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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戰鼓響了起來，震人耳膜。

與此同時，南越水師也加速完畢，迅速向樓船接近。

他和趙嬰齊的想法一樣，必須搞清楚漢朝水師的真正實力。這將是決定南越是否向漢朝稱臣納質的關鍵籌碼。如果真如梁嘯所說，漢朝不僅在騎兵上有天然的優勢，水師也同樣強大，那南越就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俯首稱臣。可如果不是那麼回事，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人力有時而窮，就是趙廣此時的心情寫照。他緊緊地抓住欄杆，眼睜睜地看著又一艘樓船從左側破浪而來，狠狠的撞在他的帥船中部。

漸漸的，帥船落在了後面，四艘樓船趕到它的前面，像牽引戰車的四匹駿馬，護住了帥船的正面。

時間在難挨的煎熬中緩緩流逝。

鄧國斌幹得漂亮。由此可見，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果然是至理明言。

一旦納質，南越獨立的地位就會淪喪，很多人的利益都會受到影響，而宗室將是受影響最大的那一批人。屆時南越將只剩下一個王：南越王，其他諸王可能都要降秩為侯。而且，南越王也是做不長的——漢朝對異姓王的手段有目共睹——納質就意味著趙家在南越的統治進入倒計時。

「咚咚咚！咚咚咚！」其實四艘樓船上的戰鼓也響了起來，彷彿在應和。

「就……這麼結束了？」趙嬰齊坐在地上，轉著頭，看著遠處的凄涼情景，啞聲道。

他想過敗，但是他沒想到會敗得這麼徹底，這麼簡單。僅僅一個回合，他的帥船就被撞沉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又一艘樓船從右側衝過來，迎面撞上了趙廣的帥船。

與趙廣交交手，是衛青的提議，只不過是通過他的嘴說出來而已。衛青和伍被指揮樓船與閩越水師戰鬥，大獲全勝，直接導致閩越王放棄抵抗。他對樓船的性能非常滿意，有信心擊敗南越水師。看到衛青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梁嘯欣慰不已。

雙方離得hｔｔｐs://wwｗ•hｅｔubｏok•cｏｍ•ｃｏｍ太近，南越水師的戰船雖然靈活，卻來不及做出反應，數只戰船被鐵矛鉤住，掀翻，無數戰士落水，發出一連串的驚呼。

水手們接到命令，不敢怠慢，齊聲發力，強行使帥船轉身，險而又險的避開了左側第一艘樓船的衝撞。樓船蠻橫無禮的擠翻了兩艘護衛戰船后，從趙廣的帥船側後方衝過，相隔不到五丈。

隨著這一聲大喝，快速前進的樓船忽然一側，船身向左傾斜。坐著的梁嘯還好，只是滑了一下，趙嬰齊卻慘了，腳下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成了滾地葫蘆。如果不是有欄杆擋著，說不定他就滑下去了。他的衛士也有不少摔倒的，頓時驚叫聲一片。

與這個利益損失比起來，趙廣吃個敗仗又算得了什麼，趙嬰齊捨得一斛珠，他也捨得一身剮。如果能僥倖擊敗漢軍水師，將趙家王朝延續一段時間，他在所不惜。

趙廣急得連聲大叫，命令帥船轉向規避。他很清楚，以雙方的體量差距，只要被樓船撞中，他的帥船必受重創。

不僅趙廣被打懵了，幾乎所有的南越水師將士都傻眼了。他們親眼看著樓船撞向帥船，卻無力抵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廣的帥船接連被兩艘樓船撞中，又被壓入水中，動彈不得。在高大的樓船面前，趙廣的帥船顯得那麼弱小，那麼無助。

明知取勝機會渺茫，趙廣還是決定迎戰。

「等他們上來再說。」梁嘯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卻猶疑地看了衛青一眼。他看出了趙廣的戰術，卻看不出衛青的戰術。趙廣分明是要發揮中小戰船更靈活的特性，以快打慢，利用樓船操控不夠靈活的缺點進行迂迴穿插，直接包圍帥船，然後攀附上船，「解救」趙嬰齊。衛青會怎麼對付，難道要倚靠步卒？

