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地與各親衛檢驗起來，口中還不停道：「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鍾調陽高聲領命。

傷員們見游擊將軍領著眾將官前來慰問，神情悲痛懇切，個個都是激動，或許在別的明軍中，士卒死了就死了，臨死時有個草席，死後有個墳包，己經很不錯了。他們死後，家內也談不上撫恤。

也有一部分人被火銃炮彈打中手腳的，為了活命只能切除肢體，當場痛死一大半，就算活下去，這些人沒有手腳，除了給旗中拖累，又有什麼用？連八旗蒙古兩旗算上，最終三旗折損的兵力，高達一千三百多人，大部分是披甲兵。

杜度心中憂慮，再聽了斡恩圖大言不慚的話，火氣上來，就是一番夾頭夾腦的訓斥。

陳新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退吧退吧！」

……

韓仲一個機靈，他這岳父脾氣火爆，雖說軍中以職務為尊，公然場合下李光衡見了他都要施禮，不過……

韓仲動作略略慢了下來，王斗微笑地給他夾了一塊馬肉，道：「韓兄弟，不用急，吃慢些。」

他凝神沉思，或許自己應該立時恢復盧象升的兵部尚書銜，再賜他尚方寶劍，更好地督促天下勤王兵馬作戰。他猛地回到案前，書寫御旨，嘉勉盧象升與游擊將軍王斗忠勇之舉，並賜銀兩財帛若干，勉勵他們更好殺敵。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去庫房內取銀的事情交於鍾調陽，王斗還吩咐他道：「鍾把總，你連夜吩咐營部輜兵工匠修補一部分繳獲的韃子盔甲，庄內繳獲的鹽也不少，連夜將那些馬肉處理好。」

陳新甲打開一看，立時臉色鐵青：「好一個王斗，如此不將本督放在眼裡！」

只是昨日一個區區的遭遇戰，鑲紅旗就殘廢了，現在通州大營空虛，除了有清兵野戰無敵的空架子哄著外，真要有一隻大胆的明軍前來攻營，他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王斗大捷的消息傳開，別部明軍蠢蠢欲動，那就糟糕了。

王斗心情有些沉重，戰死的兄弟，這千里之遠的，他們的遺體恐怕也不能運回家鄉了，只能就地火化。將他們的骨灰還有衣冠帶回去，將來葬在舜鄉堡釜山腳下，牌位請進褒忠祠，年年香火供奉。

溫方亮較為謹慎，他低聲道：「將軍，我們這樣離開，陳督臣可會有什麼想法？畢竟我們大軍歸他統領，現在他又是宣大的總督。」

清軍所有彙集在高麗庄的搶掠所得，盡數化為灰燼。

崇禎有些氣喘，他艱難地從案桌前站起來，對王德化道：「快，快將陳愛卿奏疏取來與朕觀看。」

畿輔糜爛，清兵如入無人之境，這些天崇禎皇帝己經不知發了多少次火，身旁的宮女太監們，也是個個戰戰兢兢。此時觀聖上龍顏大悅的樣子，難道前方傳來了什麼捷報？

溫方亮嘻笑一陣后，又試探對王斗說道：「將軍，庫房內的銀子真不要了？末將看怎麼也有二、三萬兩吧，不要真可惜了。」

每個火銃兵身上背的火藥包內有定裝紙筒彈藥三十發，就算遇到今天的這種大戰，各兵身上的彈藥，至少還可以支持四、五場戰鬥。更不要說王斗的輜重馬車內，還有數萬發的定裝紙筒彈藥，怕是得勝歸鄉后，這些火銃的子葯還沒用完。

