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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嘯瞅了衛青一眼，聽懂了衛青的意思。他從床上爬了起來，向剛剛洗澡的地方走了過去。遠遠的，他就聽到了嘩嘩的水聲。他推開門，靜靜的看著不知道是在洗澡還是在剝皮的李椒。兩個伍家侍女站在一旁，滿身是水，驚恐的看著李椒。

征武將信將疑，若有所思。

「我習慣了。」衛青憨厚的笑笑。

梁嘯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乾淨整潔的床上，身上換了乾淨衣服，傷口也重新上了葯。

對梁嘯等人的到來，伍家早有準備。伍千秋親自將梁嘯等人迎上堂的同時，自有人替他們刷洗馬匹，準備精料。這些戰馬辛苦了幾天，掉了不少驃，如果不好好地調理一番，補一補，會留下後遺症。

「他們走了。他們的父親征武親自來接的。」

李椒回頭看了一眼，怒氣未消。「沒有。老子這次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正是，正是。」王興鬆了一口氣。他把梁嘯引到伏波里來，是希望梁嘯等人幫助伍家，可不是為了讓梁嘯去告發伍家。他熱情的向梁嘯介紹道：「這位就是伏波里里正，伍家家主伍千秋，伍子胥後人。」

「你怎麼這麼精神？」梁嘯一邊坐起來，一邊說道：「我記得你的傷比我還重。」

「為什麼？」征貳尖聲叫了起來。「我還要跟著師傅練射聲技呢。」

征貳坐在車裡，將絲帕纏在手指上，翻來覆去，樂此不疲。征武看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斥道：和_圖_書「還不收起來，準備玩到什麼時候？」

在伍千秋的熱情招呼下，梁嘯等人走進了伍家。伍家佔了伏波里大半地盤。如果說伏波里是一座城堡，那伍家就是城堡里的城主。

希望自己這一步跨對了。梁嘯閉上眼睛，沉入了夢鄉。看著熟睡如嬰兒的梁嘯，侍女憐惜的搖了搖頭，手腳越發的輕柔，生怕驚擾了梁嘯。又不住的往桶里添熱水，保持水溫，生怕凍著梁嘯。

「阿爹，景田之死，的確與我師傅無關。」征側輕聲說道：「那是我大師兄故意害他的。我看得出來，我大師兄很敬畏我師傅，對景昭之流卻不太看得上眼。他這麼做，無非是希望你們棄用我師傅，繼續讓景昭這樣的無能之輩統兵。」

衛青茫然的點了點頭。

「我丟臉了嗎？」征貳反問道：「我大師兄那麼利害，景田躲在帳篷里都被他射死了，我有什麼辦法。」

「別鬧了，趕緊洗，還等著你吃飯呢。為了救你，兄弟們辛苦了幾天，沒吃上一頓好的，你如果還使小性子，耽誤了我們吃酒，小心大家合力收拾你。」

伏波里圍解，梁嘯等人第一次踏入了伏波里，卻受到了英雄凱旋般的熱烈歡迎。

征貳瞅了征武一眼，慢吞吞的將絲帕收進懷裡，卻沒將手拿出來，顯然並沒有放開，只是更加隱蔽了而已。征武氣得直喘粗氣，伸手欲打。征貳眼睛一瞪，將臉迎了上去。

「沙場征戰，負m•hｅtubｏok•ｃｏm•cｏｍ傷是常事，不足為奇。」梁嘯說著，心裏卻湧起一陣酸楚。他這次受傷，是因為被桓遠軟禁，身上無甲。後來有了甲，他就再也沒有受這麼嚴重的傷。他是未央郎，可以裝備精緻的鐵甲，可是漢軍普通士卒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他們受傷的機會更大。

征武詫異的看著上竄下跳，小臉氣得通紅的征貳，不知道她犯了什麼病。

梁嘯無語，搖頭嘆息。「仲卿，你這麼一個糙漢子，怎麼突然這麼心軟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如果公主問起，你千萬不能說漏嘴。就說游泳的時候不小心丟了，聽見沒？」

王興會意，上前拉著梁嘯的馬韁，笑道：「伏波里近海，常有海賊出沒，不得不嚴加防範。」

梁嘯哼了一聲，轉頭就走。衛青在門外候著，看到梁嘯出來，他衝著梁嘯挑了挑拇指。那麼多人勸李椒都沒勸住，梁嘯兩句話就搞定了。

「賤妾不敢，先前見壯士龍行虎步，氣勢不凡，卻沒想到壯士身上有這麼多傷。」侍女柔聲說道，拿起布，沾了水，小心的替梁嘯清洗背上的傷口。

「為什麼？」征貳一躍而起，「呯」的一聲，頭撞在了車蓋上。她痛得尖叫一聲，捂著腦袋，大聲說道：「景昭有什麼好得意的，他和我師傅比差遠了。如果是我師傅統兵，怎麼可能會有今天的局面。他敢害我師傅？我不答應。」

