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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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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戰道王者

第十一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戰道王者

爾朱榮不再說話,只是仰天吸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那你就試試吧!」
那是一根手指,若具體形容,那應該是一柄劍,一柄彷彿無堅不摧的劍。
原來,田新球剛才並沒有被擊死,他的毒人之軀生命力之強完全不是以普通人的思維可以想象的,雖然他的五內幾乎盡碎,但其韌性和超強的生命力卻支持著他一時未死,體內的肌理也在迅速修復,他完全不會感覺到痛。在他聽到眼前之人就是爾朱榮時,那生命里有個潛在的聲音在呼喊道:「這人就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兩個仇人之一,這人就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兩個仇人之一,你要殺了他,你要殺了他……」仇恨更激活了田新球瘋狂的意志,他竟在短短的時間之中凝聚了強大的功力,此刻他的心裏,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死爾朱榮!但他卻沒有想到因為他的突襲,反而導致弄巧成拙的後果,這時經凌能麗提醒,立刻明白過來。
凌能麗心中大感不安,石中天的厲害她可是親眼見過的,以凌通的武功又怎是他的對手?
凌能麗卻心系五台老人,背著黃海直向忘情崖衝去。
劍芒赤紅,在凌通的驚怒之下吞吐不定,但石中天根本就不在意,因為他認定那劍芒不可能追趕得上他。
劍痴殺得兇狠,似乎跟石中天有著深仇大恨一般,那邊是十名隨凌通前來保護他的南朝好手,緊圍著黑心仆木耳和夜叉仆花杏纏鬥,一時也是斗得難解難分,那兩仆的武功也十分厲害,還殺了幾名凌通同來的護衛,也就是凌能麗在路上見過的幾具屍體。
凌能麗的語氣的確平靜,平靜得連儒衫人也感到有些訝異,但他仍然十分淡然地回答道:
凌能麗側目一看,哈不圖落在四丈開外,不能動彈,但並沒有死,顯然是制住了穴道,再回首,跟前惟有一隻巨大的手,似乎是自地獄中竄出的地網一般,沒頭沒腦地向地蓋到。
凌能麗在離忘情崖二十余丈之時,就已聽到了兵刃交擊之聲,極為清晰,不由得放緩了步子。
「你很了不起,此刻還能如此冷靜,我不得不再一次驚羡蔡風那小子,不過,你越優秀就越能換個好價錢!」儒衫人嘿嘿笑道,再凝視了凌能麗半晌,方淡淡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只要蔡風知道就行!」
凌能麗一怔之時,卻發現萬點金星散滿了虛空,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不是爾朱榮!」黃海低喝了一聲,目光透過那面具間的兩孔,變得無比鋒利。
「是誰傷了石中天呢?」凌能麗有些惑然,她心中明白,這絕不是凌通所傷,而助凌通的那老者也不夠資格,「難道是……」想到這裏,凌能麗心中一急,忍不住呼道:「師父!」
凌能麗大喜,黃海並沒有死,她自然大為歡喜,忙問道:「黃叔叔,你沒事吧?」
「你真的一定要殺我?」
黃海有些疑惑,此際,他臉上的面具竟自中間裂開,化為兩半。
當年魔尊手中並無死亡之劍,是以,並未能將生命的精華和靈神凝於一點,而是散成暴雨,也正因為如此,葛洪在那一戰之中活了下來。
畢竟,他仍然有著自己的思維,這就是毒人最具特色之處,所以,他不僅抱住了爾朱榮,更張嘴啃咬爾朱榮的新識穴。
「大司馬真是健忘,你不記得我,也應該記得我這張面具呀!」神秘來客有些意外地反問道。
儒衫人臉色微沉,惱叱道:「難道你不要命了嗎?」
當然,現在已經不是問話之時,而是展現的時候,爾朱榮必須面對這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宿敵黃海。
田新球知道身後追擊的儒衫人至少比他厲害,在他受傷之後,他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所以,他選擇了逃逸,他的任務是保護凌能麗,即使戰死也在所不惜,但是他不能讓凌能麗受到傷害,因此在暗中跟隨凌能麗的幾個月中,他已經殺了三十六名高手,他不必問對方是什麼身分,也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想對凌能麗不利的人,就得死!這是蔡風的命令。
爾朱榮正被黃海說中了心事,心血浮涌之下,再也壓制不了體內的傷勢「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堆鮮艷的血,他傷得的確太重,剛才最後使出的那一記殺招居然沒有傷著黃海,這的確大大超出爾朱榮的意料之外,他自己反因未及時療傷,又強催功力使得傷上加傷,幾乎沒有再戰之力,但這一切卻沒能逃過黃海的眼睛。
凌通似乎也在剎那之間明白了石中天的惡毒用心,忍不住驚呼道:「麗姐,小心!」但是,他仍發覺遲了一些。
與爾朱榮交手之前,田新球其實是在抓緊時間療傷,因此未能在爾朱榮制住凌能麗之前現身阻止,只是扔出幾顆石子警告凌能麗,這也是凌能麗能聽到石子擊樹聲的原因。只是到了不得不現身之時,田新球方出手應戰爾朱榮,完全顧不了全身的傷痛。
天空之中倏然降下一團大若斗笠的雷火,似乎自異度空間中竄出的鬼王,突然得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
黃海已經不用出劍,劍對於他來說,完全是多餘的,就像蔡傷已經沒有用過刀一般。
聳肩,退!同時之間一股雄渾無倫的劍氣反彈而出。
田新球的手掌微熱,一股森冷鋒銳的掌勁自他的掌底射出。
穴上狂咬而下。
同時背著黃海就向忘情崖奔去,卻並不理會凌通,因為她看出凌通應該還可以勉強撐下去。
「轟!」田新球終於不得不回掌擋開身後儒衫人的一指。
爾朱榮臉色也變了變,表情古怪地笑了笑,道:「你還真識貨,既然你能說出它的名字,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吧!」
凌能麗大驚,玉手輕揮,似要揮開石中天的魔爪,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眼見不可倖免地被石中天所抓,忍不住驚呼出聲。
黃海這一刻變得十分輕鬆,輕鬆得讓爾朱榮有些訝異和不解,「難道黃海真的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爾朱榮心中這麼想著。
出劍,飛退!