韓仲謝m•hetuｂｏok•ｃom•cｏm過王斗后，聽溫方亮這樣說，同樣不甘示弱，叫道：「我說老溫啊，我看你吃的好象也不比我少哦。」

立時各人都是恭敬坐好，王斗道：「現在我們軍中糧草足以一月之食，火炮彈藥也估計可以使用一個月，至於火銃的子葯，支撐到奴兵退卻沒有問題。」

趙瑄這個非主流非常享受王斗軍中的氛圍，只要可以管他的寶貝炮隊就好，也沒什麼異議。

眾人轟然領命，遲大成爬了起來，他身旁的人都有意無意離他遠一些，遲大成仍是板著臉站著。

見游擊將軍為自己考慮如此周到，如此愛護部下，這三十余個傷員都是眼含熱淚，與王斗大軍撒淚而別。

營部輜兵還抬來一箱箱的銀子，高聲叫道：「兄弟們，分銀子了。」

他眼中寒光一掃：「大明這個樣子，只要我們軍功不斷，兵力沒什麼折損，便是以陳督臣之尊……」

……

隨後他又叫住要出去的王德化：「陳愛卿於國有大功，如此大捷，宣他前來面聖。」

溫方亮斜眼瞧著他，說道：「老遲啊，如果將軍真的不告而別，你該不會……」

王斗離開時，夜不收百總溫達興，領了一小隊的夜不收們，趕了幾輛馬車，上面滿是此戰斬獲的清軍首級，進入了陳新甲的營帳內。

眾人都是看著他，交換著眼色，王斗皺起眉頭，遲大成在自己軍中恪守職責，辦事得力，有力地保障了舜鄉軍上下的軍紀森嚴。在軍功繳獲登記上，也是同樣沒有私心，使王斗期盼的軍隊賞罰分明成為現實。不過或許在整個保安州，他是唯一記得自己大明軍官身份，將朝廷排在自己上面的人吧。

聽王斗這樣一說，眾人都是興奮起來，盤算著等韃子將掠來的財帛彙集到什麼地方，一口氣端了他們的老巢，一次搶個夠。

忽然聽聞旁邊一人道：「末將等告退！」

慰問眾傷員后，王斗同樣招集千總韓仲，溫方亮，各把總官，各營部直領官等人到自己屋內吃飯。

「舒袒，真他娘的舒袒。」

……

聽了王斗的話后，屋內一片安靜。

眾人都是凜然，游擊將軍一向果斷狠辣，他語氣雖然平靜，但話中的意思卻讓人心驚。

見陳新甲過來，他大步上前施禮，又將一封王斗親筆信交給了陳新甲。

就算火炮彈藥今天消耗較大，發射火藥最多的佛狼機火炮，打了也不到十發。剩餘火炮彈藥的保守估計，用一個月沒有問題。

幾張桌子拼成一張大桌，桌上幾大鍋煮得沸滾的馬肉，眾人邊吃邊聊，場面熱鬧，可惜沒有美酒，王斗也不許可出外打仗喝酒。天寒地凍，在屋內喝著熱湯，吃著大塊的馬肉，分外舒服。

正在他飛筆書寫時，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德化又歡呼雀躍地進來：「聖上，大捷，大捷啊，宣大總督陳新甲疏報，他麾下游擊將軍王斗，再次斬首奴賊六百……六百五十七級。」

細細地將奏疏看過幾遍，崇禎皇帝急切地對王德化道：「傳楊愛卿過來見朕。」

……

眾人都是看著王斗，王斗微笑道：「溫兄弟，這些銀子只是小意思，大軍出征在外，又兵荒馬亂的，什麼都買不到，等於一堆廢鐵。這仗有得打啊，等看準機會，韃m.hetubook.com.com子搶掠來的糧米銀兩，有靠近保安州的，我們狠狠干他一次，一次搶個幾萬石糧，幾十萬兩銀子，幾萬口人回去。」

李光衡沉聲道：「末將跟隨王將軍，鞍前馬後，永效犬馬之勞。」

忽聞親衛來報，宣府鎮游擊將軍王斗，再次斬首大捷，首級己經運到了營外，陳新甲大喜，這王斗，還真是……剛斬了兩百多顆奴賊的首級，又有斬獲了？

鋪天大火中，王斗大軍以牽線陣縱隊行進，仍是夜不收呼嘯前後左右，大軍滾滾車馬，往村堡方向回去。

王斗在庄內轉了一圈，看眾將士吃得好，精神狀態好，頗為滿意，又去探望那些受傷陣亡的將士。

再次分兵的第二天，盧象升與三鎮總兵軍馬，己經拔營起寨，前往保定府了。一是清兵大舉南下，京畿各地己經沒有多少清兵，他們前往那邊抗敵。二是留在京師附近，沒有糧草供應，各方面制肘，盧象升也支撐不下去。

