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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卿，這是南越太子趙嬰齊殿下，他對你可是仰慕得很呢。」

南越王趙胡和中尉魯象正在殿上說話，看到嚴安、呂嘉入殿，連忙起身相迎。趙胡滿面笑容。「嚴君，多虧漢軍相救，我兒平安了。」

嚴安轉過身，冷冷的看著呂嘉。「呂相，你是讀過書的人，總應該知道『先服者賞，不服者誅』吧。」

「那你就應該多讀讀書。」嚴安毫不客氣的說道：「你身為國相，有輔佐國王之職，如果學問淺薄，如何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誤已事小，誤國事大，呂相，你可不能大意啊。」

安排妥當之後，梁嘯與衛青、伍被商量了一番，伍被統領步卒留在漳浦，梁嘯與衛青則統領五百騎士，與趙嬰齊一起，乘坐五艘樓船，由海路趕往番禺。名義上是送趙嬰齊返回番禺，實際上是進一步對南越君臣施壓，讓他們儘快認清現實，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嗯，陽曲侯（程不識）的壓力很大。」

漢軍的戰鬥力給趙嬰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騎兵衝殺的場面更讓他終生難忘。

兵敗如山倒。

呂嘉同樣報以冷笑。「恕我學問淺薄，我只知道『遠人不服，修文德以來之』。」

五艘樓船載著漢越一千騎士，乘風破浪，駛往番禺。

「其實你不用心虛。他的侯爵是繼承來的，你是侯爵是自己掙來的，你比他能幹。」

「此消彼漲，我們雖然沒有得到什麼明顯的利益，但匈奴人卻被奪走了最肥沃的土地。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重創。接下來幾年，北疆可能還不會太平。」

梁嘯特地在嶺上多呆了一陣，讓趙嬰齊多看看這個場面，讓他的印象再深刻一些。直到戰事接近尾聲，戰場漸漸平息，梁嘯才帶著趙嬰齊下了嶺，來到衛青面前。

梁嘯眨眨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他用肩膀拱了拱衛青。「看到舊主人，是不是有些心虛？」

梁嘯看在眼裡，喜在心上。衛青、伍被圓滿的完成了任務，不僅宰了余善這隻雞，還嚇住ｈｅｔubｏok.ｃｏｍ.ｃｏm了趙嬰齊這隻猴，他們的使命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呂嘉步步緊逼。「這麼說，他是奉詔出使南越了？」

「你呢，陛下不會讓你閑著吧？」

呂嘉語噎。

趙胡連連點頭，卻不說話。魯象接上了話頭，朗聲笑道：「嚴君說得沒錯，漢朝強大，天子以德服人，我南越君臣景仰不已。這次請嚴君來，正是要商量向天子致意之事……」

——

「呂相何必如此緊張。」嚴安瞥了呂嘉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景昭不過是一庸將，秦王又有兩倍的兵力優勢，卻遲遲不能取勝，我們有所擔心，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呂相，我倒是想請教一句，在你看來，秦王未能取勝，究竟是因為力有不逮呢，還是另有原因？」

梁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四鎮將軍這樣的雜號將軍在後世很常見，但在西漢卻是個新鮮事物。這時候的將軍還是臨時官職，戰時設置，戰罷就撤，專門設立一個鎮北將軍來主管北疆兵事，天子又有什麼新的計劃？

嚴安步履輕快的走進了南越王宮。在宮門口，他碰到了呂嘉。嚴安停了下來，眉毛掀動。

梁嘯大笑，擺擺手。「隨你吧。我雖然有錢，卻也不會嫌錢多。」

呂嘉怒極，厲聲道：「你這是恐嚇我南越嗎？」

見呂嘉吃癟，嚴安又不動聲色的捅了他一刀。「呂相，余善殷鑒在前，你要多多警醒。我可以保證朝廷對南越沒有敵意，可是若有人像余善一樣不自量力，那……」

梁嘯主動問起了之前寧願幹掉韓嫣也不願評論的北疆戰事。「北疆情況怎麼樣？」

呂嘉瞅了嚴安一眼，咬咬嘴唇，輕哼了一聲，卻不知道如何反駁。他哪裡是神采飛揚，他分明是很鬱悶好不好？前線傳來消息，趙嬰齊釘住了閩越國相余善的三萬大軍，漢軍隨即趕到，大破余善。如今閩越已經亡國，南越的威脅已經解除，趙嬰齊乘坐漢軍水師的樓船，正在凱旋的路上。

