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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單和伊烏爾同行，趕往赤谷城。中午時分，天氣炎熱，他們正在路邊的樹蔭里乘涼，遠遠地就看到了梁嘯一行。伊烏爾嚇得面色大變，爬起來就想跑，卻被烏單拉住了。

烏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拿起弓，用力拉了幾下，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荼牛兒看著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就在這時，梁嘯走了過來，正好看到烏單拉弓。

「這倒不清楚。」天子沉吟了片刻，眼含笑意。「不過，我大漢有了這大宛馬，改良馬種，以後面對匈奴馬，我們也不落下風了。」

「好說。」韓嫣舉步邁進宮門，步履輕快。

「自然應該。梁嘯好容易才到達大宛，豈能讓匈奴人趕走。」

「匈奴人，傭兵。」荼牛兒湊到梁嘯身邊，低聲說道：「阿嘯，我覺得這兩人有些古怪，彷彿在哪裡見過，卻想不起來。你仔細看看，有沒有印象。」

天子連連點頭。「那你說，是不是應該派人支援梁嘯？」

韓嫣快步走入清涼殿，天子正伏案細讀梁嘯托李舒昀帶回來的奏疏。韓嫣湊了過來，探頭看了一眼。天子招招手。「王孫，你來看，原來這西夷之中也有如此英雄，真是令人嚮往啊。」

「那馬其頓也有一個馬字，莫非和大宛一樣，以養馬著稱？」

之所以說是估計，是因為這條河比他見過的塔里木河更加寬闊，水量更大，沿岸的綠州也更多，而沙漠里的河又經常變道，誰https://m.hetubook.com.com也說不準。其實不僅是塔里木河，他走過的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後世的很多沙漠現在可能還是草原，草原上的湖泊也比後世的多。

天子笑了起來。「王孫，還是你有膽略，看得透徹。依你之見，哪些人可以西行？」

離開尉犁，梁嘯折向西北。

「哈哈，胡說，梁嘯明明說了，他是那什麼馬其頓人，大宛是他萬里征程的終點，怎麼可能騎大宛馬。」

烏單看了一眼伊烏爾，伊烏爾會意，強笑道：「傭兵。」

「初見聖顏，一時歡喜，竟給忘了。現在才想起來，怕誤了事，想來想去，也只有大人有如此義氣，只厚顏來求大人。」

「哦？」韓嫣停住了，打量著李舒昀。「面見陛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直接說？」

——

天子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韓嫣卻面不改色，把李舒昀的理由說了一遍，最後又說道：「這梁嘯一向粗鄙，放肆無禮，這件事卻是思慮周詳。只是可惜，為了這幾匹好馬，他要將性命折在大宛了。」

韓嫣用金馬鞭敲打著手心。「說吧。」

「是嗎？」韓嫣不置可否，步履不停，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眼看他就要走進宮門，李舒昀是外郎，無詔不得入宮門，只能長話短說。「想託大人給陛下傳句話。」

李舒昀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苦笑著搖搖頭。一個相熟的郎官走了過來，探頭看看宮門內的韓嫣，拍拍李舒昀的肩膀m.hetubook.com.com。

最著名的當然是羅布泊，因為樓蘭古國現在正活得滋潤，在絲路上大放異彩。

「可是，萬一他尾大不掉？」

韓嫣眼神一閃，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有更好的馬不帶回來，卻用次一等的來糊弄陛下？」

——

李舒昀一揖到底。「大人辛苦。」

「細想起來，這匈奴人真是可惡。」韓嫣一拍大腿，罵了匈奴人幾句。「臣現在覺得他們隔斷西域，就是不想讓我們得到好馬，以便在馬匹上佔盡優勢。當初趕走月氏人，現在又攔截我們的使者，都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張騫被他們抓住了，梁嘯闖過去了，可是能活多久，還真是不好說呢。」

荼牛兒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烏單和伊烏爾，看到他們行李中的弓箭和刀盾，又看看他們的長相。

韓嫣坐在天子一旁，與天子並肩而坐。他掃了一眼，也有些詫異。「當真如此？這個叫亞歷山大的西夷還真是個英雄呢。他騎的大概是大宛最好的馬吧，要不然怎麼能走這麼遠。」

「這張弓是誰的？」荼牛兒打量著行李里的弓。這張弓比普通的弓要大一號，也粗壯得多。

「哈哈，哪有那麼容易。」韓嫣放聲大笑。「陛下，如果梁嘯能這麼容易就控制大宛，割據河中，那這長安城裡有幾萬郎官，豈不是橫行天下了，還擔心什麼匈奴人？他既非名門貴族，又非宿將功臣，榮之辱之，俱由陛下。三尺詔至，或為列侯重臣，或為匹夫無賴，皆由和-圖-書陛下一心，何足為懼？」

