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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浪費時間，決定返回素葉城，協助昧蔡和阿奢那對付匈奴人。

——

天山東部的一個山坡上，烏單左手持弓，右手虛放，眼睛盯著離弦而去的箭矢，一直到箭矢射中百步外飛奔的野兔，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烏單有些失望，剎那間有一絲動搖。可是，他回頭看了一眼伊烏爾迫切的眼神，又咬咬牙，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轉身而去。

巫師接過兔腿，看了一眼烏單。「你今天心境不夠平靜，是不是有什麼事？」

阿留蘇笑容一收。「我和烏孫人、匈奴人戰鬥了這麼多年，他們也沒抓住我。」

「你——」阿留蘇無語，轉身就走。梁嘯跟了上去，不依不饒地說道：「你射病入體，不宜再用這種強弓。這張弓留在你這兒也沒用，不如給我。」和月氏人呆在一起久了，他學了不少月氏話，可以直接用月氏話和阿留蘇吵架了。

南方的漢朝派了三名大將趕赴邊疆，其中包括著名的飛將軍李廣，這讓軍臣單于非常不安。

——

阿留蘇語塞。

「我一定會奪下赤谷城，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

梁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你確定不將那張弓給我？說實話，這弓要是落到匈奴人或者烏孫人的手裡，我再想拿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伊烏爾走了過去，撿起野兔，拔出刀子，手腳利索的將野兔剝皮，開膛破肚，又找了一些乾柴，生hetubook.com.com火烤野兔。時間不長，野兔就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看著梁嘯有些氣急敗壞的背影，阿留蘇歪著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不用了，我暫時不想離開這裏。」巫師搖搖頭，看向遠方，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失落。「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軍臣單于勒住了坐騎，又看了一眼剛剛收到的木簡。

「好吧，我承認你夠無恥。」梁嘯長嘆一聲：「既然什麼也談不成，那我就走了。你好自為之。」說完，他轉身就走。

「巫師，我現在已經能開三石強弓，足以對付梁嘯和阿留蘇，只要搶到他們手上的弓，我一樣可以拿回王位。渾邪部接連受到重創，實力大減，如果我再不及時趕回，渾邪部會被其他部落吞併。到那時候，我回去又有什麼用？」

「獵驕靡回援的前提是你有可能拿下赤谷城。你有嗎？就算把你那一萬精騎全部葬送在這裏，鮮血把這條山谷染得再紅一些，獵驕靡都不會拿正眼看你一下。」

正是出於這個考慮，軍臣單于才不願意漢朝派使出使月氏。且不論月氏是否可怕，派使者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反抗的意識。他抓了張騫，漢朝又派了梁嘯，如今梁嘯在大宛搞出那麼多事端，他不得不萬里西征，打斷漢朝皇帝伸出去的手。

他召集各部議事。眾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下，不僅沒有幫軍htｔｐs://ｗｗw•heｔubｏｏｋ.ｃoｍ.cｏm臣單于做出決定，反而讓他更拿不定主意。他決定暫時停止前進，請大屠耆中行說來商議。

梁嘯伸手撥開阿留蘇的手臂，冷笑道：「我沒這本事，太子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你怎麼死，我管不著。想拉著我一起陪葬，你也別想。」

阿留蘇臉一紅，卻得意的笑了起來。「說正事，你這麼遠的跑來，不是希望我牽制烏孫人嗎？現在我攻打赤谷城，有什麼不好？赤谷城是他們的王城，獵驕靡聽說之後，肯定會派主力回援啊。」

「我什麼時候賴賬了？」阿留蘇急了，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他脹紅了臉，憋了半天，忽然靈機一動。「我只說我會將弓給你，卻沒說什麼時候給你。等我戰死，我會派人將這張弓送給你。」

木簡上沒有文字，只有簡單的圖畫。除了口頭傳達，匈奴人都是用這種方法來傳遞消息，而且都是不能輕易泄露的消息。

巫師盤腿坐在遠處的一塊巨石上，身上的羽衣被風拂動，彷彿展開了翅膀，隨時可能乘風而起。

巫師咽下最後一口肉，站了起來，看著跪地不起的烏單，一聲嘆息。「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去吧。」

「我說了，我會找幾隻上等牛角，再制一張弓給你。」

軍臣單於心里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憤怒，又有一絲隱隱的不安。大屠耆多次和他說，這個小皇帝不像他的祖父劉恆，也不像他的父親劉和*圖*書啟，反倒有些像他的曾祖劉邦，是個雄心勃勃的皇帝。即位伊始就想改祖制，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壓制他，現在不知道會折騰成什麼樣。

