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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奢那毫不猶豫，立刻起程，匆匆西行。

在獵驕靡的指揮下，烏孫人步步為營，渡過了伊犁河，然後從左中右三路，向梁嘯包抄過來。

與此同時，獵驕靡得知月氏人搶在之前就已經撤走了，目前離戰場百余里，有撤出整個河谷，回到大宛的意思。而梁嘯也有此跡象，他撤退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在逃命。

多日來的壓抑終於一掃而空。雖然還沒有徹底擊敗梁嘯，但逼得梁嘯撤退，一掃連日來的頹勢，讓所有人覺得梁嘯並非不可戰勝，他的隱忍、等待也並非怯懦，而是智慧，這便是一個莫大的勝利。

但獵驕靡並沒有沖昏頭腦，他和那些見風就是雨的將領不一樣，他清楚梁嘯的撤退不等於失敗。在摸清梁嘯的真正用意之前，任何魯莽的行動都有可能導致慘敗。

確定了總體方案，梁嘯並沒有就此打住。他和阿奢那仔細研究了撤退方案。進攻有難度，撤退同樣不容易，不是說所有人拔營就可以走了。如果被獵驕靡發現了，銜尾而追，很可能變成一場潰敗。

——

「哦。」煎靡點點頭，似懂非懂。

「殺！」李舒昀舉起戰刀，大聲嘶吼。

獵驕靡握著牛角金杯，坐在中間的虎皮椅子上，打量著喜形於色、大呼小叫的眾將，嘴角微微挑起。

匈奴人大驚失色，慌亂的撥轉馬頭，打算迎戰，可是蒲類人順坡而下容易，他們逆坡而上卻難，即使勉強衝上去，馬速也提不起來，衝擊力嚴重不足，只會淪為蒲類人的刀下鬼。

阿奢那答應了，煎靡在梁嘯的反覆叮嚀下也答應了。

鄧國斌不屑一顧，擺擺手。「那你好好玩吧，我去休息一下。」

——

在他們身後，蒲類王蒲甲同樣在策馬狂奔，千余蒲類勇士緊隨其後，沿著山坡加速，沖向山谷中的匈奴人。他們拉開弓，射出一枝枝利箭。箭矢離弦，破風而去，射向山谷的匈奴人。

梁嘯拿來地和_圖_書圖，將自已的計劃詳細解說了一遍。

「呯！」羽箭射中一個百夫長，百夫人連人帶盾從雲梯上摔了下去，一聲悶響，砸在地上。百夫長愣了片刻，一軲轆的爬起，狂喜不已。「我沒死，我沒死。」

蒲類人聽了，也跟著哼唱起來。蒲甲一邊輕輕的哼唱著，一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雖然大部分的輜重都被燒了，可僅是繳獲的戰馬就是一大筆財富，更別提那些武器、甲胄了。等捷報傳到長安，李舒昀加官進爵，他也會受到漢人皇帝的重重賞賜，再發一筆橫財。

李舒昀踩著馬鐙，策馬飛奔。「殺——」

面對獵驕靡親自率領的兩萬精騎，阿奢那明智的決定撤退。雖然他有一戰之力，但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也捨不得重大傷亡，再說他本來就沒打算回大宛，西行只是一個假象。梁嘯有言在先，如果烏孫人攔住他，不讓他西行，那就回頭，撤向預定的山谷，等待再機。

在烏孫人的圍追堵截下，阿奢那東返百余里，再次與梁嘯合兵，且戰且退，向多羅斯藏身的峽谷緩緩撤去。一路上，他們多次做出突圍的姿態，做足了戲。

這說明阿奢那還是理智的，並沒有變成腦殘粉，不像煎靡，對他有一種不加懷疑的崇拜。這種崇拜讓煎靡對他言計聽從，卻也讓煎靡失去了獨立性，當梁嘯需要他提供建議時，他茫然無措。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蒲類人這麼大胆，居然離開駐地百余里來襲擊他們。蒲類國總兵力不過千人，在匈奴人面前，這樣的小國就算是躲在山裡都未必安全，怎麼可能主動出擊，攻擊數倍於己的匈奴人。

