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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使棒支住道：「你這鈀可是與高老家做園工築地種菜的？有何好處怕你！」

孫悟空懶懶擺手道：「不怪，不怪！」

孫悟空怎肯容情，舉起棒，當頭就打。他兩個在那半山之中黑夜裡賭鬥。好殺：行者金睛似閃電，妖魔環眼似銀花。這一個口噴彩霧，那一個氣吐紅霞。氣吐紅霞昏處亮，口噴彩霧夜光華。金箍棒，九齒鈀，兩個英雄實可誇。一個是大聖臨凡世，一個是元帥降天涯。那個因失威儀成怪物，這個幸逃苦難拜僧家。鈀去好似龍伸爪，棒迎渾若鳳穿花。那個道你破人親事如殺父，這個道你強|奸幼|女正該拿！閑言語，亂喧嘩，往往來來棒架鈀。看看戰到天將曉，那妖精兩膊覺酸麻。

再三再四不依從，東躲西藏心不悅。色膽如天叫似雷，險些震倒天關闕。

那妖怪正喘噓噓的睡在洞里，聽見打得門響，又聽見罵饢糠的夯貨，不由惱怒難禁，拖著鈀，抖擻精神，跑將出來，厲聲罵道：「你這個弼馬溫，著實憊懶！與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門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條，打進大門而入，該個雜犯死罪哩！」

也曾佩去赴蟠桃，也曾帶他朝帝闕。皆因仗酒卻行兇，只為倚強便撒潑。

當坊土地棄祠堂，四海龍王朝上拜。海邊撞損夜叉船，長城颳倒半邊塞。

孫悟空搖頭道：「師父，那妖不是凡間的邪祟，也不是山間的怪獸。他本是天蓬元帥臨凡，只因錯投了胎，嘴臉象一個野豬模樣，其實性靈尚存。他說以相為姓，喚名豬剛鬣。是老孫從后宅里掣棒就打，他化一陣狂風走了。被老孫著風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徑轉他那本山洞里，取出一柄九齒釘鈀，與老孫戰了一夜。適才天色將明，他怯戰而走，把洞門緊閉不出。老孫還要打開那門，與他見個好歹，恐師父在此疑慮盼望，故先來回個信息。」

那時酒醉意昏沉，東倒西歪亂撒潑。逞雄撞入廣寒宮，風流仙子來相接。

他套上衣服，開了門，往外就走，被孫悟空一把扯住，將自己臉上抹了一抹，現出原身，喝道：「好妖怪，那裡走！你抬頭看看我是那個？」

朗然足下彩雲生，身輕體健朝金闕。玉皇設宴會群仙，各分品級排班列。

心中想著，孫悟空又道：「他要請法師來拿你哩。」

凋花折柳勝繕麻，倒樹摧林如拔菜。翻江攪海鬼神愁，裂石崩山天地怪。

距離高老莊不遠的一座高山之巔，柔和的月光下，兩道倩影並肩而立，縱目遠眺，正是陳曦和https://m.hetubook.com.com女娃。

糾察靈官奏玉皇，那日吾當命運拙。廣寒圍困不通風，進退無門難得脫。

有朝大限命終時，八難三途悔不喋。聽言意轉要修行，聞語心回求妙訣。

孫悟空頓時驚訝道：「你要見他怎的？」

上天貶我降凡塵，下世盡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吃人，高庄情喜婚姻結。

不多時，一陣風來，真箇是走石飛砂。好風：起初時微微蕩蕩，向後來渺渺茫茫。微微蕩蕩乾坤大，渺渺茫茫無阻礙。

孫悟空聞言恍然道：「你這廝原來是天蓬水神下界，怪道知我老孫名號。」

孫悟空火眼偷偷看了，不禁暗笑道：「原來是這個買賣！」

上至頂門泥丸宮，下至腳板湧泉穴。周流腎水入華池，丹田補得溫溫熱。

孫悟空自得道：「你是也不知。老孫因為鬧天宮，偷了仙丹，盜了蟠桃，竊了御酒，被小聖二郎擒住，押在鬥牛宮前，眾天神把老孫斧剁錘敲，刀砍劍刺，火燒雷打，也不曾損動分毫。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爐中，將神火鍛煉，煉做個火眼金睛，銅頭鐵臂。不信，你再築幾下，看看疼與不疼？」