衛青尷和圖書尬不已。他是平陽侯府的騎奴，看到平陽侯曹時，自然心裏矮了一截，哪怕他現在侯爵在身。

「他去了陰山？」

這是他第一次以居高臨下的角度俯瞰整個戰場，騎兵如鋼刀一般，一刀刀砍殺閩越軍的場面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上，讓他無法忘懷，驚駭莫名。

嚴安轉身對趙胡拱了拱手。「大王，依我之見，南越實在不必對長平侯和統領的人馬有什麼不安。如果你們因為五百騎士的到來而感到不安，就更應該接受天子的好意，早日派質子入朝，以示恭順之意。須知我大漢擁有的騎兵可不是五百，也不是五千，甚至不是五萬。」

趙胡有些為難地看向嚴安。嚴安眉毛一揚：「怎麼，呂嘉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要麻煩你家大王？」

登上樓船的那一天，梁嘯領著趙嬰齊在樓船上參觀了一番。趙嬰齊以前見過樓船，卻沒有親自登上樓船。遠遠的看著，只覺得樓船體量不小，等他親自登上樓船，這才意識到樓船不僅體量大，而且具有強大的戰鬥力，根本就是一座水上的移動堡壘。

嚴安哈哈大笑，也不理呂嘉，昂首挺胸地進了宮。

一路走來，趙嬰齊不僅見識了梁嘯的個人能力，也親眼驗證了漢軍的強大戰鬥力，早已沒有對抗之力。對梁嘯等人的用意，他連抗議的想法都沒有，欣然答應。

衛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顯然他是知道玉環的含義的。「這可太好了。」他拍拍梁嘯的肩膀，嘴唇動了動，彷彿想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說，只是笑盈盈地看著梁嘯。梁嘯看著他這略顯木訥的神情，心中涌過一陣莫名的暖意，原本漸冷的心也多了一些溫情。

其次，漢軍水師來番禺，難道真的只是送趙嬰齊回來？明眼人都知道，漢軍這是宣揚兵威，要逼南越低頭。五艘樓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足以對南越君臣產生一定的威懾，又不致於引起南君臣的抗拒心理。如果南越還負隅頑抗，恐怕那剩下的八艘樓船和幾和圖書萬漢軍很快也會兵臨城下。

這算不算好消息？對呂嘉來說，恐怕算不得好消息。

衛青、伍被大破余善，閩越軍潰不成軍，余善被韓說率領的郎官騎士陣斬，漢軍在南越太子趙嬰齊的眼皮子底下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

嚴安沒有立刻回答。衛青來的目的，大家都清楚，但是場面上卻必須有一個能夠自圓其說的說法。梁嘯給他的信里已經提到這個問題，呂嘉會拿這個來做文章，他也早有預料。不過，正如梁嘯所說，雙方的實力差距擺在這裏，用什麼名義又有什麼區別？

嚴安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和冠軍侯是使者，又何必再派長平侯為使。長平侯來的目的，是想看看南越有沒有自保的能力。」

「那不是……靳家的子弟么？」

「佔了陰山，基本上把匈奴人趕到了陰山以北。不過戰線拉長了，輜重運輸的壓力比較大，等河西地的屯田有了成果，可能會輕鬆一些。」

衛青沒有說話，他看向遠處，不少漢軍騎士在戰場上馳騁，押著或多或少的俘虜，逶迤而來。梁嘯也看了一會，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漢軍騎士中有不少人看起來有些臉熟，彷彿是長安城的老相識。

衛青再次派出使者前往閩越軍大營勸降，群龍無首的閩越軍很快放下武器，拱手交出了兵權。

「原來是太子殿下。」衛青趕緊還禮，寒喧了幾句。趙嬰齊對漢軍騎的馬羡慕不已，衛青見狀，便讓衛陶從備馬中挑了兩匹，送給趙嬰齊作見面禮。趙嬰齊喜不自勝，馬一到手，就迫不急待的跨上馬背，在戰場上賓士起來。

「你記性真好。」衛青笑了起來。「陛下接受你的建議，勸諸侯子弟從征，靳家失侯多年，找了很多門路也沒用，只好上戰場掙功勞了。對了，平陽侯也出征了，他在東治，和韓大夫一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誰也沒有提駐紮在梁山以南的南越秦王趙光和他的兩萬大軍。