梁嘯咧嘴而笑。趙嬰齊心裏太緊張了，脾氣不太好，一點就炸。其實這也正常，見識過漢軍步騎httｐs://wｗw•hｅｔｕbｏoｋ•ｃｏm•ｃom大破余善的場面之後，趙嬰齊已經對陸戰不抱希望了，水師是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水師戰敗，南越除了納質，就沒有其他選擇。這麼關鍵的時候，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衛青終於還是憑著自己的實力嶄露頭角了。

天地在眼前轉動起來，梁嘯等人只能緊緊地抓住身邊的東西，才能保證自己不因為頭暈而跌倒。趙嬰齊最可憐，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之後，就一直沒能爬起來。好容易找到了著力點，穩住身形，樓船已經全速旋轉，瓦藍的天空在頭頂打著轉，轉得他頭暈眼花，胸口煩悶。

四艘樓船分成兩隊，從兩側夾了過來。

趙嬰齊見了，心頭大喜，轉頭看看梁嘯，擠眉弄眼的笑道：「君侯，解救我的人來了。」

小半個時辰過後，趙廣終於排開了戰陣，發出信號，示意演習可以開始了。

畢竟不是真正的戰鬥，射箭只是象徵性的，或者說是一種習慣。南越士卒沒當回事，樓船上的漢軍更沒當回事。樓船高大，船邊又有厚重的木質女牆，他們只要躲在女牆後面，仰射的南越水師就別想射到他們，他們卻可以憑藉女牆的掩護，居高臨下，盡情射擊。

四艘前驅的樓船根本不理會它們，也理會不了。要和這些中小戰船比靈活性，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這四艘樓船乾脆放棄了纏鬥，徑直向南越水師的深處楔去。

在梁嘯欣喜中，五艘樓船同時開始前進。相比于帥船，另外四艘樓船的速度更快，不過幾百步的距離，樓船已經加速完畢，全速前進，乘風破浪，向迎面而來的南越水師沖了過去。

梁嘯不解，趙嬰齊更是一頭霧水。

南越水師大聲呼喝聲，划著船，從樓船之間穿過，向帥船快速接近。

趙嬰齊沒好氣的白了梁嘯一眼。「臨事而懼，君侯不也是經常這麼說嗎？」

趙廣仔細研究了一番雙方的優劣，將諸將召到帥和圖書船上，安排戰術。

飛馳而來的南越戰船靠近了樓船，正伸出撓鉤，準備搭幫攀爬，沒想到樓船突然轉向，船體橫了過來，直接向他們的戰船撞了過去。與此同時，船側突然打開了一排窗口，每個窗口裡都伸出一枝又粗又長的帶鉤鐵矛，毫不留情的鉤住了南越水師的戰船，讓他們無法逃脫。

與飛廬上的驚叫聲相比，水面上的驚叫聲更多。

「我沒在番禺城下，當著南越君臣的面擊沉你們的水師，就是給你們最大的面子。」衛青站了起來，穩如泰山。「識時務者為俊傑，殿下，你現在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衛青早就準備停當，收到信號之後，擺了擺手，示意開戰。高高的桅杆上，望樓之中的信號兵揮動手中的彩旗，將衛青的命令發了出去。

那些想靠幫的南越戰船被撞得東倒西歪，根本不敢靠近。在巨大的體量差距面前，就算他們想以命搏命也無能為力，除了被直接撞沉之外，他們很難對樓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喀——嚓——」船板裂開，海水涌了進來，船艙里一片驚叫。

趙廣的帥船是一艘大船，體量接近樓船的二分之一，身邊有數十艘中小戰船保護。若在平時，要想接近他的戰船殊為不易，可是今天他遇到的對手與以往不同，這四艘樓船比他的帥船還要大，那些護衛戰船更是不值一提，提供不了有效的保護。

樓船就像一頭巨獸，只是一個簡單的轉身，就將貼近的南越戰船擠翻撞沉無數。

趙廣卻來不及慶幸，因為又有一艘樓船從他的右側沖了過來，船頭直指他的船腹。

趙嬰齊站起身來，走到舷邊，扶著欄杆，仔細觀察遠處的南越水師。正像梁嘯說的那樣，他從趙廣的舉動中看出了趙廣的緊張，看出了趙廣的不自信，他也因此變得更加不自信起來。

衛青擺擺手，下達了命令。站在甲板上的傳令兵一聲長喝：「左轉——」

「轟！」一聲巨響，帥船被撞中，厚hｅｔuboｏｋ.cｏm•cｏｍ實的舷板被樓船船頭的鐵質撞角撞斷，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樓船去勢不減，像一座山一樣壓了過來，擠得帥船橫移數十步，船體傾斜，不少人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更多的南越水師穿過了四艘樓船的空隙，將衛青的樓船包圍在中間，可是面對這艘瘋狂旋轉的樓船，他們束手無策，只能望船興嘆，卻無法近身，更沒機會爬上樓船救人了。

