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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椒找我師傅去了？」

「我們來找你們。」秦歌不由分說，命人將梁嘯和衛青放平，仔細檢查他們的傷口。他一眼看到梁嘯扔在一旁的布巾，立刻將手背貼在了梁嘯額頭上。過了片刻，他吐了一口氣。

我呢？梁嘯心頭冒起一個疑問。難道我奮鬥的目標就是像衛青一樣？

「喏。」一個郎官應了一聲，匆匆的出去了。屋子的主人老漢已經起來，拄著拐杖，領著郎官去借車。

「還好。那誰，你去找輛車來，阿嘯和仲卿沒法騎馬，得讓他們坐車。」

「我們找了你們兩天了，差點準備強攻那個島。半路上抓住一個受傷的越人，聽說這裏出現了兩個遊俠兒，其中一人箭術驚人，我估計就是你們，所以連夜趕來了。」

過了一會，郎官在老漢的幫忙下借來了一輛牛車，在上面鋪上厚厚的稻草，然後將梁嘯和衛青放了上去。秦歌和兩個郎官騎馬扈從，匆匆趕向吳縣。

「阿嘯，你在嗎？」門外傳來秦歌的喊聲。

「阿嘯，你在想什麼？」衛青打斷了和圖書梁嘯的思緒，將一碗熱騰騰的酒遞到他手中。「最後一碗，喝了好睡。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吳縣。」

「為了救你，李椒和嚴大人吵起來了。李椒要親自帶人找你，嚴大人不同意，要李椒對付桓遠。李椒使氣，一時疏忽，田都尉中箭身亡，嚴大人也挨了一箭，險些喪命。嚴大人傷了面子，失言辱及李將軍，說他教子無方，教出來的三個兒子一個都不如你……」

更何況皇后陳阿嬌還在位，衛子夫真要生個兒子，說不定還沒看到富貴，先把小命送了。

「是我。」秦歌一腳踹開院門，沖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滿麵灰塵，眼中布滿血絲的郎官。他們一看到衛青和梁嘯，大驚失色，一起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你們怎麼半夜來了？」梁嘯再一次問道。

梁嘯接過酒碗，遞到嘴邊，突然停住了，眼睛看向門外。

本質上，梁嘯不相信什麼「人定勝天」之類的豪言壯語，也說不出「我命在我不在天」這麼牛逼的台詞，可是見這位即將m.hetubook.com.com照亮大漢天空的將星悲觀成這樣，他不得不鼓起勇氣給衛青打點雞血，也給自己打點雞血。

上了路，兩個郎官騎著馬，一前一後的警戒，除了駕車的百姓，只有秦歌在側，秦歌這才開了口。

梁嘯疼得呲牙咧嘴，心裏卻是暖洋洋的。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看到這些郎官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沒事，沒事，你們怎麼來了？」

梁嘯剛想再問，秦歌搖搖頭。「路上再說。」

不行，我不能這樣。

他的悲觀也是有根據的。在大漢七十年的歷史上，太子可不是好當的。前有孝惠帝劉盈險些被廢，後有臨江王劉榮真的被廢，當今天子的帝位也險些被皇叔梁王劉武奪走，可謂是步步驚心。

「還真不是。」秦歌臉上看不出一點笑意。「你師傅給我們找了不少麻煩，田都尉被他射死了，嚴大人要我們立刻找到你，回去協助守吳縣。再僵持下去，吳縣恐怕有危險。」

梁嘯吃了一驚，郡都尉是會稽最高軍事長官，他身邊ｍ•ｈetｕｂook.ｃom•ｃｏm至少有兩百以上的親衛營，要想接近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更別提射殺他了。桓遠的射藝是高明，可是百步以外威力大減，怎麼可能射中重重保護下的郡都尉？

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來形容衛青的心態再合適不過了。梁嘯很同情他，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整天沉默寡言，生活在恐懼之中，即使後來做了大將軍也沒能讓他輕鬆一點，這樣的人生真是悲劇到了極點。

「快給我看看，有沒有傷著骨頭。」

梁嘯不禁暗贊，衛青真能忍，這麼重的傷也無法影響他的反應。相比之下，他就差多了。明知可能有危險，他還是無法做到立刻起身，剛抓起弓，劇痛就讓他冷汗淋漓，撐在地上的手半天沒能動彈。

「還能動不？有沒有上藥？」

嚴助，你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梁嘯鬆了口氣，一跤撲倒在地，呼哧呼哧的直喘。衛青也鬆了一口氣，探出頭，叫道：「秦歌？」

「嗯。」秦歌點點頭。「李椒一怒之下去找你師傅單挑，去了就沒回來。未央ｗｗw•ｈｅtu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郎們火了，說嚴大人逼死了李椒，拒絕出戰。嚴大人無奈，只得派我來尋你，希望你能回去安撫未央郎，救回李椒，至少……找到他的下落。」

衛青立刻感覺到了梁嘯的異常，二話不說，拔劍而已，一躍便到了門后，動作敏捷得讓人不相信他身上有傷，可是他腿上的布卻立刻映紅，顯然傷口又撕裂了。

我回去有個毛用？別說我受了傷，就算沒受傷，我也對付不了師傅啊。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百七十名后羿營箭手，那可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啊。我剛剛射死他們十幾個袍澤，看到我，他們不得扒我的皮？

他是幸運的，遇到了漢武帝這樣的雄主，讓他有機會由一個騎奴成為大將軍。

梁嘯心中大疑，卻不好多問。這裏除了他和秦歌，只有衛青和另一個郎中，秦歌想要瞞著誰？

「這麼急，恐怕不僅僅是關心我們倆吧？」梁嘯打趣道。

「怎麼樣，傷哪兒了？」

「我……去！」梁嘯不由自主的爆了粗口。嚴助這張臭嘴，打擊面還真是大啊。李家父子一向自負https://m.hetubook.com.com，聽了這話，李椒不是來和他拚命，就是去和桓遠拚命啊。梁嘯突然打了個激零，意識到大事不妙。

聽天由命的感覺實在太差了。現在他知道為什麼癌症晚期的病人明知治不好，也不肯放棄了。等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梁嘯趴在稻草中，腦子裡也亂得跟一團草似的。嚴助和李椒都是成年人了，怎麼跟小孩子似的，一個口不擇言，一個衝動冒失，不計後果。現在好，內憂外患，全湊到一起了。

他現在就在等死。不過，和衛青相比，他的悲觀是一時的，傷好了，這種情緒自然消散。衛青卻是一如既往的悲觀，悲觀得近乎絕望，即使他的姊姊成了天子的女人，有可能為天子生下子嗣。

他也不幸的，遇到了漢武帝這樣的雄主，雖然戰功赫赫，殺敵無數，卻依然活得像個奴隸。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不久之前，衛青就被館陶長公主派人從宮裡綁了出來，準備亂棍打死。雖然最後被公孫敖等人救了，可是館陶長公主卻一點事兒也沒有。這件事在衛青心裏留下的陰影大概足以讓他記憶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