孫悟空急上前，掣鐵棒，往那風打了一下。那妖怪連化萬道火光，徑轉本山而去。

卻說三藏與那諸老談今論古，一夜無眠。正想孫悟空不來，只見天井裡，忽然落下孫悟空。孫悟空收藏鐵棒，整衣上廳，叫道：「師父，我來了。」

孫悟空聽得暗喜：「那怪卻也老實，不用動刑，就供得這等明白。既有了地方姓名，不管怎的也拿住他。」

此番慌得那諸老一齊下拜，謝道：「多勞，多勞！」

那妖怪氣急無奈道：「你這猴子，我記得你鬧天宮時，家住在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里，到如今久不聞名，你怎麼來到這裏上門子欺我？莫敢是我丈人去那裡請你來的？」

孫悟空不多時到了福陵山，來到洞口，一頓鐵棍，把兩扇門打得粉碎，口裡罵道：「那饢糠的夯貨，快再出來與老孫打過！」

孫悟空見他賭咒發願，不由信了幾分，道：「既然如此，你點把火來燒了你這住處，我方帶你去。」

那妖怪轉過眼來，看見行者咨牙璟嘴，火眼金睛，磕頭毛臉，就是個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腳軟，划剌的一聲，掙破了衣服，化狂風脫身而去。

聞言略微沉默的陳曦，才輕聲開口道：「她叫高翠蘭！高老莊高太公的小女兒。」

那妖怪不識真假，走https://m.hetubook.com.com進房，一把摟住，就要親嘴。

孫悟空微微點頭，但猶自不放心，把他的釘耙收了，用毫毛變作繩索將之幫了，這才拎著他的豬耳朵向高老莊趕去。

那陣狂風過處，只見半空里來了一個妖精，果然生得醜陋。黑臉短毛，長喙大耳，穿一領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系一條花布手巾。

孫悟空強忍笑意道：「你先睡，等我出個恭來。」

「一個凡人？」女娃不禁蹙眉道：「師叔祖，那高翠蘭有什麼要緊的嗎？」

五方五帝用心機，六丁六甲費周折。造成九齒玉垂牙，鑄就雙環金墜葉。

孫悟空喝一聲道：「潑怪，你是哪裡來的邪魔？怎麼知道我老孫的名號？你有什麼本事，實實供來，饒你性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陳曦卻是神秘一笑，不願多說什麼。

卻說那妖怪所化的火光前走，這大聖所化的彩霞隨跟。正行處，忽見一座高山，那怪把紅光結聚，現了本相，撞入洞里，取出一柄九齒釘鈀來戰。

銜花糜鹿失來蹤，摘果猿猴迷在外。七層鐵塔侵佛頭，八面幢幡傷寶蓋。

女娃有些似懂非懂：「那師叔祖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金梁玉柱起根搖，房上瓦飛如燕塊。舉棹梢公許願心，開船忙把豬羊賽。

那妖怪連連應著，果先解衣上了床。

何怕你銅頭鐵腦一身鋼，鈀到魂消神氣泄！」

三藏也道：「悟空，你既是與他做了一場，一發與他做個竭絕，才見始終。」

三藏忙問道：「悟空，你去這一夜，拿得妖精在那裡？」

再說那孫悟空打發了高太公父女，自己卻是搖身一變化作了高翠蘭的模樣在房中坐等那妖怪現身。

妖怪一聽不禁道：「我雖是有些兒醜陋，若要俊，卻也不難。我一來時，曾與他講過，他願意方才招我，今日怎麼又說起這話！我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我以相貌為姓，故姓豬，官名叫做豬剛鬣。他若再來問你，你就以此話與他說便了。」

舉起烈焰並毫光，落下猛風飄瑞雪。天曹神將盡皆驚，地府閻羅心膽怯。

那怪則道：「你錯認了！這鈀豈是凡間之物？你且聽我道來：此是鍛煉神冰鐵，磨琢成工光皎潔。老君自己動鈐錘，熒惑親身添炭屑。

那妖怪頓時笑道：「睡著，睡著！莫睬他！我有天罡數的變化，九齒的釘鈀，怕什麼法師、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請下九天盪魔祖師下界，我也曾與他做過相識，他也不敢怎的我。」