「打，也不打。」梁嘯笑笑。「捨己從人，借力打力。」

一個時辰后，戰鬥結束，河谷中屍體狼藉，大部分是匈奴人。蒲甲命令部下抓緊時間收集可用的戰利品，又將受傷或陣亡的同伴扶上馬背，迅速撤離戰場。

親衛想了ｈeｔubook.ｃｏｍ•com想，用力的點點頭。「沒錯，我如果也能打造出這樣的殺人利器，說不定比他還狂。」

親衛喜得抓耳撓腮。「都尉，真的可以嗎？」

李舒昀等人往來衝殺，將一個個匈奴人砍落馬下，又點燃了一輛輛滿載的大車。天乾物燥，車隊迅速起火，濃煙滾滾，直衝雲霄。

苦戰半日，徒勞無功。右賢王長嘆一聲，下令撤退。他本打算越過達坂要害馳援獵驕靡，現在看來這根本不可能。有李當戶在，達坂要塞就是攻不破的堅城，而那些射程超遠的強弩更是讓人聞聲色變。

總之一句話，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輕鬆地離開伊犁河谷。

匈奴人雖然極力反擊，但火勢越來越猛，眼看著就燒成了一條火龍，而敵人也越戰越勇，特別是那些漢軍，哪裡有匈奴人集結，他們就沖向哪裡，將匈奴人衝散。匈奴人漸漸絕望了，只得撥馬逃跑。

百夫長隨即也反應過來，連忙彎腰去撿盾牌。一枝利箭呼嘯而至，正中他的后心。百夫長被箭上的餘力帶得向前撲倒，伸了兩下腿，不動了。

——

梁嘯再次後撤，放棄了沿河的牧場。

烏孫人炸了鍋，有要求加快速度，追上樑嘯，主動決戰的，有建議見好就收，抓緊時間撤退赤谷城的，不一而足。獵驕靡考慮了很久，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命令一萬騎尾隨梁嘯，自已親率兩萬多大軍去追趕月氏人，務必要截住他們。

梁嘯和阿奢那、煎靡說定，不對將士們說明真相，以免士氣受到影響，只要說誘敵，要把敵人誘到預定的峽谷里去打，所以撤退的時候要保持足夠的警惕，既不能跑得太快，又不能被烏孫人咬住，必要的時候還要反擊一下。

獵驕靡急行三日，成功的截住了阿奢那，切斷了阿奢那的撤退之路。

戰旗一動，匈奴人士氣大墜，全面潰敗。

接到斥候的彙報，獵驕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和-圖-書耳朵。他反覆追問，又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消息，最後確認梁嘯確實撤退了，他帶走了所有的東西，一路向西。

梁嘯轉頭看向煎靡。煎靡有些懵，半天才說道：「將軍，究竟是打還是不打？」

李當戶白了他一眼，揚了揚手中的弩。「有本事的人當然要狂，你如果也有這本事，你不狂？」

李當戶站在城頭，舉起一張滑輪弩，瞄著三百步的一名匈奴騎士，扣動弩機。

烏孫人深信不疑。得到梁嘯被迫進入峽谷的時候，獵驕靡仰天長嘆。

「都尉說得是，右賢王這次吃了虧，下次聽到都尉的名字就得繞著走了。」

在激動之後，他們也清楚對手是誰，那是傳奇般的漢人將領，連赫赫有名的天狼都死在他的手裡，能逼他後撤的人到目前為止只有獵驕靡一人，不聽獵驕靡的命令，無疑是和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梁嘯聽出了阿奢那的怯意，但是他表示理解，甚至有些欣慰。

烏孫人和月氏人可有亡國之恨，獵驕靡的父親就是死在月氏人的馬蹄下。

梁嘯揚了揚眉，輕聲笑了起來。「沒錯，大祿分析得極為準確，我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如果獵驕靡不肯退，怎麼辦？」

梁嘯派出更多斥候，監視烏孫人的一舉一動，不動聲色的減少了狙擊。兩天後，當他得知烏孫人繞了一個大圈，終於在百里之外找到了安全的渡河路徑后，他命令阿奢那率領月氏人先行撤退。

獵驕靡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兩萬大軍分成三路，相隔不足二十里，不論阿奢那從哪個方向突圍，其他兩路都能及時趕到。烏孫人虎視眈眈，一心要讓月氏人有來無回，死在伊犁河谷。

