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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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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冊 第一百章 智斗魔門

第七冊

第一百章 智斗魔門

「燒屋子!」昌久高喝聲道,卻並未曾發現凌通與蕭靈的存在。
木屋並不是很大,但卻沒有任何動靜,自那幾人躥入木屋之後,便若陷入了死寂一般,靜得讓人有點窒息之感,唯有凄厲的北風仍在呼嘯嘶鳴。
「那平北侯又是什麼人呢?」凌通忍不住問道。
昌久高扭頭望了望那黑沉沉若墓冢一般陰森的亂山崗,心頭禁不住微微發寒。過了這麼多時間,就是走上三五個來回也足夠了,可是這搬石塊的十餘人,竟然沒有一個回來,只憑這一點就不得不讓人心寒。
「咚咚……」敲門之聲驚擾了元葉媚的思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卻發現那一鉤彎月已升上中天。
劉承東和劉傲松望了望她,禁不住又回頭看了看劉瑞平,若讓他們評說誰更美一些,只怕他們永遠也回答不出來。
一道死亡的陰影升上心頭,那撲至的大漢依然躍高了三尺,卻再也無法進一步接近蕭靈,身形跌落於火堆之中。
元葉媚發現她的容顏有些憔悴,依然強打起精神,輕柔地問道:「芳妹這麼晚還沒睡嗎?」
這突然而起的攻擊,又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中,昌久高的屬下雖然武功不弱,可事出倉促,也立刻有數人中箭而倒。
這不是鬼,絕對不是!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抑或是魔!而且是一個可怕得難以想象的高手,劍痴有這種感覺,一種真真實實的感覺。
眾人有些難以相信,難道世間竟會真有第六感覺?真會有這比野獸更可怕的人?
蕭靈心頭一熱,極頑皮地在樹榦之上跳了兩跳,躍出火勢範圍之外。
木屋之頂「嘩——」的一聲塌入木屋之中,但木屋之中卻並未傳出半聲驚叫,也未曾見到半個人影掠出。
凌通的劍的確是鋒利得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更何況凌通的功力比他們又高出許多。
元定芳這才釋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那表姐是想一探究竟了?」
「你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昌久高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昌久高臉色極為難看地掠到昌富身邊,卻並未發現有任何敵人的存在,禁不住暗驚,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陳志攀有些奇怪地問道:「凌兄弟怎的跟來了呢?」
也的確有些不對勁,連昌久高也感覺到了,因為那些去搬石塊的人,一個都未曾回來,連半點聲息也沒有,就像是被這寒冷的冬夜給吃掉了一般。
當蕭靈被刀風驚醒過來的時候,三柄刀距離面門已不到兩尺之距,嚇得她一身尖叫,在尖叫的同時,只覺得腳下一滑,仰面跌倒,卻是有人重重地拖了一下長鞭。
「不是,他是平北侯府的外務總管昌久高,專門為平北侯處理一些外務,而平北侯是鄭王的人,鄭王又害我靖康王叔,所以這些人不是我的朋友。」蕭靈充滿恨意地道。
蕭靈正自得意,突然腳下一緊,一根不知從何處襲來的軟鞭若毒蛇一般捲住她的腳踝,她來不及驚叫一聲,就被掀下樹來。
昌久高的鐵杵以君臨天下之勢猛砸而下!
小木屋依然很寂靜,倒是幾隻狗卻狂吠不停,篝火依舊燃得極旺。
昌久高伸手一拔,飛刀自他的劍畔滑落,跌入火勢之中,吃驚之下,他來不及思考,便電閃般向凌通撲去。
「呀!」一聲慘叫傳出,卻不知是自何方射至的箭矢。
木屋之中再一次陷入寂靜,那箭孔之中只可以看到黑暗,沒有半絲動靜,但昌久高那些屬下卻心弦綳得極緊極緊,也不知道木屋之中會再有什麼攻擊,他們未得到對木屋進攻的命令,更不能放火對木屋進行焚燒,而搬石塊砸也已是不可能,竟在剎那間變得有些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辦才好。此刻昌富再次受傷,只讓他們心頭髮寒。
「朋友是什麼人?」劍痴緩緩地踏前一步,以最普通的江湖禮節詢問道。
黑暗之中,凌通仍能一眼辨出對方就是劍痴,在這要命的時刻,劍痴不知是從何處躥出來的,凌通沒有看見,就是昌久高也未曾發現,因為在他的大杵擊碎禿頭的腦袋之時,就已經感覺到劍痴的存在。
凌通的臉已經被火光照得極紅,只是對方仍未曾注意到這棵樹上有人而已,但凌通的心已經綳得極緊極緊,如果這樣下去,即使自己不出手,也會被對方發現,到時候,他們豈會不找蕭靈麻煩之理?說不定真還小命難保,而此刻若出手,鹿死誰手還不能定論呢。
場中好一陣沉默,那人就像是屹立的冰山,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死氣,像是一個死神的降臨!
