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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打量王斗：「唉，又瘦了。」

眾人都是笑了，簇擁王斗及鍾氏進入將軍府內。

不知什麼時候，他己是淚流滿面。

王斗問孫娘子日子過得可好，每月的撫恤糧米可有領到？

王斗沐浴更衣，換了便服后，痛快地呼了口氣，還是家裡舒服啊。

不比以前只有一個南門，現在靖邊堡有東、南、西三門，以碎石小路，分別通往州城，五堡，舜鄉堡諸地，路邊還栽著樹林，走在小路上，遠望靖邊堡，有若通向一個幽靜的園林中心。

或許在母親的眼中，兒子永遠都是瘦的。

此時的靖邊堡，算東路的精神中心，東路的最高領袖王斗，慈母謝秀娘，眾多高級軍官管事，韓朝，高史銀，鍾顯才，鍾調陽，謝一科，齊天良，鍾榮等，皆從靖邊堡出，還有軍中大量中低級軍官，所以靖邊堡雖小，關注的人不少。

現在的李家，也拚命向王斗示好，不但翻新了王家以前在辛庄的祖宅，還出資在堡前立了一個大大的碑，還有高大無比的王斗雕像，宣稱此乃忠勇伯，征虜將軍的故鄉之地。

他神情失落，只是嘆息。

……

王斗進入以前的總旗官廳處，又登上靖邊墩台眺望，回憶往事，久久獃著，直有一種歲月催人老，人事己非的感覺。

他們有耕田隊幫著勞作，每月有撫恤，每年還有各界過來慰問，生活無憂，每日聽戲唱曲，甚是悠閑。閑不住的人，還可到練兵司，各屯堡去擔任教官，或到參謀司，教化司任職皆可，總體而言，靖邊堡文化休hｔｔｐs://m•ｈetubｏoｋ•ｃoｍ.ｃom閑氣息較濃。

王斗進了靖邊堡，堡內還是那樣，屋舍井然，山石街巷一塵不染。

看著激動的堡民，王斗同樣激動，鄭重拱手道：「斗回來了，各位兄弟姐妹還好嗎？」

王斗聽了蕭斌的話，神情嚴肅起來，說道：「蕭兄弟，你雖然右臂傷殘，然也是大有為之身，怎可如此頹廢？明日起，你就到溫大使那去報道，為我靖邊軍，訓練強悍的夜不收軍士！」

他見往日兄弟個個馳騁沙場，自己己是殘廢，心下失落，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經常借酒澆愁，甚是頹廢。最後發展到龍二，板凳，虎爺，強爺等往日相熟之人也不見，孫娘子與他同住靖邊堡，慢慢傾心，見他如此，不免責怪。

現在的謝秀娘，己經是伯夫人，母親鍾氏，則是太伯夫人，她們的冠服，與一品同，皆是真紅色大袖衫，戴金冠，若著常服，則穿圓領衫。王斗嫡子王爭，則蔭為錦衣衛千戶。

侍女送上熱茶，王斗喝了一口，忽然感覺府邸好象有點變化，知子莫若母，鍾氏笑道：「你封伯后，朝廷的恩旨就下來了，封你媳婦為伯夫人，封老太婆為太伯夫人。這府邸啊，京城頭禮部的官員也來了，按公、侯、伯勛貴府邸擴建，現前廳有七間，中室有七間，後堂也有七間七架，還賜下儀仗衣冠。唉，沒想到老太婆這麼老了，還能享受這等富貴。」

沒到靖邊堡前面，王斗老遠就看到堡內靖邊墩台上一個高高聳立的雕像，和*圖*書那雕像身披甲胄，按劍而立，不是自己又是誰？

隨後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這才是我的男人。」

來到大廳，母親妻子們都在，唯有謝一科不見蹤影，問道：「一科呢？」

離開靖邊堡后，王斗領軍回到永寧，下令出征將士放假十日，歸家休息，一時人人歡呼。

他久久趴在地上，感覺一隻寬厚的手掌在自己肩上拍了拍，他知道那是大將軍的手，隨後又有數雙手掌拍在自己肩上，他知道那是自己上官溫達興，還有兄弟板凳等人的手。

鍾氏嘆道：「說得是，這是朝廷的體面，我兒身份不同了。」

很多人的妻室姐妹，還在將軍府中做工。這些人的忠誠都不用說，現在王斗及家人的安全，都是東路這個團體所有人關心與自覺維護的。

在王斗面前，蕭斌也沒有隱瞞自己心事，原來崇禎十一年那場哨戰後，蕭斌右臂受了重傷，原本溫達興打算讓他任夜不收軍士的訓練教官，不過蕭斌心灰意懶，只是退了役。

……

她神情中對蕭斌頗為親呢，二人似是暗生情愫。也是，孫娘子一個青春正艾的少婦，亡夫死了多年，也不可能一直守寡下去，如王斗母親鍾氏，韓仲遺孀李小娘子那樣，為夫守節一輩子者還是少。

