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國遊戲

作者:白貪狼
天國遊戲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百四十四章 為你而唱

第六百四十四章 為你而唱

「薤上露,何異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半夜裡怎麼有人唱歌啊!還有沒有公德心啊!!」天角獸公主從睡袋裡坐起身,破口大罵。
這可不吉利。
夜鶯。我現在不就是童話故事中的夜鶯嗎?蘇鏡笑著想,她想起了寂靜嶺世界中,那個開給山村貞子和路夢瑤的惡劣玩笑。這個童話來自他喜愛的王爾德,充滿了浪漫主義的筆調,在歌唱了一整夜后,用心髒的鮮血染紅了玫瑰的夜鶯也血盡而死。
楚凌空紋絲不動。
她換了一首哀婉的歌,《薤露》。這是漢朝的輓歌。
直到曲調一折,深淵中爬行的野獸偶然間遇見了另一頭野獸,試探、膚淺地互相攻擊,野獸與野獸之間繞著圈子,彼此間進行著警惕的觀察。然後是互相之間的撕咬,惡毒的詛咒和直白的征服,驚險萬分的野蠻交戰,然後是傷痕纍纍后彼此之間的認可和結盟。
就像是對著石頭說法一樣,蘇鏡想到了著名的頑石點頭的佛門公案,她無比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令石頭都點頭的講法功力,然而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尋找自己記得的任何一首歌,然後用盡自己全身心的力量去歌唱。
「我理解這些音樂,然而它們無法擊中我,我和這些音樂不處於同一個維度。」楚凌空搖搖頭,「你在白費力氣。而我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你。你為什麼要做這些?『我樂意』並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一個好答案,我讀不懂你本人。我無法理解你。」
楚凌空再度承認。
直到現在,蘇鏡才發現自己會唱許多許多的歌。從童稚時期母親在家裡放的老歌,那些《滾滾紅塵》、《橄欖樹》、《游擊隊之歌》、《在水一方》、《曉夢蝴蝶》、《喀秋莎》、《東方之珠》、《追夢人》、《花樣年華》……直到最新最老的國內外歌曲,摩登對話、披頭士、貓王、齊柏林飛艇、鄧麗君、TNT、單向樂隊和泰勒.斯威夫特,那些《天鵝絨金礦》中的華麗搖滾,那些近一個世紀后重新被翻出來的墨跡樂隊的曲目……
「你讀不懂我嗎?」蘇鏡微笑了一下,然後她想到了什麼,她抬起頭來對楚凌空問:「……你是說,你讀不懂我?」
蘇鏡用歌聲歌唱自己的一生,她唱鋒芒畢露的少年時代,桀驁不馴的慘綠少年與半身華麗的舞步。她歌唱自己過早逝去的父親,以及常年早出晚歸的母親,她歌唱自己在排滿了三面牆的書櫃中尋找知識,尋找對這個世界的描述。她歌唱那些抱著書本沉眠的夜晚,坐在窗口望著夕陽落下的假日,在空曠的家中打開電視,只是為了增添一點人氣的日子,手牽著手徒步穿越街道的放學后,每個周四晚上,坐在暖黃色沙發上與心理醫生交談的折磨。
「我樂意。」
她摘下了別人的https://m.hetubook.com.com面具,開始扮演自己。
然後是青年時代,她歌唱穿上華服巡遊在人海中的驕傲,歌唱那些熱切的目光和火焰般的激|情,歌唱居高臨下審視這個世界的孤矜。與自己半身的繾綣相戀,那隱秘而甜美的悸動,在黑暗中升起的雙子星的故事在雲層中流轉。她歌唱指尖相觸的一瞬間,歌唱在耳邊顫動的密語,歌唱清晨的親吻與夜晚的負罪感,歌唱試圖逃離這個世界的痛苦與征服這個世界的雄心,歌唱激|情與快意,邦妮與克萊德式的浪漫主義幻想。
還未攀到最高峰,曲調就急轉直下,坐在一邊傾聽的暮光閃閃霎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黑,原本明快流暢的歌聲彷彿被一把木鋸從中截斷,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沉默。
然後是另一曲輓歌,《蒿里》。
她開始吟唱那些最古老的天地初開的時刻,那些混沌中的胎動,緩慢搏動的母體與胎盤。然後是降生的儀式,從母體中脫胎而出,一瞬間的清明。
她從月正當空唱到第二天的黎明,太陽升起的那一剎那,一口血堵在了她的喉嚨里,然後被猛地咳了出來。黑紅色的鮮血滴在了瓦片上,而楚凌空也終於動了一動,他轉過了頭來。
蘇鏡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她開始唱歌。
