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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結盟的？」

「出使？」

東方朔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也沒什麼，你們在圍攻大宛的時候，梁嘯去了一趟河西，和月氏人、羌人一起洗劫了祁連山、焉支山一帶。此外，我大漢的李將軍出兵河西，現在應該已經掃蕩了休屠王部。」

東方朔瞪了獵驕靡片刻，哈哈大笑。「原來你會說漢話啊，那可太好了。唉呀，什麼巨龍啊，反正和你說的鷹啊狼的一樣，都是吹牛，別當真啊。」

獵驕靡驚駭莫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一直以為梁嘯或者回了大宛，或者在天山以南的綠洲，卻沒想到梁嘯去了祁連山、焉支山。匈奴人大舉西征，梁嘯不幫大宛人守城，卻不遠萬里，奔襲渾邪王駐牧地，這個戰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真安沒有再猶豫，將率領的幾百殘兵就交給梁嘯，帶領幾個隨從，立刻趕往莎車。

梁嘯到達龜茲的時候，他也看到了獵驕靡。獵驕靡率領一萬精騎，正守在溫宿一帶，等著月氏援兵上門。看到東方朔一行，他的確有些詫異，並且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梁嘯如夢初醒，不由得搖了搖頭。人聰明起來不可思議，愚蠢起來也是不可理喻。月氏人內部的互相提防一點也不比對外弱。韋蘇提的任務是不讓阿留蘇撤到蔥嶺以西，鐵華離的任務則是不讓韋蘇提越過蔥嶺。

真安連連點頭。

獵驕靡的身材不算矮，可是站在東方朔的面前，他還是非常不自在。他向和_圖_書後退了一步，抬起眼皮，瞟了東方朔一眼。「你又是什麼人？」

獵驕靡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既非出使，你何必如此張揚。既非經商，你何必如此炫耀？」獵驕靡打量著東方朔身後那輛巨大的馬車和馬車旁面色嚴肅的騎士，忍不住諷刺道：「你不會是不遠萬里，只為遊山玩水吧？」

驚訝過後，獵驕靡心裏升起一陣狂喜。渾邪王部完了，月氏人又完了，那他就是天山南麓實力最強的部落。梁嘯在無意中幫了他一個大忙。他看著東方朔，忽然明白了東方朔的來意。

「我再說一遍，我是來救你的。」東方朔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如果以為渾邪王部敗亡，你就可以獨霸一方，那你就太天真了。你殺了阿留蘇，月氏人與你勢不兩立。渾邪王部敗亡，你與渾邪王部的姻親關係也就失去了意義。你這次不顧匈奴人的安危，擅自撤回赤谷城，匈奴人會放過你嗎？」

「祁連山的匈奴人怎麼了？」獵驕靡大步走了回來，厲聲喝道：「快說！」

「所有人？」梁嘯的眉頭皺得像個疙瘩，恨不得踢真安兩腳。不用說，這些援兵都被真安添油似的送到烏孫人嘴裏去了。他如果現在投降，獵驕靡說不定還是賞賜他，他幫了獵驕靡多大忙啊，阿留蘇好容易攢起來的一點家當都被他折騰光了。

「當然不是。」東方朔搖搖頭，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來和圖書救你的。」

「你猜。」

「還請貴使出手相救。」真安強忍著悲痛，擤了一下鼻子，形象全無。

獵驕靡耐著性子，又說道：「行商？」

「真安大人，現在大雪該封山了吧？要不然的話，還可以請韋蘇提來支援。」

「還有哪裡有援兵可以調動？」

——

「應該在萬騎左右。」

想起真安在監氏城時的傲慢，再看看真安此刻的慘樣，梁嘯既覺得好笑，又有些不忍。「獵驕靡在哪兒？」

獵驕靡沉默了半晌，眼珠一轉。「那東方先生有何高見？」

「我說，焉支山、祁連山一帶的匈奴人遭到了重創，你有沒有興趣回去。如果你不回去，月氏人可就回去了。」

「嗯——」東方朔拖長了聲音，又搖了搖頭，這次搖的幅度更大。

梁嘯心裏升起一線希望。真安這麼說，顯然鐵華離和他的部屬還沒來。兩千多里沒關係，從莎車到赤谷城全是綠洲，騎兵一人三馬，全速前進，最多十天就能到。如果晝夜兼程，前鋒五天就能趕到。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援兵。沒有足夠的兵力，是解不了圍的。

「不知道。」真安說著，不安地看看四周，似乎生怕獵驕靡突然冒出來。他身邊的騎士也跟著四處張望，眼神驚惶。

獵驕靡的臉抽搐了片刻，忍不住放聲大笑。笑了片刻，他轉身就走，不屑一顧。「瘋子！不可理喻。」

譯者翻著眼睛，張口結舌。東方朔說的瀚海、巨龍，他不ｗww•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m.cｏｍ知道該譯成什麼樣的烏孫語。獵驕靡見了，將譯者推開，哼了一聲，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道：「好大的口氣。我知道漢朝東方有大海，可是所謂的巨龍，何嘗有人見過？」

