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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柱等人確定消息后，無不號啕大哭，三軍縞素，為皇帝舉喪，然後接下來的，就是各人彷徨面對命運的選擇。

而且大順怎麼說也算漢家體制，衣冠，語言，體制，無不如一，各人不會有投降塞外胡虜的那種心理障礙。

關門巡撫黎玉田，薊遼總督范志完都準備投靠新朝，便是遼東巡撫邱民仰也贊同投靠大順。

雖然此時關牆外的韃子停止了進攻，顯然他們也得到明朝皇帝死難的消息，但他們仍然不敢大意，謹守關牆。

而此時大順王李自成派遣降將唐通來招降了，給的待遇不錯，楊國柱許以封公，劉肇基許以封侯，吳三桂父子皆封侯，仍保持原來兵馬不變。然後各人就陷入矛盾抉擇之中。

他兵敗出京后，所戰無有不敗，所到州縣，也沒有人再歡呼他的到來，百姓不是冷眼旁觀，就是隨諸生與前明官員殺逐偽官，驅逐賊寇，宛如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一場追贓助餉讓李自成等得罪了所有的人，如果說之前他們起兵時多士紳反對，很多百姓還期盼支持的話，現在他們只有恨，深入骨髓的痛恨。

但料想新朝新氣象，肯定會有所改變，朝中諸公都不擔心，自己又擔心和圖書什麼？

京師失陷之時，他們也仍然在邊關血戰，盡忠到這一步，可謂仁至義盡，沒人會說什麼。

每朝還有氣數，大明到這一步，顯然氣數已盡，否則京師不會二日而陷，不論官員百姓都舉城歡迎順軍進城，可見大順眾望所歸，改朝換代之事順理成章。如唐宋明一樣，一個新的中原皇朝將誕生，或又如大明一樣連綿數百載。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追贓助餉的消息傳來之後，多爾袞先是驚訝，隨後興奮的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們飽經軍伍，自然知道韃子比流賊強悍得多，沒理由韃子圍困多次不陷，輪到流賊攻打，就那麼容易的攻打下來。

追贓助餉不只是在京師展開，順軍一路攻城略地，在各府縣都有駐紮兵馬，而且因為到達京師的人馬太多，京城內外塞應不下，遂分駐各處就食。

楊國柱更不用說，連清國派來的使者都不見，當場就驅逐了，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然後他們書信往來，詢問各自意思，接下來該怎麼走。

……

曾經民眾是多麼期盼闖軍、順軍，李自成等人的到來，李自成未進京前，京城民眾「每言流賊到門，我即開門和_圖_書請進。不獨私有其意，而且公有其言。」

追贓助餉中各官紳體面掃地，家財難保，性命難留。他們原指望投靠新朝，再保以前富貴，然後依然失望。大順錄用的官員極少極少，如京官為例，幾千京官，用者不過百多人，而且都是三品以下。在地方來說，都是選用未曾出仕過的舉人為官，原來的官員基本不用，還統統抓去拷餉。

一些流言訛言也悄悄在坊間傳布，他們有鼻子有眼的傳，說太子已由義士搭救出京，現在他逃到宣府鎮，正與永寧侯爺，征虜大將軍王斗準備發兵，不日就會殲滅流賊，救民于倒懸。

大順之興已成定局，自己又何必負隅頑抗，徒增手下傷亡？吳三桂與劉肇基傾向投靠新朝，封侯等條件，也對他們有很大的吸引力。雖然他們心中也有疑慮，畢竟以前李自成是流寇。

這讓原來的官員士紳徹底失望，一些被抓去拷餉，僥倖活下來的人更是不勝憤慨道：「是豈興朝之新政哉，依然流賊而已矣。」

而對大順，不，流賊！他們恨之入骨，他們過去有多期盼，現在就有多痛恨！

然冷酷的現實就是如此，確定的消息傳來，京師不但陷了，還是二和*圖*書日而陷，國君在十九日死社稷，他們也盡數成了國破家亡的孤臣孽子。

按理說身為大明臣子，君父死難，他們理應發兵為君父報仇，只是朝中諸公都降了，各地官將也降了，百姓們望風景從，自己投降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對黎玉田，范志完，皆許可封伯封侯，對遼東巡撫邱民仰，他甚至願給國公之位。

