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衛青連聲答應。

嚴助等人聽了，如釋重負，連忙恭賀天子。天子將軍報塞給他們，轉身走到殿外，張開雙臂，放聲長嘯。

出了中軍，衛青停住腳步，轉身看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回去準備，單于很快就要撤軍，能不能立功，這是最後的機會。」

「要立功，其實也很簡單。」梁嘯嘴角微挑，笑了起來。「要想獵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要想打豺狼，就要比豺狼更兇狠。匈奴人的特點是快，那你們就要比他更快。」

嚴助看完軍報，眼神微閃，立刻將軍報轉給了吾丘壽王。他快步走到天子身邊，輕聲笑道：「陛下，梁嘯果然擅長突襲，這一次又被他抓住機會了。」

衛青感慨不已。「多謝伯鳴，我就這去辦。立了功，回去一定請你喝酒。」

天子臉上的笑容散去，眼角跳了跳，露出幾分不安。

「陛下，陛下！」韓嫣大叫著，一路衝進了承明殿。

張次公尷尬不已。衛青擺了擺手，翻身上馬，帶著衛陶向梁嘯的大營奔去。張次公和公孫敖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罵了一聲，懊喪之極。

「真要謝我，趕緊娶了我師妹吧。」梁嘯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們這麼吊著，算怎麼回事？」

衛青長嘆一聲，眉頭微蹙。

天子眼神一閃，轉怒為喜。「什麼好消息，匈奴人走了？」

和程不識商量完了戰事安排之後，衛青離開了程不識的中軍大帳。他一路急行，一句話也不說。張次公和公孫敖緊緊跟上，打量著衛青的臉色，幾次ｈttps://ｍ.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ｏm想說話，也沒能張開嘴。

「喏。」公孫敖和張次公連忙拱手應喏。「仲卿，你……去哪兒？」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只能裝備三千騎……」衛陶有些擔心。「三千騎是不是太少了？」

「是的，是的，是我的錯。」

嚴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陛下，臣也覺得不應該。不過，臣是吳人，桓、鍾離，這兩個姓氏，再加上這出神入化的騎兵戰術……」

誰曾想，梁嘯臉上的黑灰居然是因為燒了匈奴人的輜重，而且一口氣燒了兩個大營。

「打贏啦，打贏啦，我們打贏啦——」

程不識陰著臉，一聲不吭。他當然知道梁嘯心裏不痛快。他心裏也不痛快。張次公在他的面前與梁嘯發生衝突，眼裡根本沒有他這個主將。如果不是看在衛青的面子上，他當場就要發作。

戰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天子卻無計可施。短時間內，他沒有更多的兵力可用，特別是騎兵。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戰場上的各位將領身上。

梁嘯和程不識打了個招呼，揚長而去。他是李廣的裨將，不需要向程不識彙報工作。

「萬歲！萬歲！萬歲！」

「似曾相識？」天子一愣。「我大漢名將中，有如此用兵的嗎？」

「程將軍繳獲了一些戰馬，你們可以去要過來。要不讓他安排一名校尉配合你也行。另外，如果是兩三百里的奔襲，不用帶多少糧草，一人雙馬就夠了。我軍的武器裝備都比匈奴人強，若有五hetubook.com.com千騎，就算遇到匈奴人一萬騎也有一戰之力。如果兵力相當，我們應該有七成以上的勝率。」

相對於匈奴人兩個大營的輜重，這幾千匹戰馬的代價雖然不小，卻是值得的。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冷嘲熱諷就顯得非常愚蠢，梁嘯舉起的手指就像兩把刀，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但願如此。」

有眼無珠啊！張次公面紅耳赤，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好讓他鑽進去。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又有些竊喜。面對匈奴人，漢軍最大的麻煩就是騎兵數量不夠，無法捕捉到匈奴主力。這次接受梁嘯的建議，以取河南地為目標，結果匈奴人主動來了，漢軍甚至不用出塞就與匈奴主力對陣。如果能大量殺傷匈奴人，哪怕傷亡大一些，那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

廊下當值的郎官們見狀，不約而同的轉身，面對天子，撫胸欠身，山呼萬歲。

「陛下慧眼識人，非凡人可比。」嚴助笑嘻嘻的說道：「臣觀梁嘯用兵，頗有似曾相識之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陛下可有印象？」

「好！打得好！」天子興奮不已，用力揮動手臂，勢若萬鈞。「不愧是桓君調|教出來的奇材。哈哈，這一次，連李將軍都要稍遜一籌啰。」

天子轉過身，眉頭緊蹙，稍顯蒼白的臉色上露出幾分不悅。

再沒腦子的人也清楚，匈奴人實力強大，正面擊敗他們的可能性很小，唯一的辦法就是毀掉他們的後勤補給，逼他們自己撤。但後勤也不是那麼容易毀的，匈奴人肯定會ｈｅtuｂooｋ•ｃoｍ.cｏｍ重兵把守，嚴加看護，劫營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變成自尋死路。