梁嘯坐在飛廬之上，即使不用千里眼，他也能看到南越水師諸將從四面趕到趙廣的帥船上，自然也能體會到趙廣的緊張。其實他也有些緊張。這些樓船雖然經過改裝，提高了平衡性能，抗風浪的能力更強，但是戰鬥能力如何，他並不清楚。

——

樓船繼續旋轉，而且越轉越快。

甲板下，傳來應喝聲：「左轉——」

水手們連聲怒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划槳，掀起一陣陣水花，推動戰船轉身。戰船幾乎傾側過來，劃了一個大弧，再次避開了樓船的衝撞，卻也因此失去了控制，在原處打起轉來。

這一路走來，他看到的漢軍實在太強大了，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卒都不是南越將士所能比的。如果水師再敗，南越還拿什麼和漢朝談判？

「這……這也太粗暴了。」趙嬰齊喃喃說道：「一點面子也不給我留啊。」

「轟！」帥船的船頭被撞裂，又被樓船壓到了水下。

甲板之下，傳來一聲厲喝，樓船猛的晃了一下，開始緩緩移動。梁嘯晃了一下，心中卻是一喜。俗話說得好，船大難掉頭。其實豈止是難調頭，船大了，起動、停止都會比較困難。這艘帥船載重最多，起動時還能有如此明顯的晃動感，說明這艘樓船的動力系統足夠強勁。

「你還想怎麼的？」梁嘯慢慢適應了樓船的旋轉，勉強站了起來，頭有些暈，心情卻好得爆棚。他調侃道：「趙廣的帥船都被樓船給辦了，你還指望其他的船能翻盤？」

一看到樓船調轉船頭，向自己衝過來，趙廣就明白了和-圖-書漢軍水師的用意。他後悔莫及。儘管他根據漢軍水師的實際情況做出了戰鬥調整，可他還是低估了漢軍的陰險。他原本以為這四艘樓船在前是掩護衛青的帥船，可是現在他發現，衛青的帥船根本不需要掩護，這四艘樓船就是衝著他的帥船來的。

當南越水師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時候，漢軍的四艘樓船卻順利地接近了趙廣的帥船。

趙廣嚇出一身冷汗，緊急下令，再次轉向。

南越水師也有大船，只是沒有樓船這麼大而已。不過總體來說，還是中小型戰船更多。這些船大的能載百十人，小的能載數十人，三分之二是水手，真正的戰士不超過三分之一。戰士的武器大致分兩種：弓箭和刀矛。相隔百餘步，他們就開始射箭。

他精心設計的戰術根本沒能起到任何作用，衛青用四艘樓船簡單而粗暴的撞沉了他的帥船，無情地的踐踏了他的尊嚴，踐踏了南越水師的尊嚴。在漢軍水師的強大實力面前，任何精妙的戰術都是個笑話。

就在梁嘯不解之際，衛青微微一笑。「你們最好坐下，待會兒可能有些暈。」

見此情景，趙廣哀嘆一聲。他就算有回天之地，也沒法控制住戰船，避開另兩艘樓船的衝撞了。他的船雖然沒有樓船巨大，轉身相對容易，可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兩次轉身已經是他的能力極限。不管他怎麼努力，他也不可能躲開剩下的兩艘樓船的衝撞了。

說起來，樓船就是一座移動的城，南越水師就像是來攻城的步卒。與步卒更麻煩的是他們腳下不穩，一不小心就會落水。雖然以他們的水性不至於淹水，可比起腳踏實地的攻城士卒來，他們受到的限制還是更多。

船尾高高翹起，不少人向前滑去，落水聲不絕於耳。趙廣眼疾手快，抓住了欄杆，身體半掛在空中。他仰起頭，看著兩艘樓船高大的身影，心頭一片灰暗。

梁嘯轉頭看看趙嬰齊。「趙將軍好像有些緊張啊。」

射了幾輪箭，雙方前鋒就開始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