眾人簇擁在王斗身邊，一個右臂似是傷殘，然一笑就露出兩個巨大虎牙的年輕人道：「大將軍，您還記得小的嗎？」

為爭搶王斗的故土鄉地，靖邊堡與辛庄，可謂明爭暗鬥。

出舜鄉堡后，王斗還到自己初發家之ｍ•hｅｔubｏｏk.ｃom•ｃｏm地，靖邊堡去看看。

鍾氏拍拍自己的腦門：「瞧我，真老了。」

眾人七嘴八舌道：「大將軍，我們都好，就是日夜想念大將軍！」

王斗到時，洪丘領著堡民在城門外迎接，眾人都是雙目含淚：「大將來，您回來了！」

此時任堡長的是原來董家莊總旗洪丘，這個粗豪的漢子雖識字不多，卻是個豪爽的人，當年對王斗的幫助很大，所以他當年老上司，現任民政司大使張貴推舉洪丘為靖邊堡堡長時，王斗批複同意了。

賞賜將士，安排軍營諸事後，王斗率護衛總進入永寧城，他母親鍾氏，妻子謝秀娘，紀君嬌，還有一干小妾等，皆在將軍府前相迎。

其實大牙心中如何沒有豪情？願意這樣頹廢下去？

……

當王斗再見時，靖邊堡被修得越髮漂亮了，董房河邊標誌性的大水車高高聳立，往日堡邊一些豬圈與雞場也不見了，顯得頗為清潔。

每年，都有大量的軍戶士子前來參觀，還有各學堂的學生瞻仰等，隨著王斗地位越高，靖邊堡名氣越響。

她招呼兒子及媳婦們：「進府再說，進府再說。」

他看向西邊的辛庄處，以前的民堡，現在也成軍堡了，除了庄內的李家，庄民幾乎都成為軍戶。此時任堡長的，也是以前周庄的屯長賈多男。

王斗記性頗好，見過的人或事多半可以記在心上，心念電轉間，己經知道此人是誰，微笑道：「我記得你，那個外號『大牙』的夜不收軍士蕭斌，蕭兄弟，你過得還好嗎？每月撫恤糧米，可有拿到https://m.hetubook.com.com？」

王斗見這婦人也是二十幾，神情頗為精明潑辣，略有些遲疑：「這位大姐是？」

看著這個女性，王斗心頭湧起暖流，母親鍾氏，她堅強自立，從不向命運低頭。她又充滿慈善悲憐，對窮人慷慨施捨，身處高貴與富裕后仍不忘憐恤之心，精明中又飽含善良，是那時代偉大女性的代表。

孫娘子嗔他道：「奴家是好了，可你每日酗酒，成什麼樣？」

王斗見母親安樂，心中也是滿意，他拍拍手：「我的兒子女兒呢，讓他們都來見我。」

鍾氏過來扶起王斗，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回來就好。」

王斗微笑道：「母親，進府再說。」

此言一出，後勤司齊天良等人緊張起來，卻聽蕭斌嘆道：「小的很好，每月都有撫恤糧米領取，分的田地，也有人幫著耕種，只是……」

王斗正要問他有什麼心事，旁人一婦人道：「大將軍，我要向您告大牙的狀。」

崇禎帝聖旨前往襄陽時，同時聖旨前往東路，為王斗封妻蔭子，上封三代。

王斗推金山，倒玉柱，向鍾氏拜倒。

謝秀娘以為王斗不喜，正要著急分說，鍾氏笑道：「我讓他去見他的媳婦了，這半年不見的，看他也想念得緊。」

當然，仍有大部分護衛的妻室家人在保安州，舜鄉堡等地，王斗一樣要放他們的假，還要賞賜財帛下去，讓他們風光回家。

那婦人說了，卻是崇禎七年王斗剿匪時，那重傷員的遺孀，算王斗立軍后第二個陣亡的軍士，這婦人堡內外都稱她為孫娘子。

大牙見大將軍還記得和*圖*書自己，關心自己，他熱淚盈眶，努力抱拳，趴在地上，吼道：「是，夜不收軍士蕭斌領命。」

蕭斌笑道：「大將軍不必擔心，她有田地撫恤，在舜鄉堡那邊還辦了一個養雞場，美著呢。」

如今很少有人能讓王斗跪拜，鍾氏就是其中之一。

等到永寧門前，又見南門附近，集了大量的廟宇戲台，還有客棧酒樓等，卻是當地軍戶的產業，專門招待來訪人員，宣傳王斗如何崛起，所向披靡等一系列事迹，也因此獲得收入。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人吃人啊。

現在王斗軍中，把總及以前的將官，家屬都遷來了永寧城，謝一科及妻子楚小娘子，在永寧城內也有宅院，在將軍府內還有值房。余者別的護衛，便住于將軍府內，輪流值班。

不變是頭髮仍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倔強堅強的神情也沒變。原本的「王斗」，與她性格並無多少相似之處，現在的王斗，倒與鍾氏性情相近。

靖邊堡居住的，多是原來的老住戶，還有一些傷殘退役的軍士，也願意在堡內外居住。

紀君嬌微笑道：「婆婆，這是朝廷的體面。」

往日的李家，在王斗任靖邊堡屯長時，看起來是龐然大物，現在卻覺微不足道。

她轉向王斗：「正好大將軍在，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你。」

王斗微笑道：「還是母親想得周到，孩兒正想讓護衛們歸家團聚呢。」

親人相見，都是激動，王斗看著母親，她有五十多歲了，不過精神非常好。或許是精神好，養得好，原本花白的頭髮竟然一部分轉黑，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