「嘭!」一聲悶響,凌通只覺得臉上一熱,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入鼻子之中。
倉促中的凌通,兩柄飛刀的角度雖准,但卻力度不夠,對方輕而易舉就將之擊落,于那攻擊蕭靈的賊人根本起不了作用。
凌通見蕭靈避過致命的一擊,可心頭仍是叫苦不迭,因為在他的身形未穩之際,已有五件兵刃朝他斬來。
凌通的手心也在冒汗,他亦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緊張,但他已經嗅到了一種死氣——死亡的氣息!
要知道,昌久高曾是昌義之屬下的第一猛將,力大無比,雖然人並不是很高大,但一根鐵杵卻重達一百三十六斤,確實是一個絕不能輕視的高手。
那數十人身形一至木屋七丈範圍之內,就呈扇形散了開來,神情極為緊張,但也漸漸對小木屋成包圍之勢,並不斷縮小包圍圈,至四丈許,全都剎住腳步,若一群覓食而噬的野狼般,緊緊地盯著獵物。
凌通卻一驚非同小可,心中又自大喜,暗忖道:「怎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木屋之中會有失魂草呢?若拿失魂草來製造迷香,或加入一些到蒙汗藥中去,那豈不是可以制出天下最厲害的迷香?哇,怎麼也要想辦法弄上一些來。可是他又有些奇怪,這失魂草乃是生長在極北苦寒之地,而且十數年才能開一次花,開花一載便會枯死,而未開過花的失魂草只能算是劣品,唯有在開花之後,而未枯死之間的失魂草才最具神效,可以想象出失魂草的數量極少,要想弄上一些極品的失魂草也還真不容易,卻不知這些人是怎麼弄來的,又拿來幹什麼呢?」
劍痴心知肚明凌通所指,卻也不挑明。
「那你可有在絕情的身上發現蔡風的特徵?」元定芳淡然問道。
「那太好了,既然這樣,大將軍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只要破解之法得當,令郎恢複本性豈不是很容易之事?」劉承東道。
「哧……」凌通匆忙之中仍甩出兩柄飛刀,他與蕭靈之間的距離不近,知道出手援救已是鞭長莫及,更何況他的處境也不很樂觀。
元定芳很明白元葉媚的意思,她自己本身就有一些困惑,不由得反問道:「表姐對蔡風的認識有多深呢?」
「能麗見過義父、兩位老爺子和劉家小姐。」凌能麗的落落大方之態,更襯出一份清靈而純美的韻味。
凌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那大鬍子一指道:「其實,今天他來找你之時,我就已經發現,因為當初與這位老兄有過一段……嘿嘿……交情,是以,我就跟在你後面出了城來,誰知道,在這裏遇到這麼多朋友。」
「有高手暗伏!」
「啪……」蕭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雖然她會輕功,可這一摔仍痛得慘叫一聲,眼淚都滑出了眼眶。
沒有誰會再保持鎮定,陳志攀手上插著的是一片葉子,一片乾枯的茅草葉!