王斗看了他一陣，淡淡道：「遲鎮撫起來吧。」

他看著身旁各人：「明日我們回村堡后，立時出發，追趕盧督臣。」

大明紫禁城，乾清宮暖閣之內。

崇禎忽然一拍案站了起來：「好一個猛將，竟能斬首奴賊二百二十余級，我大明也非無人。」

在眾人的期待中，王斗淡淡道：「這個地方我們不會再來，這些糧草我們不能留給韃子，明日我們走後，一把火將這些庫房還有莊子全燒了，就讓那些韃子背黑鍋去吧！」

眾人的表態讓王斗頗為滿意，最後只餘下鎮撫官遲大成了。

王斗咳嗽一聲，環視眾人一眼，正色道：「說個事情。」

崇禎皇帝滿面笑容地看著不久前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德化送來的一份奏疏。

一夜無話，當晚沒什麼動靜，更談不上敵人偷襲之事，看來那些留守通州的鑲紅旗軍隊真是膽寒了。

回到堡內，眾人歡聲笑語，守護的隊官田啟明見浩浩蕩蕩滿載而歸的車隊，又是圓睜雙目：「俺的娘咧，兄弟們收穫真不少。」

韓仲直起身來，嘴角裂開笑容，得意地看了溫方亮一眼，溫方亮對他豎了豎大拇指。

看大軍聚集庄外，周邊密密麻麻的都是車馬，此次真是滿載而歸。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溫方亮有些羡慕地看了韓仲一眼，怪叫道：「老韓啊，你吃得這麼快，兄弟們的肉都被你吃光了。」

他興奮地在暖閣轉了幾圈，憶起當年自己與王斗相見的情形，連連點頭，這個王斗果然不負朕意，當時自己就看出他是個人才，果然為大明立下了巨大的功勞。隨後他停了下來，臉上頗有悔意：「盧愛卿非不能戰，朕奪了他的尚書之職……」

庫房內的銀子，還是讓將士們分了吧，每人十兩估計也分完了，雖說大軍出征在外銀子用不著，不過回去后這些銀子還是有用的，只是回家后，自己要想辦法解決轄區內銀多糧少，嚴重的通貨膨脹問題了。

當日下午，王斗等人，便平安地回到村堡之中。

此時到處是兵亂，銀子確實沒什麼用。歷史上盧象升領軍南下時，軍中也帶有一部分銀子，卻什麼也買不到，只好剝樹皮，挖草根吃，慘不忍睹。

韓仲首先叫道：「這個鳥京師，老子早待得不耐煩了，奸臣太和-圖-書多，又有閹奴作祟。軍功不報，糧草還要我們自己出來搶，折損了近百兄弟。去盧督臣那也好，至少他老人家很照料我們舜鄉堡的大軍，跟在他身旁，沒多少煩心事，正好殺敵殺個痛快。」

此次戰死約四十多人，受傷一百一十餘人，大部分傷勢無礙，休養幾天就好，不過有三十多人傷勢較重，需要好好調養。自己出征地點不定，恐怕他們不能再隨在大軍左右了。

……

一路平安無事，除了幾個閃得遠遠的清軍哨騎外，並沒有遇到什麼清軍大隊。

「如有機會除之，務必不惜代價，將王斗這隻軍隊盡數消滅！」

戰死的幾十個舜鄉軍士，就在廣福寺外火化，眾軍肅立，收集好后他們的骨灰衣冠，受傷較重的傷員們，也人人安放于車馬之上。王斗繳獲的四百多匹清軍戰馬，現在也盡數成為騾馬。高麗庄內，盡多清兵掠來的車輛，選了一些載運糧草后，一部分的傷員，便是安置在這些馬車上。大量處理好的馬肉，同樣放于馬車之上。

他迫不及待走出大帳外，周邊己經圍滿對幾輛車馬指指點點的親衛軍士，驚嘆聲四起。在幾輛車馬旁邊，護著幾個高大粗壯的王斗麾下軍士，其中一個將官滿腮虯髯，身披甲胄。

余者二人麾下各把總，都是王斗從靖邊堡或是舜鄉堡就帶在身邊的，向以王斗馬首是瞻，王斗帶他們到哪裡去，他們就去哪裡。便是原來千總田昌國麾下的親將田志覺，他現在成為王斗軍中的把總官，緊密相靠都來不及，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各人都是一片聲的贊同。

遲大成沉默良久，說道：「將軍，我們身為大明官軍，豈可不告而別，視大明國法軍紀為無物？現在我們保安州大軍統歸陳督臣統帶，便是要離開，也需經陳督臣同意方可。」

韓仲狼吞虎咽，將一塊塊馬肉往口中直塞，一邊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娘的，有些天沒吃肉了，還是保安州好，天天有肉吃。」

