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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陵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鬆了下來，手撫額頭，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梁嘯連忙伸手扶著她，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劉陵低下頭，看著腳尖。「那你以後再想出征，恐怕就不能了。」

梁嘯點點頭，挑挑眉。「怎麼，嫌我窮，還是嫌我食邑少？不是我自吹自擂，我雖然食邑不多，卻是自己掙來的，不是繼承來的……」

「我丑么？」劉陵轉過身，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臉色緋紅如玉，眼波媚如春|水。

遠處的雷被看了，眼睛瞪得溜圓。梁劉二人聲音小，他隔得遠，只看到兩人說話，卻聽不清說什麼。他知道劉陵這麼急著趕來是心中有事，忽然看到劉陵如此雀躍跳脫，不免愕然。

梁嘯大汗。「呃，躺槍就是躲著挨槍，是戰場上的俚語，換成俗語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意思。」

「我這不是來了么？賢……」劉陵委屈的解釋道，忽然意識到梁嘯在說什麼，頓時面紅耳赤，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賢……賢內助？」

「阿嘯啊，你送送翁主。」梁媌吩咐道：「蓉清，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回房休息。」

劉陵一身白衣，輕裝簡行，身邊只有雷被一個衛士。梁嘯出門的時候，她正在前庭來迴轉圈，看起來有些焦躁。聽到梁嘯的腳步聲，她立刻迎了過來，揮手示意雷被退下，急急的問道：「天子怎麼說？」

梁嘯看了看她那躍躍欲試的小手，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識相的乾笑了兩聲，離得八丈遠，伸手示意。「翁wｗw.ｈｅtubook.ｃom•ｃoｍ主請，請。」

劉陵臉一紅，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我承認，當時是有別的想法。可是現在，我真的很後悔……」

這是哪一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翁主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還等？」劉陵大急，霍地轉過身來，一眼看到梁嘯強忍的笑容，立刻明白了梁嘯的意思。她羞不自勝，伸手掐著梁嘯的腰間，用力一扭。梁嘯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兩眼瞪得溜圓。

梁嘯心中一暖，也沒隱瞞，把自己面見天子的經過說了一遍。

「想了好幾年了。」梁嘯輕聲笑道：「只不過現在才有底氣而已。」

梁嘯將劉陵送出大門，又送出里門，劉陵卻依然沒有上馬之意。她看著遠處的皇宮，柳眉輕蹙。「你……真的想好了？」

「不用。」梁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我會讓你父王開開心心的把你送給我，說不定連聘禮都不要，還要倒貼一筆豐厚的嫁妝。」

梁嘯裝不住了，笑出聲來。他走上前去，和劉陵並肩而行。

「這還差不多。」劉陵背著手，轉過身，一步三跳地向前走去。

「你不會到現在才知道吧？」梁嘯嘴角微挑，笑眯眯的說道。

「你有辦法？」

「皇后？」梁嘯很意外。「什麼問題？」

「還出什麼征啊。」梁嘯嘿嘿一笑。「我封了侯，掙了千戶食邑，娶了嬌妻美妾，剛剛弱冠就把別人一輩子都實現不了的夢想實現了，幹嘛還要拚命？接下來要考慮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享受hetubook.com.com生活。」

「讓你戲弄我。」劉陵哼了一聲：「我不理你了。我去拜見梁夫人。」說完，轉身就向中廷大堂走去，腳步輕盈如小鹿。

「沒什麼，這兩天有些……」劉陵欲言又止，輕輕地推開的梁嘯的手臂。「我覺得……我可能害了你。」

「你先告訴我，天子跟你說什麼了？」

「世上有後悔葯可賣嗎？」

「你現在才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你……」

梁嘯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這個……問我不太合適吧？我既不是醫匠，更不是婦人，她為什麼不去問那個……那個……」

得夫如此，人生何求？

「你不急啊？」梁嘯故意做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我還準備藉著這次立功的機會把事情辦了呢。你若是不急，那……就再等等吧。」

梁嘯盯著劉陵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起來。他明白了。劉陵肯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天子對他起了猜忌之心，所以一直關注他的行蹤。他一回到長安，劉陵就趕了過來。

一念及此，梁嘯便有些不爽。他現在也是小貴族，和竇家的處境也有幾分相似。娘的，憑什麼老子就只能像橡皮泥似的讓你捏著玩？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調戲我，我也給你找點不痛快。

「千萬別！」梁嘯大吃一驚，陳皇后被廢好像就和女巫有關係。開始是求子，後來就變成巫蠱了。至於裏面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不過，巫蠱在整個漢代都是禁忌，誰碰誰倒霉。劉陵對陳家的事這麼清楚，m.hｅtｕboｏk.ｃｏｍ•ｃｏm恐怕涉及不淺。如果不及時制止，這事遲早要牽連到他身上。

