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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悶葫蘆一般不說話，依舊用油紙忙碌，老者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疼。

聽到身後有人咳了一聲，顧十八娘轉過頭，看到老頭耷拉著臉站在一旁。

顧十八娘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有些難過，她感覺的出來，這老頭很失望……

這句話如同一道靈光在她混沌的腦子裡滑過。

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活動了下已經僵直的雙手，站起身來，在門外四下看了眼，見不到老頭的身影，這老頭不會賭氣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吧？

老頭哼了聲，伸手從一旁撿起一根小木棍，輕輕的在蟾蜍頭上敲，漿液頓時入汗出。

幾天之後，看著滿滿一簍子成型的蟾酥，顧十八娘不由笑容滿面，如今一天制的蟾酥相當於她以前三天的量。

老頭沒有接她的茶，而是瞪眼看著她，鼓了半日腮幫子，憋出一句話，「不是你笨，是我笨」

「呵」老頭看她豎眉瞪眼，不由跳起來，「你還知道生氣啊？」他伸手拍著自己，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該生氣的是我你怎麼這麼笨啊？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怎麼連個蟾酥都不會制連最簡單的法子都想不到？你怎麼這麼笨啊？」和_圖_書

少年一愣，從山石后挪出來。

「看什麼看去，撿著最大的藥行，」老頭瞪了她一眼，說著抓著幾下稀疏的頭髮，眯起眼看著顧十八娘一笑，「還有記住了，你別開價，讓他們開價」

坐在屋子裡，手已經凍得發紅的顧十八娘似乎感覺不到寒風衝擊，她認真的將一張油紙裹住蟾蜍。

這一夜她依舊是點燈到深夜，看著書心裏卻忍不住想著老頭的話，用腦子，不用書…

是因為這幾日親眼看自己製藥，發現自己的真實技藝而大為失望吧？發現自己一直以為的聰明絕頂的人原來是個傻蛋……

他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喂，那個小子」老頭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打斷了少年的悶思。

「起來，我給你做一遍，你好好瞧著，」老頭說道，一面瞪了顧十八娘一眼，「真是笨死了，這點道理想了這麼多天……」

這老頭說話難聽，還真下手打啊，他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惑，這個姑娘不是住在大宅子里的好人家的小姐嗎？怎麼會學這個？被一個臟老頭子呼來呼去的……

「說你吶」老頭站在屋門口，叉著腰瞪過來，將一個www.hetubook.com.com竹簍扔出來，「去，再捉些蟾蜍」

「這丫頭，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老頭有些不甘心的喃喃自語。

顧十八娘點點頭，「對呀，書上…」

顧十八娘抿嘴一笑，沒有說話，站起身讓開，看著老頭坐下來。

「你這死老頭…」顧十八娘大怒，蹭的站起來瞪眼看著那老頭。

「哎呀，老頭，這樣也行啊？」顧十八娘大喜過望，笑著喊道。

「…錯了又錯了…」

「…手手放哪了又…」

「真的琢磨透了…」她喃喃道，猛地抬起頭，疲憊一掃而光，從桌案上翻出一本本草經，飛快的翻了幾頁，找到蟾蜍一頁，開始認真的看起來。

「…笨死了笨死了…」

老頭說這話，握著胸口大聲咳嗽起來，顧十八娘原本要回敬幾句，見他這樣，只嘆了口氣。

她苦笑一下，低著頭去看桌上的蟾蜍，用腦子，不要用書……

「你就是這樣取蟾酥？」

顧十八娘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擔心關上門拎著蟾蜍簍子往家裡走去。

「什麼時候了…」顧十八娘揉了揉發酸的手臂，被日光的明亮刺得有些晃眼。

老者的聲音從她身後m.hetubook.com.com響起，帶著些許不耐煩。

梳洗打扮簡單的吃了口飯，顧十八娘就急匆匆的衝出家門跑向位於城邊上的茅屋。

與以往相處的那種玩笑態度不同，這幾日老者看她製藥時，神情帶著幾分嚴厲，說話也越來越不客氣。

夜幕上來時，老頭並沒有回來，黑暗吞沒了顧十八娘的視線，她才驚醒過來，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透射而進，細細碎碎的光斑，點綴在桌案前匍匐安睡的少女身上，手裡攥著得書終於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將少女驚醒了。

老頭沒聲好氣的哼了聲，將腳下的簍子一踢，「去，賣了去吧，總炮製這些低等藥材有什麼意思…去弄點山參鐵皮石斛什麼的…」

清晨，陰寒的風在街道上呼嘯而過，將路旁的一間簡陋的茅草房幾乎要掀翻。

小木棍便敲在她頭上。

「老丈，你真厲害。」她看著老頭，第一場真誠的讚歎，「看來你果然不是只會做假藥……」

「老丈，你來的正好」她原本憔悴的臉上容光煥發，雙眼精神熠熠，「你瞧，你瞧，我知道這蟾酥怎麼取的量大了」

山參鐵皮石斛…顧十八和*圖*書娘扯了扯嘴角，這老頭知道自己說的什麼吧？那些葯，就是賣一年的蟾酥不吃不喝也弄不來……

站在屋外不遠處陰暗角落裡的少年，聽著裏面不時傳出來的責罵聲，間雜著竹條抽打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臉也忍不住抽搐兩下。

「我本來就很笨…」她苦笑一下，從屋子裡找到一個茶碗，給老者倒了杯茶遞過去。

我就是笨嘛，除了書，沒有別的人教導，我能有多厲害…我又沒說我聰明，是你自己要這麼認為的…

少年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快走幾步，撿起竹簍大步而去。

暮光消失在天際，少女的身影才又從茅屋中出來。

「雖然資質是差了點，但這份心智也是可以了…」他苦笑一下，說不上欣喜還是難過，要說心智，他這一輩子見過的聰明人多了去了，真沒想到，最後卻只撿到這麼個…

對於他這樣人精來說，這短短几日的相處，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書上，書上，又是書上」老者的聲音有些焦躁，「你除了書上，就不會說些別的？」

只有把真的琢磨透了，才能做出假的…

「不用書，我還有什麼腦子」她有些沮喪的將和圖書書推開，滿身的疲憊即可湧上，讓她無力的趴在書案上。

摸索學習，在忘寢廢食的中緩緩度過，站在不遠處的大樹后，老頭望著茅屋裡專註的小姑娘，帶著幾分欣慰嘆了口氣。

老頭原本就瘦小的身形越發佝僂，搖著頭就這樣走進寒風裡，格外的落寞凄涼。

門外響起曹氏關懷的問候聲。

什麼？顧十八娘愣住了。

顧十八娘低著頭沒有說話，除了書，她還能從哪裡學？

桌子上散落著蒜皮生薑，她的一隻手按著蟾蜍，另一隻手正用小竹片颳去漿液。

「老丈，你不生氣了？」顧十八娘看著他的臉色，含笑道。

「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老頭瞪眼喝道，對他的慢動作很不滿意。

「…你的手怎麼回事？」

老頭臉色還不是很好，聞言更有些鬱悶，哼了聲，他能生誰的氣？自己嗎？

如此瘦弱的身影往返于路上，來回不見日光，少女並沒有注意，在她奔波的同時，一個少年的身影時刻跟隨在身後，一簍一簍的蟾蜍總是及時的放在茅屋外。

「你的腦子呢？」他伸手戳在顧十八娘的頭上，聲音焦躁不滿，「你就不能自己想想」

「喊什麼呢真沒規矩」老頭瞪眼道。