蔡傷澀然笑道:「但願如此,只是天下間沒有人比我更明白風兒的可怕之處,他自小與獸為伍,培養出了超乎常人的覺察力,他可以憑其敏銳的第六感覺辨別出一個人的身份。我擔心的是在這之前,他已經對瑞平進行了觀察,以他的敏感,只要在之前對某人觀察過幾次,就是再好的易容之術,也很難瞞過他的眼睛,如果讓他發現這處破綻,事情就會難以預料了。」
凌通心中暗自擔心,若是這些人什麼都不顧地燒房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而自己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殺死劍痴與陳志攀諸人?可是自己若出手,對方人多勢眾,且都是高手,自己和蕭靈肯定只會是死路一條,除非劍痴有足夠的力量對付敵方剩下的二十餘人。
劉承福推開房門,低道了聲:「請!」
昌久高的心頭也在發寒,對方竟能夠在一招之內將昌富擊成重傷,單憑這一點,就已經可以肯定對方是一個可怕到極點的高手,而對方卻又是在什麼地方呢?這完全是難以想象的,對方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中逸走,定是藉著夜色之助。
「不錯,我的身邊有位易容高手,可以讓她的容貌與瑞平變為一模一樣。」蔡傷極為自信地道。
蕭靈並不驚慌,她身離地面兩丈多高,雖然樹下的茅草已經著火,但火焰卻無法卷到這個高度,只是熱氣逼人。
這是怎麼回事?那亂山崗之中有很多石塊,而且與這小木屋的距離只不過是十幾丈遠,雖然是在黑夜之中,但那些人也不應該到這個時候還未回來呀。
凌通大急,小聲地道:「不能讓他們發現了我們,咱們用箭射他們!」
眾人又是一愣,才明白這老少兩人本就是相識,而且還交情不淺。
「他是南朝的人,怎會跑到這裏來呢?難道他們不怕官兵來追捕他們嗎?」凌通有些不解地問道。
百忙之中,凌通只得倒地一滾,以極快的速度幾個翻身,在背上被劃開兩道刀痕之時,終還是避開了五件要命的兵器。可是情況一點好轉也沒有,隨著一股強大的壓力只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麼緩慢而優雅的步子,似乎是在賞花觀月。
「他好像是叫昌富。」蕭靈又低聲對凌通道。
「吱……吱……」木屋突然門牆齊開,現出密密的一排箭孔。
所有人的心底都在冒著寒氣,因為這個人此時正向他們逼近。
無論如何,只要對方開口了,就不會是鬼、魂之類,也就不會像剛才那麼可怕,眾人再一次用心地去打量眼前這位神秘人物。
「對,對,就是專門干讓你們這群魔崽子不高興之事的人。」那大鬍子也笑道。
蕭靈也在同時發出了攻襲,吹箭可以連發兩次,但蕭靈畢竟未曾習慣使用吹箭,其中一支便失去了準頭,扎在一人的大腿之上,但吹箭乃是用劇毒煉製,射中大腿也跟要命是一回事,蕭靈只出擊一次,便靜伏不動。
「哈哈,你想燒嗎?燒呀,放火呀,『失魂草』熏人肉的味道肯定極好,到時候,你們一人吃幾塊,別忘了我們的好處就是了。」一道極為悠然的聲音自木屋之中傳了出來。
凌通輕若靈貓地溜上了另一棵樹,因為此刻那些灌木、茅草的「畢剝」之聲極大,凌通的動作本就十分輕巧,是以並無人發現他的行蹤。
「沒事,小意思!」凌通故作無所謂地道,目光卻落在劍痴那蒙面之上,不甘心地狠聲罵道:「我還以為你這老不死的死了呢?害得老子苦等了那麼多天,原來你早一步跑到這兒來溜達了。」
昌久高望了望剩下的二十余名屬下,低聲吩咐道:「你帶幾名兄弟前hetubook•com.com去察看一下,小心一些。」
但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思考,此刻的戰局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局式。在人手之上,劍痴這方此刻已佔了優勢,昌久高本來有四五十人,但此刻卻只剩下十余名;在武功上,對方比起劍痴這群人要遜色一些,而凌通除了怕那個昌久高之外,對付其他的人還不是輕鬆無比?配上那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真如斬瓜切菜一般,殺得興緻大起。
元定芳心中大奇,有些驚異地望著元葉媚,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通哥哥,我們要不要阻止他們?」蕭靈在凌通的耳邊低聲問道。
蔡傷淡淡一笑,道:「她是我的義女凌能麗。」
陳志攀語帶滑稽地道:「我們是專門來對付你們這群魔崽子的人。」
元葉媚粉臉微紅,以纖纖玉手極為愜意地拂了一下披散的秀髮,出神地望著燈火,有些淡漠地道:「芳妹未睡的原因和我相同?」
元葉媚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潤,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在他的後背上有塊拇指頭大的紅色胎記,而胸前有三顆黑痣,呈三角之形分佈,只要看看絕情有沒有這些標誌,就可以認出他究竟是不是蔡風。」
那僅剩的十數名南朝好手,根本來不及吃驚。
陳志攀究竟怎樣了?劍痴究竟怎樣了?