……

杜度喝道：「如何騷擾？我們這兩千騎兵，披甲人不過五百之多，而那明將王斗那邊，至少也有五、六百騎兵，個個驍勇善戰，不輸於我們的披甲勇士。你派多少人去騷擾，一百人還是兩百人，三百人還是四百人？你嫌給他們送的軍功首級還不多嗎？」

陳新甲臉上露出微笑，自己千方百計，總算籌措到一批糧草，有了這些糧草，盡收部下之心，那王斗更會對自己死心塌地吧？

說到這裏，他重重叩頭。

但在舜鄉堡，戰死的將士的靈牌人人可進入褒忠祠內供奉，每年上官祭拜。家內每年每月還有撫恤，妻小父母有人照料，就算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王斗招來田啟明詢問一番，自己離開這兩天內，村堡附近並沒什麼動靜，新任宣大總督陳新甲也沒派人前來，更沒有送來糧草。王斗冷哼一聲，如果不是自己這隻大軍出外搶糧，恐怕軍中士卒很快就要餓肚子了。

他離座到王斗面前叩頭，抬頭看向王斗道：「將軍可以不聽下官的勸諫，不過下官職責在身，卻不得不進諫。將軍出境剿匪，收容流民，此舉雖與法不合，卻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下官不是迂腐之人，心下自是贊同。不過現今領軍到京，又有統軍上官在上，下官認為不告而www.hetubook.com.com別，實為國法不容，請將軍三思而後行。」

王斗喝道：「燒庄，所有的庫房盡數燒了，不給奴賊留下一草一木！」

離高麗庄幾里之外，八旗滿洲鑲紅旗旗主杜度對著王斗這邊咬牙切齒，他身旁各人，無不是恨之入骨的模樣。

「昨日我們三旗的勇士，己經死傷千多人，元氣大傷，就算這一帶有伏擊之地，光憑我們鑲紅旗……斡恩圖纛章京，你想讓我們旗中的勇士都拼光嗎？」

見王斗過來，他掙扎地爬起身來，王斗勸慰時，他流淚道：「小的與狗剩從小長大，情如手足，崇禎七年與九年時，我二人的父母姐妹都喪生在韃子的手上，當時我二人就發誓要報仇。現在這個仇報了，我打死了兩個韃子兵，狗剩更打死了三個韃子兵，就算現在我死，也值了，值了。」

被杜度這樣不留情的喝斥，斡恩圖也是垂頭喪氣，他也知道自己旗內的情況，只是心下憋屈罷了。

看他們興奮又略帶遺憾的樣子，王斗想了想，還是罷了，見財不要，對部下來說確實難以忍受，不能要求他們的經濟學觀念與覺悟都與自己一樣。

第二天一早，王斗大軍雲集在高麗庄外，有了那批繳獲的清軍盔甲，經過一夜的修補，至少現在王斗全軍上下，己經人人盡著盔甲。

陳新甲尤自不覺，等他數清楚全部的腦袋后，不由自主全身顫抖起來：「……六……六百五十七顆奴賊首級？」

聞言他小心翼翼地道：「依安平貝勒之見，那該如何是好？」

盧象升認為不戰，使清兵輕視，迎戰，又生事端，各方面彈劾不斷。還是前往保定府，真定府，可以殺敵報國，或許又有糧草方面的轉機。所以崇禎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的時候，盧象升領軍離開了京師，如果王斗運糧回村堡后，開始追趕，至少有四到五天的路程。

……

同時的，王斗還安排了兩個醫士，每個醫士各兩個護衛，給了他們幾輛馬車，一箱銀子，將軍中三十余個傷勢較重的軍士送入京城之內，找個宅子好好養傷，等傷好后，或自己回保安州，或前來追趕大軍，隨他們自己而定。

「或許還可以大軍設伏，狠狠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

王斗默默點頭，與眾將官悄無聲息離去。

遲大成憤怒地瞧了溫方亮一眼：「本鎮撫對將軍的忠誠，天日可鑒。」

一掃悲戚之色，人人喜笑顏開，每個軍官，每個小軍，約每人分到十兩銀子左右，看大家歡喜的樣子，王斗也是微笑：「或許人活著簡單，有吃有喝，還有一部分銀子存下，就是一種幸福。」

