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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談半宿，第二天，梁嘯又早早起來，練習導引術，練習射箭，一如平常。

「灌君真是一語道破天機。」梁嘯長嘆一聲：「我真是蠢，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白白耽誤了幾天時間。」

「是啊，是啊，不過……不急這兩日，休息兩天再走吧。」

「啊？」韓嫣捂著嘴，吹欠不斷，兩隻眼睛都快陷下去了，眼圈黑得像熊貓，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倒在椅子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聽了梁嘯的問話，他連吸了幾下鼻子，這才勉強笑道：「還好，還好。」

在灌夫又一次要暴走的時候，梁嘯終於開了口。「灌君，是我錯了。韓嫣想要的恐怕不是美女，或者說，不僅僅是美女。」

「還能怎麼辦？」梁嘯雙手一攤。「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委屈求全，還能怎麼辦？不過，這事不能讓越人知道，免得壞了名聲。灌君，你看……」

當然，在陳竇兩家強勢復興的時候，天子會不會起用曹時來平衡他們，也是說不準的事。讓幾方勢力搞平衡，自己從中調度，向來是上位者最喜歡乾的事。他不希望郎官們能夠理解他說的話，只要他們將他的話傳到天子耳中就行了。

「起程？」韓嫣嚇了一跳。「去哪兒？」

梁嘯瞅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怎麼，心癢了？」

郎官們三三兩兩的起身，看到梁嘯練箭，梁家部曲見縫插針的練習武藝、陣法，就連兩個婢女都不忘練武，都有些慚愧。他們也集結起來，各找地方練習。

郎官們嘗了和_圖_書嘗，感覺不錯，能不能解酒且放一邊，清涼爽口，讓剛剛吃得滿嘴流油的他們覺得非常舒服。

「你到這兒來，不就是想進山看看造船的木料么？」

梁嘯做未央郎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一直沒有離開未央宮，低頭不見抬頭見，一直保持著聯繫。即使沒有和他同事過的人也有一面之緣。

「不行。」梁嘯為難的咂咂嘴，猶豫了很久。「我在想，他是不是……算了，等兩天吧。」

「衛青啊……」郎官露出詭異的神情，壓低了聲音。「伯鳴，你這段不在長安，可能不知道。宮裡有消息說，衛子夫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天子很不高興呢。現在兩位陳夫人都有了身孕，如果能生一下皇子，衛子夫還能不能受寵，真的說不準呢。再說了，她年紀可有些大了。」

「那……怎麼辦？」

「你們都想錯了。陛下用衛青，和衛子夫沒什麼關係。」梁嘯不緊不慢的說道：「陛下用衛青，是因為衛青有這樣的能力。我可以這麼說，十年之內，不會出現比衛青更能打的將領。」

這些事，梁嘯豈能不知。不過，他不同意郎官的意見，至少表面上如此。

面對郎官們質疑的眼神，梁嘯笑而不語。他提到的平陽侯，可不僅僅是指曹時，還有另一個「平陽侯」，只是這個「平陽侯」就不是這些未央郎知道的了。

「這是朝廷禮數，可不能亂了。」一個中年郎官說道。

「那當然，誰不想立功封侯啊。郎官有什麼意思，等外放，還不知道和*圖*書要等到哪一天呢。說不定等到頭髮白了還是一個郎官。」

「也好。」梁嘯也不堅持，唯命是從。他出了門，低聲對灌夫說道：「看樣子，他還不滿意啊。」

梁嘯出身卑微，知道這些郎官和普通衛士比，生活無恙，但是他們所處環境不同，每天看的都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一批人，心裏多少有些怨氣。韓嫣從小富貴，大概不會對這些普通的郎官有什麼好臉色，可是梁嘯卻知道，除了韓嫣本人之外，這些人可能是天子最直接的信息來源。

「禮數是不能亂，可現在不是在長安，是在豫章，是在越人的寨子里啊。」梁嘯擺擺手，不以為然。「我是怎麼來豫章的，大家也清楚，除了這冠軍侯爵位之外，我和諸位一樣，都是陛下身邊的衛士。來來來，一起坐。」

「平陽侯。」

「三歲看老，這都不懂？」梁嘯打了個哈哈。「你們要我說，我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們。」

他們沒有衛子夫那樣的姊妹，但是他們可以有衛青那樣的兄弟，只要有一個機會，他們一樣能建功封侯。

「再說一個？」

郎官們暗自撇嘴。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與梁嘯一比，韓嫣簡直是不值一提。五個最漂亮的越女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么？多吃多佔，怎麼沒精盡人亡呢。