——

「如果你我一起增邑，那當然是好hｅｔubｏｏｋ•ｃom•coｍ事。」衛青說道：「伯鳴，我會把你的功勞報上去。」

衛青看看梁嘯，嘴角微挑，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梁嘯挑了挑拇指，歪了歪嘴，轉身對趙嬰齊說道：「殿下，這就是我常和你說起的長平侯衛青。他的英姿，你也看到了，我沒有騙你吧？」

走在漢軍之間，承受著漢軍將士好奇而兇悍的眼神，趙嬰齊戰戰兢兢，連忙上前行禮。

不論是朝堂還是戰場，他都輸得一塌糊塗。面對嚴安的調侃，呂嘉真不知道怎麼應對，也沒心情應對。他既不能說這是好消息，也不能說這是不好的消息。難道太子殿下打了勝仗是壞消息？

聰明如呂嘉，自然不會上嚴安這個當。

嚴安很大氣地擺擺手。「大王，我早就說過，有冠軍侯在側，必保太子殿下萬無一失。你看，為了太子的安全，我大漢最善戰的兩位年輕君侯同時出馬，天子對南越的愛護之心，天地可鑒。大王，孰親孰疏，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好了，不用想太多了，準備寫報捷文書吧。我估摸著，這次陛下總得給你增邑了。」

嚴安忍不住放聲大笑。「呂相，你太緊張了吧？長平侯只有五艘樓船，五百騎士，他怎麼會是奉詔征伐南越呢。真要是有心征伐南越，他至於只帶五艘樓船？」

與此同時，閩越平定的捷報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長安。

首先一個問題，趙嬰齊與余善惡戰的時候，他的女婿趙光在幹什麼？趙光有兩萬主力，他按兵不動，坐視趙嬰齊成敗，這怎麼解釋？

梁嘯輕笑兩聲。「陛下賜了一隻玉環。」

嚴安的目光從呂嘉、趙胡等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又落在呂嘉的臉上。他拖長了聲音，毫不掩飾威脅之意。「……可就難說了。長平侯的五百騎只能充當隨從，韓大夫和大行令的五萬大軍卻不是擺著看的。呂相，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呂嘉強作不屑的哼了一聲，伸手示意。「嚴君，別讓我王等得太久了。」

「可……」衛青欲言又止。

趙https://www.hetubook.com.com嬰齊腦海中原本打算與漢軍水師爭衡，保留最後一絲臉面的念頭徹底煙消雲散。

看似強大的閩越軍先機喪盡，一開戰就全面被動，當騎兵出現在戰場的時候，其實敗局已經註定。但閩越軍如此快的被擊潰，還是讓趙嬰齊大感意外。

要知道，不久前，閩越軍可是壓著南越軍打的，如今漢軍摧枯拉朽般的擊垮了閩越軍，而且是以少勝多，正面作戰，比起梁嘯用突襲的戰術燒毀閩越軍的輜重大營還要震撼幾分。

緊接著，蒲葵關守將得到消息，也向漢軍投降。

梁嘯不敢怠慢，讓趙嬰齊的親衛趕緊跟上，貼身保護，又讓衛陶帶著幾個人在一旁跟著，免得出事。衛陶應了一聲，上馬去了。

呂嘉抬起頭，盯著嚴安看了半晌，輕哼一聲：「嚴君既然這麼說，那我倒要請教嚴君，我們該當如何對待長平侯，他是奉詔出使南越，還是奉詔征伐南越？」

「陛下任他為鎮北將軍，主管北疆兵事。」

「呂相，看你神采飛揚，莫非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俘虜了大量的閩越士卒，糧草輜重成了一個大問題。梁嘯等人不敢怠慢，一面派人回東治，請韓安國和曹時調撥糧草，一面請趙嬰齊送信給南越王趙胡，讓他調撥一部分糧食，以免俘虜們挨餓。

呂嘉咳嗽一聲，打斷了魯象。他向趙胡行了一禮，淡淡地說道：「大王，漢軍護送太子殿下凱旋，如何接待，還請大王示下。」

衛青拉著梁嘯的手臂，找了一塊巨石坐下。「枚皋從長安趕來，可曾給你帶什麼消息？」

呂嘉氣得臉色發青。他不過是一句客套話，什麼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學問淺薄了。嚴安居然抓住他這一句話不放，著實失禮。可是，在嚴安面前，他又的確不敢自稱學問有多好。論起學問，嚴安可以甩他一大截。南越是化外之地，縱使他自認有才，又豈能和來自中原的才子嚴安比學問。

「嚴君這麼說，我表示不能接受。」呂嘉立刻說道：「難道沒有漢軍，我南越就沒有太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