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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箭神

作者:庄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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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出塞曲 第496章 鏡子

第3卷 出塞曲

第496章 鏡子

天子已經被船模吸引住了,連連點頭。鄧國斌接過卡尺,給他講解起來。
「這還算不上巧奪天工。」劉陵慢慢走了過來,欣慰地看著那些船模。「做到這些,固然需要巧思,但更多的卻是認真。做樓船,如治大國,來不得一點馬虎,稍有疏忽就會走樣。」
「送給皇后的禮物。」
「皇后還喜歡么?」劉陵拈起一顆葡萄,含在嘴中,慢慢的嚼著,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容。
劉陵陪著陳皇後來到堂上。皇后對梁家的高腳桌椅非常感興趣,坐在上面扭過來,扭過去,新鮮不已,孩子氣十足。劉陵笑盈盈地看著,派人送上瓜果,又拿出一隻錦盒,推到皇後面前。
「皇后,士為知已者死,女為悅已者容。男人們怎麼爭鬥,我們女人管不著。我們只想把自己最好的面容呈現在所愛的人面前。有缺點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面對,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如果看都不敢看,哪裡還有去改的勇氣?掩住耳朵,遮住眼睛,你以為就安全了嗎?」
劉陵俏皮地眨眨眼睛,聳聳肩。「既然如此,那也無妨,反正我也急著要這千金,遲幾日送來也行。」
天子的腦海里像是劃過一道閃電,眼睛突然一亮,劍眉不經意的挑了挑。
天子站在梁家莊園門口,聽著裏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莫名的局促起來。
聽到天子換了稱呼,劉陵悄悄地吐了一口氣,也半開玩笑的說道:「也不完全是啦。意思是他的意思,話卻是我的話。陛下也知道,我夫君是個武者,讀書少,講不出這麼漂亮的說辭。」她頓了頓,又道:「他說話如射箭,喜歡直指目的,卻也容易傷人。」
陳皇后張口結舌,看看劉陵,又看看鏡中的自己,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進諫談不上。贏了陛下的千金,總得讓陛下輸得心服口服,知道這不是運氣所得,而是心血所至。」劉陵說著,招了招手,鄧國斌將卡尺拿了過來。劉陵接在手中,看了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遞給天子。「陛下,這隻船模上的每一個零件,都要這把尺量過,誤差不超過半根髮絲。只有如此,才能確保所有的零件可以互換。」
皇后微微頜首。她有些明白了劉陵的意思。
陳皇后鬆開天子的手臂,搶上一步,扶住了劉陵。「好啦,好啦,陛下以平陽侯的名義來,就是怕擾民。再說了,你有孕在身,若是動了胎氣,冠軍侯回來,豈不是要埋怨我?」
天子在作坊里流連忘返,對每一個船模都愛不釋手,恨不得全部帶走。
——
天子眉心鬆了些,正要說話,裏面傳來劉陵的喝斥聲:「你們是不是傻了,平陽侯來了,也不知道開門迎接?你們知道平陽侯是誰嗎,那可是陛下的姊夫。」
「皇後果然是七巧玲瓏心,一點就透。」
皇后靠在椅背里,晃著兩條腿,既覺得有趣,又覺得無處安放。她看了一眼盒子,說道:「這又是什麼?」
原來這句話還可以這麼解?!
