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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路，出杏山城，抄錦昌堡，攻清軍之北。

王斗說道：「我之可乘者五，一，奴從巢穴來，今經多時，四野毫無所掠，即有運送，安能足食，是其飢可圖也。二，蠢爾奴虜既以耕耘散處，所余堪戰夷賊，要皆盼望換班，詛能死戰，是其瑕可圖也……」

紀世維讚許：「你剛任總兵，高封忠勇伯回來，多少人目光看著你。明面上言，張國威並無大錯，張總督也重重處罰了他，現在對付他，不免有人說閑話。暫且按下是對的，待事後找個由頭，再應付他吧。」

這日，張若麟拜訪王斗，賓主一番客套后，張若麟終於按納不住心事，試探問起：「忠勇伯之軍天下無雙，不過奴賊勢大，此次王師出援遼東，你認為有幾分勝算？」

陳新甲立功心切，除遊說皇帝及各大要員外，王斗這個強悍的大將，自然也是其重點拉攏對象，所以有了張若麟一行。

張若麟大喜，王斗雖然沒有明言，不過話中支持陳大人之意，卻明顯可以聽出。

紀世維沉吟道：「你最好生個子嗣，這樣……」

此外，張若麒還代表朝廷，向忠勇伯購買了精工鳥銃五千桿，威勁子葯十五萬發。

精工鳥銃，大明各地打造，向來要三到五兩不等，東路火器天下聞名，自然打造難度更大，成本更高。當年徐光啟報價一副精甲預算十六兩，鳥銃一桿五兩，不見得有東路火器犀利。

紀君嬌搖頭微笑：「父親可要我爭寵？看來爹爹沒女兒了解我家男人，他啊，精得呢。」

有王斗這個女婿，有利也有弊，不過總體而言，還是利大於弊。看看張福臻，就算三鎮總督，又哪有自己過得舒心？這都是有一個好女婿的緣故。

「哦。」

看到紀君嬌，紀世維心中一酸，差點流出眼淚，不過作為父親，不會象母親那樣感情外露，他端詳女兒，看其容光煥發，顯然在王府過得不錯，心下稍安，問道：「吾兒可好？」

雖然本兵有過承諾，但就算張福臻去職，自己想任總督，怕也遙遙無期啊。

此為後話不表，楊國柱，曹和-圖-書變蛟等人買到鳥銃子葯，急急迴轉駐地，準備出征事宜，宣大總督張福臻，宣鎮巡撫紀世維，同樣滿意回歸。

在王斗一條一條說完后，張若麟眼神閃動，忽然起身對王斗深深一拜：「忠勇伯條條道來，皆是真知灼見，國家有忠勇伯在，東事無憂矣，此為國家之幸，遼東之幸，百姓之幸，請受下官一拜。」

五月下，東路開始麥田收割，雖然乾旱，還是取得豐收，各地洋溢著一片歡喜的氣氛。

……

其實東路的問題，與別處不一樣，不是兵員不足，而是精兵太多。張若麒只走馬觀花看看，就暗暗心驚，心想忠勇伯之勇，確不是說說而以。對完成陳大人交託的使命，多了幾分信心。

王斗說道：「泰山不用說，小婿明白的。」

王斗又道：「三，義州城內，篙萊滿目，且烈日暑雨之下，角弓漸解，疾疫易生，是其疲可圖也。四，遼人遼兵皆被奴擄掠之，余家仇戶怨，則怒氣可乘也……」

關於鳥銃彈藥的價格，張若麒向朝廷上報是每桿八兩，配十發的定裝紙筒彈藥，余者威勁子葯銀錢另算。

王斗明白紀世維是好意，鄭重謝過。

所以錦州之戰，就是陳新甲重點表現時機，對此，他極為重視。念及援兵未至，特別王斗未到，還專門發塘報給前線的洪承疇，前後交待：「忠勇伯兵未至，不可浪戰！」

這張若麟來日作為監軍，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自己也不可能單幹，王斗再有信心，還沒自信到一萬多人面對清兵十幾萬人，所以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第四路，主力出松山城，攻清軍之南。

紀君嬌笑道：「知道王斗他為什麼寵我嗎？就因為我懂進退，知分寸。謝秀娘雖然粗鄙，卻是王斗他髮妻，他們同甘共苦過來，之間感情，豈是外人能代替的？」

這點上，洪承疇當然明白，與陳新甲並無分歧，不過在援兵到達后的方略上，二人卻起了衝突。

此後二人聊些閑話，談到張國威之事時，王鬥眼中射出寒光，說道：「這匹夫好ｈｅｔubook.ｃoｍ•ｃｏm大的膽子，其實女婿要收拾他，只在反掌之間，不過出征在即，暫且按下，以後再對付他。」

