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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功勞你都不要，寧願坐觀局勢糜爛如此？你，還有楊嗣昌等人，在你們心目中，黨爭真如此重要，急欲滅盧督臣與我等而後快？」

高起潛狼吞虎咽好一陣后，才稍稍平靜下來，他眉歡眼笑，高聲對王斗道：「王將軍救援之恩，咱家一定會向朝廷稟報，給將軍大大的表彰。」

原野上列著一片清軍旗海，在幾桿織金龍纛下，多爾袞，岳托等人相顧大笑。

他掃了在場各旗主一眼，他們都躲開自己目光，神情間畏懼不少。多爾袞心下滿意，盧象升身死，在各旗主中，自己威望不知不覺提升不少。自己又掌握了全軍的主導權。

說到這裏，他怔怔呆住，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在那裡，一把利劍刺透他的身體，滴血的尖刃從後背透出。

他恭敬道：「正是，軍中的夜不收兄弟，龍二，楊虎，趙強幾人，在陸水北面的韓家塞地帶，發現了高起潛等人，他身旁只有幾個服侍的帖身太監，此外再無旁人。」

此時天色己亮，王斗領著眾夜不收悄無聲息的離去。

尖叫聲響起，高起潛身旁幾個太監見王斗突然將高起潛殺死，無不是驚叫逃散。

多爾袞看了岳托一眼：「罷了，事情過去，就不必再提了。」

楊國柱與虎大威嘆了口氣：「異數啊。」

而且追逐的鑲白旗旗主多鐸，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讓岳托、多爾袞等人震動不己。

雞澤東面的原野上，到處煙塵滾滾，數不清的關寧騎兵到處而逃，他們慌不擇路，使勁抽打馬匹，只想讓自己逃得快些。在他們身後，身著各色盔甲的清軍騎兵追奔逐北，更造成那些關寧軍的恐慌。

多爾袞對岳托道：「揚武大將軍，盧象升死，王斗傷亡慘重，關寧軍潰敗，明國再https://ｗwｗ•hetｕｂook•ｃom•ｃｏm無敢戰之兵。趁此銳氣，我們需好好商議一下分兵劫掠之事。」

「盧象升死了？」

溫達興唯唯領命，他不敢看向王斗的眼睛，領著眾夜不收忙開。他們仔細檢查現場，排除周邊的人煙痕迹，又在幾個太監心口上再捅幾刀，防止他們死得不徹底，連高起潛等人的馬匹也全部殺了。

傍晚時宣大軍在陸水旁紮下營地，深挖壕溝，砍伐樹木，結下堅固營寨。天色放黑時，陸續有一些關寧潰兵逃到營地前面，哀求收容。從雞澤到巨鹿五十里，從巨鹿到陸水旁邊又六十里，這些關寧潰兵輜重全失，長途拚命奔逃下，連人帶馬，個個又累又餓，特別這種寒冬的天氣，更是分外難以忍受。

……

「你是說，得知了高起潛的下落？」

兩個老將長吁短嘆，虎大威道：「友軍劫難，可嘆我宣大軍自身難保，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多鐸叫道：「太可惜了，如果上午盡起追兵，定可一鼓全滅王斗部下，現在晚了。」

四周沒有任何動靜，只余寒風不停呼嘯，似乎破廟周邊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王斗同樣吩咐部下謹守營地，有任何敢衝擊營盤的，一率射殺。那些關寧潰兵鬧了半夜，才慢慢平靜下來。天快亮時，王斗得到夜不收百總溫達興的緊急通報，讓王斗睡意全無。

仔細檢查后，溫達興領人親自挖坑，將高起潛等連人帶馬全部埋了，直到確認滴水不漏后，溫達興才向王斗復命。

高起潛滿臉不可思議，他獃獃看向王斗：「咱家是朝廷監軍，你敢殺我？」

消息是王斗軍中夜不收傳來的，溫達興恭敬地向三人稟報：「正是，兩位軍門，將軍，夜不收兄弟們和-圖-書探來的消息。多爾袞，岳托等奴酋，盡起麾下兵馬前往雞澤，高監軍率軍本欲西逃，不知為何，竟往東走。離雞澤二十里時，遇奴兵伏擊，全軍大潰，高監軍下落不明。」

