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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箭神

作者:庄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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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出塞曲 第507章 轉機

第3卷 出塞曲

第507章 轉機

天子眉毛輕揚,連聲叫好。「沒錯,當年梁嘯十余騎出西域,就引得西域諸國俯首。如今給他百騎,區區南越,還不望風而降?」他頓了頓,又忍著笑意說道:「等等,南越不會也有什麼公主待嫁吧?他若是家室不寧,我可沒法面對翁主啊。」
「是啊,李氏生產,家裡忙不開,阿母就把我接回來了。我這不是也快了么,住在城外總之不太方便。再說了,鄧國斌他們都去淮南造船了,茂陵那邊也沒什麼大事。我在那邊也沒用。」
天子有些皺眉。對於中原王朝來說,玉器太重要了。祭禮天地山川的神祗要用玉,天子治印要用玉,君臣服飾要用玉,貴族生活更是離不開玉。玉已經近乎神物,有五德、七德、九德的不同說法,但總的來說,都是帶有神性的神物。如果這些東西被匈奴人、羌人碰過,那還有什麼神性可言?
眾人也笑了起來。
枚皋笑了。
天子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枚皋出使之前,梁嘯曾經建策先取河南地,然後趁勝出河西,一舉拿下河西走廊,溝通西域。如今河南地是取了,他卻怕梁嘯尾大不掉,轉而將他冷藏,現在又將他安排到南越去了。出兵河西的計劃自然成了泡影。
天子頻頻點頭。這副奏疏是由嚴安執筆的,從行文中看不出有任何強迫之意,應該是出自嚴安的本意。梁嘯和嚴安雖然有過一些衝突,但就目前的情況來,應該合作得還是比較愉快的。要不然的話,嚴安不會在奏疏里寫上樑嘯討錢的事。
館陶長公主對此非常滿意,經常帶著陳氏姊妹的母親入宮看望。
「這要看玉料的大小、質地而定。不過,比起中原的玉價來說,最多只有一成。」
枚皋眉心微蹙,搖搖頭。「不太好。李當戶在車師,李舒昀鎮達坂,都是西域要害之處。匈奴人要想重奪西域,必取這兩處。六七月間,臣本在大漠之南考察,李當戶傳訊與臣,說匈奴人集結重兵,有南侵之意,怕西域諸國力薄,不能應付,請臣回報朝廷,派和圖書兵支援。陛下,北疆戰事……順利嗎?」
天子無語。何止衛青、梁嘯,還有韓安國、王恢呢,現在連平陽侯曹壽都被派過去了,朝廷能夠調動的精銳已經出動了大半。可是細想起來,這多大一個事啊,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嗎?其實說起來,都是急功近利惹的禍,如果按照梁嘯的計劃,用兩到三年時間造船,從海路進攻,根本就不用這麼費勁。
「首先,賞賜兩匹好馬給南越王,讓他知道我朝戰馬資源的強大,絕非南越可以比擬。其次,用樓船轉運數百騎至南越,交由梁嘯指揮,讓南越君臣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鐵騎,震懾其心,折其銳氣,使其明其去就,知順逆。如此,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北疆的戰事很順利,我們已經奪回了河南地,控制了陰山,匈奴人已經被驅逐至陰山以北。不過,東南出了點事,朝廷將衛青、梁嘯派到江南去了。」
劉陵一手扶著阿爾法,一手叉著腰,有些氣喘。「是不太方便,不過好在離得不遠,不來一趟,總是失了禮數。這兩個孩子當中,很可能有一個未來的儲君,可怠慢不得呢。」
天子一聽,立刻精神起來。「該如何做?」
折騰了大半年,最後還是要調用淮南的水師,從海路進攻。
「多謝殿下體諒。皇後母儀天下,最懂得我們女人的心思了。」劉陵感激不已。「對了,山東情況如何,決口堵住了嗎?」
枚皋釋然,微微一笑:「陛下,梁嘯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雖然他站得高,看得遠,卻不比別人聰明多少,只是看事的角度不一樣。如果一定要說他與別人有什麼區別,就是他雖然站得高,看起遠,卻不尚空談,而是腳踏實地,喜好實證。他常說一句,不僅要大胆設想,更要小心求證,如此方可得真知,成大道。」
陳皇后笑笑。「翁主這次可是立了大功,淮南水師在鄧國斌等人的協助下,改裝了樓船,如今平陽侯率領五千水師出征,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閩越。戰事一結hetubook•com.com束,冠軍侯應該就要回來了。」
對梁嘯幫助魯象練騎的事,天子疑惑不已。他能理解嚴安、梁嘯利用南越內部矛盾,瓦解南越君臣防線的想法,但是對具體的做法表示懷疑。為南越練習騎兵,這個方法真的合適嗎?