天子帶著這種期盼，打開軍報，迅速掃了一眼。

天子的眉毛挑了挑，緊跟著，嘴角也挑了起來，一絲笑意從嘴角慢慢綻放，又迅速蕩漾開來。

梁嘯拍拍衛青的肩膀。「仲卿，你我相交多年，我還能不知道你。我知道他們和你都是過命的交情，可現在是軍中，不比平常。他們如此放肆，你也該管一管，要不然怎麼服眾？」

「將軍……」衛青尷尬不已，連忙上前請罪。

衛陶走了過來，拱手道：「梁君侯，你說得有理，仲卿身份敏感，明裡暗裡被人排斥，可他又能怎麼辦？這次出征東奔西走，但是機緣不巧，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戰功，還請君侯多多指教。」

「漢將中……好像沒有。」嚴助收起笑容，目光灼灼的盯著天子。

梁嘯看了衛陶一眼，神情緩和了些。他知道衛青現在不好受。歷史已經變了，衛青被他的光芒所掩，再也沒有歷史上一戰成名的好運氣。如果不能立功，不能證明天子用他是正確的，下次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好說。

天子想了想，忽然醒悟過來。「你是說……」他眼珠一轉，隨即改口。「不不，不可能。」

衛青苦笑著點點頭。「什麼都瞞不過你。」

見梁嘯一頭一臉的黑灰，人困馬疲，而且馬匹數量嚴重不足，與李广部一人三馬的豪華陣仗完全不符，他很自然地以為梁嘯肯定是打了敗仗，把家當都敗光hetubook.com.com了，這才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

衛青眼神一閃。「你是說，減少騎兵數量，提高速度？」

嚴助等人圍了過來，緊張的注視著天子的表情。他們與天子同呼吸，共命運。如果北疆戰局不利，壓力最大的就是他們。

「我去找伯鳴賠禮。」衛青瞪他張次公一眼。「你們是我的兄弟，伯鳴也是我的兄弟，你們這麼做，不是在羞辱伯鳴，而是在羞辱我。」

至少張次公自己不敢。他們雖然有一萬騎，卻沒有把握在匈奴人的援軍趕到之前完成任務。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法繞過右賢王的大軍，連出擊的機會都沒有。

他當然也希望漢軍大勝，可是他更清楚，這種可能性太小了。不敗，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這還用說嗎，李將軍什麼脾氣，我比你更清楚。公孫敖、張次公想學他，也得有那個資本才行。他們現在就這麼驕狂，別人不是處處針對他們，就是以為他們仗著衛夫人的關係飛揚跋扈，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對你而言。」

「你也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軍中漢子粗豪，這一點我很清楚，可是也不能如此放肆。我和你是兄弟，可以不計較，若是別人，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梁嘯頓了頓，又道：「和李將軍相處得不融洽吧？」

張次公臉上火辣辣的，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衛青來到梁嘯大營。將士們正在紮營，梁嘯正在查看四周的地形，看到衛青，梁嘯咧了咧嘴，揮手示意荼牛兒等人散開。衛青跳下馬，歉意的拱拱手。「伯鳴，真和*圖*書是對不住。誤會，誤會。」

一旦匈奴人擊潰程不識部，韓安國獨木難支，河南地必然得而復失，前功盡棄，說不定匈奴人要還藉機報復，襲侵邊郡，甚至有可能直抵長安。

「陛下，好消息。」韓嫣衝到天子面前，抖了抖手裡的軍報。「好消息啊。」

三天前，他收到韓安國的軍報，李廣、衛青夾擊樓煩王部得手，樓煩王全軍覆沒，佔據河南地的兩個匈奴王已經全部被擊潰。可是情況卻不怎麼妙，匈奴單于、右賢王率領八萬精騎趕到，欲奪回河南地。韓安國據守石門障還好說，在大澤的程不識卻非常危險。

——

「沒錯。我們的騎兵沒有匈奴人多，你只有比他快，才有一線機會。否則，你只能被動應戰。」

衛青紅了臉。「不是不肯娶她，是我沒臉。若能立功受賞，這事自然要辦的。」

「另外，匈奴人習慣騎射，不擅近身格鬥，多配精甲刀戟，強行突破，儘可能將裝備優勢發揮出來，打得匈奴人看見你就跑，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手中。士氣漲落，對戰力的影響也不可小覷。」

可是梁嘯做到了，他只用了三千騎就燒了匈奴人兩個輜重大營，還有的控制了傷亡，只損失了一些戰馬。

衛青連連點頭。

「那當然。」天子緊張了這麼多天，突然收到好消息，欣喜若狂，有些口不擇言。「他可是我親眼相中的將才。」

「衛將軍，不用多說了。」程不識強壓怒火，慢吞吞的說道：「你來得正好，立刻紮營吧。右賢王雖退，單于還沒走。如果能重創單于，也是一件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