天子愣了片刻,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梁嘯和不少人比過射箭,但從來沒聽說過他和人比劍。這麼說,這夫妻倆倒的確是一家人,連打個賭都這麼小心。天子轉念一想,又有些鬱悶。如果真如劉陵所說,那他豈不是輸定了?一千金雖然算不了什麼,可是這面子實在過來不去啊。
劉陵也不客氣,順勢站了起來。天子見狀,半開玩笑的哼了一聲:「就知道你沒誠意。」
天子隨即又觀看了船模試驗,看著鄧國斌等人一絲不苟的調整水流、風向,細心的記錄每一個數據,聚心會神的觀察實驗細節,仔細的比對,他意識到,別說三個月,就算他給考工令三年時間,考工令也做不出同樣的船模來。
劉陵不緊不慢的說道:「有毛病的不是鏡子,是人。你以為看不到問題,問題就沒有了?看不到的只是你,別人眼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鏡子越清楚,看到的問題越多,你m.hetubook.com.com才能想辦法去改。就算不能全部改掉,至少也會少一些。自欺欺人,最後難免被人欺,你說是不是?」
「鄧君,給陛下講解一下這把尺的用處。」劉陵笑笑。「陛下,我陪皇後去看看我們女人家喜歡的東西,你在這兒慢慢看。」
陳皇后掩著嘴笑了起來。「陛下聖明,一眼就看穿了。」
陳皇后越看越吃驚,平時照的都是銅鏡,這些細節都看不出來,在這枚鏡子面前,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她越看越沮喪,把鏡子放進盒中,賭氣般的蓋上。「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下去,我簡直成了老媼了。」
「翁主,你的意思是……」
「一提到這句話,很多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不對?」
「這……這是哪來的?」
「那……其二又是什麼?」
皇后將信將疑,坐直了身子,打開錦盒。錦盒裡是一面鏡子。皇后不以為然的笑了。這面鏡子是做得漂亮,可是對她來說,就算全是黃金做的,她不稀罕啊。不過,礙於劉陵的面子,她還是拿了起來,攬鏡自照。
陳皇后目光閃動,沉默不語。她知道劉陵心思機敏,這句話又若有深意,恐怕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是以她的智商,她怎麼想,也想不通劉陵究竟想說什麼。她想問,卻又不太好意思。
可是,正如劉陵所說,他到想的只是其一,聽劉陵這個意思,她還有新發明,那又會是什麼呢?
「我閑著沒事,剛剛研發出來的。皇后,你說這鏡子如果賣十金的話,會有人願意買嗎?」
劉陵嘻嘻笑道:「難得贏陛下一回,自然要輕狂一下。陛下,千金在哪兒呢?」
劉陵撫掌而笑。「陛下果然聰明絕頂,我一開口,你就猜到我想說什麼了。不過,你肯定只猜到了其一,沒有猜到其二。」
不過,聽完鄧國斌的講解,又親手拆裝了幾個船模之後,他也意識到劉陵所言不虛。這些船模的精緻固然hetubook•com•com有巧思在裏面,但更多的卻是讓人嘆為觀止的細心。那些零件大的不過來數尺,小的細如髮絲,只要有一點疏忽,船模就會走樣。
「半根髮絲?」天子放下船模,接過卡尺,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不敢相信。
皇后笑了。「你不用送我禮物,你幫我那麼多忙,我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
說著,她故意探頭四望。天子忍俊不禁,故意虎著臉道:「誰說我已經輸了?你將你做的船模拿出來,若是不能零件互換,我們只是平局,不輸不贏。」
「陛下,輸得心服口服了吧?」劉陵調侃道。
「哼。」天子違心的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過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技罷了,何足掛齒。」
「好了。」天子擺擺手,滿面春風。「這次來,除了看船模,還有一件事想請妹妹幫忙。」
說著閑話,劉陵將天子引到作坊,鄧國斌等人已經收到命令,拱手站在一旁,恭敬而不失肅穆。天子卻沒注意他們。他一進門就被案上的半成品和兩側書架上琳琅滿目的船模吸引住了,不由分說,兩步跨到書架前,拿起一隻船模,翻來覆去,愛不釋手。
「烤魚的時候不能亂翻,但是又不能不翻。」劉陵幽幽說道:「如果一直不翻,這魚可就烤糊了。什麼時候翻,翻的力度是否合適,這才是真正的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陛下,這就是我夫君說起的其二,你覺得還有些道理嗎?」
院內一陣忙亂,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劉陵挺著肚子,出現在門口。一看到天子,她吃了一驚:「陛……陛下?」一邊說著,一邊彎腿,就要往下跪,行參拜大禮。
天子感慨不已,戀戀不捨的來到堂上。
「謹遵陛下教誨。」劉陵微微欠身。「我一定將陛下的話轉告給他,讓他多讀書,做個文質彬彬的君子,忠君愛國的社稷之臣。」
皇后無聲地笑了起來,帶著三分得意。「的確如此,躲是躲不掉的。與其遮遮掩掩,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坦然面對。」
「這……這……」
對她來說,是女為悅已者容。有了這面鏡子,她可以更好的打扮自己,讓自己光彩奪目,不至於被剛進宮的人比了下去。對劉陵夫妻來說,真正關鍵的那一句卻是「士為知已者死」,陛下如果信任他們,他們願意為陛下出生入死。如果陛下猜忌他們,沒有基本的信任,那他們還怎麼為陛下效力?