相持取勝有何https://m.hetubook.com.com難，賭鬥求功不用說。

老高忙道：「長老，雖是不傷風化，但名聲不甚好聽。動不動著人就說，高家招了一個妖怪女婿！這句話兒教人怎當？」

「真箇要來弄老孫哩！」孫悟空暗笑，當即使個拿法，托著那妖怪的長嘴，叫做個小跌。漫頭一料，撲的摜下床來。

孫悟空不由嘆了聲忙道：「不是這等說。今日我的父母，隔著牆，丟磚料瓦的，甚是打我罵我哩。」

孫悟空道：「你丈人不曾去請我。因是老孫改邪歸正，棄道從僧，保護一個東土大唐駕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師，往西天拜佛求經，路過高庄借宿，那高老兒因話說起，就請我救他女兒，拿你這饢糠的夯貨！」

有緣立地拜為師，指示天關並地闕。得傳九轉大還丹，工夫晝夜無時輟。

那妖怪聞言一愣，不由忙道：「那取經人在哪裡？累煩你引見引見。」

孫悟空猶自有些不通道：「你莫詭詐欺心軟我，欲為脫身之計。果然是要保護唐僧，略無虛假，你可朝天發誓，我才帶你去見我師父。」

嬰兒奼女配陰陽，鉛汞相投分日月。離龍坎虎用調和，靈龜吸盡金烏血。

孫悟空故作生氣道：「你怎的就去了？」

忽然閑里遇真仙，就把寒溫坐下說。勸我回心莫墮凡，傷生造下無邊孽。

他兩個自二更時分，直斗到東方發白。那妖怪不能迎敵，敗陣而逃，依然又化狂風，徑回洞里，把門緊閉，再不出頭。

孫悟空道：「你怎麼就這等樣小家子，就摟我親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時，便起來開門等你了。你可脫了衣服睡是。」

孫悟空話音剛落，那老高便忙上前跪下道：「長老，沒及奈何，你雖趕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復來，卻怎區處？索性累你與我拿住，除了根，才無後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謝。將這家財田地，憑眾親友寫立文書，與長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壞了我高門清德。」

孫悟空不禁笑道：「你這老兒不知分限。那怪也曾對我說，他雖是食腸大，吃了你家些茶飯，他與你幹了許多好事。這幾年掙了許多家資，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東西，問你祛他怎的。據他說，他是一個天神下界，替你把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兒。想這等一個女婿，葉門當戶對，不怎麼壞了家聲，辱了行止，當真的留他也罷。」

見他容貌挾人魂，舊日凡心難得滅。全無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

那妖怪道聲：「哏！你這誑上的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oｍ弼馬溫，當年撞那禍時，不知帶累我等多少，今日又來此欺人！不要無禮，吃我一鈀！」

美眸微閃的陳曦，則是嘴角露出一絲淡笑道：「為了一個女人！」

放生遭貶出天關，福陵山下圖家業。我因有罪錯投胎，俗名喚做豬剛鬣。」

孫悟空聞言，收了鐵棒道：「獃子不要說嘴！老孫把這頭伸在那裡，你且築一下兒，看可能魂消氣泄？」

……

那妖怪不解其意，真箇就去脫衣。

因我修成大羅仙，為吾養就長生客。敕封元帥號天蓬，欽賜釘鈀為御節。

多虧太白李金星，出班俯囟親言說。改刑重責二千錘，肉綻皮開骨將折。

那妖怪爬起來，扶著床邊道：「娘子，你怎麼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來得遲了？」

孫悟空駕雲，隨後趕來，叫聲：「妖怪！哪裡走！你若上天，我就趕到鬥牛宮！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獄！」

孫悟空道：「他說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門下一個女婿，全沒些兒禮體。這樣個丑嘴臉的人，又會不得姨夫，又見不得親戚，又不知你雲來霧去，端的是哪裡人家，姓甚名誰，敗壞他清德，玷辱他門風，故此這般打罵，所以煩惱。」