宣大軍早對高起潛還有關寧各軍恨之入骨，理都不理。那些關寧潰軍要進入營地，不留情的一陣火銃打過去，打得他們驚叫逃跑。最後還是楊國柱起了憐憫之心，吩咐營中扔出去一些糧米，至於這些人要進入營地，那是堅決不許。

王斗道：「很好！」

王斗只是靜靜看著窗外，並不理會高起潛的言語，他沉默良久，緩緩出聲：「高起潛，我有一句話要問你。」

歷史上高起潛擁兵不救，聞盧象升兵敗身死後，一箭不發就率數萬關寧軍倉皇逃竄。與此次一樣，他們要往西逃，卻往東走，結果遇伏大潰，高起潛隻身而走，歷史重演，高起潛還是一樣的蠢。

聽到腳步聲響，他轉頭看來，見是王斗進來，不由大喜，慌忙迎了上來：「王將軍總算來接應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

王斗轉過身來，凝視高起潛良久，他緩緩搖頭：「真不知你豬腦袋是怎麼想的，我宣大軍與敵血戰多日，數萬奴兵己是筋疲力盡。你只需領數萬關寧大軍給敵雷霆一擊，此次入寇奴賊便可一鼓而平！」

他咆哮如雷，全身顫抖，一連聲的吩咐手下備馬，他更指向王斗的鼻子：「好你個王斗，你等著瞧，看咱家……」

王斗神情冰冷，刺穿高起潛的，正是他那把御賜寶劍。

……

這些關寧潰兵又是慚愧，又是憤怒，大罵而去，黑夜中也不知道他們逃哪裡去。

溫達興大喜過望，連聲道：「多謝將軍栽培，末將一定對將軍盡心戮力，報答將軍的大恩大德。」

h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楊國柱的中軍親將郭英賢叫道：「看他們敢不救援，這下遭報應了吧？」

郭英賢嘀咕了幾句，摸摸頭不說話。

……

王斗仍是看著窗外，平靜地道：「你大軍僅在數十里之外，我宣大軍與奴血戰，你為何不救？」

老規矩，營盤中，王斗的營地還是位於正面，舜鄉軍的戰力早得到全軍的肯定，有他們頂在前面，楊國柱與虎大威等人才安心，更不用說王斗還得到許月娥等千餘生力軍。

十四日傍晚，宣大軍全軍到達陸唬河旁邊，出乎意料的，一路平安無事。清兵並沒有追擊，只遠遠派出一些哨騎監視。全軍到了這裏，那就安全了，劫後餘生，眾人歡聲笑語起來。

高起潛尖聲怒吼，聲音都變了調：「王斗你膽敢如此無禮，你個卑賤的武夫，這樣說道本監軍與楊閣老，本監軍一定要上書朝廷，治你的大罪！」

在王斗銳利如鷙鷹般的目光下，溫達興跪伏在地，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搶上一步，將一個太監的頭顱劈飛，餘下的夜不收紛紛上前，將四散而逃的幾個太監追上一一殺死。很快，高起潛隨從便死個乾淨，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溫達興等人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無不是臉若死灰。

他在帳內負手踱步，微笑地看向溫達興：「溫百總，我要你隨本將去干一件事，你敢還是不敢？」

不費吹灰之力，就輕鬆擊潰關寧軍，盡得他們糧草輜重。雖關寧軍以騎兵為多，殺傷不眾，不過經此大勝，自巨鹿之戰後低落的清軍士氣，又再次提升到極點，他們又恢復了對明軍的無比輕視。