「長安城最近有什麼消息？說來聽聽。」

不過看這樣子，雖然沒死，也差不多了。

「霍去病太小了，你再說一個。」

一個郎官擠到梁嘯身邊。「伯鳴，你打過仗，又懂wｗw•ｈeｔubooｋ•coｍ•cｏｍ朝政，你說說看，下一個能立軍功的人會是誰？」

「對，再說一個。」郎官們起鬨道。

灌夫、韓說很快也出現了，他們率領部下操練，又和郎官們較技，場面熱鬧而友好。

僅僅三天時間，韓嫣就瘦了一圈，郎官們的怨氣也積累到了爆發的邊緣，灌夫更是氣得幾次擼袖子，要去和韓嫣理論，都被梁嘯攔住了。

「諸位，越女怎麼樣？」梁嘯擠了擠眼睛。「夠味不？」

韓嫣轉了轉眼球，這才想起來正事。他看看四周，見灌夫正一臉不屑的看風景，自家弟弟韓說也低著頭，說不出的窘迫，只好言不由衷地點點頭。可是酸痛的腰，發軟的腿都在提醒他，現在動身是極不明智的。

「那衛青之後，誰有機會出頭？」

郎官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有的說，隨著陳竇幾家的少年離京遊歷，長安城沒以前熱鬧了；有的說，陳家兄弟打造的刀劍真好，就是太貴；還有的說，宮裡又來了幾個新人，比以前更熱鬧了。

見韓嫣居然活著出來了，梁嘯也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露出絲毫沮喪，第一時間趕到韓嫣面前，關切的問道：「王孫，還住得習慣么？」

「曹時？」郎官們互相看看，覺得更不靠譜。曹時是功臣之後，上陣的可能性非常小。

最後，有人說到了衛青大捷的事。

見梁嘯進帳，郎官們連忙起身，準備給梁嘯行禮。梁嘯按住其中一人，笑道：「行了，行了，這裏也沒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禮。你們要是和_圖_書太客氣，我反倒不自在了。」

灌夫被梁嘯說了半截的話引得抓耳撓腮，反覆追問，梁嘯只是不說。

「霍去病？」郎官們互相看看，不太相信。「他還是個屁大孩子。」

梁嘯和鄺恩商量，在鄺家寨要多住幾天。只要梁嘯給錢，鄺恩自然沒有意見，熱情招待，派人上山打獵採摘，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美女歌舞侍候，搞得韓嫣欲罷不能，夜夜笙歌，絕口不提什麼時候起程。

灌夫一怔，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不過，他什麼也沒說。韓嫣是什麼人，他太清楚了。梁嘯說的這個問題看似離譜，可是對韓嫣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

「這個我可說不準。就目前而言，衛青應該還是最有前途的。」

「當真？」郎官們都很好奇。這可是關係到他們的前途。如果梁嘯說得有道理，他們也要考慮是不是該找機會和衛青身邊的人套套近乎，希望下次衛青出征時可以帶上他們。

衛青在陰山大破匈奴主力，天子有什麼想法，那是只有幾個人才知道的事，對這些郎官來說，他們只知道這是一個大喜事。奴隸出身的衛青、強盜出身的張次公都能夠憑軍功封侯，他們為什麼不能？

「我還能騙你們？不信你們就等著瞧好吧。」

按古理，諸侯王都是封建遺留，他們接受封地的前提之一，就是發生戰事時，他們要為天子出征。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不僅藩王出戰的可能性很小，功臣之後也沒什麼機會。一來這些人養尊處優，不願意吃苦，二來朝廷也對他們多少有ｈeｔｕboｏk•cｏｍ•ｃｏm些忌憚，不願意讓他們染指兵權。

身為未央郎，他們當然更同情梁嘯。不過他們也清楚，這些事，他們插不上嘴。梁嘯固然委屈，可韓嫣背後卻是天子，誰也得罪不起。他們縱使有什麼怨言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梁嘯，真要讓他們有什麼行動也不怎麼可能。

韓嫣卻起得很遲，直到日上三竿，他才起身，精神萎靡不振，走路打飄，還不住地打哈欠。

梁嘯沉吟半晌。「還有一個人，可能有機會，但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

梁嘯來到郎官們的住處，和這些往日的同僚閑扯。

幾句話，梁嘯就拉進了郎官們的心理距離，又不動聲色的表示了自己的委屈。郎官們也不生客氣，圍著梁嘯坐下。梁嘯提著醒酒茶，一人倒了一杯。「來，越人的野茶，據說能醒酒。」

這裏面甚至可能有天子安排的眼線，或者其他人的。

梁嘯鑽進帳篷的時候，半醉的郎官們正在閑扯，主題就是梁嘯和韓嫣之間的衝突。

灌夫濃眉倒豎。「豈有此理，讓我去和他理論。」

灌夫沒好氣的說道：「不是美女，難道還是少年？」

「誰？」郎官們興奮起來。

「我大漢一直不缺能打的將領，但是衛青的天賦遠遠超出一般人，短期內很難有人可以和他比肩。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看好霍去病。他今年八歲，十年之後，應該可以上陣了。」

灌夫眼神微縮，搓了搓手，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找幾個少年，讓他如願以償。」

「那你看，是今天起程，還是休息兩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