短劍未出,但黃海的的確確明白了對方這一劍的含義——萬念俱滅、萬物皆亡的一劍,也就是所謂的「不歸劍道」。
凌通大驚,手中的屠魔寶劍如閃電般追至,石中天竟在他們的圍攻之下仍能抽身而出擊凌能麗,這分功底,是凌通無法相比的,但此刻凌通的功力卻驚人至極,屠魔寶劍之上竟射出五尺多長的劍芒。
黃海沒有絲毫驚異,他並沒有驚異的必要,真正的高手,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準確地區別出來。因為,這些人修練的不僅僅是招,更是修心。習武修心,天塌不驚,這才是高手的心,高手的定力。
凌能麗似乎看到田新球動了一下,只那麼一下,是在黃海叫出「爾朱榮」名字的那一剎間,但後來凌能麗仔細看時,田新球又沒有了動靜,她就當自己的眼睛看花了,不再注意。
有一股藥味,凌能麗的鼻子還管事,藥味是來自那兩片葉子上「嘀噠……嘀噠……」血水一滴一滴輕輕地滑落在一塊石頭上,發出極輕極輕的響聲,但足夠讓凌能麗聽到,因為這片林子太靜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啞劍」黃海的左手劍己達到了極峰,更成為江湖排在第二位的絕世劍客。有人說,「黃門左手劍」是黃海師門所創,也有人說「黃門左手劍」是黃海自創,其理由是:黃海的師父並不姓黃,而天痴尊者似乎也沒有傳聞說他會「黃門左手劍」。因此,「黃門左手劍」是黃海所創是最為實在的說法,天下間能夠將左手發揮到黃海這般境界的人,仍沒有!
那兩名用劍之人赫然有劍痴在其中,只不過,攻擊最為兇猛的仍是凌通。
「爾朱榮!」凌能麗腦海中突然一陣明朗,立刻明白儒衫人究竟是什麼身分,忍不住驚呼出來,她並沒有猜錯。
凌能麗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大減,整個人也頓時輕鬆起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知道這兩大高手的瘋狂一擊是難以想象的,蔡傷與石中天那一次交手,使得方圓二十丈毀於一旦,此刻m.hetubook•com.com,她只不過距黃海兩人數丈而已,如果雙方真的交起手來,她可能會是池中之魚受其殃及,所以,她飛退!足足退了三十丈,仍能夠清晰地看到黃海與爾朱榮的情況,也能夠聽到那裡的聲音。
北台頂之上,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凌能麗很敏感地感覺到,雖然此刻背上的黃海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她的心思也越來越亂,但她仍感覺到北台頂那種不同尋常的氣氛,並且,她還看到了幾具屍體,這是她並不熟識之人的屍體,那就是說,北台頂之上,已經歷了一場拼殺。
儒衫人也退了三步,左肩一片焦黑,如被火烙,雖然他以無上的氣勁卸開田新球這一掌的大部分氣勁,但仍然無法避免受傷,畢竟田新球的實力也強悍至極。
「黃叔叔!」凌能麗輕輕地喚了一聲,她想自己應該叫黃海為叔叔,因為蔡傷是她的義父。
一掠五丈,快似離弦之箭,金芒如粉塵一般飄落,在此同時,一條淡灰色的人影在凌能麗眼前掠過,拖起一抹雲彩,揮袖收下那粉塵一般的金芒。
殺意如秋風,涼涼的,不烈、不燥、不急、不緩,但卻無處不在,包括凌能麗的心中。
田新球的武功提升之快,完全超出了石中天的想象之外,石中天的不滅金身在蔡傷那一役之中被破,雖仍有神功護體,但還是免不了受傷。
黃海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沒事,快扶我上山!」
原來,他在上北台頂的途中,與田新球已經戰了一場,他自然不知道田新球已經成了毒人,更為蔡風所控制,還當田新球又反過去幫助爾朱榮了。石中天心中很不明白,為什麼田新球似乎並不認識他,在他報出名字之時突然出手,只殺得他措手不及。若不是兩大僕人同時出手,這次他肯定會栽到家了,說不定還會被田新球所殺。
劍如雲雀展翅,爆出一團金色的光芒,絲絲劍氣,如珠網一般撞出,但凌能麗仍然在退。
凌能麗睜大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她居然看出了爾朱榮的手中無劍。
「天下間有幾個人具備這般實力?不僅破除了田新球的絕毒金蠶蠱,更……」凌能麗的腦海中有些混亂,她的心中說不出是傷感,還是痛快。抑或什麼也不是,只是一種對生命的感嘆。
凌能麗總覺得自己的腳步太慢,雖然她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化解對方的第一擊,但是她發現自己的行動已經被對方所牽制,甚至在對方製造的氣場中無法掙脫。她,已成了一隻被關在籠子中的金絲鳥。掙扎,是她惟一可以做的事情。
那金色的煙霧所過之處,樹枯枝殘,就連泥土也冒出淡淡的輕煙,化為焦黑。
「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找上北台頂呢?那師父呢?這些人是不是師父所殺?」凌能麗的心中這樣猜測著,不過,她的步子變得小心起來。
「麗姐!」凌通一見對方是凌能麗,忍不住歡呼一聲,但險些被石中天趁虛而入,擊個措手不及。
凌能麗倒吃了一驚,同時也大為歡喜,如果眼前之人是黃海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想到眼前的神秘怪客就是將蔡風自小帶到大的黃海,凌能麗不知自己心中是怎樣一種滋味,黃海也就是義父平生惟一的知己和兄弟,心裏不自然地升起一股崇慕之情,那是一種尊敬,是一種愛戴,但她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靜靜地觀望著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有一點小意外讓她稍微分了分神。
黃海輕笑了一聲,悠然道:「我們將要完成的,是道宗與魔宗未完的劍道之決,也好在今日做一個了結。只可惜,今後將失去一個最好的對手,我又要增添幾分寂寞了。」
「哦,你記起了嗎?看來大司馬日理萬機,已經記憶力衰退,回去得好好補補腦子了!」
爾朱榮卻選擇了「不歸劍道」,這也是他覺得讓黃海應該後悔的籌碼。
當凌能麗看清兩人的身形之時,己是兩人躍離分開之際。
沒有淡黃的秋葉,沒有半青半黃的小草,有的只是一截截焦炭般的木頭在靜立著,一根根焦枯的樹枝,就像剝去衣衫赤身裸體露在風中的乾枯老頭。草木皆無,那雷火擊下之處有一個坑,以那個坑為中心,方圓三十丈全都是一片焦土,沒有一棵樹木仍有半分生機,沒有一根草莖仍有活力。
她沒有看到田新球,也沒有見到爾朱榮,但卻看到了那約有四丈見方的大坑,坑中之土焦黑一片,無法想象那是被一股什麼力量摧毀,但那的確非人力所能為的。
的確,黃海的右手劍法的確不如左手,江湖中知道的人極多,但人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一個能夠將左手劍法練得出神入化的人,他又豈會練不好右手?