阿留蘇眼神微縮，欲言又止。他回過頭，看著一片蒼黑中的紅色山谷，看著山谷頂上終年不化的積雪，想著那如仙境一般美麗肥沃的谷地，想著遠征在外的獵驕靡，眼中閃現出一抹充滿暴戾的血光。

巫師一聲不吭，細細地咀嚼著兔肉。烏單跪在地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梁嘯揚揚眉。「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將手裡的這張弓給我。」

「你堂堂太子，居然賴賬，好意思么？」

梁嘯笑道：「若是匈奴人佔了蔥嶺以西，抓住了女王，你還能往哪裡逃？這片沙漠雖大，水草卻有限，你就算是條龍，沒有了水，你也得變成蟲。」

野兔烤好了，烏單撕下了一條兔腿，來到巫師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這樣的爭吵，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阿留蘇傷勢剛剛有所好轉，就和梁嘯商議，希望梁嘯能幫他拿下赤谷城。梁嘯查看過赤谷城的地形后，一口拒絕。赤谷城建在山谷上，易守難攻，月氏人又是騎兵為主，不擅長攻城，對這種山地戰更是束手無策。阿留蘇希望他用希臘步卒幫他攻城，簡直是異想天開。

「我也說了，我就要這張弓。」

是繼續西征，還是由西邊的各部執行，王庭主力返回龍城，軍臣單于有些拿不定主意。

「htｔｐs://wｗｗ•heｔuｂｏｏk•ｃoｍ•cｏm我月氏曾經有三張寶弓，除了你手裡的那張人弓之外，還有兩張弓，就在那個山谷里。」阿留蘇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紅色山谷。「你想跟我一起去奪回來么？」

兩人目標不一致，都想利用對方，實現自己的目標，根本談不攏。

「你管我？」阿留蘇氣急敗壞。「我月氏男子生來就是戰士，以戰死為榮，老死為恥。我根本沒有指望活到發病那一天。你要我將弓給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梁嘯心急如焚。

梁嘯盯著阿留蘇，無言以對。這肌肉男果然有心機啊，這種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來。

龍勒水。

「我怕的事多了。」梁嘯反唇相譏。「比如會賴賬的人，我就很怕。」

「多謝大巫師。」烏單大喜，站起身來。「我讓伊烏爾幫大巫師收拾行李。」

這幾天不斷有消息傳來，匈奴人正在大舉西進，人馬絡繹不絕，布滿整個草原，就像是動員了所有部落似的。他擔心昧蔡和阿奢那頂不住，迫切的希望阿留蘇能夠有所動作，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可是阿留蘇只想奪下赤谷城，增加自己的實力。梁嘯磨破了嘴皮，也沒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在這個時候，漢朝皇帝派李廣等人來守邊，軍臣單于不得不考慮漢朝大舉出兵的可能。如果主力西征，卻被漢朝人襲擾了龍城王庭，那損失可就大了。歷代單于積累的財富大多都在龍城，很多貴人的家屬也在龍城，一旦遇襲，後果不堪設hetubook.com.com想。

漢朝皇帝想幹什麼？這兩年，匈奴人並沒有大規模入侵，邊境一直比較太平，雙方相安無事。就連去年遭遇大雪，他都沒有入境劫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怎麼漢朝人還不滿足？

阿留蘇歪了歪嘴。「沒想到你也有怕的時候。」

說完，梁嘯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阿留蘇語塞，臉色像被人踩了一腳似的難看。比武落敗，他不僅被梁嘯射了兩箭，險些送了性命，還留下了一個話柄。梁嘯要求他兌現承諾，交出手裡的那張角弓。這張弓是他多年的精神寄託，簡直和他的命一樣，他怎麼捨得給梁嘯。

難道是那個老太后死了，小皇帝想學他的先祖劉邦，來試試匈奴人的弓馬？

「等等。」阿留蘇一瘸一拐地趕了過來，張開雙臂，攔住梁嘯。「你得幫我拿下赤谷城才能走。」

軍臣單于為此很擔心。他擔心漢朝不再聽話，不再像以前一樣和親貢奉。匈奴人已經習慣了漢朝的各種好東西，如果漢朝人要反悔，他們會很不適應。

烏單低下頭。「是的，我聽伊烏爾說，草原上有大量的匈奴人在西行，不僅有渾邪部、日逐部，還有休屠部、犁污部、溫偶駼部。他們的牧場都在東面，卻西行至此，怕是有大的戰事。」

「有大的戰事，也與你無關。」巫師咬下一塊兔肉，慢慢的嚼著。「你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使用地弓，何不再等等？最多再有一年，你就能開地弓了。到了那時候，你就可以拿回你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