多爾袞若有所思。

王斗道：「虎軍門所言甚是，國事糜爛如此，不是我等可以回天的。還是依原計劃，到贊皇休整，日後局hｅtｕbｏoｋ.ｃom•cｏm勢如何，再看吧。」

「我軍大捷，未想到明國關寧軍，如此不堪一擊！」

多鐸叫道：「正是，兩位大將軍，本親王追擊關寧殘部時，擒獲了明總兵唐通部下一個親軍千總。他交代，正是高起潛得知盧象升身死消息后，這才驚恐率軍而逃，未想中了我們大清兵的埋伏。」

「怪不得宣大軍要撤兵，原來是盧象升死了。」

楊國柱喝道：「郭將軍，友軍損難，怎可如此興災樂禍？本軍門雖氣憤關寧軍不救，然國事糜爛如此，卻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王斗親手扶起溫達興，含笑道：「非常好，此事了后，你就是我舜鄉軍中的夜不收千總，麾下精銳夜不收千餘人！」

他轉動利劍，在高起潛腹內攪動，高起潛雙目突出，口中血塊不斷湧出。他身材魁偉，掙扎著想去抓王斗的臉，卻怎麼也抓不到。在王斗抽出利劍后，他轟然倒地，只是雙目圓睜，滿臉的驚懼與不可思議之色。

王斗靜靜坐著不說話，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見王斗等人奔到，他們忙迎了上來，王斗下了馬，沉聲道：「在裏面嗎？」

王斗回首示意，溫達興喝令部下夜不收們，拿出飲水乾糧，遞給高起潛等人。

高起潛與幾個太監狼吞虎咽起來，從昨天下午起，他們就沒有吃喝。又奔跑了一個下午晚上，這大寒的天氣，各人都是飢腸轆轆。龍二幾人攜帶的乾糧，根本不夠他們吃的。

王斗神情不變，他取出一塊軟布將劍中血跡拭擦乾淨，然後還劍入鞘。他吩咐道：「仔細檢查，不要存有活口，挖幾個大坑，將高起潛等人埋了。」

高起潛尷尬道：「奴賊勢大，咱家也需謹慎從事，未想事情演變如此，盧督臣更以身殉國，咱家也是愧疚。」

他制住手下幾個和圖書太監的喝斥，忍氣吞聲道：「將軍有什麼話就問吧。」

岳托臉色有些難看，今早多爾袞兄弟力主追擊，是自己壓下，現在王斗殘部逃得遠遠的，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高起潛大怒，王斗敢膽直呼其名，對他如此不敬。他身旁幾個太監也是尖聲喝斥。隨後高起潛看看左右，略略平靜下來，今時不同往日，還是脫身後再說，到了那時，自己定會給王斗好看。

「關寧軍遇伏，全軍潰散？」

龍二恭敬道：「回將軍話，高公公等人，正在裏面。」

「放肆！」

數十騎奔出舜鄉軍營地，都是王斗軍中最精銳的夜不收。他們出營后，直往韓家塞地帶奔去，天微亮時，一行人趕到了一個破廟前面。幾個夜不收正在破廟前東張西望，正是龍二幾人。

岳托恢復了平靜，說道：「不錯，明國畿南殘破，我們是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到哪裡去掠獲。」

他領著幾人隨王斗進去，進入破廟，就見高起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在廟內來回走動，他神情憔悴無比，早沒了往日的風采，頭上嵌金三山帽早沒了，身上簇錦袍服也滿是泥土，斑痕屢屢。

王斗冷冷道：「我王斗殺你，如殺一狗爾！」

溫達興喝道：「殺了他們！」

傍晚紮營時，王斗，楊國柱，虎大威等人便聽到這個消息。

王斗微微一笑，高起潛顧不上王斗沒有向他行禮，連聲道：「有吃的嗎？有喝的嗎？咱家餓死了。」

王斗冷冷地掃了溫達興一眼。

溫達興氣喘如牛，隱隱知道王斗要他去幹什麼事，他知道良機就在眼前，絲毫沒有猶豫，連連叩頭：「小人的命，早就是將軍的。小人願為將軍效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斗點了點頭，大步走上前去，溫達興對手下喝道：「守住廟的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