陳志攀正想譏諷幾句,但瞬即又將聲音壓了下去,眼中閃出一絲驚訝和駭異之色,然後便是凌通和蕭靈。
眾人禁不住一愕,誰也沒有想到凌通一上來就罵開了,而且還是對他們老大這般無禮地謾罵。
昌久高的眼中露出了欣喜和快慰的神色,卻沒有人能夠捕捉到,因為,這時所有的目光全都被神秘來客所吸引了。
那些人迅速拾來篝火之中的柴棒,朝著茅草灌木四處燒了起來。
凌通望了望火勢漸旺的小木屋,咬了咬牙,在蕭靈的耳畔低聲道:「你伏在這裏不要動,我去對付他們。」
依然沒有人能夠看清對方的面目,自那紛亂而散漫的黑髮之中,唯有那雙眸子之中森寒冰冷的目光透出,似乎刺破了夜色,刺破了虛空,刺破了所有人的皮殼,深深地灑落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凌通和蕭靈有種忍不住想笑的衝動,望向昌久高,果然見他大怒,昌富極知趣地一揮手,便立刻有十餘人去搬石塊了。
「我不知道,他就像是一座永遠無法讓人看透的山峰,但我卻對他的特徵極為熟悉。」元葉媚有些苦澀地笑了笑,軟弱地道。
「呀……」只聽數聲慘叫,就已有五人倒下,另一人中箭后一聲慘呼。
那二十幾人已經在全神戒備前後兩方,但誰也不曾注意到頭頂的大樹杈上潛伏著殺機。
元定芳沒想到元葉媚回答得如此堅決而肯定,不禁微微呆了呆,有些感嘆地問道:「找到蔡風又怎樣呢?」
戰局已定,唯留下燒焦的地面一片狼藉,凌通極輕鬆地拭去劍上的血跡,扶下樹杈上有些膽顫心驚的蕭靈。
三件兵刃全都斬空,但蕭靈卻是嚇得閉上了眼睛,自以為非死不可。
凌通明白劍痴乃是破魔門中人,但說到為何要對付南朝之人卻又有些不明白,而且南朝這些人要失魂草又是為什麼呢?
也的確,自從凌通功力大進之後,他的武功已經完全有資格擠入高手之列,雖然實戰經驗仍稍欠缺,可他的機警和獵人的狡黠卻足以彌補這方面的缺陷。
凌通再不猶豫,自樹上飛撲而下,卻是選擇那正有些慌亂的小兵,避實擊虛就是他主要的戰略方針。
昌富那頭也突然發出幾聲慘呼,跟著又是幾聲悶哼。
元葉媚抬起美目,定定地盯著元定芳,良久才道:「我必須找到蔡風!」
蕭靈的驚呼聲沒有逃過這些人的耳朵,立刻有兩人向蕭靈所在的樹杈上爬去。
沒死,凌通有這個感覺,昌久高的那一重杵並沒擊在他的身上,代他而死的人,是那用鞭的禿頭。
一個昏迷的人自然不會捨身救人,援助凌通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面人。
一個高手本已經很可怕了,一個不擇手段、隱於暗處的高手卻是更可怕。
元定芳並不掩飾地點了點頭,隨即緊靠著元葉媚而坐,也有些默然地望著跳動的燭焰,室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兩道極輕的呼吸之聲在推動空氣。
天下間,像蔡風這樣的奇才,的確找不出第二個,他天生就是最佳獵人的材料。
那光頭漢子正準備繼續施以殺手,突然覺得一陣昏眩,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轟然倒地。
凌通心裏卻暗驚,若是用大石塊砸木屋,只怕木屋真的經不起幾下子,到時候那些人該怎麼辦呢?
「咦,你們是怎麼從木屋中出來的呢?我明明看見你們都在木屋之內呀!」蕭靈大惑不解地問道。
火光越來越大,昌久高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今夜之局,自己等人竟是掉入一個陷阱中來了。他們根本就未曾與對方正面交手,便已經死去了二十幾人,他如何能不驚?
凌通心中暗想:「要是自己能夠幫助他們的話,大概也只能利用這個機會了,可是那樣自己的行蹤就會暴露,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自然不會害怕,但身邊卻有蕭靈,可不能連累了她。」是以只好打消去對付那些搬石塊之人的計劃。
「小心了,靈兒!」凌通卻是極為關心蕭靈的安危,忍不住驚呼道。
那本已有些慌亂的眾人,只是在凌通的飛刀射出之後,才真正發現他的位置,但凌通此時的劍已經出鞘。
「通哥哥,你背上受了傷,還在流血呢。」蕭靈關心地道。
凌通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蕭靈都有些吃驚和不解,明明見到他們在那小木屋之中,而小木屋被燒穿屋頂之時,他們都未曾出來,那他們究竟是從哪兒出來的呢?