天子決定召集徐樂、主父偃等人議事,剛剛回朝的枚皋也在列。因出使有功,枚皋剛剛升任下大夫。
「嚴安說了,只有兩千多。」
不過,想到梁媌要捐助千金的事,天子就笑了起來。梁嘯厚著臉皮在奏疏里要報銷在南越的支出,他知道他家裡一下子就捐出了一千多金么?一念及此,天子就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興奮感。
——
「大胆設想,小心求證?」天子自言自語的重複著,目光閃動。
「最近天子事多,我也輕易見不著他。等得了空,我在陛下面前說說,放冠軍侯一個長假,讓他陪陪你。」
這並不是天子第一次得知西域的情況,但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目的的探查西域。包括梁嘯的西域之行,準備都不夠充分,所得信息都以耳聞目見為主,而枚皋出使羌中卻帶著擅長繪圖的文吏,每至一地,都要安排人測繪,所得數據一一記錄在案,自然要比梁嘯靠目測來得精準。
「一成?」天子很驚訝。「差這麼多?」
「陛下,河中撿到的玉料多是璞料,能不能從中得到精美的玉石,尚是未知之數。且從西域運石至中原,萬里之遙,又要經過羌人或匈奴人的地盤,時常有被打劫甚至殺害的危險。若無十倍之利,誰願意冒這個險?」
這很符合梁嘯的風格。
陳皇后心中高興,笑容滿面,親手撫著劉陵的手臂,將劉陵引入殿中。「你從茂陵回來了?」
「陛下,南越有多少騎兵?」
「那是什麼價?」
「是的,不敢大胆設想,就會固步自封。不小心求證,就會流於虛妄。」
「那可太好了。」劉陵拍手而笑,隨即又有些遺憾。「說起來,我夫君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大女兒都會叫人了。可是沒www.hetubook.com.com有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是在家的。我即將臨盆,他卻在遠在南越,我就是心裏不舒服,想找個人說說,都不知道該跟誰說。」
枚皋不解,這個問題太突兀了,不太好回答。
陳皇后聽了,也是憐惜不已。細想起來也真是,梁嘯不是去西域,就是去北疆,現在又到了南越,真是天南海北,他都去過了,卻還是不能讓天子放心。劉陵有些怨言也是正常的。
天子微微頜首,又沉吟道:「如此說來,我中原僅是用玉,每年消耗的大量錢財,有不少就進了匈奴人、羌人的腰包?而我們用來祭禮天地山川的玉器很多都被這些蠻夷浸染過?」
「臣以為,此舉雖然有些魯莽,但必然是綜合考慮了南越的具體情況,權衡了利弊之後的決定。嚴安是正使,負責整個談判,梁嘯是副使,只負責其中的武事,協助嚴安。縱使梁嘯少不諳事,嚴安豈能不知?」
劉陵沒有再說什麼,隨即提起了捐助的事。她是以梁媌捐助廣陵故舊的名義說的,但是皇后一聽就明白了,表示贊成,並決定從善如流,鼓動館陶長公主一起捐贈。
天子擺擺手。他明白枚皋的意思。不過枚皋顯然誤解了。
「有意思,有意思。」天子無聲地笑了起來。「這的確像他的風格。看似大胆,實質謹慎,凡事三思而行,步步為營。有些想法看似天馬行空,驗證起來卻一絲不苟,必須以定式為準繩,落在實處。」
聽完南越的情況,徐樂、主父偃等人還在沉默,枚皋卻主動發了言。
——
如此一來,不僅天子隔三岔五地要來椒房殿看兒子,收到消息的貴婦人們也紛紛趕到椒房殿來祝賀,陳皇后自然而然的享受了眾星捧月的資料,比生了孩子的陳氏姊妹還要風光。
陳氏姊妹各生了一個男孩,天子一下子有了兩個兒子,心情大好。陳皇后最清楚天子的心思,主動請纓,將陳氏姊妹安排到椒房殿,親自照顧。
天子笑了起來。「少孺去了一趟西域,不僅眼界大開,這意氣和*圖*書也越發強悍了。」
枚皋很不以為然。「依臣看來,天下好馬,盡在西北。大宛馬冠絕天下,烏孫馬、河西馬緊跟其次,匈奴人又次,中原馬再次,依次類推,南越馬應該還不如中原馬。若臣的推測不錯,那南越區區兩千騎兵,就算全部練成精銳,又能如何?我大漢隨便派出一個偏將,就能以數倍兵力將整個南越的騎兵摧毀。」