「什麼時辰了？」

征武立刻把手停住了，恨hetubook.com.com恨的說道：「你能不能老子長點臉？」

梁嘯在外面就看到過伏波里的里牆。說是里牆，顯然不太貼切，因為伏波里的里牆足有一丈五尺高，和縣城的城牆差不多。那時候，梁嘯就覺得伏波里非同小可，現在走進伏波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估計還是有點太保守了。

「酉時三刻，伍家設了宴席，等著我們呢。對了，在你睡覺的時候，李椒回來了，正在洗浴。」衛青遲疑了片刻。「他洗了有一陣了。」

伏波里的里正，也是伏波里實力最強的家族伍家的家主伍千秋親自出迎，見梁嘯等人四處張望，面有疑色，伍千秋立刻給王興使了個眼色。

一看這些嬌小俏麗的侍女，郎官們頓時笑逐顏開，欣然寬衣解甲，跳入木桶，在侍女們的侍候下洗去滿身的塵埃。

「小性子使完了沒有？」梁嘯倚著門框，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根本就是一座城，至少也是一座堡。按照規矩來說，這是逾制。

本質上，這些粗線條的傢伙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別，需要人哄著。

「咦，李椒回來了，我那兩個師弟、師妹呢？」

「你看到了？」梁嘯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身看著衛青。「那方絲帕要回來沒有？」

「怕了？」梁嘯咧了咧嘴，打趣道。他挪了挪位置，盡量讓自己躺得舒服一些。熱水化開了乾涸的污血，暈作一團。傷口被熱水泡著，又疼又癢。

「臉丟了，人死沒？」

「別提你大師兄了。和*圖*書你師傅都被他坑了。」征武沒好氣的說道：「對了，我打算讓你們退出后羿營。」

梁嘯也在一個侍女的侍奉下解了甲，脫了血跡斑斑的衣服，踏進浴桶。幾天奔波轉戰，他身上的傷雖然沒有惡化，卻也沒有收口。戰鬥的時候顧不上，泡在熱水裡，傷口就隱隱的痛了起來。

……

梁嘯沉吟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麼。「習慣了」這三個字聽起來輕鬆，實際上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血淚。

梁嘯笑了，收回目光，翻身下馬。「海賊兇惡，的確要小心些的好。」

李椒尷尬不已，訕訕的撓了撓頭，眼中的神色卻緩和了不少。比試輸了不代表就丟臉，關鍵要看是和誰比試。李椒和梁嘯比試，略遜一籌，但沒有人說那是李椒無能，都說是梁嘯運氣好。同樣，李椒和桓遠比試，雖然輸了，但沒死沒傷，就是勝利。李椒只是面子上有些過不去，需要一個台階。

梁嘯聽了，連忙上前行禮。在吳縣民間，伍子胥是半人半神，地位極高。這人既然自然伍子胥後人，恐怕不是一般的牛逼，否則也不敢建這麼張揚的伏波里。王興身為郡主簿，和伍千秋稱兄道弟，會稽太守恐怕不會不知道。既然他們裝聾作啞，自己也沒必要多事。

欲以軍功封侯，何其難也。這次如果沒有衛青保護，他也許早就掛了，還談什麼立功封侯。將軍百戰死，征夫十年歸。一個普通士卒，征戰十年，能夠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有幾個能指和圖書望立功封侯的。

戰馬是所有馬匹中豢養成本最高的，對於以農業為主的中原人來說，一匹戰馬絕非普通家庭能夠承受。

「你算了吧。梁嘯射殺了景田，景昭將你師傅恨得入骨。你師傅還能活幾天都不清楚。再和他糾纏在一起，對你們沒好處。還是趁早離得遠一點比較好。」

侍奉的侍女看著梁嘯身上的傷口，吃驚的掩住了嘴。

「你向我師傅挑戰，若是贏了，我的臉往哪兒擱？」梁嘯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從侍女手中接過布巾，扔在李椒身上。「好啦，你沒死在我師傅箭下，就還有機會。不過，下次向我師傅挑戰之前先跟我說一聲。要不然，回京之後，我也去向你父親挑戰。」

梁嘯不以為然。李椒使小性子，其他人說都沒用，他這個桓遠的弟子說才有用。他們是平輩，李椒向桓遠挑戰本來就不對。他連罵帶笑，解了李椒的心結，自然萬事皆休。

李椒回過頭，怒視著梁嘯。「你說什麼？」

「醒了？」衛青坐在對面的榻上，聽到聲音，連忙走了過來。

李椒嘿嘿笑了幾聲：「好啦好啦，大不了待會兒我多敬你們幾杯，給你們陪罪就是了。」

梁嘯等人被迎上了堂，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被引入一個小院。小院里準備了幾個大木桶，每個桶里都裝了大半桶熱水，十來個年輕貌美的侍女捧著乾淨的衣服，站在一旁，笑臉相迎。

衛青的臉頓時紅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好意思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