緊接著，梁嘯也和煎靡一起拔營，稍稍後撤，讓出了渡河通道。

「廢話！」李當戶笑罵了一句，又射出一箭，將五百步外的一個正在賓士的傳令兵一箭射殺。

「哈哈哈，沒錯。」李當戶舉起弩，再次瞄準一個目和*圖*書標，一箭射殺。「男兒當橫行，沒本事就別說話，有本事就得狂，讓這些胡狗知道我漢家多壯士。」

李當戶在瞄準器里看到百夫長倒地，哈哈大笑。「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

「蒼天有眼！」

阿奢那說完，目不轉睛的盯著梁嘯，心中忐忑。

阿奢那如釋重負，撫須而笑。「那我們就以守代攻，拖住他，看能熬得過誰。」

聽到嘯聲，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舉起盾牌護住要害，不管自己是不是射擊目標。這已經成了他們的下意識動作，漢軍有射程五百步的強弩，只要被直接射中，不死也殘，如果能用盾牌擋一下，消掉一部分力量，也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李舒昀率領以遊俠兒為主的漢軍親衛營，率先殺入匈奴人群中。他們策馬狂奔，遠的用箭射，近的用矛刺，用刀劈，兇猛異常，逢人就殺。李舒昀手持長劍，連劈兩人，長劍卡在一個匈奴人的鎖骨里，拔不出來，他乾脆棄劍，拔出備用的戰刀，揮刀猛劈，一刀將迎面衝來的匈奴人連人帶矛劈為兩斷。

達坂城。

阿奢那聽得很認真，反覆權衡了很久，他說道：「將軍，我覺得還是緩一緩比較有把握。在將軍的指揮下，我們已經連勝兩戰，又奪得了足夠用的補給，完全可以再等半年。有了這半年時間，有將軍的訓練下，我相信戰力還可以再提高一些，明年再戰，把握也更大。至於獵驕靡，他大軍出征，未能取勝，這個冬天怕是不好過。」

李舒昀及時敲響了追擊的戰鼓，散開陣型，窮追猛打。

面對紛紛請戰的諸將，獵驕靡一一拒絕，重申軍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行動，必須令行禁止，嚴格按照他的計劃進軍。如果因不聽命令遭致挫敗，嚴懲不怠。

但是蒲類人就這麼做了，而且奔襲百里，突然出現在匈奴人輜重營的面前。

周圍的同伴憐憫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死人。

「繞著走和圖書，也得看他夠不夠快。」李當戶哼了一聲：「等梁伯鳴滅了獵驕靡，我們遲早要殺到草原上去，讓他見識見識我們守城之外的本事。」

見輜重被點著，匈奴人更加慌亂，有的撥馬迎戰，有的轉身救火，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李當戶率領十余名狙擊手，接連射殺多名匈奴將領。匈奴人被射得心慌意亂，膽戰心驚。看起來人多勢眾，卻一直無法發起有威脅的攻勢，即使有人幸運的爬上了城頭，面對嚴陣以待的車師將士，也很快被砍倒，扔下城去。

蒲類人緊隨其後，沖向匈奴人的陣中，大砍大殺。匈奴人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列陣，只能憑藉各人的武力獨自迎戰。面對如下山猛虎的漢軍和蒲類勇士，他們潰不成軍，傷亡慘重。

匈奴人一點準備也沒有，頓時亂了陣腳。

「殺——」數十名漢軍騎士簇擁在李舒昀身邊，舉刀狂嘯。戰馬順著山坡飛奔，速度越來越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馬失前蹄，但他們卻毫不畏懼，不時的用刀背抽打馬臀，驅策戰馬快一點，再快一點。

「殺！」漢軍騎士從他身邊衝過，勢不可擋的殺向匈奴人。

——

跟著漢人有肉吃。

阿奢那一邊派人通知梁嘯，一邊緩緩撤退，做出一副萬般無奈，還想伺機突圍的架勢。

烏孫人戰意盎然，士氣高漲。

鐵箭飛越五百步，帶著不祥的厲嘯，飛馳而去。

漢軍和蒲類軍越戰越勇，來回賓士，箭射刀砍，肆意殺戮。

李當戶連連點頭。一個親衛見了，有些不滿。「都尉，這書獃子狂得很啊，是不是以為出自淮南，就看不起我們？」

李舒昀等人斷後，意猶未盡。有人扯著嗓子，唱起了軍歌，沙啞雄壯的歌聲在草原上傳出很遠。

獵驕靡，你自求多福吧，我幫不上你了。

蒲類澤北百余里。

諸將雖然想早日擊敗梁嘯，收復牧場，可是在獵驕靡的三令五申面前，他們還是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