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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天明的時候，蘇荊一個人佇立在山洞的出口，看著依然黑沉沉的天空。

「不痛了。」路夢瑤輕輕避開，「我們有比他們更強的心，所以不用撫慰我。相對他們來說，我們是殘缺的，沒有那麼豐富的情感。」

「或許他們怕的就是這個吧。」蘇荊露出一抹笑容，「如果是我站在那邊，那麼利益最大化的選擇毫無疑問是說服我們加入他們。有我們的反戈一擊，配合他們的攻勢，就算是永無島也未必沒有一戰的可能。」

「你還在生氣么？」

「真是舉世皆敵啊。」蘇荊臉上重新泛起笑意，像是下一秒就會狂笑起來一樣，「你是知道我喜歡挑戰性才故意這麼說的嗎？你的身體怎麼樣了，能夠跟得上嗎？」

如果能夠超越這可悲的命運就好了。每一個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縱慾的成員們，每一個都被失樂園的詛咒所控制，只能夠服從失樂園的命令，成為惡魔們的戰爭機器，為了貫徹毀滅天使和天堂的使命而前進，用自己的性命填補一路上壕溝的炮灰而已。

從後半夜開始，奇異的橙黃色流星雨從天空中像是雨點一般墜落，高闊的天穹中，燦爛的流星群像是天河倒懸般向著大陸的四面八方傾瀉。一些微弱的流星降落到一半就熄滅了，但是更多的流星頑強地播撒到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這是沒辦法用星相學來解釋的奇觀，而他知道，這是死亡與混亂的前兆。

「和圖書但我們也可以藉此一窺他們的力量，不是嗎？」

和我們這些殘缺的生命倒是挺相配的，她想。

「別忘了，還有亞瑞特山脈。」魔法學者指出這一點，「封鎖亞瑞特山脈的絕對防線已經解除了，現在，地獄方面的後續軍力很可能已經陸續到達了這個世界，並穿過三界，抵達天界。如果要攻陷永無島，從戰略角度上來說，至高天是一個絕佳的橋頭堡。現在甚至連我們的東家也不能相信了，複製品們用我們的身份穿越天堂的國境，成功刺殺了一位大天使……從單純的利益考量，我覺得天使們現在應該想殺了我們。」

「我的珍寶。」蘇荊嘆息道。

「……如果沒辦法活下去，那就一起死吧。」男人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手指觸過白天被耳光擊中的地方，「對不起，還會痛嗎？」

「差不多了。」蘇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用手掌緩緩摩挲著魔法學者纖細的腰部，「有的時候……我真羡慕你。」

「極端浪漫主義。」路夢瑤不置可否地評論道。

「不可否認，我性格中的浪漫主義，以及對舞台劇式劇情的偏執，令我無法抗拒這種一對一決鬥的誘惑。是的，我們已經推斷出了那個『我』是領導者，那麼他們一定會尋找機會來和我們進行決鬥，一個對一個的決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尋找場上的主動權，增加一切可能提升的勝率。」

戰勝和-圖-書了本體，我們將在無盡的戰爭中被業火吞噬。失敗了，我們也只是死在那些傢伙的手中而已。

「而這些橙色傀儡，毫無疑問，是來消耗我們力量的。」

女人在黑暗中的眼睛也依然閃閃發光，他在這雙眼睛里讀出的是淬火后的鋼鐵般的意志。永不停息地追求勝利、追求更高的力量的意志。

「基於他們採取的戰略，我重新評估了他們的心理傾向——極度危險。我沒辦法感同身受地去以他的邏輯思考，但是我覺得他很可能選擇了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蘇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在嫉妒和憎恨之下，還有無盡的貪婪，『我』估計會把全部的籌碼都壓上來，不惜一切地把我們的威脅拔除。或許有辦法可以將我們之間的命運切斷，或許有辦法可以讓他們與我們的身份交換……無論他們有什麼路可走，能夠毫不猶豫地進行屠殺的我，在不把別人的性命當一回事的同時，也不會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

「……說起來，你覺得，我們這樣的複製品也能夠得到幸福嗎？」蘇蘿在她耳邊低聲說，用散發著濃郁男性氣味的舌頭舔舐著她纖長的脖頸，「哥哥是最想找出這個答案的人，他最近非常易怒，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我們看起來有伴了。」蘇荊示意了一下天上的橙色流星雨，「看起來他們不想把我們輕輕放過去，正如我們預料之中。」

數以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計的橙光幽魂將帶著他們生前的能力進入庇護所世界，而路夢瑤知道，他們也很快將親自降臨凡界，去與自己的本體們決鬥。這是他的決定，放棄駐守天界的使命，把手中的全部籌碼都壓上桌子，賭在與本體的決戰上。

