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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

「有海洋啊……」

「你考慮過一件事嗎？」

在一片寂靜中，兩人首次放鬆下來，躺在座位上欣賞著深黑色幕布中的璀璨星辰。星球緩緩變大，他們將枯寂的胡蜂號拋到腦後，向著這個新世界飛去。女孩已經設定好了自動導航程序，穿梭機不急不緩地穿過大氣層，向著星球的西北角飛去。

面對這種情況，兩人一時間都沒了主意，只好先進入基地內部暫避風暴。

他用安全帶把自己扣在座位上，穿梭機前端有兩套操作系統，女孩坐在右側的主駕駛座上，熟練地微調著飛行器的矢量噴射器。

他把手臂靠在自己的腦後，緩緩吐出自己的問題：「如果我們之後再也不能恢復記憶，怎麼辦？」

工程師們的工作並不像拿著激光槍在陰暗的廢船中射殺前仆後繼衝上來的變種屍體那麼激動人心，但是相對地也安全許多。他們唯一要對抗的敵人就是自己的身體條件，隨著時間的推移，乾渴和飢餓如影隨形地來到。兩人用廢鋼自製的小鍋爐冷凝收集到的水分用於飲用，食物倒是的確找到了一些真空包裝的罐頭和餅乾，但是沒有到不吃東西就會死的程度，兩人都不願意冒險嘗試一下這些兩百年前的古董。

等他重新返回飛行甲板的時候，看見女孩正把穿梭機的操控界面直接拆了下來，露出內部的集成電路和各種複雜的線路。她直接從自己的義肢中扯了幾根數和-圖-書據線出來接在埠上，然後調試了一會兒，用自己的義肢內置的處理器打開了穿梭機操作界面。

法厄同行星基地，佔地大約二十萬平方米，考慮到風暴號與胡蜂號的載貨量，這已經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他估計這座基地的建造或許有採用行星表面的礦產。

他的胡思亂想漸漸偏離實際，這隻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他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自由放飛一會兒腦袋或許是最好的釋放壓力的辦法。

仔細辨認后，他終於在模糊的字跡中分辨出了一句話。他不知道，這是這個世界中最強大的人類勢力「統一教」的宗旨。而這句話被寫在牆上的時候，「統一教」還是一個萌芽中的小教派。

穿梭機的修復花了二人巨大的精力，為了取得部分維修原料，蘇荊不得不從飛船的引擎室取了一些反應堆燃料。這次他運氣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引擎部分輻射強度較高，這裏沒有那些變異的屍變體，他只是多花了一些時間在宛若迷宮的艙室中找了一會兒才取到飛船的維修原料。

他湊近牆上的乾屍，屍體上穿著已經朽爛的軍裝。致命傷是頭部的一個彈孔，看得出來，這個傢伙是被人一槍斃命的。

「我去甲板的飛控中心預設離船程序。」他說。

「我真希望他們的氣候改善計劃失敗了。我是說，你看看他們造出了什麼樣的噁心東西。」

和*圖*書「你的技術不錯，真好奇我們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女孩嘴裏含著兩根螺釘說，她吐出一根釘子，用義肢上的氣動打釘器直接敲進艙壁，然後再吐出下一根。

她說。

「……不過，真漂亮啊。」

褐發女孩有好一會兒沒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默不語。

「武器準備。」

視野驟然一片開闊，兩人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被視野下方的巨大行星所吸引。

如果再也不能回復自己的記憶，我們要怎樣才能活下去呢？他的腦海中飄過幾個場景，我和她能不能找到一艘完整的飛船，然後找到回歸地球的路呢？如果不行的話，或許我們必須在這顆星球上度過我們的餘生。

他用連接線接上了一個小顯示屏，隨著艙門關閉，穿梭機開始重新運作起來。艙內的指示燈一個個點亮，然後自檢程序開始運作，隨著氣密門開始互相整合，內側氣壓開始加壓，過了兩分鐘，隨著綠色的通過信號，兩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我猜應該不是做慈善事業。自檢程序啟動。」

「你看見了風暴號嗎？！」

「星球表面平均溫度約兩百八十開爾文，大氣成分則是百分之五十三的氧氣，百分之四十氮氣。」他回答道，「這個數字是某份報告上的估計，裏面計算了如果星球氣候改善成功后，兩百年後的星球環境。不得不說，這個氧氣含量幾乎是我們習慣的兩倍，很可能會造成輕微醉氧和-圖-書或類似情況。」