冷熱兵器合擊的時代，火藥的發射機會一向不多，王斗軍中的火銃兵，迎戰時列隊三排，三排打完為一輪。密集的火銃射擊下，通常兩到三輪敵軍就會潰敗，更有一輪就潰敗的。就算今天白天那場大戰，發射子葯最多的火銃兵，也不過打了六發。

杜度看著斡恩圖臉色鐵青，想起昨日的戰事他就欲哭無淚，當場連戰死帶重傷的就有六、七百個勇士，那些人不用想，都成為王斗的軍功首級。有些人受傷后雖然跑回來，不過很多人被鉛子命中身體，以他們滿洲人落後的醫術，大部分人當晚就死了。

「果真是來搶糧的，還一把火將我們的莊子燒了，這王斗好狠的心www.hetubook.com.com，好辣的手段！」

他吃得滿嘴流油，他的岳父李光衡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雖說他自己的吃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心下卻暗暗怪女婿沒有官容體統。桌上有肉，可惜沒有酒，李光衡是個酒鬼，出征多時，早己嘴饞之極。連帶那馬肉吃在嘴裏也沒多少味道，聽女婿吃得吧唧有聲，他忍不住咳嗽一聲。

甲葉鏘鏘作響，眾人一起抱拳領命。

他沉吟半晌，又道：「此次我們也有收穫，知道了明國還有一隻如此犀利的軍隊。快馬傳遞余者各旗，讓他們遇上這部明軍后，務必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

杜度的身旁，伴著鑲紅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斡恩圖，他恨恨地叫道：「安平貝勒，就這樣讓那明將大搖大擺的回去嗎？至少我們可以派出勇士騷擾，讓他們回去沒有那麼順利！」

他狂聲大笑起來，良久，又失聲痛哭。

王斗看到一個傷員摟著一個死難軍士的遺體，不知二人是好友還是兄弟關係。

他決意要走，也懶得理會那麼多，便快速安排撤離追趕盧象升之事，第二天一早，王斗便領軍離開了京師，前往保定府。

王斗道：「有了糧草，有了軍功，所以本將的意思沒必要繼續留在京畿之地，我決意前去追趕盧督，與盧督臣，楊軍門等匯合。」

看天色漸晚，眾人進入庄內，立時一片熱鬧騰騰起來，眾將士己經分配好營地，每一隊兵擠進一間房屋之內，眾人升起火堆，圍坐火旁，一邊烤著溫暖的火，一邊喝著熱騰騰的肉湯，吃著大塊的馬肉，個個都是歡聲笑語。

此時他也吃飽喝足，便拜別王斗與眾人出了屋去。

此時陳新甲也正回自己大帳，他剛從首輔劉宇亮那回來，正是躊躇滿志。劉公自請督察，總算要起身離京了，自己隨軍伴在他的身旁，麾下一萬多精兵在手，更有王斗這樣的猛將，前途不可限量。

杜度沉聲道：「讓他們離開好了，不要多生波折，糧沒了，我們可以繼續去搶，本貝勒就不信，明國軍隊都如此能戰！」

「設伏？從這裏到明國京師不過數十里，除了昨日那個戰場，你如何找我們騎兵作戰設伏之地？該部明軍火器犀利，作戰勇猛，人人悍不畏死，糧草火藥又隨車而行，找不到絲毫破綻。我們要設伏，也需找到可以將那王斗逼入絕境之地，還需數旗圍困，才有這個可能！」

隨後他一怔，目光被馬車上打開的一大堆腦袋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驚嘆：「這麼多奴賊首級……」

歡呼怪叫聲響起，溫達興領著一隊夜不收，個個手上拿著火把，策馬或奔入庄內，或奔到碼頭各庫房外縱火。很快四處火光騰起，冬日的寒風掃來，風助火勢，庄內庄外立時烈火熊熊，最後化為大片濃厚的煙火，數裡外可以見之。

說到這裏，他冷笑了幾聲。

溫達興看了看專心數腦袋的陳新甲，冷冷一笑，與身旁幾個夜不收互視一眼，上了自己的馬匹，悄無聲息離去。

王斗微笑道：「有這六百五十七顆首級，他會有什麼想法？」

聽王斗願意要庫房內銀子，在座各人都是一片聲的怪叫：「將軍英明。」

溫方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嘻笑道：「也是，這幾百顆韃子的腦袋，他見后怕是又驚又喜，只會後悔不及早供應我們糧草，使我們大軍憤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