劉承福順手又拉上房門,凌能麗輕輕地掀落頭上的斗篷,露出讓人心醉的絕世容顏,就連劉瑞平也禁不住心頭顫動了一下。
行進數丈,亂山崗依然是黑沉沉的一片,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昌久高還來不及呼叫,勁箭已經怒射而出,密密麻麻,顯然是有備而發。
昌久高並不想給凌通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個小孩子,剛才那一杵便足以將之擊斃,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卻只將凌通震退了幾大步,甚至沒有受傷的痕迹,反而還能乘機發出兩柄飛刀,那他的功力之高,的確是出乎昌久高的意料之外,一個如此年輕的人,卻身具如此功力,將來豈不是一個極為可怕的禍害?是以他的殺意極濃!
那些人總算是找到了事情,這時風大,而且茅草和灌木又乾燥,若是放一把火,肯定會燒得一點不剩。
蕭靈輕巧一躍,剩下的一人見對方弩機來不及上矢,不由得大喜,而對方又是小孩子,哪還會有不手到擒來之理?
凌通心中暗自好笑,如此詢問蕭靈自然是沒有結果,暗忖自己怎麼變得糊塗起來了呢?
在藥典上記載,失魂草其性屬極寒,除了說明可以煉成最厲害的迷|葯外,還可讓人患上失記之症,但在藥典上仍有這樣一句:「若用藥者配藥手段不同,亦可以出現許多不同的功效,但本卷所載不詳,因此用藥者須甚之又甚……」
昌富也是個極為小心的人,領著五人,向著亂山崗呼叫了幾聲,但聲音全都融入空蕩蕩的寒風之中,根本沒有人回應。
死氣——死亡的氣息極濃極濃。
木屋之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木屋著火極快,雖然並未澆桐油,可頂部卻是幹得不能再乾的茅草,自是一遇火源便絲毫不能抗拒地著火了。
火焰跳動著,似乎在燎燒著那張模糊的臉,似乎在親吻著那置身於烈焰中的每一寸肌膚,但那鬼一般的人物沒有發出半聲慘叫。
凌通的手心在冒汗,這自烈火之中行出的人,就立在距他三丈外的地方。
「朋友,還不出來嗎?若再不出來的話,我們可要不客氣了。」一道極為雄渾的聲音傳入凌通的耳朵。
火光輝映之下,弧光一閃,凌通的長劍已經在一名對手根本未曾反應的當兒,切斷了他的兵刃,也在同時割破對方的咽喉。
「當!」一聲爆響,凌通禁不住「噔噔噔……」倒退數大步,手臂酸麻無比,卻未能切斷對方的大杵,畢竟重兵刃佔優勢,且對方在功力之上又彌補了兵刃許多的缺陷。
難道世間真的有鬼?
劉承東此刻才真的明白為何劉文卿會如此迷戀這個女子,此刻也不會為劉文卿的表現感到驚訝了,試想一下自己,如果倒回三十年前,會否做出同樣的傻事呢?想著禁不住再次打量了凌能麗一眼。
凌能麗眉目之間蘊涵幾縷淡淡的落寞,那堅定果斷的眼神,一股自骨子裡透出的野性的確是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抗拒的。
「吱呀——」燭焰晃了一晃,元定芳那俏麗的身影就已進入了房中,反手關上房門。
「平北侯叫昌義之,當年因穩守鍾離,以三千人馬抵抗北朝數十萬大軍,后與韋睿大敗北魏南伐大軍,就那一戰讓北朝元氣大傷,無力南伐,才成為軍中重要的人物。」蕭靈小聲地道。
蕭靈驚慌之中,仍不忘揮手一撒,一蓬灰末直蓋而下。
那漢子來不及細看,也來不及想那根蘆葦桿究竟為何物之時,突感胸口一麻,一道銳利的勁風透體而入。
這人不僅不是死人,而且還穿著衣服,甚至連那遮住眼瞼的頭髮也沒有半絲受損。
這裏的地面似乎清掃得十分乾淨,除雜草和灌木之外,卻並無大的石塊,想找一塊稍大些的,都要退出十數丈,那是個不大的亂山崗,大小石塊倒是極多。
陰影之中,凌通迅速爬上樹,與蕭靈選了一處橫杈,擠入暗處,若非在大樹之側,抬頭上望,則很難發現他們的行蹤。此季正值臘月,樹葉已經落光,雖然沒有樹葉的掩護,但夜色掩護的效果也並不遜色。
「燒掉這些草!」昌久高怒吼著吩咐道。
眾人的眼中再一次顯出震駭和訝異,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在火中擺動飄舞的暗黑色披風。
昌久高卻把肚皮給氣爆了,想不到今晚是被兩個小孩給耍了,此刻見木屋已經燒塌,猶未曾見有人逃出,唯有那幾隻狗狂吠而逃。
蕭靈也知道再也無法隱藏身形,更不會再作任何留手,勁弩一松。
劍痴知道事情有些麻煩,對方的來意並不明顯,但衝著今晚這次行動而來卻是不可否認,任何人都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
不單是凌通與蕭靈感到吃驚與茫然,就連昌久高也大為不解,因為此刻出現的不止是劍痴和陳志攀兩人,而是那一群盜走失魂草的人都在此時出現了,可剛才自己明明見到這些人沖入了那小木屋,這一切……