事情微妙的發生了變化，進入四月後，京師明官，無不後悔，京師百姓，無不恨賊。

他們暗地痛罵李自成是賊胚，殺千刀的騙子，一群要人命的響馬土匪，望之不似人君！

……

如在大名府，「布州縣各官，毒掠縉紳」。河間府，「檄征紳弁大姓，貫以五木，備極慘毒，酷索金錢」。順德府，「士大夫慘加三木，多遭酷拷死」。天津衛，「索餉竟腦匝、夾棍、炮烙、拷打。」

當劉宗敏在京城意氣風發的拷打官員勛戚，順兵挨家挨戶的破門索財時，這股風潮一樣蔓延到大順所佔各區域。

在京師中，所有的明朝降官皆生悔心，他們或是欲乘機遁逃，或是心中飲恨，暗地謀算。

四月初八日，忽然有人在西長安街張貼「私示」，雲：「明朝天數未盡，人思效忠，于本wｗw.hetuｂook.cｏｍ•ｃom二十日立東宮為帝，改元義興。」

追贓助餉演變劫掠風潮，很快也波及各地方平民百姓，既然你高官將領可以勒索官宦，我小兵小校一樣可以向普通百姓下手，京師民眾的慘劇一樣在順軍所佔各區域上演。

當然，雖然他真心誠意，但最後都讓他失望了，在大清的王位，大順的侯位之間，吳三桂等人還是選擇了大順。

京師的突然失陷，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消息傳到冷口、山海關等地，楊國柱、劉肇基、吳三桂等人都不敢相信。

作為邊關重將，他們自然不能輕易一死了之，此時無論在冷口長城外，還是山海關關城外，都布滿了韃虜的大軍，他們若是為國殉節，豈不就給韃子輕而易舉入關的機會？

在各人估算中，京師高大堅固，兵力也不算少，就算不象外界那樣樂觀說可以堅守一年半載，然防守二、三個月還是可以的。畢竟韃虜也幾次入關，每次也不少於十萬的兵力攻打圍困京師，然都可以堅守不陷。

劉宗敏雖殺戮貼帖處數十家居民，然民間自發的，新的「私示」卻不斷出現。「私示」內容大多荒誕不經，但對飽受毒害的京師民眾來說，無疑是一種動員令，也點燃了他和圖書們心中隱藏的熊熊怒火。

楊國柱有些猶豫，他打算問問王斗的看法，卻不反對吳三桂等人謀取新朝富貴，只要不降事胡虜，他就尊重各人的選擇。

他言，楊國柱等人若願意投靠大清，一律封王，就如當年的三順王一樣。

「兵丁斬門而入，掠金銀奴女，民不勝毒，縊死相望。」

其實此時清國方面也有派人前來勸降，多爾袞得到明都二日而陷，明皇死社稷之事，先是震驚，隨後快速反應過來。他親筆書信，一一寫給楊國柱、吳三桂、劉肇基等人，許下更優厚的待遇。

一些受職的官員也不好受，特別是地方官，「凡遇順兵過，先搜民間婦女供應，稍或不足，兵即以刀背亂下，州官苦不可言。美者攜去，惡者棄下，仍命本官雲：留待後來者用。」

哪知前門驅虎後門進狼，這群餓狼比前虎更殘暴貪婪，所以他們後悔了，「今不如昔」的懷舊思想首先從民眾中產生，無數人開始懷念那個曾經被他們詛咒無數遍的明朝。

所以歷史上也產生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未進京前人人期盼闖王的到來，他率領的軍隊也是望風景從，攻城略地，無有不勝，然進京后這種現象就斷絕了。

「殺人無虛日，民始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