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就在調雖遲疑不決的時候，有人來報。他們檢查了剛剛的戰場，發現了梁嘯的部下不是剛剛長成的少年，就是年齡比較大的老人，最小的才十五六歲，唇邊剛剛有一層淡淡的茸毛，最大的頭髮已經花白，唯獨沒有三四十歲的青壯，一個也沒有。

調雖仔細分析了雙方的實力，覺得自己有很大機會。梁嘯只有四五百人，他有近千人，兩倍有餘，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請求支援。梁嘯長途奔襲，孤軍深入，也沒什麼輜重，而他卻在自己的牧場內，食物充足。

鮮血噴濺，騎兵驚恐的發現自己左腿只剩下了半截，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眼前一片血紅，禁不住尖聲驚叫。後面的兩名騎士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勒住了戰馬，做出防備姿勢。荼牛兒卻不理他們，轉身向已經衝過去的另一名騎士撲了過去。

調雖也有些不安，可是事已至此，他不能不戰而退。就算不怕別人笑話，他也不能原諒自己。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安，舉起手，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片刻之間，一死兩傷，受傷的兩名匈奴騎士落在地上，雖然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可是臉色卻是煞白，眼中驚恐無限。

「能！」老兵們用手中的盾牌和長矛用力頓地，齊聲怒吼。

那一瞬間，調雖的手動了一下，撤退的命令也涌到了唇邊。匈奴人重實利，輕虛名，勝負對他們來說不重要，更不值得拿命去換。打得過就打，ｈｅtuｂoｏk.cｏｍ•ｃｏm打不過就跑，這是草原人天經地義的行事準則，誰也不會說什麼。

忽然之間，那個害得渾邪王部落大亂的罪魁禍首梁嘯出現在他面前，簡直是從天而降的一塊大餡餅正好砸在他的頭上，砸得他暈頭轉向，幸福得找不到北。

一百名匈奴人手持刀盾，怒吼著衝上山坡，沖向老兵們的戰陣。

梁嘯不顧危險，走到老兵們面前，背對著越來越近的匈奴人，威嚴的目光從老兵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再是一個單獨的人，你們是這個陣的一部分，必須聽從命令，同生死，共進退。亂陣者……」

調雖大怒，馬鞭一舉，厲聲喝斥。「殺了他，把刀搶過來。」

數名騎士應聲踢馬，衝出隊列，向荼牛兒奔去。一名弓箭手舉弓就射。荼牛兒早有準備，閃射避開，左手握著短刀，右手拔出自己的烏茲戰刀，不退反進，迎上去揮刀就劈。

又是一刀如電，馬背上的騎士背部被劈開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泉涌，他慘叫著，轉身揮刀，劈向荼牛兒。可惜，還沒等他把身子扭過來，荼牛兒已經超過來了他，衝上了山坡，回到了步卒陣中。

其他匈奴人也驚駭莫名，眼中的驕狂散去，換成了濃濃的敬畏。匈奴人敬畏強者。他們以前只是聽說梁嘯很強，並沒有親眼見識過。現在，他們有了切身體會。梁嘯身邊的一m.hetubook.com.com個衛士就有如此實力，梁嘯本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調雖剛剛熄滅的雄心死灰復燃。他斟酌再三，決定試探一下樑嘯的虛實。

「喏！」希臘老兵們用更大的吼聲回應。他們握緊了武器，用眼角餘光看著同伴，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就像年輕時聽到戰鬥的命令，調整陣型一樣。

可是面對這樣一個近乎傳奇的對手，自己有多少成功的機會也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問題。梁嘯可是先後射殺姑鹿狐、渾邪老王，又擊殺烏單的神箭手，屢次以少勝多，絕非等閑之輩。他是一頭翱翔天空的雄鷹。若獵鷹不成，反被鷹啄了眼，那就虧大了。

「想！」

但大當戶調雖已經快瘋了，沉浸在狂喜與不安之中。

鳴鏑帶著厲嘯，一箭射破了匈奴人手中的盾牌，正中匈奴人的咽喉。

「斬！」

如果殺死梁嘯，甚至活捉梁嘯，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就算依然不足以稱王，立個大功是逃不掉的。

梁嘯的部下全是老人和少年？調雖抬起頭，向山坡上看去。他看到了那群列陣的老兵，他們身上同樣穿著怪異的鐵甲，識別度非常高。倒是那些身穿漢式甲胄的少年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唯一的麻煩是梁嘯逃到了山坡上，佔據了有利地形，不利於騎兵衝鋒。如果要強攻，就只能下馬步戰，而這偏偏是匈奴人不擅長的，必然要付出更大的傷亡才有可能得手。