「好了，痛快點，答不答應？」見一向磊落不輸男子的劉陵害羞，梁嘯非常有成就感，促狹的催促道。「以前你總是催我，我不答應就又是掐又是打的，現在我答應了，我倒猶豫起來，耍我玩么？」

梁嘯眨了眨眼睛。「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她……為什麼不能生孩子？」

「你想得美。」劉陵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翻身上馬，勒著馬韁，來迴轉了兩圈。「我等著你。」說著，縱馬離開。走了幾十步，她又勒住了坐騎，轉了回來。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淮南？」劉陵沉吟道：「我父王……可能會為難你，要不我先回去一趟，探探口風？」

「躺槍？」劉陵好奇不已。「什麼叫躺槍？」

「義姁？」劉陵笑道：「問過了，但凡有點名氣的女醫都問過了，花掉的黃金沒有一萬也有五千，葯吃了無數，就是不見動靜。我聽說，館陶長公主正在找女巫……」

梁嘯很驚訝。他剛回到長安，劉陵就趕了過來，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他不敢怠慢，親自出迎。

「我暫時沒辦法。不過，你轉告竇太主和陳皇后，千萬不要和女巫扯上關係。如果她們不聽，你就和她們斷絕來往。巫術幫不了她們的忙，只會害死人。她們害自己沒關係，千萬別扯上我。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可不願意躺槍。」

梁嘯捂著腰追了上去。「唉喲喂，雖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你也沒必要這麼急吧？」

「朝廷www.hetubook.com.com對淮南一向忌憚，你和我……來往，天子豈能不擔心。我給你的帛書又是《項王兵法》，朝廷明面上雖說尊寵項王，其實一直對項王比較忌諱。鄭庄的父親鄭君因為不肯直呼項王之名，終身未任顯職。我給你《項王兵法》，其實是害了你。」

上了堂，劉陵就將梁嘯扔在一邊，親熱的和梁媌說起話來。侍坐在一旁的李蓉清感覺到了一些異樣，看看劉陵，又看看梁嘯，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低下了頭。

梁嘯苦笑。竇家？他們半截都入土了，還談什麼底蘊。在皇權面前，不管多麼厚的底蘊都是渣。

劉陵不好意思的閉上了嘴巴，尷尬不已。「那……怎麼辦？」

「去你的。」劉陵啐了一口。「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皇后把你當成了無所不能的奇才，托我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梁嘯打趣道：「怎麼？捨不得走了？這不太好吧？」

劉陵聰慧過人，一聽就懂。她點了點頭。「好吧，我轉告她們就是。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太皇太后雖然過世，竇家的底蘊卻不可小覷。如今她們遇到了麻煩，如果你能幫她們解決，她們必然不會虧待你。」

一進中庭，劉陵的腳步立刻慢了下來，除了臉上還有些許微紅，神情卻變得莊重無比。她停下腳步，示意梁嘯跟上來。梁嘯捂著腰，擠出一絲笑容。劉陵強忍著笑，又覺得失態，用力瞪了梁嘯一眼，想表現得兇惡一些，卻因為眼中的幸福太濃，看起來有些像拋媚眼。

「誰催你了。」劉陵臊得紅了臉，啐道：「別胡說，我和*圖*書什麼時候急了？」

梁媌心思機敏，一看這對小兒女的神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雖然不知道梁嘯是怎麼打算的，但是對於自家兒子能娶到翁主為妻，她顯然非常滿意，拉著劉陵說個不停，越看越歡喜，絲毫沒有注意到李蓉清的感覺。直到劉陵起身告辭，她才發現李蓉清臉色不對。

這個時代就是這麼現實，身份懸殊，不是一句話就能抹得平的。

「誰嫌你食邑少了。」劉陵伸手拍了梁嘯一下，打斷了他，不好意思的轉過身，有些扭捏起來。「我……我是怕連累你，你也知道的……」

劉陵笑了笑，白了梁嘯一眼，心裏卻多少有些遺憾。在她看來，梁嘯不過是故意說得輕鬆，不想讓她有心理負擔罷了。正當弱冠之年，又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用兵天賦，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賦閑在家，做個閑人？梁嘯這麼做是無可奈何，是為了娶她，不惜一切代價。

「這個……」

「為什麼這麼說？」梁嘯請劉陵入內，並肩而行。

「我知道了。你給我點時間，容我想想。」

「解鈴還需系鈴人。你惹的麻煩，你幫我來扛。」梁嘯眨眨眼睛。「朝廷的這一套勾心鬥角，我真的不太懂，我身邊的人也沒有擅長這個的，東方朔倒是懂，可惜他到西域逍遙去了。你懂，你來做我的賢內助。」

「喏。」梁嘯和李蓉清同聲答應。

梁嘯有些歉意。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納李蓉清為妾真不是他本人的決定，那是老娘強塞給他的。況且，以李蓉清的身份，就算他願意扶她為正室，恐怕老娘也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