當年本來應該他任宣大總督的，結果被張福臻搶去，朝廷這制衡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對張國威，紀世維也極為不滿，在鎮城時與自己唱對台戲，經常把他激得火冒三丈，就算沒有東路之事，也對其切齒。不過紀世維任官多年，也算老奸巨猾，明白現在不是時候，免得鎮城中人兔死狐悲，對女婿不滿。

好在對於兵額，忠勇伯沒有太多計較，只要求朝廷將開拔銀，還有糧餉儘快解決，將士們不能餓著肚子打仗。

這套戰術方案，遭到洪承疇的斷然拒絕，二人公文塘報往來，鬧到皇帝那去，朝中各員，多有爭議者。

見王斗不語，紀世維嘆道：「你手握天下強軍，又封伯爵，朝廷沒有顧慮是不可能的，比若……聖上與諸公，扶持楊國柱等人之意，就極為明顯……」

他滿面笑容道：「好好，有忠勇伯這話下官就安心了。忠勇伯放心，來日出征遼東，下官一定全力支持貴軍貴部。」

最後張若麟勝利，各方偃旗息鼓，而張郎中獨戰十御史，還戰而勝之，也使旁人刮目相看，聲名遠播。

王斗沉吟良久，迎著張若麟期待的目光，伸出手指：「七成！」

張若麟拈著自己一絲不亂的鬍鬚，時而閉目沉思，時而點頭讚許。

兵部尚書陳新甲則認為，此前遼東兵迎敵屢有截堵，銳往可乘，加之援兵多有編練新軍，戰力大有可觀。更有強悍無比的靖邊軍在，情形與往年大為不同，所以他召集眾幕僚，制定了一套新戰術。

陳新甲的戰術，就是援兵到達后，大軍分四路進攻。

他聽王斗侃侃而談，條條道來，面上微笑，心中暗凜：「這王斗胸有溝壑，實不可以匹夫視之。」

看女兒撒嬌，紀世維似乎又回到過去，女兒還在膝下玩樂情形，不由撫須大樂，指著紀君嬌道：「你啊，都做娘的人了，還象小時沒長大一樣。」

此後二人談些閑話，拋去張若hetubook.com.com麟私心功利不說，其精於經史之學，學識淵博，聽他閑談，王斗還是很有收穫的。

他重新醞釀一下感情，鄭重道：「薊遼總督洪承疇，上報了遼東方略，主張宜戰且守，不可分兵，免得被奴各個擊破。本兵陳大人，卻有不同意見，不知忠勇伯如何看待？」

紀世維愣了良久，看著女兒哈哈大笑：「還是吾兒曉事，吾無憂矣。」

十五日，王斗宣布全軍大放假，各軍士回去與家小團聚，二十日前，需盡數趕回軍營，二十一日，大軍出征！

臨行前，張福臻還千交待，萬拜託，忠勇伯一定要勞記為國盡心的宗旨，在錦州松山，打出大明的威風，打出宣大軍的威風。

第三路，出松山城，渡小凌河，攻清軍之東。

洪承疇認為，東虜乃大凌河故伎，為免重蹈覆轍，所以決定宜戰且守，切不可分兵，以免被各個擊破。

第二日，兵部職方司郎中張若麒，還有員外郎馬紹愉等人，核定了東路的兵額，就是一萬人，其中騎兵三千。

區別之處，在於各人，誰私心大於公利，或是公利大於私心罷了。

最後紀巡撫關切地道：「斗兒，我知道你勇，不過兵凶戰危，戰場槍炮無情，介時出征遼東，不可過於拚命。你不顧自己，也得顧顧我女兒，還有你母親子女不是？」

想到這裏，王斗迎著張若麟期盼目光，緩緩道：「洪督臣老成歷練，辦事實心，帶兵打仗不用說。不過一人計窮，諸人計長，思慮難免有不周之處。彼之方略，有前權，而無後守，此為兵家大忌啊。」

作為本兵的頭號心腹，張若麟自然義不容辭，擔當了這個說客。

見王斗明白，紀世維也欣慰，說道：「你明白就好，不過就算一萬兵額，內中騎軍三千，比起許多總兵，己經不錯。宣鎮的戶部管糧郎中與我交好，以後每年的糧餉器械，定會想方設法與你補足。」

紀君嬌作為紀家最寵愛的對象，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拉著父親的手撒嬌道：「好是好，就是常常思念父親母親大人。」