「有是有了，卻還不是最好的。」韓嫣嘻嘻笑道：「李舒昀剛剛對我說，他們這次帶來的馬，還不是最好的大宛馬。」

「匈奴人？」

梁嘯一行四百多人，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的，所以他乾脆亮出漢節，以大漢使者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每到一步，都儘可能與當地的小國官府接待，了解一些情況，記錄在案。沿途看到了山川地理，也一一記錄下來，像尉犁這樣適合農耕的綠洲，當然更在他的關注之內。

一直等在門外的李舒昀連忙走了出來，緊跟著韓嫣的步伐，亦步亦趨。韓嫣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輕笑。「怎麼了？有事？」

「這倒也是。」韓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李舒昀。「你們辛苦，我也是敬佩的。其他的忙幫不上，這點小忙，我還是可以效勞的。你放心吧，我一定轉告陛下。」

尉犁是個綠州小國，地方不大，但是水土不錯。他們既像其他小國一樣放牧牛羊，也有一部分農業，只是經營得比較粗放，屬於望天收的階段。即使如此，他們也比那些只有畜牧業的小國富庶一些，甚至還有一座都城，就在綠洲偏北的位置，名字與國名相同，也叫尉犁。

李舒昀暗自長嘆。

李舒昀笑得更加謙卑。「大人說笑，我等豈敢。最好的大宛馬價值千金，大宛人視之若寶，不肯輕與。再者，沿途除了烏孫人和匈奴人，還有許多流寇羌賊。我等生怕遇劫，不敢轉運。只待將來我漢和*圖*書軍驅逐匈奴，西域太平，才有機會將最好的大宛馬運至長安。屆時還請大人鞭策。」

沿著大河，一路經過姑墨、龜茲，來到尉犁。在尉犁國，梁嘯離開了大河，折向北行。他準備在那裡繞過天山，趕往山口。

「這次帶回來的大宛馬，其實還不是最好的大宛馬。」

「有理。」天子連連點頭。

「別跑。」烏單說道：「你一跑，反而會引起他們注意。不如冒個險，賭他們不認識我們。」

烏單點點頭，笑了笑，卻沒說話。

伊烏爾覺得有理，硬撐著躺了下來，就靠著一棵大樹假寐，將一塊布蓋在臉上，還打起了呼嚕。

「西域萬里，自然要挑一些能幹的。李當戶是李將軍之子，德才兼備，又深得梁嘯敬重，我看他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有他在，梁嘯必不敢肆意妄為。」

「他是啞巴。」伊烏爾說道。烏單受傷之後，聲音漸漸的變得越來越細，有如女音，也就變得不愛說話。通常都由伊烏爾出面，謊稱他是啞巴。他們離群索居，很少與其他人在一起，倒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陛下英明。不過，這大宛太遠，中間又隔著匈奴人、烏孫人，要想得到他們的好馬，可不容易呢。」

韓嫣跳下馬，大步走向未央宮門。

荼牛兒盯著烏單。「你怎麼不說話？」

「有什麼不容易的，我們現在不是有了么？」

「不錯嘛。」梁嘯背著手，笑嘻嘻的說道：「哪兒人？幹什麼的？」

尉犁王得知有大漢的使者光臨，不敢疏忽，派和圖書重臣安世侯出迎。大概是出於安全考慮，尉犁王沒敢邀請梁嘯入城，就在城外設宴款待梁嘯，不僅為梁嘯等人補充了給養，還為他們更換了馬匹。梁嘯一一拜謝，就在城外與安世侯歡聚一場，盡歡而散。

「看見了吧，有功不如有寵。若是軍功這麼容易掙，李將軍還至於至今不能封侯？」

天子聽了，臉色轉霽，露出幾分惋惜之色。

七月末，八月初，正是最熱的時候，梁嘯擔心中暑，儘可能的避開中午最熱的時候，趁著早晚涼爽的時候趕路。太陽一熱起來，他就找一個蔭涼的地方休息，順便和遇到的旅人聊聊天，增廣見聞。

梁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仔細打量著烏單和伊烏爾，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卻對烏單的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據他目測，這張弓可能有兩石多，只比他手裡的人弓弱一些，而且樣式古樸，不像常見的匈奴弓，倒有些像漢弓。這樣的弓即使是武器來源複雜的傭兵中也很罕見。

梁嘯沿著天山南麓的一條大河東行。這條河沒名字，就叫河。梁嘯前世到新疆旅遊過，估計就是後世的塔里木河。

李舒昀陪著笑臉，輕聲說道：「有一件事，非大人不可。」

「傭兵還是馬賊？」

烏單雙手抱胸，閉目養神，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梁嘯。他一眼就看到了梁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兩眼，讓梁嘯身邊的荼牛兒注意到了他。

「你這弓哪兒來的？」

這一天，中午休息的時候，梁嘯遇到了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烏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