昌久高根本不知道木屋之中究竟有什麼安排,抑或有什麼樣的人物,因此不敢貿然闖入,於是只得退後、躲閃,他根本沒有更好的應敵之法。
元定芳心中一聲嘆息,她也弄不明白,感情究竟是什麼東西,也許這就是孽,心想:「自己何嘗不是黯然神傷呢?」
那些死於亂山崗的人,屍體也很快便捲入了火海之中,風極大,火頭蔓延得很快。
元葉媚立刻明白元定芳誤會了和圖書,不由得解釋道:「那是他在受了數處重傷之時,我為他包紮傷口之時發現的。」
慘叫之聲立刻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火的存在,完全沒有……沒有人能夠去想象這可怕之人的可怕!
凌通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劍,更抱緊了蕭靈,他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死亡氣息越來越濃。
良久,元葉媚方輕問道:「你說他會不會既是絕情又是蔡風呢?」
一股淡淡的幽香雜著熱熱的氣流,使得凌通心頭一盪,但他卻知道,只要自己稍不小心,就會被對方發現行蹤,那可不是好玩之事,說不定還會小命歸天。於是只好強壓住心神,低問蕭靈道:「他是你的朋友嗎?」
當凌通以極快的速度再次連射兩箭時,昌久高終於發現了他的位置,於是如憤怒的大鷹一般向他撲至。
昌久高諸人都並未帶來強弓硬弩,也不知他們是從什麼地方追來,根本未曾備有勁箭,但劍痴卻是裝備已久。
凌通暗叫這次完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回劍格擊。
凌通「嘿嘿」一聲怪笑,手中白光一閃,卻是一柄飛刀若流星般射向昌久高。
木屋之中又傳來一聲極輕的笑聲,道:「我們什麼酒都喜歡喝,平生愛酒,敬酒只那麼一杯,而罰酒卻是三杯,看來還是罰酒划算一些。」
元定芳一呆,絕情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永遠都難以猜到他的深度,而且常常是有意或無意地出現在一個讓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她根本無法明白,為什麼絕情會如此崇尚荒野和山林,如此喜歡大自然,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包涵著極為深刻的哲理。
蕭靈沒有閃避,就在那漢子的手臂離她還有六尺,而也正是那漢子得意欣喜之時,蕭靈的嘴上多了一根近尺長的蘆葦桿。
元定芳澀然一笑,道:「因為我知道表姐今晚肯定無法入睡。」
昌久高狠聲道:「你們聽到沒有,只要你們交出失魂草,我們可以網開一面,不再追究你們的過失,但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就只好不客氣了。」
在極短的距離之中,對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被弩箭釘入了胸膛。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實確是如此。
昌久高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也似乎的確被對方的話給震住了。
可憐的禿頭,在昏迷之中被大杵擊碎了腦袋仍懵然不覺。
「哈哈……」眾人望了一旁被制住穴道且傷痕纍纍的昌久高一眼,全都大笑起來。
「有鬼!」蕭靈忍不住內心的驚恐,呼出一聲,一下子抱緊了凌通。
「奇怪,你們不都是一家人嗎?為什麼要相互殘殺呢?真不明白他們的心是怎麼長的。」凌通不解地問道。
劍痴的眸子中跳動著一股狂熱的戰火,一幕暗淡而真實的異彩,但他的心有些發冷!發冷!!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蕭靈也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道。
「皇族中就是這個樣子,誰也沒辦法。」蕭靈無奈地道。
「稟小姐,是定芳小姐。」被元葉媚支出門外的丫頭小心翼翼地回應道。
凌通卻有些為難。
「這人我認識。」蕭靈把小嘴湊到凌通的耳邊低聲道。
元葉媚臉色霎時變得有些慘白,眼神顯得十分茫然,軟弱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蕭靈雖然對凌通極為信服,可是敵人太多,而且知道對方的來路,自然很清楚雙方力量的懸殊,不由得擔心道:「他們人多,又厲害,還是不要去為好。」