「老高，你還好生管待我師父，我去也！」孫悟空叫了聲，人已無蹤。

好個孫悟空，卻不迎他，也不問他，且睡在床上推病，口裡哼哼颭颭的不絕。

那妖怪驚訝道：「他打罵你怎的？」

孫悟空忽然嘆口氣，道聲：「造化低了！」

孫悟空在這洞門外看有一座石碣，上書「雲棧洞」三字，見那妖怪不出來，天又大明，心卻思量：「恐師父等候，且回去見他一見，再來捉此怪不遲。」

妖怪哼了聲道：「且休閑講，看老豬這鈀！」

那妖怪聞得這個名頭，頓時就有三分害怕道：「既是這等說，我去了罷，兩口子做不成了。」

那妖怪略微猶豫，便真箇搬些蘆葦荊棘，點著一把火，將那雲棧洞燒得象個破瓦窯，對孫悟空道：我今已無掛礙了，你卻引我去罷。」

卻被諸神拿住我，酒在心頭還不怯。押赴靈霄見玉皇，依律問成該處決。

「師叔祖，您帶我來這裏幹什麼？」女娃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孫悟空無奈道：「我才試他一試耍子，此去一定拿來與你們看，且莫憂愁。」

孫悟空笑道：「這個獃子！我就打了大門，還有個辨處。象你強佔人家女子，又沒個三媒六證，又無些茶紅酒禮，該問個真犯斬罪哩！」

身妝六曜排五星，體按四時依八節。短長上下定乾坤，左右陰陽分日月。

https://m.hetubook.com.com那妖怪依舊復來床上摸一把，摸不著人，叫道：「娘子，你往哪裡去了？請脫衣服睡罷。」

那妖怪真箇舉起鈀，著氣力築將來，撲的一下，鑽起鈀的火光焰焰，更不曾築動一些兒頭皮。唬得他手麻腳軟，道聲：「好硬的個頭！」

那妖怪忙道：「我本是觀世音菩薩勸善，受了他的戒行，這裏持齋把素，教我跟隨那取經人往西天拜佛求經，將功折罪，還得正果。教我等他，這幾年不聞消息。今日既是你與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說取經之事，只倚凶強，上門打我？」

那妖怪一頓釘耙道：「是你也不知我的手段！上前來站穩著，我說與你聽。我：自小生來心性拙，貪閑愛懶無休歇。不曾養性與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功圓行滿卻飛升，天仙對對來迎接。

六爻神將按天條，八卦星辰依斗列。名為上寶沁金鈀，進與玉皇鎮丹闕。

這鈀下海掀翻龍鼉窩，上山抓碎虎狼穴。諸般兵刃且休題，惟有吾當鈀最切。

孫悟空跳起來，坐在了房中角落的凈桶上。

人間那有這般兵，世上更無此等鐵。隨身變化可心懷，任意翻騰依口訣。

敕封元帥管天河，總督水兵稱憲節。只因王母會蟠桃，開宴瑤池邀眾客。

那妖怪不由道：「既不怪我，怎麼就丟我這一跌？」

那妖怪竟真箇撲的跪下，望空似搗碓的一般，只管磕頭道：「阿彌陀佛，南無佛，我若不是真心實意，還教我犯了天條，碎屍萬段！」

陳曦不置可否的笑問道：「與一個來歷不俗的妖怪有著姻緣，那高翠蘭雖然只是凡人，可是命數卻並不平凡。她既然是豬悟能的妻子，又怎麼會不要緊呢？」

相攜數載未曾離，伴我幾年無日別。日食三餐並不丟，夜眠一宿渾無撇。

那妖怪無奈忙道：「你不知道，那鬧天宮的弼馬溫，有些本事，只恐我弄他不過，低了名頭，不象模樣。」

那妖怪頓時道：「你惱怎的？造化怎麼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雖是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你還有那些兒不趁心處，這般短嘆長吁，說甚麼造化低了？」

孫悟空聽得眼珠一轉，隨即便是忙道：「他說請一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姓孫的齊天大聖，要來拿你哩。」

「女人？誰啊？」女娃更加糊塗了。

心念至此，孫悟空當即踏雲點一點，早到高老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