時間飛快的到了崇禎十四年六月和圖書。

……

其實大明官員能從千軍萬馬殺出，個個歷練文章都非常出色。

……

出了書房，紀巡撫又高興地見了自己女兒紀君嬌，還有外孫女王羞，父女說些私話。

紀君嬌不滿意了，抱起小王羞道：「女兒怎麼了？女兒家更帖心，她爹啊，可喜歡得不得了。」

他趴在地上，看得王斗心中一陣嘀嗒，四十好幾的人，這樣一番作派。

看這老頭愁苦的臉容，期盼的神情，甚至帶著哀求，王斗只有嘆息答應。

洪承疇這人自負，對自己的謀略深有信心，但他的布置是錯的，自己不可能按他的布置去做，到時怕與之有衝突。

張若麟堅持要拜，王斗堅持要扶，二人好一番禮讓，最後張若麟半推半就起身，面上還是哽咽激動的神情。

而且徐光啟什麼年代，現在什麼年代？要考慮到物價上漲，通貨膨脹啊。

此後王斗全力投入到練兵出征諸事中。

王斗知道，不久前楊嗣昌病死。

見到父親，紀君嬌同樣高興，流出淚來：「父親。」

陳新甲的方略，有些冒進，不過也有可取之處。

王斗心想好戲來了，這才是張若麟前來東路的主要原因吧！

……

對這個結果，兵部尚書陳新甲心中是暗喜的，楊嗣昌一去，他就有機會取代其在皇帝心中地位了。

聽張若麟說完前因後果，王斗沉吟，面對傾國而來的清兵，洪承疇持重是對的，不過持重得十幾萬人聚在一起，就不對了。

面上卻連忙將張若麟扶起，連聲道：「張郎中豈可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紀世維嘆氣，心下也頗為苦惱，雖然他與王斗的關係眾人沒有公開挑明，各官沒有用親屬迴避條例來彈劾或要求他，自己在宣鎮任巡撫穩穩噹噹的。但誰不知王斗是他女婿？想高陞一步，任宣大總督，談何容易？

對這問題，朝廷早有定議，就是戶部解決一部分，鎮內解決一部分，總之一次性拔發半年糧餉下來。朝廷求著忠勇伯打仗，總不可能糧草也不給吧？

其實是每桿七兩，餘下的差價，算張若麒等人的回扣。

二人又坐好，不過看到王斗銳hetubook.com.com利的目光射來，張若麟不由心中一陣咳嗽。

除了兵額糧草，還有靖邊軍各將封賞事宜，對這方面，朝廷倒很慷慨，出征流賊的溫方亮，高史銀，李光衡諸人，都封為萬全都司都指揮僉事，都指揮同知不等，還有大批人升賞，王斗報的將官名額，全部都准。

「夫君這人我明白，很念舊情，也很絕情，我平日撒個嬌沒什麼，若是做出挑唆之事，那就完了。就算仍在府中，也是一個漂亮的花瓶擺著，這樣的女人，夫君現在要多少沒有，哪如現在紅顏知己，心下掛懷寵愛？況且我愛他，也不想讓他為難。」

王斗謝過泰山大人，談起王斗外賣軍火，紀世維高興，女婿財路多啊，光此一項，以後就可獲利不少，怪不得女婿一路之地，卻可以供養龐大的軍力。

第一路，出塔山城，趨大勝堡，攻清軍西北。

面對每桿八兩的價格，日後張若麒面對各方垂詢，御史質疑圍攻，振振有詞。

張若麟向來口才了得，他滔滔不絕，駁得各方啞口無言。

楊國柱等人走後，張若麟一行人，卻在永寧城多留數日。

又看外孫女，看她圓溜溜兩個大眼，簡直是女兒小時候翻版，心下喜極，不過又嘆了口氣：「可惜啊，是個女兒。」

張若麟滿意的領著京師各官去了，回去還有豐厚的儀程送上，各人就更滿意了。

兵部尚書陳新甲為他報不平，連崇禎帝也覺得每桿八兩價格實在，特地下旨：「近來言官議論太煩，大臣亦難展布。即如張若麟，有疏參其貪帛，此又言其巧卸，使人何所適從？」

張若麟露出喜色，不過他城府極深，只是微笑道：「還請忠勇伯為下官解說。」

王鬥起身踱步，緩緩道：「遼東之局，竊意奴有可圖者四，我有可乘者五。」

還有，看看這銃口，幾乎毫釐不差，一色相同，以後東路子葯取來就用，不需打造不同鉛子，這中間，又節省多少銀錢？諸公若覺得價錢高了，大可以自己去談，看你每桿價格多少。

見王斗面無表情，紀世維道：「定兵額就是一步，當然，也不是針對你，這其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