受到攻擊的竟是幾隻巨大的獸夾,那鋒利的鐵齒扎入骨肉之中竟也不發出聲響。
「伯伯準備用凌妹妹來易容成我嗎?」劉瑞平心中有些酸酸的,但語氣卻是極為平淡地問道。
凌通和蕭靈忍不住都驚呼了起來,為那塌落的小木屋而驚呼。
「呼……呼……」昌久高那些下屬對燒那片荒草倒是生了畏懼之心,但讓他們燒這小木屋卻是膽氣十足,也恨意十足。
自上到下無一不是暗黑之色,依然無法看清對方的容顏,那散披的黑髮形成一道自然而有效的護罩,使人無法一睹其廬山真面目,正是這樣的打扮才使這個神秘人物渾身透著一種異樣的邪氣。
勁弩無聲無息地透入那人的後腦,他到死也不會想到,敵人就在他的頭上。
凌通對這些可是半點也不知道,也不怎麼喜歡去注意戰爭方面的事情,更沒有蔡風那種天生的軍事天才。與蔡風那對天下形勢瞭若指掌的氣魄相比,他的確仍是個小孩子,這也便是蔡風的可怕之處。
烈火之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在火中活著的人!
「若是再不出來,我們可要放火燒屋子了。」昌久高冷冷地道。
蕭靈立刻會意,小弩輕張,對準一名正在不遠處引火的漢子射去。
只憑對方這一手,凌通就知道自己的功力和臂力仍差對方一籌,只有趨避一途,但蕭靈遇險使他已經亂了方寸。
火焰輕輕地分開,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分開的亂草一般,露出一條被燒得焦黑的路面。
飛刀的勁道、角度和速度,都絕對不能輕視,昌久高不敢大意,從這一刀中,就已經看出對方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
他們看到了自己終生也無法忘懷的一幕,一件根本就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不是你們的朋友。」那人的聲音似傳自幽冥地府般,森冷得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凌通暗自吃了一驚,這人的功力可是極高,只怕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何還能助劍痴?只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難道又是劉府之人?可是說話的音調卻有些不一樣。
蕭靈的身體突然如羽毛般飛升www.hetubook.com.com,當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在樹杈之上,而她剛才所處的位置上,立著的人正是陳志攀。
對手根本就不管他是不是個小孩,更不講什麼江湖規矩,一心要置凌通於死地。
昌富吸了口涼氣,皺著眉頭低聲道:「總管,只怕情況有些不對。」
唯有蔡傷依然平靜,世間萬物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失去鎮定。
「哧!」「呀!」陳志攀忍不住一聲慘呼,飛快地縮回抓向昌久高的手,一縷鮮血已自指尖滑落。
劉瑞平和劉承東諸人的眼神全都落在來客的身上。
凌通對凌伯留下的藥典記得比較熟,關於失魂草這一段他也看過,是以對失魂草的興趣極大。
那幾隻狗仍在狂吠,但卻不敢攻擊,似乎也嗅到了那濃烈的殺氣,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逼近,竟有些畏怯地縮在一角,狂吠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陷入沉默,偶爾低「嗚」一兩聲。
蕭靈很快爬起,可勁風突至,本已跌得暈頭轉向的她哪有抗拒之力?
凌通也感覺到有些不耐煩了,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悶戰,不慍不火,半點熱鬧勁也沒有。不過,他已經深深感覺到,這份熱鬧遲早會到來的,只是心中暗想:「我是不是應該幫一幫劍痴他們呢?這些人又是什麼來路,武功似乎都並不弱。」
「小東西幾日不見,也還像模像樣,只是越來越沒體統了,若再這般大呼小叫的話,老子定叫你屁股開花。」劍痴也笑罵道。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熊熊的烈火之時,所有的人都似乎變成了啞巴。
凌通更是大驚,一驚之下,昌久高的大杵已經幻成一幕黑影,有若天羅地網般罩下,勁氣之猛,幾乎讓凌通有些窒息。
握鞭之人乃是一個光頭漢子,只見他目露凶光,對這接連損失他兩名兄弟的小女孩是恨之入骨,所以一出手就是殺招!
