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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

卓丹凰低聲道。

卓丹凰對貿然來訪的蘇鏡也抱有一絲好奇，她在整整兩周的靜思中也無法濾去自己心底的焦慮。她整夜整夜地把自己沉入百步湖那深邃的湖底，幾十年來被瀑布沖刷出的淵藪，一直抵達這塊岩石最底部的黑暗。她赤身裸體地貼近堆滿湖砂的岩石，把自己埋進沙子，瀑布對湖水的衝擊已經無法傳遞到這裏，卓丹凰把自己埋進沙子的最底部，讓水壓把她體內的最後一絲雜念也壓走。

五獄鳳凰懸浮在半空中，這座飛行島名為百步湖，是一座大型山峰的附屬品。瀑布從陰影般的山峰邊緣墜入碗狀的岩盤，經年累月地在圓形的岩盤上雕刻出一個湖泊的形狀，湖水從七個方向從百步湖的邊上傾瀉進無底的雲層，而這座岩盤則成為了卓丹凰一人沉思冥想的自留地。

「我在準備一次生死交關的決鬥，沒有空和你聊天。」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蘇鏡從湖面上站了起來，「你約戰楚凌空的目的，真的是為了爭奪東天君之位嗎？」

「我說句心裡話，無法坦誠面對自己內心的人，是不可能勝過他的。」蘇鏡踩著水走了，只留下這句話。

在小羅天峰的山頂站了許久之後，她決定對自己的生活做出一點改變，在攔下幾個路人問路后，她知道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在她走後，卓丹凰又把自己沉入了水底。然後才發現之前她一直沒有穿衣服，甚至忘了m.ｈｅｔuｂook•cｏｍ.ｃoｍ用真氣隨便凝聚出一件道袍。而整個對話居然無波無瀾地順利完成了，對話雙方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那並不是什麼特別高級的防護法陣，預警的作用遠大於防禦。但是手法如此熟稔，以至於她一開始認為這是哪位術道高手來與她開玩笑，而沒有準備面對的是個形容憔悴的病美人，卓丹凰用了好幾秒鐘才想起她的名字。

果然是個不會說謊的女人啊，蘇鏡暗暗嘆息，卓丹凰臉上的譏嘲笑容是刻意裝出來的，她又說謊了，而且沒有意識到自己心中所有的事都寫在了臉上。

蘇鏡百思不得其解地從蒲團上站起身，在朝陽中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套拳活動筋骨。她得到的信息越多，謎團也越多。前面的問題被解開，十倍的新問題就出現在前方。她知道自己碰上了前進的高原區，只要撐過這一段就行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前進，只要義無反顧地前進就好了。

「像什麼？」

「面對自己內心……」她安心地在砂中睡著了，香甜無夢。

「他……越來越像了。」

當她貼近那岩石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能夠聽見百步湖的心跳。這座湖距離壓垮岩盤也只不過一步之遙，或許再有一年，或者五年，經年累月的衝擊就會擊垮岩石，將百步湖從中間擊穿。

如果不是確認現在自己不是她的對手，蘇鏡就要當場暴起和她展開天位戰。不過已經被連番hetubook.com.com戰鬥抽干精力的蘇鏡連「呵呵」都懶得呵呵回去，只是擺了擺手，表示換個話題。

「駝經島。最近我忙於決鬥，加上結局難料，如果我沒能活下來的話，你就去駝經島吧，到了那裡自有手續。」卓丹凰有些興味索然地揮了揮手。

「我只是希望你能用平常心去和楚凌空決鬥。你現在搞這麼鄭重其事，他卻和沒事人一樣成天晚上抱著劍看月亮，氣勢上已經弱了三分。」蘇鏡聳聳肩，「無論你和他誰贏，對我來說都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希望你和他都能夠在最好的狀態，進行一次沒有遺憾的精彩決鬥。」

「是啊，坐在屋頂上，好像在吞吐日月精華似的。」蘇鏡注意到了卓丹凰眼中變換的神色，「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起碼……十分才行。」卓丹凰報了個比實際更大的數字，意料之中地看著對方把湖水噴了出來。

「……他抱著劍看月亮？」卓丹凰微微皺眉。

「我在齋戒沐浴。」

蘇鏡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上和楚凌空這種一問一答的簡單對話了。他從不會生氣，從不會厭倦，只是像一本書一樣有問必答。雖然鍊氣士和科研工作者的思路差異導致他的所有回答離她想要的答案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但蘇鏡畢竟在他的對話中得到了許多有趣的思路。

「你是怎麼打破我結界的？」

「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太美了？空口白牙地就想從我這裏套走仙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至高秘典之一？」卓丹凰一邊吃壽司一邊呵呵冷笑，「再說，我看你和楚凌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如果你從我的天人五獄經里看出什麼弱點再教給他怎麼辦？雖然我不覺得他是那種會利用我弱點的人，但是保不齊你害怕他死呢。」