「你們誰能夠斬下那兩個老妖怪的腦袋,賞銀一萬兩!」凌通財大氣粗地呼道,他這樣殺得有些煩了,總想那邊的人趕快乾掉石中天的兩仆,前來助他一把。
「哈哈哈……」神秘來客一陣哈哈大笑,似乎有些怒意,半晌笑聲才竭,道:「好個爾朱榮,演戲的水平倒不錯,那日咱們比劍未分高下,今日我倒想再來會會你爾朱家族的拿手絕技,你出招吧!」說話之間,神秘來客將凌能麗送了出去。
田新球的話斬釘截鐵,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己經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噗……」田新球的身子一震,他沒有避開對手那一道劍指,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避開的意思。
黃海沒有應凌能麗的呼喊,仍是坐著一動也不動,直如一堆朽木。
黃海沒有在意麵具的變化,只是仔細地審視著爾朱榮的一舉一動,可是他卻看不出半點不妥。那只是一種感覺,他覺得眼前的爾朱榮極為陌生,並沒有上次交手時的熟悉感覺,也許,這隻是一個錯覺,眼前爾朱榮的武功,似乎比上次更為深厚了,劍道也進入了另一個境界,雖然受了傷,但黃海卻沒有佔到半絲便宜。
葉飛、枝折、鳥驚。
以氣化氣,貫空而出!
凌能麗沒有悲哀,田新球本身也不是一個好人,也許這是他應有的結局,抑或凌能麗並不是不悲哀,只是她覺得悲哀是弱者所做的事。
那人似乎想對凌能麗多欣賞幾眼,這很正常,任何男人都不會不想多看她幾眼。
蔡風無法挽留凌能麗,也不想挽留,那對她絕對不公平。可他知道,天下間想要對付他的人太多,但卻沒有誰能夠對付得了他,凌能麗卻不同,雖然她的武功有所成就,可江湖中比她更厲害的人比比皆是,所以蔡風不得不讓田新球暗中保護凌能麗。
田新球有自知之明,一般高手都有這分自知之明,因為他們對氣機和精神的了解太熟悉。
※※※
「你是誰?能夠殺死他的人,應該不是無名之輩!」凌能麗冷冷地問道。
劍,脫手而飛,飛向遠方,而凌能麗在驚呼中倒退,她很少會感覺到如此脆弱和無奈,但今日,她卻是那般不堪一擊。
爾朱榮露出一個猙獰無比的笑容。
爾朱榮慘然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跡,陰狠地道:「你會為你的這個決定而後悔的!」
「你想要與我同歸於盡?」黃海冷然不屑地問道。
黃海這次真的有些意外,的的確確感到意外,爾朱榮就像是在說故事一般,同時他心中也立刻明白,剛才那並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這也的確是一個秘密,黃海從來沒有聽說過爾朱榮會有一個影子兄長,在天下人的眼中,爾朱榮就是爾朱榮,可事實上爾朱榮是兩個人。
「你是黃海?」爾朱榮突然有所悟,神色微變,驚問道。
凌能麗大驚失色,哺哺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但她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本來準備去給哈不圖解開穴道,可現在黃海的事不能有絲毫耽擱了。
「戰龍!」凌能麗忍不住歡喜地呼了出來,現身之人正是田新球。
黃海笑了笑,有些訝然,舒了口氣問道:「難道劍宗還有傳人?」
凌能麗這才放下一顆心來,又問道m•hetubook•com.com:「你的傷勢要不要緊?」
劍,爾朱榮的劍,青幽而窄短。
「老賊魔,今日本公子定要為七老報仇!不宰了你,本公子不姓凌……叮叮……」在兵刃交擊聲、吆喝聲中,凌能麗聽到了這樣一句話,這使她的心中湧起了一股無比的歡欣。
「哼,我的命只屬於我的主人,任何想傷害凌姑娘的人,都必須自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凌能麗倏覺呼吸困難,如泰山般的重壓自四面八方朝中間擠壓。
劍,畢竟是身外之物,將之稱為劍早己落入了俗流,真正的劍手反而手中沒有劍,無劍在手,劍卻無處不在。
「哧……」兔起鵲落之際,兩人已經交換了數擊,勁氣捲起一陣狂野的旋風,如風暴一般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擴展。
凌能麗心中一驚,要知道,金蠶蠱乃是天下最毒之物,而田新球也是因此而成名,看來,剛才那一片金芒就是金蠶蠱了,但由於田新球收蠱太快,她根本就沒來得及看清楚金蠶蠱究竟是什麼形態。
爾朱榮退開身子,又是一陣輕咳,有些訝然地問道:「何以見得?」
那儒衫人驚駭地低念了一遍凌能麗呼出的名字,冷聲問道:「你和金蠱神魔田新球是什麼關係?」
敗葉,在田新球的屍體四周打著旋兒,凌能麗已經看不清黃海與爾朱榮的身影,二人縱橫騰掠之間,儘是劍氣風聲。
田新球嘿嘿一聲狂嘶,髮結突散,頭髮根根倒豎如針,衣衫更炸裂如片片枯蝶亂舞。
儒衫人一驚,伸手向凌能麗疾抓,只可惜,他的反應仍然遲了一些——因為他抓空了。
凌能麗感覺到有些冷,哈不圖同樣如此,這股冷意是自田新球身上傳來的。
從精神上死去,最先死的人,是爾朱榮。此刻的爾朱榮已經沒有一絲生氣,因為他已將自己的精神靈魂全都毀滅,只有以自身的死亡為代價,才能夠驅動這死亡之劍而發出毀滅一切的力量。
凌能麗可以感受到田新球的內息流轉,田新球所受的傷是來自內腑,正因為內腑受了傷,才會使他的內息流轉不暢,也就影響了他奔走的速度。
「看來你並不傻,我忘了告訴你天魔門中的三大神功是什麼,在你死亡之前,我不妨告訴你一些。天魔門的三大神功,第一就是本門的無上寶典《天魔冊》中的『道心種魔大法』,第二就是古往今來只有三人練成的『不歸劍道』,第三就是『天魔神舞』……」
田新球嘴角泛起一絲異樣的冷笑,極其陰森,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惡魔在他的嘴角邊產生,進而影響全局一般。
凌能麗心頭禁不住抽動起來,手心更滲出冷冷的汗液,她想退,可是雙腳完全不聽使喚,似乎被那股強大的壓力給吸住了。
黃海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更多了分幾洒脫,半晌才道:「爾朱榮,你的眼睛出賣了你,就憑你,也想練成『道心種魔大法』?雖然你剛才那一劍有些名堂,但就憑你這個樣子想讓我見識一下,大概還辦不到!」
凌能麗一呆,她看到了黃海的一個側面,一張極其俊秀的臉,她更似乎可以捕捉到那眼神之間的滄桑。
爾朱榮一愣,他搜腸刮肚也無法記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誰,不由得冷笑道:「你別再給我裝神弄鬼,報上名來,是友便不要管我的事,是敵就少啰嗦!」
黃海愣了半晌,才問道:「但是『不歸劍道』卻只有你才會!」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儒衫人冷哼著如一道魅影般跟上。