相比胡蜂號中被異種植物侵蝕的情況，行星基地內部則看上去更為混亂。到處都有人類戰鬥的痕迹，兩人看見牆上釘著一具乾屍，牆上有一些黑色的，看上去是用血寫就的符號與筆跡顛倒的單詞。

「能飛嗎？」他很關心維修的結果。

「……我想，變異植物或者屍變體之類的，可能不會使用突擊步槍吧。」

「基本的氣密性得到保障了，燃料儲存……通過。」

兩人跳下穿梭機，顧不得觀察四周環境就提著滅火器去飛船尾部滅火。在大氣層急降的過程中，摩擦造成的高溫點燃了穿梭機的尾部，等到兩人把火撲滅后，才發現飛船的尾部推進器已經在高溫中出現了一些小故障。

他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臉，竭力望向風暴號信號傳來的方位，那裡現在只能看見一片黃沙之丘。

「不是推進器的耐高溫合金出了問題，而是支架……可以修復，不過得需要時間。」耐心地檢查過後，女孩做出了這樣令人安心的發言，兩人這才有空環顧四周。

「什麼？」

「往好處想，這裏至少沒有那些植物生存！」

「隔熱呢？」

「牆上的符號倒是很有趣，而且這裡有一句話反覆出現。」

「……讓我們合而為一？」

那些旖旎的記憶碎片再次閃過。

穿梭機緩緩地滑入另一個完整的氣壓艙，閘門落下，在短暫的停止后，外部艙門打開。驟降的氣壓沒有對小小的和圖書穿梭機造成什麼危害，他不動聲色地長出一口氣。女孩握著操作桿，將飛船推出胡蜂號外部，進入了宇宙空間。

他很贊同她的看法。

「你認為兩百年後，那些東西還能生存？」話雖如此，女孩也拔出了一柄手槍。

「那就是說，很可能有生命……或許是非常原始的生命。」

他偷偷轉過眼睛，卻發現她也在同樣凝視著他的臉看。兩人的視線一觸即收，同時把臉別到一邊。他對以前的自己產生了一絲嫉妒，但是他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

「可以。不過這些燃料可能只夠我們來回一次，粗略地計算一下的話。」女孩在操作界面上檢查了一下，「自動導航系統還能用，外層空間的飛行應該沒問題，不過深入星球大氣層內部可能……還是與星球環境有關。你查到了這顆星球的大氣成分了么？」

我和她，將會在這裏繁衍，種下新的文明的火種嗎？

「準備，十秒鐘後進入氣壓艙。」

從沙子里扒出一扇門花了兩人不少時間，女孩直接用義肢砸開了門，兩人灰頭土臉地沖了進去，建築內部一片黑暗，兩人只好重新打開照明手電筒。

「原來的內置電池都爛了，現在實際上是我的義肢在給穿梭機的系統供電。」

「不用了，我做了一個遠程調控。」女孩揮揮自己的手臂，「避免一些特殊情況。」

沉默一會兒后，他按下了引擎的啟動鍵。燃料池開始預熱，小型反應堆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穿梭機的後端開始運作，它沒有在開始的十秒鐘里爆炸，這是一個好跡象。

完成這項工作令女孩的心情變得很好，還有空給他講解一下維修進度。

我們會相愛嗎？

最後檢查完一遍后，兩人一下子突然變得無話可說。馬上就是實地檢驗工作成果的時候了，而如果出了錯，那麼窒息而死會是最好的一種結局。

幾分鐘后，穿梭機幾乎是砸進了停機港。

「好消息是，風暴號或許完整無缺，我們沒有找到它的殘骸。壞消息是，它可能被埋在十幾米深的沙丘之下。」

色彩斑斕的「法厄同」行星緩緩在二人腳下旋轉，他們看見腳下星辰淺黃色的陸地與深藍色的海洋，這顆星球的海洋佔比與地球相差彷彿，粗略估計也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用專門的隔熱結構做了兩層，修補了一下損壞的地方。」

「危險與補給。」

隔熱層傳來了破損警報，兩人幾乎同時無聲無息地長出一口氣。

剛才兩人站在穿梭機的背面時還沒有感受到風力的強勁，但一從穿梭機背後轉出來，他們頓時被灌了一嘴沙子。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二十米之外的東西都有些困難，就算眼前有一座山也看不見，更別提什麼風暴號了。

法厄同行星基地建設在一片黃沙中，這塊停機港已經有一小半被埋在了沙中，巨大的狂風無時不刻在遷移著這裏的沙丘，而綿延的基地建築就成了積聚沙塵最好的中流砥柱。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