「我們做臣子的能力有限,只能關注一些小技。天人感應之類的大道,還是留給有大智慧的人去研究吧,只要不被風閃了舌頭就行。」
天子尷尬不已。又是天人感應,這對夫妻是跟董仲舒較上勁了。不過,在山東大水這個節骨眼上,他也覺得董仲舒那一套不太好使,簡直是個圈套,把自己套進去了。
天子眼珠一轉,歪歪嘴。「你是想說,治大國若烹小鮮吧?」
天子歪歪嘴角,一絲笑意從嘴角綻放,微蹙的眉頭漸漸展平。「沒錯,他的確不怎麼會說話。若是能像妹妹這樣多讀些書,文質彬彬,聞道而行,止於上善,那就完美了。」
天子想了想,本想不接劉陵的話,可是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治大國如烹小鮮」是《老子》里的一句話,常被信奉黃老之道的老臣們用來反對朝廷多事之舉。用得最出色的就是平陽侯的先祖,循蕭何之令而不改的曹參。這樣的話,他已經聽過來無數次,一聽就厭。
當她看到鏡中那張纖毫畢現的臉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隨即又變成了驚愕。她慢慢地抬起手,掩著自己櫻紅的唇。鏡中人也慢慢抬起手,掩在了微張的唇上。
天子笑笑。「你這是要進諫么?」
「精緻,真是精緻。」他招呼道:「皇后,你快來看,這船做得太精緻了,簡直……簡直是巧奪天工啊。」
天子雖然激動,卻沒有亂了方寸。他沉吟了片刻,似笑非笑。「這真是伯鳴所說?」
皇后陳阿嬌走上來,挽著他的手臂,輕聲笑道:「陛下,禮賢下士,聖王所為,m.hetubook.com.com前有周文王,今有陛下,這渭水旁又多一樁佳話。」
他從小受教,既讀儒家書,也讀黃老書,只是他更喜歡積極進取的儒家,不喜歡老成守舊的黃老。黃老的書讀了也就讀了,多作批判之用,並沒有當作施政圭臬。誰在他在前面提黃老,他首先就會有排斥心理,充其量不表現在臉上罷了。
「十金?」皇后終於回過神來,白了劉陵一眼。「就算是百金,只怕也會供不應求。唉喲,我這眼角什麼時候都有皺紋了?唉呀,這是什麼,白髮么?」
劉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瞥了一眼站在皇後身后的宮女。「皇后這是要掩耳盜鈴嗎?」
陳皇后嘟著嘴,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責怪道:「你也真是,好端端的,為什麼造出這樣的鏡子,什麼毛病都看得清清楚楚。」
做船模也罷,試驗也罷,鄧國斌等人已經有了一整套方法。只有嚴格按照這套方法去做,他們才能篩選出可能有用的船型,光靠大差不差的估計,是不可能做到的。別的不說,沒有那把卡尺,僅憑感覺,誰能保證每一個零件都可以互換?
不,不僅僅是我,當初那些講黃老的師傅也是如此,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包括眼前的劉陵。淮南王講過無數次黃老,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說法。這的確很像梁嘯的口氣。只有他那種不循常規,卻又能觀察入微的人才有提出這樣的見解。
「沒把握的事,我們夫妻會做嗎?」劉陵一邊將天子與皇后往裡讓,一邊笑道:「陛下,你看我夫君常與人論射,可曾看到我夫君與人論劍?」
「陛下,烤過魚么?」
天子笑著搖搖頭,伸手指指,撇了撇嘴,露出幾分戲謔,低聲說道:「自從嫁了梁嘯,她也會裝了,還故意裝得不像,就是讓你找不到理由。」
聽了劉陵這句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對黃老真是一知半解。
「與幫忙無關。皇后,你打開看看,保證你喜歡。」
「什麼是其一,什麼又是其二?」
天子很詫異。「你就么有把握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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