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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

說白了，就是個大龍套。

好吧，據說女生很喜歡這種歪嘴笑法，壞壞的好帥，比如陳老師。但人家風華正茂，自然賞心悅目，你丫五十多歲老頭子，只能覺著猥瑣變態。

本屆FILMeX的評委會主席，是柏林影展青年論壇的掌舵人烏爾里希。

差不多都齊了，只有竇維沒來，人家是神仙。

FILMeX的評選獎項就三個，最佳影片，評審團大獎，以及最受歡迎影片。《今年夏天》憑藉略勝一籌的整體質量，摘下后兩個獎，李昱在台上近乎喜極而泣。

老頭眨了眨小眼睛，道：「你可不可以表演一段？」

「驚鴻一瞥！」市川的成語運用仍然很糟糕。

「其實《站台》參加完威尼斯影展之後，我就邀請賈璋柯導演來日本一會，他也應允，可惜最後錯過了。今日得見褚青君，亦屬幸事。」

大陸那邊的小夥伴也先後聚集，王瞳，張婧初，范小爺，王昱，劉曄已經抵達，秦海路與《榴槤飄飄》的出品公司一組，焦雄屏大姐頭專門從台灣過來，幫襯王曉帥和李斌打點。

北野武瞧他的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笑問：「看得出來，你肯定也有類似的體會。」

時間緊，行程趕，市川尚三本欲多留一宿，倆人卻不願耽擱，頒獎當晚就匆匆飛回了香港。

可李昱特喜歡這裏，氛圍，品質，和-圖-書流程，記者，什麼都對。尤其是觀眾，不僅沒人提前退場，留座的人也果真不少，問答之間輕鬆自若，素質奇高，讓瘋婆子居然有了一見鍾情的歸屬感。

……

「您過獎了，我只是運氣不錯，碰到那麼多願意耐心教導我的前輩。像賈璋柯，樓燁，還有姜聞，關金鵬等等，都算是我的老師。」

「哎，這片子也送去威尼斯么？」褚青忽想起這茬，隨口問了句。

老頭笑了聲，沒拒絕，開口道：「我的老師是大島渚先生，當時我演一名沒有文化虐待戰俘的軍官。他要求我不要有任何表情，沉默寡言，完全區別於我在電視中的刻薄形象……」

這麼牛逼的人物，故事自然傳奇，他便問道：「您能不能詳細講講？」

褚青不認識他，對方的印象卻特熟，當初《小武》在柏林參賽，就是這位老爺子把賈璋柯一頓猛誇，順便記住了裏面的男主角。

「你做演員多久了？」北野武忽道。

對於日本電影，他的印象無非是從光月夜也到希志愛野，其他的一無所知。比較熟的是電視劇，《東京愛情故事》，《同一屋檐下》，《悠長假期》什麼的，中學時候還特意買過VCD收藏。

倆日本人笑著搖搖頭，並未在意，各喝各的。陌生人初見，總要從彼此都熟悉的話題聊起，於是老賈便不斷躺和_圖_書槍。

房子很拉風，主人就寒磣了點。北野武可能是他見過長得最抽象的一位，小眼睛，大腦袋，右半邊臉因為車禍而導致面癱，肌肉紋理特詭異。尤其笑起來，右嘴角不動，然後左邊咧出一道斜斜的弧線。

第一個故事最重要，佔了很大篇幅，主角也是當紅偶像，菅野美穗和西島俊秀。其餘兩個呢，只能算湊數，甚至連演員還沒最終敲定。

北野武本打算找位新人墊場，偏偏又看到了這貨，偏偏又演過盲人，偏偏還有不錯的合作關係……好吧。

「……」

「嗯，確實殺青了。《站台》算是他最大的沉重，既然過去，自當輕鬆。《任逍遙》籌備時，他就跟我說要做一些新鮮的嘗試，對一個導演來講，是件好事情。」市川與老賈合作過兩次，非常了解，客觀且精準的評價道。

褚青本不想接的，一是沒時間，二是語言不通。但人家表示，他的戲份會安排在明年拍，絕對沒問題，至於劇本更簡單，那角色滿打滿算就七句台詞。

「呃，97年開始算的話，應該快五年了。」

比較忙的是市川，因為他不僅僅充當翻譯，還是個聊天者，和褚青用中文巴拉兩句，又得用日語再解釋一遍。

沒成想，跑東京參加個小影展，竟然談妥了一部片約。

老頭隨便一提，褚青倒來了興緻，他了解過這位的經www.hetubook.com.com歷，說相聲出身，後來演電影，後來又自導自演，還拿過不少大獎，在西方聲譽頗高。