沒有人分得清這究竟是劍抑或還是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黃海的這一擊絕對可以要任何對手的命,包括爾朱榮。
「萬毒聖體!」儒衫人「咦」地一聲驚呼。
當凌能麗醒來之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呆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剛才立身之處。
「噗噗……」無數聲悶響過處,田新球依然屹立如山,但儒衫人已然暴退四丈,輕咳著,咳出的是血絲,他不知道擊了田新球多少招,但他也結結實實挨了田新球八拳四掌,值得慶幸的是,田新球早有重傷在身,否則他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這是毫無疑問的。
「噗噗……」接連八縷涼瑟瑟的氣勁全都擊在凌能麗身上,她落地的聲音很響,也跌得很痛,而她的心中更多的卻是驚恐,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身分,她更不知道對方有何意圖,要是……她根本就不敢胡思亂想。
爾朱榮竟用了劍,在剛才交手之時,爾朱榮根本就未曾用過它,此刻卻自袖中滑出。
「你剛才用的就是『道心種魔大法』的心法嗎?」黃海神色凝重,有些惑然地同道,爾朱榮剛才的最後殺招的確邪異莫名,若非他的速度快,只怕此刻也已如臉上的那張面具一般變成了兩半了。自這一點上,黃海也感受到爾朱榮的狡詐,那突然的殺招的確夠很夠辣。
「轟!」那些金芒幻化成一團,驀地炸成飛煙,似乎在剎那之間承受了百萬度的高溫。
短劍微揚,一抹淡淡的青灰之色在劍身泛起、流轉,那透過樹隙灑下的陽光似乎在剎那之間變得陰沉而深冷。
黃海頓時只覺壓力大增,右手的攻速也慢了下來,不由得大駭,心中暗叫不好,田新球的一擊之力,反而被「死亡之劍」吸收,更增凶性,這下弄巧成拙。
「哈哈哈……」一陣低沉的笑聲驀地在凌能麗耳邊響起,卻非儒衫人發出。
爾朱榮再次接連嘔出兩大口鮮血,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目光之中有些落寞之意地問道:
黃海冷冷地諷刺道,他認為爾朱榮故意裝作不認識他,只是在鄙視他。
爾朱榮的身形也跟著這一劍的擊出而變形、扭曲,他正在將自己所有的生機和精神靈魂向這柄「死亡之劍」聚集、傳送,當他化為飛灰之時,也就是「死亡之劍」毀滅一切的時候。
石中天大喜,但他的得意並沒有太久,因為他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比他更為邪惡的眼睛。
凌能麗兩步只能做三步走,那焦土之外的樹木全都己枯萎,樹葉落得滿地都是,她踩在樹葉上極為小心地向黃海行去。
凌能麗的心中升起一團陰影,一團無法解釋的陰影,所幸她仍能夠爬起來行走。
「哈哈,你也夠狂的,你不知道跟我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嗎?」那儒衫人似乎聽到了很可笑的笑話。
一張猙獰可怖的鬼臉面具,如被血所染,一襲藍衫在秋風之中泛起秋葉之色,修長的身材如槍桿一般立於林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仿若仙風道骨,又猶如玉樹臨風,更似孤崖蒼松。爾朱榮記不起眼前之人是誰,凌能麗也從未見過此人,但她卻感到一股勃勃生機在體內滋生,也激活了她的每一道血脈,被爾朱榮所封的穴道不解自開。
「嘭!」田新球的那一掌卻被對手卸了開去,卸去他一掌的是對方的肩頭。
爾朱榮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似乎有些得意,漠然道:「我就是那三個練成『不歸劍道』的人之一,這是幸運,也是不幸,不過,從今以後,這個世間就再也不可能有人能使出『不歸劍道』了。而你們也是最後幾個見識過『不歸劍道』的人,你們是不是感到榮幸?」
田新球左手連點腹部幾處血脈,阻止傷處噴血,右手卻再一掌推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爾朱榮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之人,不過,爾朱榮卻沒有想到活,是以他出劍了。
一劍在手,爾朱榮頓如崇山峻岭一般散發出一種凜冽的氣勢,只不過,這完全是一種死亡的氣機。
爾朱榮絲毫不介意地笑了,但這種笑容,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心中泛寒。
「我黃海做事從不會後悔,即使錯了也會讓它繼續錯下去!」
黃海的動作變緩,這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過程,他並不想這樣,但他無法擺脫那股傳自「死亡之劍」上的魔力對他精神的束縛,可他仍然儘力推動著左手,這是黃門左手劍最厲害的殺招——暗雲吞日!只不過此刻已經失去了那種震懾性的霸殺之氣https://m.hetubook.com.com,但黃海臉上的表情依舊那般自信,那般自在,因為他仍有未動的銀灰色短匕。
死亡之氣越來越濃,而爾朱榮不再言語,臉上泛起一絲死灰色,同時短劍微揚。
田新球冷然以對,似乎並不為對方的言語所激,只是冷冷地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說話之間,殺氣驟濃,周遭情景仿若剎那間已經步入了深冬。
黃海並沒有因為爾朱榮的受傷而減去半分殺意,他必須將爾朱榮除去,這是一個不能存留於世的凶魔。那次他本以為「道心種魔大法」純屬虛幻,這才沒在意,可是後來聽達摩再次述說后,才知「道心種魔大法」確有其事,黃海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爾朱榮練成那可怕的魔功。因此,他擊殺爾朱榮絕不會因為對手受傷而手軟,就像對方並沒因為凌能麗是弱質女流而不傷害一般。
爾朱榮的「死亡之劍」開始嗡鳴,似乎是死亡的鐘聲已經敲響,但他發現那柄匕首已經到了黃海的右手。
「好!好劍法,如此年紀,就身具這等劍法,應該值得驕傲……」話音未落,巨手頓破,在那連天黑地的氣幕之中露出一點天光。
石中天心中怒極,這小娃不知天高地厚地纏著他,的確很煩,不過,凌通也正是他所要對付的對象,就因為對方曾破壞過他的好事,破壞了他追殺蕭衍,這才使他在南朝損失了大部分實力。而蕭衍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就立刻對他存於南朝或明或暗的實力施以無情的打擊。
石中天的身法快絕,雖然功力大打折扣,可他所學之博之精,根本不是凌能麗所能比擬的,何況此刻的凌能麗不僅自身脈象混亂不堪,還背負著黃海那百多斤重的軀體,又心系五台老人,哪裡還能抗拒?