聽說是從遙遠的漢朝來的使者，龜茲王很感興趣，接見了梁嘯。一見面，他就興緻勃勃的談起剛聽說的趣聞：一個長人乘坐著一輛巨大的披滿精美絲綢的金馬車，據說也是從漢朝來的。

「你既漢人，來這裏幹什麼？」

「匈奴人後方遭襲，損失慘重，必然要伺機報復，彌補損失，以度寒冬。你此刻還與月氏人糾纏，就不怕兩敗俱傷，被匈奴人趁虛而入？」

龜茲是絲路北道上實力較強的國家之一，實力僅次於烏孫。據說有六七千戶，八萬多口，有兵兩萬多人。就目前而言，不管是烏孫的獵驕靡還是月氏的阿留蘇，都不敢對龜茲有什麼企圖，只能平等對待。

可是猜出了又有什麼用？僅憑這千餘人能解阿留蘇之圍嗎？只怕還沒到谷口，就被獵驕靡解決了吧。

這是圍城打援啊，比起和阿留蘇死磕容易多了。

梁嘯有些撓頭。他大致猜出了獵驕靡的計劃：利用有利地形困住阿留蘇，再利用優勢兵力清剿群龍無首的月氏人殘部，等把這些援兵清剿完了，阿留蘇根本也快餓死了，到時候獵驕靡輕輕鬆鬆的砍下阿留蘇的首級，獨霸天山以南的這片土地。

真安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臉喪氣。「和*圖*書沒有了，這段時間，我想盡了一切辦法，能請來的援兵都請來了。」

東方朔的確一點也不低調。他那超大型的四駕馬車已經夠張揚了，他還嫌不夠威風，讓塗虎等人穿起統一的絲質衣服，樹起絲質的旗幟，又用絲綢裝飾他的大車，搞得富麗堂皇，一副暴發戶的模樣，招搖過市。

「很簡單，迫降阿留蘇，抓緊時間備戰，不給匈奴人可趁之機。」

梁嘯真是欲哭無淚。看樣子，要救阿留蘇，只有請蔥嶺以西的月氏人了。不過，別說他們不肯來，就算他們肯來也沒用，大雪已經封山，韋蘇提的大軍根本無法在這個季節翻越蔥嶺。

「嗯——」東方朔拖長了聲音，搖了搖頭。

真安有些猶豫。「鐵華離鎮守莎車，責任重大，太子說，沒有他的命令，鐵華離不得擅離職守。」

東方朔甩著袖子，為到獵驕靡的面前，低著頭，打量了獵驕靡一眼。「你就是那個鷹撫狼乳，受天神護佑烏孫昆彌？」

說起來，他現在的做派和當初梁嘯在素葉城揚名的方法如出一轍，只不過他比梁嘯更土豪。

想了半天之後，他唾了一口唾沫。「漢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如此張狂。」

東方朔也不著急，看著獵驕靡走出十幾步，才大聲說道：「渾邪王部已經完了，你打算回祁連山嗎？」

梁嘯一聽，就知道龜茲王說的是誰，不禁暗自感慨。東方朔這貨還真是不低調啊，到哪兒都能引起眾人矚目，名聲都傳到龜茲王的耳朵里和圖書了。

梁嘯忽然想起一個人。「鐵華離呢？他不是還有三千人嗎？」

梁嘯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鎮守莎車？等阿留蘇的命令是不可能了，等他的首級還有點機會。他剛想說話，李舒昀捅了一下他的手肘。「大人，鐵華離的任務是控制山口。」

如果東方朔所言屬實，那渾邪王部真的完了。接連遭此重創，渾邪王部已經不足為懼。

梁嘯帶著部下，繼續前進。在經過龜茲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持節拜會龜茲王。

獵驕靡哭笑不得。他見過不少使者，像東方朔這樣的還是第一個。不過說來也怪，東方朔如此不著調，他卻生氣不起來。

真安愣了片刻，懊喪地一拍腦門。他這段時間暈了頭，已經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大雪封山，蔥嶺的山谷被大雪封堵，韋蘇提根本不可能穿過來翻越蔥嶺。

梁嘯上次經過龜茲時，急於趕路，沒有拜會龜茲王。這次他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又急需補充戰馬，養精蓄銳，普通的綠洲小國承擔不起，自然找上了龜茲王。

「你趕緊去莎車，請鐵華離來援。我想辦法拖住獵驕靡。」

獵驕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什麼使者啊，看來漢朝不僅出勇士，還出瘋子。

「他有多少人？」

真安愣了一下：「他太遠了，離這兒兩千多里呢。」

「我是瀚海所生，巨龍所養，東方天神句芒之子東方朔。」

獵驕靡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盯著東方朔看了幾眼，厲聲喝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