十余日後,劉陵也入宮祝賀。得知劉陵來了,陳皇后不敢怠慢,親自迎到殿外,走下台階,老遠就笑成了一朵花。「翁主,你這是何必呢,派人來說一聲就行了嘛。你這身子,可不太方便啊。」
見天子面色尷尬,枚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他還以為北疆戰事不順利,遭受了挫折,眼神更加焦慮。
「西域多玉石,中原所用的玉石大多來自雪山下的于闐諸國,那裡有兩條河,一叫白玉河,一為墨玉河,每年春夏之間,大地回暖,雪水融化,將山下的玉料衝到河中,可行百余里。秋冬水淺,百姓則入河灘尋玉,俗稱撿寶。商人們則早早的就等在附近,但凡有上等玉料,即行買下。」
「西部匈奴經過兩三年的休養生息,如今元氣漸復,勢力再次南侵。草原上的商路已經再次被他們控制,如今商人只能取道羌中,經由西海。」
「陛下,作戰這種事,的確有風險,不過……」
深夜,承明殿中燈火通明,數十盞青銅宮燈無聲的燃燒著,偶爾爆出一朵燈花,發出一聲輕響,卻無法引起殿中人的注意。郭舍人帶著兩個小宦者,悄悄地站在一旁,留心燈里的油,以免影響天子暢談。
天子微微頜首,表示同意,心裏也多了幾分愧意。大宛馬也好,烏孫馬也罷,都是梁嘯從西域帶回來的。如今大漢擁有的戰馬越來越多,騎兵實力甚至超過了匈奴人,梁嘯是首功啊。
天子與枚皋對面而坐,中間只隔著一張御案。寬大的御案堆滿了羊皮、絲帛寫成的文書,散著一種古怪的味道,薰得肅穆的大殿里到處都是腥膻之味,可是天子卻渾然不覺,他和*圖*書被這些文書描繪的世界吸引住了。
眾人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枚皋輕嘆一聲。「不僅是玉石,但凡運往西域的貨物,都有可能被匈奴人打劫。匈奴人之所以看重西域不放,就是因為這條商路能給他們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他們從這條商路上打劫到了財物,反過來又攻擊我國邊境,實在是可惡之極。」
「匈奴人……最近如何?」天子心裏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那西域的情況怎麼樣,李舒昀、李當戶他們還安全嗎?」
皇后搖搖頭,有些焦慮。山東決口旋堵旋決,望氣之說沉滓再起,天子也有些動搖,最後心情不太好。
「正是如此。」
見枚皋遲疑,天子又笑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問問你的看法。梁嘯少年驟貴,長安有些人羡慕他,也有人嫉妒他,說他桀驁不馴,難以相處。你和梁嘯共事過一段時間,你覺得他如何?」
天子忽然問了一句:「少孺,你覺得梁嘯是個什麼樣的人?」
「以臣看來,梁嘯此舉除了激化南越內部的矛盾之外,還有宣揚國威之意。」主父偃見天子心情大好,立刻抓住了機會,不動聲色的為梁嘯說好話。「臣以為,讓南越見識了梁嘯的騎戰能力還不夠,還應該讓他們見識見識我漢軍鐵騎真正的威力。」
枚皋鬆了一口氣,隨即又不解的問道:「南越出了什麼樣的大事,需要衛青、梁嘯兩個人去處理?」
現在麻煩來了。匈奴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再次控制了河西,遠在西域的李當戶、李舒昀等人即將面對恢復了元氣的匈奴人猛攻。他們渴望朝廷派出援兵,卻不知道朝廷現在面臨著多大的困難。
主父偃也說道:「陛下,臣覺得枚少孺所言甚是。戰馬是騎兵的根本所在,沒有好的戰馬,再好的戰術也沒用。我朝對匈奴歷來是守多攻少,不是我軍戰士不勇猛,而是沒有足夠的戰馬。如今大宛馬、烏孫馬接踵而來,僅是陛下六廄之中的御馬就不止兩千匹,又何必在乎南越的騎兵。」
嚴安的奏疏送到了長安,送到了天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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