如，不如去和明軍談判吧。」

事已至此，真是走投無路了。臨安宮城雖然堅固，裏面也存放了不少糧草和箭簇，城牆上還架著火炮——賈似道的計劃中，宮城是最後抵抗之據點，因此有相當的準備。但是無奈守在這裏的幾萬人，沒有一個還有哪怕一點鬥志士氣。

陸秀夫搖搖頭，「可大宋的將來，聖道的將來會在哪裡？」

李家軍的將領們紛紛聚集到孤山路上，一個個都彷彿要跳西湖的樣子——真要跳下去的話，三萬人站在湖裡面等著淹死的場面倒也是蠻悲壯的。

「怎麼是投降呢？」陳宜中連連搖頭，「據某所知，陳明未有亡宋之心，宋存，吾等便是宋臣，哪怕流亡海外萬里，也應該生死相隨，豈有歸隱獨善之理？」

現在陳宜中再提此事，自然是想找個投降的台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