火,似乎完全失去了它應有的熱力,如此熊熊烈焰之中,竟然能走出一個穿著完整衣衫的人,抑或他根本就不是人!
之所以說這個人仍然活著,是因為他在動,儘管在熊熊的烈火之中,眾人依然無法看清這人的真正面目,就像是這人本身就沒有臉一般。
「既然不是朋友,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了,老大,我們走!」陳志攀以退為進地道,伸手就向昌久高一抓。
驚駭加之大怒,使他更為清醒,因為他知道,今夜若不能讓對方顯身,那麼他只有一條路可行,那就是死!
「呀……呀……」數名正在放火的漢子突然發出一陣慘叫,有幾人隨即倒下,但有幾人卻是蹲著身子慘叫不已。
昌富心頭也有些發毛,那十幾名兄弟都無聲無息地失蹤了,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呢?而他前去,又會是怎樣一種結果呢?但他根本不能猶豫,因為這是昌久高的命令!
凌通很快便看見昌富驚惶地暴跌而退,跟在他身邊的五名弟子,只有兩人未曾倒下。
暗黑色的披風自那焦黑的火路之間拖出,在寒風中飄搖成一種虛幻的錯覺。
再定眼一看,昌富已一跤跌倒,「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顯然是受了極為沉重的內傷。
凌通出劍快捷無倫,那層包裹劍鞘的白布,一震即碎,若滿天蝶舞,狂散而飛。
陳志攀笑了笑,道:「我們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你們自然看不到了。」
蕭靈腳上的那根軟鞭突然豎起,像是一條噬人的毒蛇,不是攻向蕭靈,而是射向那攻擊蕭靈的三名漢子。
似是黑暗中逸出的魔鬼,那濃濃的殺氣,且似乎無所不在的氣機,讓昌久高不得不放棄對凌通進行攻擊的念頭,因為他並不想死!
元葉媚微微一愕,心中暗感奇怪:「夜已深了,怎麼她還未曾休息呢?」但仍輕輕地吩咐了一聲:「讓她進來吧。」
凌通也感到大為奇怪,這十幾人無聲無息地失蹤了,到底是什麼人乾的呢?難道是陳志攀他們的人?可這又有些想不通了,只是這黑漆漆的夜晚,便是凌通的眼力再好,也無法看清亂石崗的景況,但既然有人已經幫他出頭了,他自然樂得在樹上納涼。
接著木屋之中湧出一陣鬨笑,似乎他們都對生死毫不在意,抑或知道對方根本不敢放火。
那大鬍子也乾笑了兩聲,神情微微顯得不怎麼自然,眾人卻有些不明白凌通口中的交情是指什麼,不過看凌通的表情和那大鬍子的神態,就可知其中的關係定不簡單。
根本就不應是人,是鬼!抑或是魔!來自地獄、冥界之魔!
「不行,就是不去,過一會兒還是會被他們發現的,不如現在就下去,也許還能給陳大哥助上一臂之力呢。你在這裏別動,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否則到時我可是不能照顧這許多了。」凌通堅決地吩咐道。
蕭靈知道沒法說服凌通,只得擔心地道了聲:「小心!」
「哼!」昌久高對這一行人並不看好,雖然他並不明白這一群人的來路,似乎對自己的安危也並不擔憂。
「誰呀?」元葉媚極為慵懶地問道。
良久,凌通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
蕭靈抱得更緊,怯怯地自凌通腋下望著這神秘莫測的人。
「總管,他們不出來,我們就以石塊將他們的木屋砸爛,不相信他們會不出來!」一名漢子望著木屋冷冷地道。
蕭靈望著地上火頭四起,雖然身在高處,可再也感覺不到北風的寒冷,反而有些熱熱的感覺,儘管地上的廝殺十分慘烈,但她卻對此不以為意。
凌通向蕭靈打了個眼色,小弩輕張,無聲無息地射出箭矢,吹箭更是無聲無息。
凌通也大驚,若是這樣,只怕他也再無法遁形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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