「你不會才打到五分吧？」卓丹凰欣賞著這位美人兒臉上露出的驚容，「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五分已經是不錯的成績了。只不過作為外來人，想要窺探仙門的奧秘，自然要表現得更為出類拔萃一些。」

「真有意思……這應該是神宗的修行，但楚凌空卻被當做是法宗的典型人物。」蘇鏡試著練了一下，發現九死成道卷修鍊的是神念，幾乎與任何其餘能量都可以兼容，連真武太極功和它兼修都暢滑無比，沒有一絲滯礙。而整本九死成道卷里，一點「劍道」修行的概念都沒有提到過，這本九死成道卷與其說是道門寶籙，還不如說是佛門心經。

卓丹凰對客人的來訪很不客氣。

「沒什麼。」

「不然呢？你以為呢？」卓丹凰反問。

「那是氣宗的功課。」卓丹凰試著用舌頭舔了一下，她心裏想的是舔一下，然後等她注意到的時候，飯糰已經消失了，「胃在消化食物的時候也會消耗能量和精力，在高手對戰的時候，這一點差距很可能決定了最後的勝負……你莫非是楚凌空派來的？不，他不會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那麼，難道你希望我輸？和圖書」

還有一點很重要，蘇鏡直接從他嘴裏問出了《九死成道卷》的全文。楚凌空看上去完全沒把這卷經文當成什麼機密重寶，既然蘇鏡問了，他就把經文背了一遍。蘇鏡回去后仔細揣摩了一下九死成道卷的經義，發現這幾乎是一卷純粹煉心，修鍊元神的寶典，對她的幫助極大。

「那個小羅天試煉把我搞成了這樣。確實挺難的，雖然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想要打到高層，依然需要我花些心思。反倒是你，連著閉關了兩周，怎麼還沒有進入狀態？」蘇鏡丟了個飯糰過去，她現在已經學會了不在別人面前放出食盒的技巧，「看你盯著壽司的模樣，餐風飲露，辟穀斷食的功夫難道沒有練過嗎？」

「唔……」蘇鏡把手中的湖水隨意傾倒在身下，「假如我想自己去兌換那些信息，是去哪裡呢？需要你開的證明嗎？」

「我都說了，齋戒沐浴。」

卓丹凰如同任何一個鍊氣士，對時間極為遲鈍。在她看來，兩周的時間只不過是短短一瞬，她甚至覺得自己只不過在湖底睡了一覺，直到有人乾脆利落地解除了她的保護結界，才令她從睡夢中驚醒。

這下可有趣了，那麼楚凌空的劍道修為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他一直被認為是劍道修行者呢？蘇鏡隱隱摸到了一點邊，莫非是當年他與劍神蓋聶一戰後，才轉職為純粹的劍修嗎？

聊過幾句后，蘇鏡趁熱打鐵，試圖從卓丹凰口中套出她修鍊的玄天寶籙.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五獄經，然而被對方一口回絕。

「你的氣息變了很多。」女冠找了個話題，而這個問題的確是她所好奇的，「你的氣息與兩周之前相比，更強了。」

齋戒沐浴，卓丹凰對自己說，齋戒。

「……五分鐘。」卓丹凰伸手一指，湖水倒流上來，在她面前形成一張透明的蒲團。

反正是女人，看一看也無所謂。卓丹凰把自己埋進砂底，有趣的是，吃完對方的飯糰和壽司后，她突然覺得心情變得寧靜寬容了，那些始終無法驅除的雜念就像是雪片一樣，融化成雪水，和她輕鬆下來的心情融為一體，再也無分彼此。

蘇鏡用手指轉了個圈，把湖水凝聚成一個杯子，剛要喝的時候她突然頓住了動作，警惕地看著卓丹凰，問：「你沒在裏面排泄過吧？」

當天下午，她精疲力竭地從那塊岩洞中跨出來，心中默默計數著今天抵達的第二十七層，她面對的是自己的小愛人，蓋琪.王爾德。她有機會把女孩的小腦袋擰下來，但是她最後還是任由對方把自己的大半個身軀分解，徹底喪失了戰鬥力。

蘇鏡把湖水一口飲盡，很是感嘆地嘆了口氣，然後從手指上的空間指環里掏了個肥美的魚肉壽司吃，還蘸了醬油和芥末。

「我到底要打夠多少分才能拿到我想要的資料？」蘇鏡又舀了一杯湖水喝。

「不，你很想和我聊聊天。」蘇鏡一口道破真相，她可以從五獄鳳凰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動讀出她的想法，卓丹凰著實是個學不會說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