數道劍氣自凌能麗的身邊射過,穿透樹榦,沒入遠處,森寒的殺意讓五丈開外的凌能麗猶如站在一個冰窖之中。
來人正是黃海,他本想去北台頂看看老朋友達摩,他知道達摩到了北台頂,但卻在半途中聽到田新球的長嘯,這才剛好趕到了這裏救下凌能麗,黃海一眼就認出了爾朱榮,他本與爾朱榮誓不兩立,爾朱榮的事他當然要破壞,而且他還認識凌能麗,破魔門的眼線極多,江湖中發生的諸般事情,沒有多少可以瞞過黃海的耳目,所以他早明白凌能麗的身分,只是凌能麗不認識他而已。
田新球想走,的確沒那麼容易,至少在速度上,他無法勝過儒衫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帶著一個人,更因為他受了傷。
凌能麗的身子已然被提在另一個人手中。正是那發笑之人。
兩個並存於世的劍道宗師,所展開的是前所未有的劍道霸主之爭,抑或是代表道魔兩宗最高境界的接觸。
凌能麗對戰龍是田新球並不感到稀奇,蔡風自然不會不告訴她戰龍的身分。
爾朱榮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道:「這是一個秘密,一個外人無法知道的秘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是你說的那個爾朱榮,而是他的孿生哥哥。但我也叫爾朱榮,因為我是他的影子,一個一模一樣的影子。你所說的爾朱榮此刻仍在洛陽,所以,劍宗和道宗的恩怨並未完結。」
黃海的眉梢輕輕動了一下,但卻並沒有睜開眼睛,也未曾開口說話。
即使武功再提高几倍也無濟於事,不過觀看一陣后,凌能麗立時明白,石中天早已受傷,步法之間有些難以為繼,根本就沒有往昔那般自然而利落。
凌能麗忍不住驚呼出聲:「石中天!」
田新球依然站著,頭髮散披于肩頭,那本來涌動著無盡活力的肌肉似乎全都失去了光澤。
至於凌能麗其人,石中天倒是十分熟悉,心道:「我只要擒下這女娃,今日就可控制全局,包括五台老人那老不死的。」
那說話之人竟然是獨臂邪王石中天,而石中天身邊的兩仆卻被一群高手圍攻,那與石中天對陣的人正是凌通。不過,一起攻擊石中天的,還有另外兩名劍手和一名刀客。
遠處的凌能麗也清楚地感應到這一切細微末節的變化,因為她發現自己並未能脫離那張無形的精神之網,此刻她的心情由憂轉為喜。不過此刻,凌能麗更發現了一件讓她驚喜莫名的事。
「你殺了他?」凌能麗發現自己的語氣依然是那麼平靜。
田新球沒有否認,但在突然之間不戰而退,同時伸手抱起凌能麗向北台頂掠去。
田新球一震,立時如一頭野獸般張臂死命抱住爾朱榮的雙臂,並張口向爾朱榮的「新識」
凌能麗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以黃海的功力,居然被邪魔入侵……
事出突然,而田新球的來勢太快,爾朱榮根本就不及回救,也無從防備和相抗。
凌能麗只覺一陣輕風托著她,毫不費力地被送到五丈開外,她安然著地,穴道已經解開,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不過,她心中卻驚駭莫名,眼前的神秘人物竟說他曾與爾朱榮比劍之下未分勝負,那就是說眼前神秘來客的武功至少與爾朱榮在伯仲之間了。可天下間除了義父之外,又有誰能夠與爾朱榮平起平坐呢?