他們有種m.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感覺，這些鬚髮花白的老兵不好惹。

「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號角聲響起，兩百匈奴騎士下馬列陣。他們分成四排，兩排盾手，兩排箭手，參差排列，互相掩護。他們來到山坡下，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一步步的逼近。另有百名騎士下馬，拿起刀盾，準備強攻。為了加強自己的防護，他們從戰死的希臘步騎身上扒下了鐵甲，套在自己身上。

山下的匈奴人看了，更加猶豫。已經走上山坡的匈奴弓箭手甚至有些腿軟，猶豫是不是該放棄這種不理智的行為。兩個百夫長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向山下看去，希望調雖能取消這次命令。

「老兵們，你們不是一直說我不給你們戰鬥的機會嗎？現在機會來了。拿出你們的勇氣和戰鬥素養，讓他們看看馬其頓方陣的威力，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無堅不摧的殺人機器。」

荼牛兒比他快了一步，鋒利的烏茲戰刀斜斜砍過，劈下了他的首級和右肩。鮮血尚未噴出，荼牛兒就從他身邊掠過，左手倒持短刀，在緊跟而來的騎手的大腿上劃過。騎手一箭射空，正準備搭箭再射，突然覺得大腿一涼，再也夾不住馬背，驚呼著摔了下去。

「絕不能讓他們污辱我們的兄弟。」

此時，匈奴人已經走了山坡，離梁嘯背後不到五十步。荼牛兒、龐碩持刀而立，阿爾法四人站在他們身後，擋在梁嘯面前。梁嘯轉過來，舉起手中的弓，輕輕一晃。

馬和_圖_書背上的騎士揮起戰刀，俯身下劈，戰刀帶著風聲，砍向荼牛兒的肩背。

「戰！」

「斬！」

老兵們七嘴八舌的喊道，眼中怒火燃燒。梁嘯看在眼裡，卻有些擔心。兩軍對陣，最怕這種情緒。這種情緒用得好，可以提升戰鬥力，但是控制不住，也會自亂陣腳。步卒一旦失去了陣勢的掩護，後果不堪設想。

梁嘯感覺到了希臘老兵們的情緒，連忙走到他們陣中，用希臘語大聲說道：「你們想報仇嗎？」

「戰！戰！戰！」老兵們跺足大呼。不僅他們大呼，連那些希臘少年們看了，都有些熱血沸騰，忍不住跟著怒吼起來。

梁嘯每宣布一條軍令，老兵們都大聲響應。幾條簡單的軍令宣布完，老兵們戰意滿胸，兩眼發亮。他們看著梁嘯，彷彿看著傳說中的亞歷山大，神情激動，目光炙熱。

鮮血迸射，戰鬥開始。

「立陣！」梁嘯厲聲喝道：「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是百戰老兵，還是烏合之眾。」

「擅進者……」

梁嘯頓了頓，大聲喝道：「能不能做到？」

「斬！」

看到犧牲的戰友被匈奴人羞辱，希臘老兵們眼睛紅了。他們交緊牙關，握緊了手中的盾牌和長矛，恨不得衝下山去，與匈奴人決一死戰，奪回戰友的遺體。

是不是該離他遠一點，保全性命為上？

老王戰死，新王失蹤，渾邪王部亂成一團糟，誰都想做王，誰又都沒有絕對的實力。勾心鬥角在所難免。調雖只是個大當戶，不敢奢望稱王，和圖書但是待價而沽，藉此機會提升一下實力的想法還是有的。

老兵們看著梁嘯，挺直了胸膛，彷彿在接受梁嘯的檢閱。梁嘯所說的，正是他們當年的戰前誓詞。聽到這熟悉的命令，他們下意識的齊聲怒吼。

梁嘯退回陣后，站在一側的山坡上，抬起手中的弓，射出一枝鳴鏑。

「擅退者……」

調雖不敢相信，讓人將那一百多具屍體全部抬了過來，親自查看。這一百多具屍體中，大部分是只有皮甲的蒲類人，剩下的人面貌與蒲類人、匈奴人都不太相同，裝備也明顯不同，特別是那些年齡比較大的戰士，他們的戰甲模仿人體肌肉，在匈奴人眼中顯得非常怪異。

梁嘯覺得自己很清醒。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有殊死一搏，險中求勝。

如果不及時進攻，梁嘯很可能會從他眼前溜走。翻過這座山，雖然還在渾邪王部落的牧場內，卻和他沒什麼關係，只能便宜了別人。

蒲類人互相看看，心襟動搖。

調雖的臉頰一陣陣抽搐。如果說剛才還有一點懷疑，現在他敢百分之百的確定山坡上的那個人就是梁嘯。可是殘酷的現實也擺在他的面前。面對如此強悍的對手，他真的能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嗎？

「嘿，怕了么？」見調雖猶豫，荼牛兒大聲喝道：「識相的趕緊滾。就憑你這點人馬，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別白白丟了性命。」

調雖猶豫的只是該不該放棄這個機會。畢竟抓住梁嘯將給他帶來豐厚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