路夢瑤平穩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休息了一夜之後，魔法學者看上去已經恢復了精神。

「那邊完事了沒有？」路夢瑤懶得再掩飾自己的清醒，直接開口問道。

水晶穹頂的光芒已經黯淡了下去，天界的夜晚緩緩來臨了。在昏暗的夜色中，她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站在船舷邊上，蕭索地俯瞰著腳下的天堂。橙黃色的光點在天界的廢墟中緩緩移動，就像是夜晚成群結隊的螢火蟲。光點匯聚成河流，在深沉的暮色中向著至高天的底部前進。

蘇荊想了想，沒有反駁她的話。

作為消耗品被生產出來的東西，心情會是怎樣呢？

「好想活下去啊。」魔法學者站在蘇荊的身邊，低聲嘆息。

溫暖的女體噗通一聲倒在床上，路夢瑤能感到蘇蘿柔軟飽實的乳球從自己的背後貼上來。一雙纖長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汗津津的細膩肌膚貼在她的背上，溫熱的呼吸在她的頸側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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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失去你，我的珍寶。」蘇荊轉了轉手上的戒指，「或許這戒指讓我對你的佔有慾也變得更強了，或許這也是一種畸形的『愛』吧。每一分鐘ｈｅtubook•ｃｏm.ｃｏｍ，來自它的力量和刻在我們命運中的指令都讓我覺得要被撕扯成兩半，讓我在守護我所有的珍寶的同時，去把我們中的每一個送上戰場，送死。」

「我的戰鬥力中，道具也佔了很大一部分。」魔法學者意簡言賅地說。

「他們比我們想得更瘋狂。特別是我們認出了橙燈戒指。」魔法學者頷首贊同。

路夢瑤伸出自己的手掌，她的右手上戴了七八枚戒指。一團火球從蘇荊耳邊擦過，擊中了一塊岩石。

明明擁有與本體一樣的能力與智能，卻在誕生的那一剎那就是正體的影子，是附屬品，是替代品。就連創造了我們的貝利爾，在看著我們的時候，也是在看著別人的倒影。而我們的命運就是作為潘多拉的燃料被消耗殆盡，事實上，天使們最正確的策略就是把本體們斬殺殆盡，那麼自己這些影子也將在因果的鏈接中湮滅無蹤。

「所有的幽魂都將前往庇護所世界，搜尋他們的蹤跡。」

「今晚哥哥怎麼這麼凶，腰都快被他搞斷了……」

「我以為你出來是為了方便。」

黑暗的複製品低聲說。

「雙倍的力量。」蘇荊攤開手，「不得不說，如果他們真的提出這樣的條件，還真的挺難拒絕的。不過這種推測在昨日之後就不再成立了。」

「一個合理的交易將為雙方都帶來利益。他們能夠給我們什麼？」

不再理會床上誘人的女體，魔法學者翻身下床，披著自己的睡衣在廢棄的艙室和-圖-書中漫步。這裡是泰坦尼克號的殘骸，拉貴爾最後剩下的一點力量能夠凝結出來的也只是這座豪華游輪的後半截，它依然懸浮在至高天的頂點，但現在已經殘破不堪，就像是殘缺不全的屍體，被縱慾樂隊的成員們當做了臨時居所。

「我們能贏。」路夢瑤的音調低得就像她也不相信這句話，「你忘了嗎，我還有一個殺手鐧呢。」

她有一段時間以為失樂園製造出的墮落武者只是殘暴好殺的野獸，不過在自己耳邊說話的聲音並聽不出愚鈍，只有饜足后的慵懶。白天被打的耳光現在好像已經淡了下去，魔法學者抱緊了懷裡的枕頭，假裝自己沒有睡醒。

我們是他們墮落的可能性，是他們進入人性中黑暗地帶后的產物。以能力而言，我們不會比他們有絲毫的遜色。以意志而言，我們只會比他們更強大。在灰色地帶中搖擺不定的他們，沒辦法擊敗深入黑暗秘境中的我們，我們就是墮落的化身。

站在欄杆邊蘇荊只穿著一條寬鬆的長褲，精赤著上身，沒有紮起來的黑色長發在夜風中飄舞。流動的爽利長風吹走了他身上情慾的氣息，只剩下了幾乎能夠凝結成實質的空虛與苦痛。

「中規中矩的應對吧。」路夢瑤撇了撇嘴，少女看上去仍然帶著些疲憊，清俊的臉上還在微微發青，但她的眼神卻一如以往地堅定，「我們知道他們的個性與策略，如果連這種程度的預判都做不到，那不如直接自殺了事來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