「只是想用你去換點東西……」那人說話的聲音突然打住,抓向凌能麗的手也飛速縮回。
黃海的臉色有些焦黃,但卻並不像那些樹皮和地面一般。
「爾朱榮,你只好認命了!」黃海有些可惜地道,失去一個真正的對手,會使人多一分孤獨,尤其是已達到黃海這種境界之人,是以,他分外珍惜每一個對手,但是對於爾朱榮,他絕對不會手軟。
黃海的右手出,並非是劍,而是匕首!沒有任何力量可阻住他的右手出擊,這是他的秘密,關於右手的秘密。只不過,此刻已經不用再以任何語言去渲染,不用再以任何感嘆詞去表示驚訝的程度,一切都是自自然然的。
空氣似乎一下子被抽幹了,天地之間全都是一片死寂,甚至比死更孤寂。
田新球抬掌,掌心隱透紅芒,整個身子似乎燃上了一層魔焰,熊熊的魔焰,讓人心冒寒氣。
幽藍幽藍的眼珠,閃爍著一種如同魔鬼般邪惡無倫的光彩。
黃海的身子冰涼,更在不停地顫抖,顯然是他正在與入侵的魔靈相抗。
田新球不戰而逃,這有些出乎儒衫人的意料之外,哈不圖卻暗中叫好,心中為田新球祈禱,只願他跑快點。
傳說中,天魔門有兩大鎮門之寶,一是《天魔冊》另外一件卻是得自魔界的死亡之劍。
石中天立刻認出了來者正是蔡風的紅顏知己,且是上次欲擒卻未得手的凌能麗,再見凌通也稱她為麗姐,心頭不由得大喜,不過他弄不明白凌通與凌能麗及蔡風之間的關係,他還當凌通是南朝中人。
「嗤嗤……」田新球雖然內息不調,但其身法和耐力卻讓人吃驚,在短短的剎那間,他帶著凌能麗閃過了自身後襲來的十九道劍氣。
凌能麗駭然驚退數步,驚問道:「黃叔叔,你的眼睛……」
「你不是發過毒誓再不用金蠶蠱嗎?怎麼今日卻破誓?」那人似乎對田新球的事知之極多,有些惱怒地質問道。
「凡是可以殺人的東西,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用的,我為什麼不用?如果你不想死的活,就給我立刻離開這裏!」田新球冷冷地道。
田新球居然在突然之間再次躍起,如一頭兇猛巨大的老虎,那動作之猛之快連凌能麗也吃了一驚。
凌能麗只感到一陣熾熱的熱浪撲面,然後是一股無法抗拒的氣流,只覺天在轉、地在搖,她無可抗拒地被拋出十丈開外。
黃海和凌能麗禁不住同時心頭髮涼,他們已聽出了爾朱榮口中必死的決心。
田新球終於倒下了,他身上的骨骼似乎已經完全不存在,如一根軟軟的麵條般滑倒在地上,嘴角之間湧出一股黑黑的血漿,自耳根落至地面。
儒衫人的神情也在剎那間變得肅然,他清晰地感覺到來自田新球身上的壓力,那股無形但卻有實的壓力。
※※※
爾朱榮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絲,他也hetubook•com•com受了傷,不可否認,田新球的那十二擊也的確夠重夠狠,儘管田新球事先受了重傷。
「蔡風那小子可真有福氣,女人們一個比一個漂亮,倒真讓人羡慕。」那人說著竟嘆了口氣,伸手便向凌能麗抓到。
石中天與田新球的體質不同,他恢復傷勢絕對沒有田新球快,看來他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沒料到機緣巧合之下,蔡風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使得他今日還要受一個小孩子的惡氣。
朦朧如冬日之霧氣,更似皓色的皎潔之光,就只有淡淡的一點。
在石中天主僕三人的聯手之下,最終使田新球重傷而逃,這也是為什麼田新球與爾朱榮交手之前已經身受重傷的原因。
石中天今日前來,也就是為了擒下凌能麗,同時他還想去看看了願大師對聖舍利究竟是否已經化開。此刻見凌能麗回來,似乎還背著一個重傷之人,且步子有些虛浮,想來是受了傷,這樣擒拿起來定是極為容易。
田新球的身子「蹬蹬……」倒退五大步,血水自腹腔中噴出,但他卻沒有皺一下眉頭,嘴角依然掛著那絲陰狠的笑容。
「你是什麼人?」爾朱榮有些驚異地問道,同時目光仔細地在來人身上掃視了一遍。
凌能麗的心在發顫,她從來都沒有這一刻如此深切地品味到死亡,那是一種實在而遙遠的感覺,可是她清楚地感受到死亡腳步的逼近,這一切,只來自爾朱榮的劍——死亡之劍!
世上的許多事情都不是以常理可以推斷的,有些事情註定只會成為謎。正因為世上有太多人類所無法明了的謎,才使人類變得更有意義,不是枯燥乏味的,活著變得更有意義。
五台山由五座高峰組成,東台望海峰,南台錦繡峰,北台葉斗峰,西台掛月峰,中台翠岩峰。
黃海有些異樣,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什麼,訝異地望了爾朱榮一眼,淡然自若地道:
無鋒無刃,更具皇者霸氣,殺意也更甚更強,如滔天浪潮,只讓人心血浮涌。
凌能麗發現了黃海,那淡黃色的衣衫也碎裂成塊塊破布,與她相隔不遠,正在那焦土的邊緣枯坐著,似乎是一堆腐朽的木頭,凌能麗感到心下駭然。
爾朱榮詫然相問,黃海說出了一個名字,這是由他自己命名的境界——無物劍道!
「轟!」田新球的雙掌重重印在爾朱榮的命門穴上。
「老賊魔還想頑抗?本少爺就早一點送你去見閻羅王好了!」凌通似乎極為惱怒,劍勢再次一緊。
匕首呈銀灰色,不知是何種鐵質,但凌能麗感覺到一股博大而浩然的氣息在這被死亡氣息籠罩的林間滋生,猶如破土而出的新芽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著。
「嘭……」田新球又再補數掌,那劍芒再盛,死亡之氣更烈,遠處的凌能麗似乎每一根神經都被封死,黃海也覺得自己的經脈在逐漸死去,他再也無法阻抗那超乎天地自然的魔氣,「呀……」地一聲狂嚎起來。
這是死亡,一種另類的死亡,時間的死亡,空間的死亡,精神的死亡,靈魂的死亡,所死的全都是一些抽象不可理喻的東西。但這個宇宙、這個空間本就是一種抽象的組合,正因為如此,這一劍的死亡才會顯得那般可怕和難以理解,但它又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蕭衍也曾來自江湖,對於江湖人的一慣伎倆,他並不陌生。是以,此刻石中天在南朝竟很難容身,而凌通更是蕭衍培養起來的另一股實力,對於任何可能成為他敵人的人,都絕不會手下留情。而此刻的石中天身負重傷,對蕭衍的所做所為有些無可奈何,想到這裏禁不住又再一次咒罵起田新球來。
「我就是田新球!」戰龍冷望了那人一眼,沉聲道,同時拂袖欲給凌能麗解開穴道,但勁道所觸,竟無法解開凌能麗被封的穴道,不由得神色微變。
那儒衫人駭然倒退,同時雙手在虛空之中一陣狂拂。
數百年來,那幾乎是人們淡忘的一個傳說,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見過死亡之劍,所有見過死亡之劍的人都已死去,而用過此劍的人也沒有一個活著,這是一個傳說,神秘的傳說,但黃海曾聽說過。不過,此刻的他並不在意對方的劍,而是在意爾朱榮的那種意境,死亡的意境。
「既然這樣,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正實力!到時可別怪我不念同宗之情了!」說話之間,儒衫人肩頭焦黑之印立刻轉淡,化為一片火紅,同時身子更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十指在虛空之中做出毫無規律的扭動。
「難道這人是義父?」凌能麗心中思忖著,同時心中大暢,暗道:「若是義父回來了該多好。」
凌能麗的身子落地時,如坐在一團雲絮之上,輕軟而無半點損傷,她知道是田新球以功力相護,此刻聽到田新球的長嘯聲,心中更冷,她明白田新球的長嘯是什麼意思,這聲長嘯旨在驚動山頂之人,那就是說,田新球對自己半點信心也沒有。
幾個月不見,凌通的功力似乎比以前高出了數倍,每一劍的氣勢如潮,風雷隱動。看得凌能麗暗暗稱奇,不明白凌通的功力怎會進展得如此之快,那完全有些不合常理,但姐弟相見,其歡喜之情卻非任何言語可以描述的。
陽光依舊,秋葉枯黃。無風、無意,一切都顯得那般矛盾,有太陽卻無光,有秋葉卻無景,一切都是那般空洞。
哈不圖卻駭異莫名,他在烏審召之時,就知道田新球乃域外十魔中的厲害人物,卻沒想到自己今日竟又與域外十魔的金蠱神魔相見,不過幸好凌能麗與他相識。
劍出,天地暗!