摩挲了大概兩秒鐘，他才確信的拈住杯口，拿起沾了沾唇。

北野武本是無心要求，褚青亦是客套應對，誰知恰好撞到了一起，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濺。

「呃……」

這會兒，他瞧著對面那老頭熟練的擺弄一套茶器，偷偷摸摸的挪了挪小腿。沒辦法，實在不習慣跪坐，僅僅幾分鐘就壓得直麻。

褚青摸不著頭腦，瞥了下市川，對方回了個肯定的意思，便道：「那您別見笑。」

雖然粗糙單調，但他感覺比鹿特丹還要純粹一些。

李昱則十分淡定，對丫爆表的幸運值早特么習慣了。

話音方落，他就閉上眼睛，然後微微歪頭，脖子往前伸。

褚青來這，不是吃飯，是飲茶。用市川尚三的話講，既然到東京了，那就互相認識一下，隨便聊聊。

那片子叫《玩偶》，剛剛開機，分為三個故事，因為要有春夏秋冬四季景色，計劃的拍攝周期特長，得到明年四月份殺青。

雙方談妥了初步意向，褚青其實挺興奮的，畢竟見識不同的導演風格，不同的地域文化，乃演員的一大樂事。何況，他還要與別國的同行搭檔，期待感就愈加強烈。

「那部新片我還去客串了下，現在應該殺青了吧，感覺跟以前的風格不太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ｃom相同，可能心態有變化了，畢竟都三十多歲了。」

纖長的手指莫名一頓，往後縮了半寸，緊接著五指張開，緩慢而輕柔的，感受著那尊細瓷的輪廓和大小。

左手緊緊把著桌角，右手在桌面顫顫的點了幾下，忽聽「當」地一聲清脆，指尖觸到了杯子。

陳果則要等周公子，她正忙著拍射鵰，大鬍子摳門不給假，估計得8日當天才能到場。

他慢慢悠悠講，褚青認認真真聽，居然有種感同身受的奇妙共鳴。

那貨聽了有點尷尬和羞澀，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接，只得默默喝茶。

加上此後的《蘇州河》、《站台》，在歐洲輪番公映，這張東方面孔的認知度就更清晰了。

《今年夏天》被安排在第四天傍晚，朝日大樓11層的主會場，老實說，環節確實非常簡陋，更像一場小型的私人放映。

「呵，我比您差遠了，我就是扮演一個盲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感覺。」

北野武鼓搗了好半天，總算沏了三杯茶。他穿著身傳統和服，一撩寬大衣袖，右手伸出，笑道：「請！」

「他前不久看了樣片，非常有信心，對褚青君的表現同樣讚不絕口，中文有句話怎麼形容的？」北野武扭頭問道。

「說起來，我以前僅是個不入流的演員，也是因為碰到了一位好老師，才懂得什麼叫做表演。」

「多謝！」

此後數天，倆人hｅt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主要奔波于銀座區的各個場館，參加大大小小的交流活動。期間也看了幾場電影，沒國內的片子，大多是日韓、東歐和拉丁美洲那邊的獨立製作。

北野武看起來蠻嚴肅古板的樣子，不過此前市川跟自己通過氣，說這貨腹黑毒舌著呢，千萬不要被外表矇騙。所以他心態也很放鬆，保持禮節的同時又頗為隨意。

和北野武會面的地方，並不是銀座區，而是在相隔較遠的私宅。他的事務所是FILMeX的贊助方之一，必須得小心謹慎，極少公開露頭。

FILMeX的氣氛不同以往任何一個影展，沒有人談生意，沒有人拉著你問成本多少，討論的都是電影，電影，電影。

「老師已經打好了招呼，會參加明年的戛納影展。」

待市川翻譯后，褚青點頭示意，雙手捧起那小杯子，稍稍瞅了眼。丫哪裡會品什麼茶，咕嚕一聲，仰脖就倒下去了。

……

很快到了12月6日，閉幕式。

上午時分，市川尚三載著褚青到了一處院落，典型的日式格局，白色的木頭拉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長走廊，寬敞的榻榻米房，還有跪坐用的墊子。雖然庭院里沒有滴水的竹筒，可也讓他讚歎了好半天。

李昱沒去，她沒被邀請，跟翻譯參加今天的一項影展小活動。

「哦？」老頭微怔，隨即笑道：「入行這麼短的時間，就取得如此成就，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