從幼兒時期的學步開始,楚凌空分辨出她的聲線中有另一重聲線,兩道聲線交纏在一起,其中一條應該是腹語,或者對和_圖_書音波的操作。對這個世界的迷茫與從懵懂中脫離的歷程,這些被她用單純而有節奏的音符書寫在空氣中。
本來想衝上去找人算賬的暮光閃閃緩緩躺了下去,她發現歌聲沒有加重她的頭痛,而是奇妙地撫慰了她的身體與精神,令她全身心地暢快了許多。歌者的聲音清雅悠揚,卻不乏激|情帶來的力量,音域極廣,而且穿透力很強,有一種空徹感。她並不是照搬原作的曲調,而是在清唱中加入了自己的演繹與改編,這純然的改動卻令暮光閃閃覺得……更好聽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楚凌空像是石像一般地問,「我對此抱有疑問。」
這段樂章將陰暗悲慘的主題拔離了深淵,令苟延殘喘的歌聲一點點恢復了活力。那一絲搖搖欲墜的生命力被大風吹襲,沒有熄滅,反而重新燃起了頑強的火焰。生命就是這樣的偉大,它們總是能夠在絕境中找到出路,用牙、用爪、用血去撕開黑沉的命運,找到那一線來之不易的光明。
楚凌空轉過了頭,這一次認真地看著她歌唱。
蘇鏡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一把憂鬱而顫抖的歌聲才再度響起。與之前的歌聲相比,現在的歌聲就像是失去了活力的殘軀,那些洶湧澎湃的生命力和朝陽般燦爛的激|情一去不返,只餘下一點明滅不定的餘燼,最後一絲生物本能的求生渴望支撐著她像被截斷的蚯蚓般向前方https://m.hetubook.com.com醜陋地爬行。迷幻頹靡的曲調成為了主流的基調,歌聲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葦草船般在陰沉的海洋中流浪,她逐漸轉變得像伏行在陰影中的生物,那光彩照人的容貌成為了披在外面的一層皮,底下的東西變得怪異而猙獰。
暮光閃閃這幾天晚上都躺在閣樓的睡袋裡,抱著那個乾草蒲團睡得昏天黑地。每次去試煉里做計算題實在是太消耗腦力了,她截至目前為止最多一次突破到三十九題,出關之後直接對著雲海嘔吐了好一會兒,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有人用鎚子在太陽穴上敲敲敲,頭疼欲裂,半個法術都用不了。
她不停地唱啊唱啊,歌聲是心靈的語言,山村貞子向她介紹過,適當巧妙的歌聲可以十倍百倍地強化附魔系靈能的效果。而現在她只是用歌聲來傳達自己的心意,蘇鏡想到一首就唱一首,一首歌接著一首歌,有的甚至只是單純的器樂,她就哼出調子,用手指拍打著瓦片做出器樂的節奏。
那個在屋頂上唱歌的人唱的是宇多田光的《櫻流》,她從山村貞子那裡學會了日語,人物卡的翻譯機能無法轉譯蘊含了豐富情感的歌聲,她用的是自己的聲音歌唱。
「是。」
隨著歌詞和語調的悠揚,蘇鏡的故事進入了兒童與少年的時代。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卻不再需要穿透力,心的波長已經將她的歌聲傳遞到了更遠的地方。五心岩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聚集而來的聽眾,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群之外,一個背著魚簍的老者蹲在樹林邊的一棵樹下,若有所思地傾聽那歌聲。
在屋頂上的蘇鏡並不是在普通地唱歌,而是使用了真武太極功中的一門上乘音功:洞玄仙音。這門功夫主要是用於群攻或者對付一些體質特異的敵人,蘇鏡接手之後還開發出了作為超聲波來探測對手破綻的功能,然而此刻的少女把它用來歌唱,耗力不大,但當她持續不停地歌唱的時候,喉嚨的耐久度還是開始下降了。她努力操控自己的血肉,把自己的聲帶活性調整到最高,以避免自己徹底嘶啞。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暮光閃閃也爬到了屋頂上,坐在那張蒲團上看著她唱歌,一雙眼睛中閃動著單純而沉醉的光芒。
這一次,她的聲音不如之前夜晚唱歌所用的聲線那麼變化多端、那麼音域寬廣,那麼甜美動人,反而帶著些疲憊與沙啞。而最大的區別則是……這一次,她唱的不再是別人的歌,不再是翻唱和再演繹,她投入的感情純粹到了之前一整晚所有的歌聲都像是沙灘上的城堡,而這些都是因為這現編的曲調與歌詞所描述的事物:
「……咳……我成功了嗎?」蘇鏡用兩根手指捏著自己的咽喉,複原因子已經在全力工作,把她嘶啞的音帶重新修補完畢。她總覺得自己的喉嚨還有些隱隱的痛感,然而修復因子理論上是不會留下後遺症的,那就是證明……自己用嗓實在是太過度了。
還不夠,還無法讓石頭點頭。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