黃海出現在爾朱榮的左側,那是一柄巨劍,無鋒無刃,淡黃而優雅的巨劍。
凌能麗心中一陣訝然,見田新球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中暗忖道:「怎麼有三十六人死在他的手上呢?難道這些人全都是想來暗中對忖我的嗎?可我怎麼一點都沒有感覺出來?」
江湖中人並沒有討論過黃海的右手,因為黃海的右手絕對沒有左手的名氣大,人們說到黃海,就想到他的左手,想到劍,卻沒有一個人讚美黃海的右手劍法厲害。
黃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芒,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冷然地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指,就是劍;人,也是劍。劍隨心生,由物演化,但黃海已將劍演化成了物,這是劍道的另一個境界。
這分明是凌通的聲音,凌能麗一聽就知道,怎叫她不歡喜?只是她不知道凌通怎會找到北台頂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黃海一聲輕嘯,身形化為一道虛影,幾片枯黃的敗葉在他的立身之處打了幾個旋兒,然後化為虛無。
爾朱榮的劍緩緩抬起,平指黃海的眉頭,也在此時,黃海的手中也多了一柄劍,其實,那並不能算是一柄劍,那隻能算是一柄匕首,八寸長的匕首。
「你恩幹什麼……」凌能麗和哈不圖同時驚呼出來,他們的穴道全都被制,根本就無反抗之力,見那人動手動腳,禁不住駭異若死。
金芒一閃即逝,儒衫人雙手一搓,竟化出一團雲霧般的氣旋,那散射的金芒全都向氣旋之中飛射而入,似乎那裡是一個巨大的涵洞吸引了那些物質。
黃海感覺爾朱榮的話有些好笑,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你必須死,這是命運!」
儒衫人緩緩舉起右掌,曲拇指、無名指與小指,食指與中指斜挑,單指田新球,劍意森然,突然,儒衫人眉梢一動,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不由得淡笑道:「原來你已有傷在身,難怪如此好心要放我一馬,哈哈哈……田新球,今日你就認命吧!居然出爾反爾去助石中天那渾球!」
「難道他還有什麼絕招不成?」黃海心中忖道,凌能麗的手心卻滲出了汗水。
葛洪也直言這一招可以將他化為飛灰,只要對方手握「死亡之劍」,這是無法抵擋的一劍。但這「死亡之劍」卻只能用一次,它將在一切都被毀滅之時,自身也化為碎片飛灰,那是一種超脫自然、超越生命的魔功。因此才叫「不歸劍道」,一旦使出就再無回頭之路,也只有和圖書當練成「不歸劍道」之人逼臨絕境時,才會動用這劍出不歸的殺招。
爾朱榮冷哼道:「不會,你在今日之後,不可能還能感受到寂寞,因為我們一定會共赴黃泉,但天魔門的劍宗與道宗的恩怨並不會因此而終結。」
黃海驀地睜開眼來,凌能麗倒嚇了一跳,她竟發現黃海的眼珠子是幽藍色的,更射出森冷邪惡的光彩。
了願大師和達摩諸人在忘情崖,這也是天痴尊者、煩難和佛陀聯衲升天之處。
新識乃經脈外部奇穴之一,在第三頸椎棘突下一寸半處,它可以控制人的後腦、項部、肩背。若非田新球乃是葯道高手,深通醫理,別人絕難找准這個穴位,一般情況下,所有的高手對位於經脈上的穴道都會有所了解,但對於經脈外部的奇穴卻是並無所知了。
爾朱榮再一震,劍氣一弱,頓如鬼魅一般凄號起來,身子一陣抽搐。
爾朱榮那雙已經有些扭曲的眼睛展現出一絲異樣的驚駭——黃海的右手完全不受他劍中魔氣所束,還擊開了他布下的死亡之網。
石中天的心似乎在剎那之間被毒蛇咬了一口,一陣抽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世上竟有這樣一雙可怕得不能用言語描述的眼睛。
黃海的動作突然顯得十分笨拙,十分遲緩,他擊出的左手也似乎在這一刻中慢慢死亡,包括那窄長鋒銳的「劍」,這是一種無可抗拒的突變,首先是來自精神上的。
「你手中的就是死亡之劍?」黃海有些惑然地問道。
爾朱榮首先出劍了,一道乳白色的光潤之中,有點空靈的青影,淡而實在。
死亡的氣息,濃如酒,黃海深深觸動了一下鼻息,似乎是在嗅這濃濃的死亡之氣,不香、不臭,這是一種不能用語言來闡述的氣息,只是一種精神上的感覺。
天與地、人與自然似乎全都要在這股死亡的氣勢中毀滅。
田新球神色一變,氣勢頓弱,他還是低估了對手,對方竟看出了他身上的傷勢。
黃海豈會再錯過機會?右手的匕首帶起一溜電火,直逼向爾朱榮的心臟。
「不錯,他不可能還活著!」
「小子,你少吹大氣,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與我作對?簡直是不自量力!」當這個陰冷的聲音傳入凌能麗的耳朵之時,凌能麗眼前一亮。
登上忘情崖的路並不好走,這也成了忘情崖的一大特色,忘情崖在葉斗峰北面。(注:
「戰龍,快抱住他!」凌能而竭嘶底里地大呼,自己幾乎已近虛脫。
石中天的厲害的確讓凌通吃驚,不過,他並不知道此刻的對手是石中天,其武功只不過發揮了四五成,若是未曾受傷之時,只怕此刻的凌通早就沒有如此囂張了。
當儒衫人再次抬頭時,田新球的掌離他已不過半尺而已,因此他惟有退!
「砰!」田新球的一腳也被儒衫人擋過,只是儒衫人的功力大部分放在手上,因此被震得倒退兩步。
那是右手,一隻從未真正出擊過的右手,在他的左手不再前行之時,右手出!
爾朱榮沒有任何表情,語調也變得生硬而怪異;「它將會同我在今日一起毀滅!」
凌能麗的心在發涼、下沉,想必田新球已經死了,儒衫人竟然能夠殺死田新球,的確不能不讓她心驚,那此人又是誰呢?
「你真的受傷了?」凌能麗駭然驚問道,她知道,田新球此時的武功實已澄峰造極,與蔡風也不會相差多少,但田新球竟受了傷,這的確讓她有些吃驚,那傷他的人又是誰呢?難道正如田新球所說,是那些想對自己不利的三十六名高手嗎?
黃海嘆了口氣道:「我的精神已被邪魔所侵,我怕自己壓制不了這種魔意,所以必須儘快上北台頂,讓了願大師和達摩相助我逼出魔靈!」
「你所練的就是『不歸劍道』?」凌能麗駭然問道。
黃海飛退,以他最快的速度飛退,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快過那團雷火。
爾朱榮的臉色變了,就因為這四個字,他似乎看到了黃海內心的另一個層次——視萬物為無物。在虛無中搜取漂渺的靈意,看不見,摸不著,卻無所不在,這也能夠成為劍?
無風,飄飛的樹葉也在瞬息間靜止。整個林子,惟有一片死寂,了無生機的氣息之中,黃海輕輕地吸了口氣,目光之中竟多了幾許憐憫之色,他終於明白了爾朱榮這一劍的含義。
有一聲嘆息,再加上一聲深深的呼吸,是來自那咳著血絲的儒衫人口中,他似乎很快自剛才殘酷的肉博中解脫出來,戰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轟轟烈烈,也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場面,但一切的一切,全都以一種野性的、原始的、瘋狂的,也是最為殘酷的形式展現了出來。
「黃叔叔!」凌能麗喚了一聲,試著撐起身子,卻感覺到有些乏力,那雷火毀滅性的力量似乎也將她的五臟六腑全部損傷了。她有些不明白,那是自哪裡噴下的雷火?此時的天空依然是那麼明朗,剛才並沒有烏雲籠照,雖然她知道那些絕世高手交手之時,總會有天人交感的現象出現,就如蔡傷與石中天交手,那晚突然電火交加,巨大的冰雹狂下,可是這雷火卻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我不管,我只知道主人說過,任何想要與凌姑娘過不去的人,都得死!已經有三十六顆腦袋被我捏爆,我見你能夠躲過金蠶飛芒,應該是個人物,因此才不想你成為第三十七個!」田新球漠然道。
「這是事實,任何想練成『不歸劍道』之人,都不能夠分心太多,所以處理國事的人不是我。而在劍宗有史以來,也只不過三人練成了『不歸劍道』,除始祖外,就是當年與葛洪交手的高祖師。」爾朱榮不無得意地道。
匕首到了黃海的右手,左手出指,形如窄長而鋒銳的利劍,帶著如火舌般的芒尾,向爾朱榮逼至。
「哦,什麼時候你又多了一個主人呢?真是丟我魔門的臉,還虧你是一代宗主!」那人竟顯出鄙夷之色,不屑地道。
田新球仰天一聲長嘯,嘯聲凄厲悠長,如一柄插入雲霄巨劍,裂雲、破日,傳出很遠很遠。
爾朱榮身子狂震「死亡之劍」更發出巨大的嗡鳴之聲,那死灰色的劍芒暴射。霎時,天光盡暗,猶如回到了黃昏。
兩人身子同時一震,凌能麗的身軀被甩了出去。
「當!」凌能麗只覺手中的長劍一熱、一震,挑起的劍花抖落成片片浮雪。
「真是難得,堂堂大司馬不在洛陽卻千里迢迢跑到北台頂來尋一個小娃娃的晦氣,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來人淡笑道。
凌能麗駭異若死,也立刻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眼前黃海與爾朱榮的距離近在咫尺,但卻已經無法逾越,此刻黃海的狂呼之聲更是驚心動魄,但也使這林間那股奇異力量波動了一下,凌能麗終於可以發出聲來。
有風吹過,掠起田新球的長發,拂起散飛的敗葉,有兩片飛到了凌能麗的臉上。
那些無法找蔡風晦氣的人,一定會拿蔡風的親人或朋友出氣,凌能麗更是主要對象,蔡風為她怒殺鮮于修禮被傳得神乎其神,誰都知道,只要擒住凌能麗做人質,至少可向蔡風交換兩座城池,甚至更多,所以,找尋凌能麗的人一定很多。
其中以北台頂葉斗峰為最高,峰頂最闊。)
黃海有些驚異,他在剎那之間似乎發現爾朱榮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無法揣度和看透的人。
當然,這股力量來自神秘怪客之手。
「叮……轟……」爾朱榮拼盡全力,將「死亡之劍」一移,正好斬在黃海的匕首上,奇事突然發生了。
黃海表情再次舒緩,他聽說過當年葛洪祖師與魔尊交戰的典故,只不過,他比外人知道得更清楚一些而已。因為他自己本是道宗的傳人,屬於葛洪一脈,葛洪與魔尊之戰也被後人載入典籍之中。因此,黃海想起了葛洪當年的確提到過這樣一種可怕的劍道,處於一種自毀的邊緣。將所有的生命和精力凝於一點,爆射成超乎自然的毀滅力量,而這就是天魔門鎮門二寶之一的「死亡之劍」里的秘密。
凌能麗的驚呼自然也驚動了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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